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充实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海啸一般在他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听着杜彧愈渐平稳的喘息,第一次感到岁月竟然真的是可以静好的。
那是一种与他先前所经历过的,截然不同的平淡。
温馨,质朴,却美好。
客厅里的春晚已经播到了尾声,热热闹闹的喧嚣拉下了帷幕。
卧室的窗帘并没有拉紧,他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雪花。
雪安静地洒落着,屋顶一片白。
第70章 坦言
柔光从窗帘外漫进来,洒下星星点点的碎屑,杜彧在一阵朦胧中静悄悄地睁开了眼,艰涩地眨了眨。
他想动,却感觉臂膀处一阵压力,原来是被一只舒展在被褥外的手臂限制住了手脚。
那手臂正弯折着轻覆在他身上,肌肉线条优美流畅,毫不遮掩地彰显着青春的力道与美感,强势地宣告着所有权。
它的主人还在睡,半边脸埋在绵软的枕头里,呼吸均匀又平静。
杜彧也不出声,只是目光作笔,细细描摹起他俊朗立挺的五官,感受对方环绕于他的气息。
窗外时不时有飞鸟掠过,带来一二声振翅。他沉浸在这安宁的氛围中许久,终于扬着清浅的笑容,满足地闭上了眼。
他这一闭,本是想再惬意地眯会儿,却随着重心的下沉,渐渐发觉了身体各处的不适来。
腰很酸,腿很软,屁股后面凉飕飕的像灌了风,简直要凉到肚子里。
他忽然不太自然地翻了个身,昨晚的一幕幕瞬时重浮进了脑海。
他们昨晚做了不止一次,陆寅柯就像只贪得无厌的饿狼,疯狂而不知疲倦地索取着。直到现在,卧室里还隐约弥漫着那股熟悉的腥气。
他还记得自己跪趴着在他身下乱颤,拥着他在背上挠下好几条白痕,双腿紧紧纠缠着,脚勾在一起,沾湿不知道多少个吻。
他们接吻,不停地接吻,之前之中之后。
他搂着陆寅柯的脖颈,拉下他微俯的上半身,按着他汗潮的后脑勺,濡湿着双眼抬头跟他接吻……
这完全就是他主动的啊!
杜彧欲哭无泪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恨铁不成钢地狠咬了两下舌头,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德行,真是丢脸到家了。
“嗯……”
身后的人忽然迷迷糊糊地哼了起来,鼻音堵堵的,比平常还低了两度。
他裸露的手臂不安分地动了动,大掌四下摸了摸,终于找到个舒服的姿势,钻到杜彧身下把人揽回来重新圈紧了。
火热的胸膛紧贴上杜彧的后背,温热的鼻息降临在敏感的颈部,对方万分惬意地把腿架到他身上蹭了蹭,杜彧当场就吓白了脸。
那硬邦邦的触感是什么?
能不能饶了他啊!
他想了想,还是犹豫着转过身点了点陆寅柯胸口。
“别动,”对方嘀咕着,不满地按下他手腕,腿上蹭得更加变本加厉,“再睡会儿……”
“不早了,九点多了……”杜彧的劝说毫无力度,比起要求更像是自我消解,耳尖迎着晨光模糊出一层绯红的轮廓,根本就没指望能把声音传进对方耳里。
“我们昨晚搞那么晚,这么几小时就够了?再躺会儿吧。”陆寅柯的眼睛仍旧闭着,但声音却比先前清晰了许多。他轻轻握起被他压制的手腕,举到唇边温温柔柔地落下了一个吻。
“再说了,外面下雪呢,路难走。多陪我一会儿,晚点送你回去。”
杜彧虚握了下拳,轻巧地把手腕从他手里转了出去。
“醒了啊?那你先把下面这根管管,别动不动就发情。”
“哪能呢?这是正常生理现象,和有没有邪念没多大关系的,你包容一下。”他终于坏笑着睁开眼,把手伸进被窝往杜彧腰胯上按了按,“还疼不疼?”
杜彧红着脸扫开他,“疼倒是不疼,就是酸。”
“哦,那哪里疼?这里吗?”他往后移了移,指尖沿着尾椎骨一路向下滑去,“第一次肯定不适应,不过我昨晚给你上了药,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
杜彧咬了咬牙,“你就不能别提了吗?”
“提啊,干嘛不提?”陆寅柯抚摸起他光滑的脊背,“我是真没想到我家宝贝能在床上这么热情,你简直就是个小淫魔,那小腰摆一摆,就能让我欲仙欲死。看来我还是要好好锻炼,不然哪天就满足不了你了,这可万万不能。”
“我热情你妈个头。”杜彧睁圆了双眼,羞恼地躲回了被子里,“你能不能闭上你那个狗嘴啊?!”
“凭什么?我就不。”他笑嘻嘻地把杜彧重新捞出来,“狗嘴是可以的,闭上是不行的,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物,我就要把这事儿跟全世界炫耀。”
“还炫耀,丢不丢人啊……不过说到这个,你真把我们的事跟你朋友说了吗?”杜彧突然看向他,神色认真了起来。
“是说过几个,怎么了?”陆寅柯一顿,“你是不是……不太乐意?”
“倒也不是,”杜彧摇摇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副畏光的胆小模样?”
“不是,只是我确实琢磨不透你。”陆寅柯忽然自言自语了起来,“你太复杂了,喜欢和讨厌表现得都太腼腆,对别人客气得过分,对自己又严苛得吓人,弄得我总觉得自己只是你生命里一个过客,对你似乎无足轻重,这时常让我感到焦虑。”
“我偶尔会觉得自己在你心中是不太重要的,你似乎可以为了别人的利益轻易与我争执。但每当我真正恐惧的时候,你又总是格外坚定,对我的容忍似乎没有底线一样,这令我困惑。”
“我昨晚甚至有个想法,我想你不会是为了安抚我,特意牺牲献祭了自己给我吧?”他笑了笑,把杜彧的碎发轻柔地别到耳后,“毕竟你好像从来不在意自己。”
“不过我只是胡乱想想,毕竟你能留下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了。”他移开视线,“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不想相信你,我只是克制不住去质疑自己。”
“大概是我没体会过爱,不懂得包容,只知道什么是欲望。干什么都喜欢钻牛角尖,多疑地放不下心,习惯了自以为是,也习惯了一厢情愿……”
“不,我是心甘情愿的。”杜彧静默了两秒,突然扳正陆寅柯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你的心意我都收到了,你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别再有这样的想法。”
“我是同情你不假,也确实对自己不太关心,但如果这就是我把自己交给你的理由,也未免太廉价。”
“你确实自以为是,擅自低估我对你的喜欢,还深以为然,其实都不是这样。”
“你说我关心别人胜过你,但我不管再怎么答疑解惑,倾囊相助,也只是为了让身处绝望的人得到一些温暖,兴许就能拉他们一把。”
“但他们于我又算什么呢?什么都不是。只有你,是我不仅要拉上来,还要牢牢拽在手心里的人啊。”
“你才是我的意外,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杜彧说到最后,脸又红了,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你可尽早意识到这点吧。”
他本就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什么事都只能心里度量着做,张不开口又咽不下去,说出来还怪不自在。
偏偏这陆寅柯非逼着他,硬是要把他牙膏一样一点点挤出来,挤出来还不行,还得担心他信不信。
他就是因为陆寅柯这疑神疑鬼的样子,昨天才气得走出门捉弄了他。但一看到他真惊慌失措了,自己心里却又不大是滋味儿。
让他信赖个人怎么就这么累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对他来说究竟有多脆弱不堪?
也真是难为他了。
杜彧气闷了好久,终于挠着他的背挤出了一句。
“你给我听好了,别再出岔子。”他声音又小了下去,“我喜欢你,不是同情,不是怜悯,就是喜欢,单纯的在意,控制不住的在意,想拥有,想抱紧,想触碰,你听见没?以后对自己好点,不许再患得患失瞎折腾乱想。”
陆寅柯愣了愣,眼里却荡漾开了,他似乎真有那么一瞬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填补了他向来空白的缺陷。
“我没听清,再说一次?”他话音里满是笑意,明明听清了,却仍是逗弄起来。
“不说了,说了只有一次,听不见拉倒。”杜彧尴尬地撇过脸去,“要不是喜欢,谁跟你啰哩啰嗦说这么一大堆废话,咸吃萝卜淡操心。洞察力奇差无比就罢了,最过分的是还不领情,就知道凭字面意思找安全,一点别人的感受都体会不到。”
“我真的很难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似乎终于敞开了话头,打破了平时矜持自傲的一面,异常闲碎地嘟囔了起来,“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女生跟我表白,我理都没理她,吃了巧克力就把小纸条扔掉了,名字都没记住。”
“初高中也有,大学也不少,要是真比起来,你还未必就能比得上我呢。”他得意地蹬了蹬腿,“但我回绝得都可有礼貌了,也没像你一样耽误人家姑娘,糟践人家感情。”
“是是是,我是个渣男,天天糟践人家小姑娘感情,能追到你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陆寅柯应声附和。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别七想八想的,我真的很受欢迎的!大学里有个叫韩什么海的,好像是个男生,还加我qq问我能不能跟他交往呢。”
“你怎么这样?表面上冷得一塌糊涂其实背地里都暗自记着呢?”陆寅柯失笑,突然又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身上一滚把他压了下去,“你刚刚说的那人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韩瀚海?”
杜彧一顿,“好像?是叫这个名儿?但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操,那是我一兄弟的男朋友,叫万鹏。”他气得直咧嘴,“你说这世界怎么就这么小呢?”
“对了,你之前问我是不是跟朋友说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话题换得太快,杜彧呆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我不是觉得我家人你都认了个遍,你朋友我却一个都不认识吗?这好像不太好,就想找个机会认识一下,感觉对你的坏境都不太了解。”
“这样啊,那我相信你是喜欢我的了,”陆寅柯眯眼笑了起来,“而且看来你确实必须去认识一下了,省得他们以后尽打些歪主意。”
第71章 未来
“哥,我走了,你今天跟我陆哥好好过,晚上可千万别太早回来。”
高三生是真辛苦,春节刚一过完还没两天,路上结的冰渣都还没化掉,就要挣脱温暖被窝艰难踏上三九寒冬的补课之旅了。杜悠此时正站在玄关换鞋,一回头,满脸别有深意的微笑。
“我跟他的事用不着你烦心,你不如多想想怎么高考,只剩半年了。”
杜彧倚着半人高的鞋柜看她,教导得语重心长。
“知道了知道了别再说了,我压力已经够大了,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喜欢学习的。”杜悠咕咕哝哝地打开门,“那我出门了啊,晚上别让我看见你。”
“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回来管你吧?”
杜彧好笑地摇了摇头,刚准备再说两句,桌上的手机却先一步催命似的震动起来了。
他只好关上门走了过去:“喂?”
“我到了,你出来吧。”
“谢谢你今天送我去兼职啊。”杜彧忍着笑,偏头看陆寅柯一脸怨气地打方向盘。
“客气了,主席。”他瞄了眼郭德纲版语音导航,“敬业死了,情人节还要去上课,一堂几万啊?我免费旁听行不行?”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可真是久违了,杜彧猛一听到,竟有些想念,禁不住还是笑出了声。
“不行,我很贵的,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了你。”
“那主席下次给我私开小灶可以不?就我们俩人,一对一全方位沉浸式教学。”
红灯,陆寅柯停下了,严肃的表情道貌岸然。
“价格公道我就考虑考虑,”杜彧勾唇,“只是不知道陆同学想辅导哪门?”
“明知故问,”陆寅柯俯身在他耳边落下了一个缱绻的吻,声音低沉得像在咏叹,“当然是生理。”
“哦,这门啊……这门可是很难的。”杜彧两指钳住他下巴,明亮的眼睛灼人地投向他,话音有所侧重似的,“会特别贵。”
“没事,”陆寅柯暧昧地探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如果对象是你,多少我都付得起。”
“司机,开你的车。”杜彧松手,亲昵地拍拍他脸蛋,下一刻却故作镇定地撑着脑袋转向了窗外,耳朵不自知地烧了个通红。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环境还不错。”陆寅柯四下打量起教育机构的布局,“但现在学生基本都在放寒假吧?真会有人过来?”
“这是黄海鑫他哥跟别人合办的,值班教师就让他找学校里有空的人来兼个职。”杜彧把钥匙往办公室台面上一丢,“人啊,当然有,多着呢,只是现在还早,再过一阵子就有人来上课了。也有那种直接把小孩丢在这里托管的家长,反正包午饭。”
“哦,”陆寅柯摸上那张毫无杂物的办公桌,“那这张桌子是你的?”
“你还真是没上过辅导班啊优等生?我只是个负责照看学生的零时工,不会有固定座位的。桌上摆了文件的办公室在隔壁,他们才是在这儿工作的中介人。”杜彧给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不过今天这里值班的只有我一个,还有一个坐前台的要过会儿才来,你就随便玩玩手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