杜彧的嘴唇是那样沁凉,他不但想舔湿他的唇,甚至还想舔湿他嘴边细小的绒毛,泛红的耳廓和下巴尖,最好让所有地方都留下属于他的味道,让那凉意抚平自己内心所有的火热与焦躁。
他于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鬼使神差地再次低下了头,企图再一次攫取心上人的芬芳。
可还没来得及吻上,一股更大的力道却强硬地把他推开了。毫无防备,他向后踉跄了几步。
他也终于因此惊醒过来,对上了杜彧那双从来处变不惊却又总能轻易摄他心魄的桃花眼。眼尾的红色正大片大片地晕染开来,像极了盛开的桃花,色泽随着花瓣一起飘进眼里。
好想看他高潮时哭泣的样子。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硬生生压下了心中不明不白的欲望。形势不对,他企图解释,但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音节。
“杜彧,我……”
杜彧的眼里是震惊与匪夷所思,同时涌来的还有更大的失望与失望过后的冷却。
他释然了。
他终于从这该死的困惑里挣扎出来了。
没有再给说话的机会,他暧昧晶莹的唇角划出了一抹灿烂而又哀伤至极的弧度,就像在黑夜里划亮了一根瞬息即逝的火柴。
“滚。”
终于,他颤抖着说道。
曾经光亮而温暖的火柴,熄灭了。
第48章 糖果
长腿柯基「每次都是我舔他,凭什么?」
长腿柯基「我不就那天晚上喝多了亲了他两口,他妈的他现在QQ微信一条都不回我」
长腿柯基「半个月了!半个多月了!!!」
长腿柯基「准确来说十八天又六个小时四十三分钟了!」
长腿柯基「为了不见我,他连公选课都直接翘了」
长腿柯基「为我翘课啊!堂堂优等生为我翘课啊!牛逼!!」
呆鸟万鹏「停停停,我现在都听烦了」
呆鸟万鹏「那你去堵他啊!不跟我们一个学校的吗,宿舍楼你还不知道了?」
长腿柯基「去了,没用」
长腿柯基「他舍友开的门,我说我找XX,他舍友还回头喊了一声“XX,陆寅柯找你。”」
长腿柯基「他明明就是在的,我还听到他用特冷漠的语气跟他舍友说“说我不在”,然后他舍友还真就一板一眼跟我说“XX说他不在”」
长腿柯基「你说这他妈的谁信谁傻逼,但我还真就不敢进去了」
长腿柯基「绝了」
呆鸟万鹏「说句实话,兄弟,我已经一点都不羡慕他了,我特同情他,真就谁摊上你谁倒霉,而且你们还是互相折磨」
呆鸟万鹏「有一说一,你要是想被舔,去我们那个圈子,你站着不动都有人来贴」
长腿柯基「我不是想被舔也不是gay,我只是正好喜欢他,不是他我谁都不要」
呆鸟万鹏「嘿,你还给我整痴情那套了?就你那天晚上的行为,我要是个直男我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不管放谁身上只要不是情侣你这就是在耍流氓」
呆鸟万鹏「我看你就是馋他身子」
长腿柯基「我馋他身子?」
呆鸟万鹏「对啊,你仔细想想,你是真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对他有生理冲动?」
呆鸟万鹏「话说回来他到底是谁啊,我认识不?长得咋样?」
长腿柯基「你别说,生理冲动……我是真的有……」
呆鸟万鹏「哪方面?」
长腿柯基「之前做过春梦,想着他撸过管,那天晚上亲他的时候特别想直接把他摁到墙上抱起来操,还想看他湿漉漉地哭」
长腿柯基撤回了一条消息
长腿柯基「嗯,反正确实有,我起反应了」
呆鸟万鹏「……哥们我看见了,你这性欲不得了啊……以后谁再说你阳痿我冲上去就把聊天记录摔他脸上」
呆鸟万鹏「我觉得你馋他身子实锤了」
长腿柯基「那我是馋他身子?」
长腿柯基「但我以前也不馋别人身子啊,那天去你推荐的那个破吧我也没有感觉,看那些美女脱衣服我也没有感觉」
长腿柯基「你放屁,我差点就被你绕进去了。我那是馋他身子吗?我那是喜欢他!我是因为喜欢他才馋他身子,你别搞错了,我跟你那个圈子里的人不一样」
呆鸟万鹏「我突然感觉你像个特幼稚的小孩儿你知道吗?你能这么说都是因为你没开过荤,食髓知味了自然就没那么多标准了,肉体向来是最诚实的,其他的都是附加值」
长腿柯基「但如果没有人能引起你的食欲一切都毫无意义不是吗?」
长腿柯基「对我来说,只有他才能填补我。同样的,我也希望能用自己的鲜血和骨髓去填补他。否则不光我的知觉,就连生活都会缺少味道」
长腿柯基「我这不也是没办法才来跟你抱怨,我绝对不是自我感觉良好,我是真觉得我有机会,我觉得他是有点重视喜欢我的,我还不能放弃」
呆鸟万鹏「干,你真他妈的就跟块橡皮糖一样扯都扯不掉,以前怎么就没觉得你这么烦」
呆鸟万鹏「而且你跟我说也没用啊!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去找他熟人啊,什么朋友舍友家人邻居啊之类的,他们见得多了总有办法吧,谁还没点闹小脾气的时候?虽然你这问题确实很严重」
长腿柯基「他哪有那么多朋友,我就是看他朋友少才趁虚而入的……」
长腿柯基「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想起了一个人,我去问问看。谢了啊兄弟,改天成了请你喝酒」
呆鸟万鹏「……那万一没成呢?」
长腿柯基「那就等到我请你喝酒」
陆寅柯边把手机摔到桌上边捻起一条二十厘米长的纸条搓了起来,他捏得有些心不在焉,再加上原本资质就匮乏,自然也出不了什么好作品。于是意料之中的,手里的玩意儿没被他看上两眼就扔进了垃圾桶,小东西掉进去倒也没发出多大声音,因为它早就被埋没在了厚厚的一层亲朋好友中。
电脑屏幕还亮着,没有屏保,桌面背景是黑不溜秋一大片,得细细看才能辨认出其中几颗微亮的星子。
这是在支教时候拍的,但手机像素太低,什么都拍不清。就连前面那个背影都被融在了夜色里,乍一看跟黑屏几乎没什么区别。
但陆寅柯很喜欢,还特意没有调曝光度。
他就喜欢那种我光明正大摆给你看了却只有我一个人懂的小心思。他想昭告天下,又想据为己有,私密得磊落,却又大胆得卑微。
就像这几天他给杜彧发的消息,满嘴都是道歉,只字不提心意。
其实最好的场合就是那天晚上,但大好的黄金的时间却硬生生被他用来了先发情再发愣。他随便回忆一下都想给自己两拳,一拳揍醒禽兽不如的自己,另一拳揍醒眼睁睁看着杜彧进了楼道却没有伸手拉住的自己。
从理性上来看应当是这样的。
但只是从理性上。
从感性层面看,陆寅柯压根就没后悔自己做了前一档破事。
他非但不后悔,在事发后的三天内还美滋滋的,天天莫名其妙就眯眼窃笑起来,以为杜彧只是跟他闹了个小别扭,而他捡了个大便宜,只要过两天就好了。毕竟还有一起上的课呢,见得到人就一切好说。
但他没想到杜彧这次是跟他玩真的。
玩真的,还不拉黑,就吊着你。你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还得两边猜。得空还得想想这是不是代表还有机会,还要时常发两句过去,确认自己气泡旁边没多出个扎眼的红色感叹号。
论舔狗,应该无人能出陆寅柯之右了。
可即使这样了,杜彧还是一个字都没回给他。
他实在搞不明白。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表白这事儿,只是几次打进聊天框后都立刻删除了。这实在太郑重,以他逍遥得意骚惯了的性格,突然说出这么一口倒显得不伦不类,还很羞耻。
他也觉得这不是对他那晚行为的最好开脱,毕竟他之前总是跟杜彧那么说,既然以前不信,现在也不会信。说得再多也只会跟放羊娃一样,狼来了,羊死了,最后一无所有。
他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喜欢到畏畏缩缩,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他的头脑就像台缜密的计算机,他其实早已计算了所有的方法与可能性,统计了所有的风险与阙值,但最终却下意识选择了离杜彧接受度方差最小的那一个。
他是真的不想失去他。
或许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所空缺的情感正在被许多莫名的小情绪填满,就像把各式各样的糖果放进一个形状并不怎么好看的玻璃罐里一样。
而最终它们需要被一种名为爱的高温融化,融化成糖稀,以分子的形式结合在一起,直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透风地填满了整个容器,才能盖上完成品的戳印。
陆寅柯向来知道先苦后甜才叫幸福,也巴巴地趴在罐头口朝里窥视过。
他在看到里面塞的褐色和黑色糖果后,还苦中作乐地笑了笑,心想幸福对他一定来得容易,毕竟他的苦涩已经够多了,随便一点甜都能成为他的幸福。
认识杜彧的那天,他幸福了。
和杜彧去游乐园的那天,他幸福了。
和杜彧去支教的那些日子里,他幸福了。
杜彧只喝酒不作答的那些瞬间里,他都幸福过。
亲他的时候尤其是,幸福的。
赤色的,蜜色的,桃色的糖果,一个接着一个掉进玻璃瓶里,咕咚咕咚的声音清脆明丽,他以为他的酸楚终于要被中和掉了。
可是,没有。
还有一颗无比巨大的糖果正高悬在罐头之上,它是如此沉重,牵扯着它的枝桠和细绳已经被绷到了极致,摇摇欲坠地要掉下来。
但它又是如此顽强。细弱的绳索被绑在合抱粗的树干上,树干的根部牢牢扎向十米深的黑土。
只要这颗糖果掉下来,他就能获得极大的,甚至是永久的幸福。
但只要这颗糖果不掉,过往的种种甜蜜甚至将被负面情绪吞没。
而陆寅柯所做的,不过是让它随着风摇一摇,企图让风把它吹掉下来而已。
想想都知道,做梦。
一脚勾过垃圾桶,他把它重新踹进了桌下的阴影里。
顺带着把纸条拍在桌上,他反手拿起手机又窝回了靠背。
打开微信,没有意外发生,杜彧仍然没有回。
他默不作声地盯了两秒,终于疯狂地把屏幕向下拉去,直拉到了暑假的一条记录里。
崔南哲(杜彧邻居)「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第49章 情书
长腿柯基「你好,请问在吗?我是杜彧朋友,上次在书店给你推荐建模教辅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对方或许是在忙,三分钟过去都没有一点回应,这也让陆寅柯的心七上八下不安起来。
自己这样做真的好吗?真的对吗?是不是太贸然了?又是不是太随意了?
其实仔细想想,对于喜欢的人,每个人都天生会向和他相熟的人靠拢。总要拐弯抹角装作毫不在意地问上几笔,关注的似乎是大局,其实不过别人嘴里关于他轻描淡写的一两句罢了。
但既然都张口了,那就问下去吧。关键是这人,怎么还不回啊?
陆寅柯心里着急,但急也没用,只好打开QQ开始一条一条查阅@全体成员。
文学文化常识有奖竞赛报名。
无聊,不去。
团日活动。
无聊,不去。
第九届N大男子篮球比赛日程安排表。
陆寅柯点进去看了看。
N大一共三十几个院系,像文学院这种男生少的,往往几个系凑在一起出一个队,拼拼凑凑正好三十二支队伍。
这比赛从上个月开始就陆续进行了,下一场是半决赛。计算机系对化工系,天文系对物理系,从中晋级冠亚军,剩下的打季军赛。
看到比赛的对象是化工系,陆寅柯在烦闷的基础上更是皱起了眉。
麻烦了,真是墨菲定律怕什么来什么。另外两队随便挑一个他们都能从容应付,只有这个化工系他们最不想碰上。
倒不是怕技不如人,怕的只是对方手脏。他们的中锋犯规水平一流,还专门卡裁判视野盲区,群众反映了也没用,只有干跺脚的份。
陆寅柯打的是小前锋,和对方杠上是不可避免的,又正好卡在这个紧要关头,想不烦都难。
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微信的小弹窗从上面跳了出来,陆寅柯赶忙点了进去。
崔南哲「啊陆哥陆哥,我记得的」
崔南哲「杜哥收了你礼物这事我到现在记忆犹新」
崔南哲「啊!还有你上次推荐给我的那本教辅特别有用,写得很通俗易懂,我那个大作业还拿了A,实在太谢谢你了」
崔南哲「所以……额,找我有事吗哥?」
长腿柯基「确实是有点」
长腿柯基「是这样的,虽然很冒昧,但我想稍微向你咨询一下,杜彧他……大概是个怎样的人?」
崔南哲「……」
崔南哲「他都收你礼物了你还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事儿问我是不是不太好?」
长腿柯基「其实吧,我跟你杜哥没认识多久,大概也就半年不到」
长腿柯基「我虽然经常跟他相处,但他很少向我说自己的事情,虽然算不上一无所知,但我除了他性格比较较真比较冷以外其实感受得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