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人踹开,他像个麻袋被摔进房间,那Alpha抬腿进来,指头重拨几下,连续咔哒几下,扣上数道长锁。
第24章
温元嘉摔在地上,整个人被摔懵了,大脑空白几秒,四肢化为散落的零件,噼啪碎在地上。
他晕晕乎乎抬臂,来回磨蹭脸颊,脑袋里摇晃的都是豆浆,酒劲上来头痛欲裂,半点动弹不得,高壮Alpha拽起他的胳膊,将他拎到床上,捏他胳膊摇晃:“小东西等我,洗了澡就让你爽。”
洗手间大门打开,那人哼着小曲进去,锁头咔哒一声,哗哗水流泼洒下来,毛玻璃后面是影影绰绰的身影,恍惚看不真切,温元嘉支起双臂,沿床沿滑到地上,胸口痛的喘不上气,舌底被燥意风干,他胡乱抬手去摸东西,摸到没开封的矿泉水,手脚并用都没拧开,后来扯掉外套攥紧,用牙齿咬松,堪堪扯掉瓶盖。
水流涌出瓶口,他靠在床沿,闭眼喝掉半瓶,另半瓶泼在脸上,唤回几分理智。
温元嘉扶住床头,勉强支撑身体,拖住床头的椅子,一步步蹭到门边,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甩动椅子,让它凿上大门!
砰一声巨响,震动传导过来,撞到肋骨发颤,温元嘉强忍疼痛,抡起来又是一下,那门板摇摇晃晃,锁头哗啦作响,温元嘉还要再撞,洗手间的门被人踹开,高壮Alpha系着浴巾,欲哭无泪跑出:“别撞了别撞了,撞坏了三倍赔偿,要赔你赔,我可赔不起啊!”
温元嘉浑身无力,松开手掌,那椅子哐当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高壮Alpha心疼极了,蹲下来摩挲地面:“可别砸出坑来······这要赔多少钱啊······”
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被冲淡了,味道不再浓烈,攻击性减弱很多,炸毛头发被热水浇透,软趴趴贴在额上,检查出地面没事,他长长松一口气,后仰倒在地上:“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不做就不做,砸东西算怎么回事啊?”
温元嘉胸口起伏,喉口咕哝几下,衣服被冷汗浸透,靠在墙上喘|息。
对面的人后退两步,和他保持距离:“我是对面保利健的健身教练,名字是王立鑫,工号0058,你冷静点,这事还是你情我愿最好,你这么排斥,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温元嘉咳嗽两声,固定器在胸口晃动,王立鑫被吸走目光,嘴巴张大到能塞鸡蛋:“你这胸口是怎么回事,受伤了还过来约,不要命了?”
“你在······乱说什么,”温元嘉缓过气来,抹掉额头冷汗,“我不小心······闯进来的,为什么拉我进来。”
“嗨,你不知道啊,那他们怎么放你进来的,”王立鑫坐上椅子,长吁短叹,“今天是场COS酒会,本来该封场的,具体给你解释不清,总之就是单身的有需求的出来约会,互相看上就能开房,不能问姓名不能问电话,转天醒来谁也不认识谁,不能再联系对方,听懂了吗?”
温元嘉屏气凝神,恍惚想到什么:“不是单身的人······可以来么?”
王立鑫耸耸肩膀,促狭咧唇:“这事谁知道呢,这种聚会都是各凭所愿,没人会拦在门口,专门查结婚证吧。”
温元嘉摇晃一下,险些站立不稳,他点点门锁,言简意赅:“打开。”
王立鑫没动。
温元嘉提高声音,嗓音沙哑:“打开!”
王立鑫轻嗤一声,缓缓起身,他身材高大,像一堵厚重的墙面,横在温元嘉面前:“真不同意啊?说实话,你合我的口味,我技术很好的,保证让你食髓知味,留下来试试吧。”
温元嘉无意多费口舌,攥拳捶响门板:“打开!”
王立鑫举手投降,把几道门锁打开,小心后退几步,温元嘉冲出房间,拐过走廊,一路蹿出舞厅,贴墙滑在地上,冷汗浸透脊背,两腿发软泛酸,半步也挪不动了。
这一下他的酒全醒了,热酒蒸出皮肤,胸前背后满是汗珠,脸颊被冷风吹出细痧,揉上去发硬发皱,令他清醒不少。
他被那牛鬼蛇神齐聚的地方吓怕了,只当是醉酒产生的幻觉,没有再深究的心思,扶着墙往外面蹭,左摇右摆出去,出了巷口认不清路,在迷宫乱转几圈,不知撞到哪里,只感到身旁越来越暗,路灯越来越少,微弱荧光似摇曳珍宝,在远方轻轻飘荡。
隐约传来呼唤的声音,似乎在叫他的名字,或长或短或远或近,刚刚听到一点,又迅速消失不见,温元嘉凝神细听,酸痛双腿蓄起力气,他想要回应,可嗓音震动声带,连带胸口生疼,他只能循着声音,慢腾腾挪动过去,祈祷对方不要离开。
好在天遂人愿,他过去时看到辩论团的同学,那同学看到他尖叫一声,险些软在地上,又哭又笑扑来想要抱他,到面前又忍住了,把他扶到路边椅子上坐下,慌忙开了免提,让他和程俊说话。
程俊听到他的声音,在对面爆出一串国骂,调动全部语言细胞,骂了几十句都没有重样,温元嘉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乖乖缩成一团,诚心诚意听着,半点不敢反驳。
其余的同学从四面八方赶来,程俊跑的气喘吁吁,冲到温元嘉面前,挥拳想要揍他,临近时下不去手,力道拐个短弯,硬生生捶上路灯:“手机都不知道带上!还说你不是小孩?!三岁小孩都比你懂事!”
温元嘉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出来时脑中只剩一根短筋,把手机忘在沙发上了,他这一路丝毫没想起手机,连想办法联系程俊这事······都忘光了。
难怪程俊会这么生气。
温元嘉闯了大祸,脑袋埋进胸口,嘴唇张合几下,鼻尖冻得通红,想道歉不知怎么张口,牙齿被寒风冻住,冻成咯咯碎响。
女孩们顿时都心软了,纷纷劝程俊网开一面,程俊担心大过恼怒,只是怕身旁同学生气,才做出勃然大怒的模样,现在同学们反过来劝他,他连忙借坡下驴,半真半假骂了温元嘉几句,把人扶出巷口。
本来打算通宵的活动半路结束,他们幸运赶上最后一波小黑车回校,避免了露宿街头的命运,大家唱了一半没唱尽兴,回程的路上干脆来了首黄河大合唱,温元嘉照旧坐在角落,嘴唇张张合合,心里满是愧疚,快进学校时他忍不住了,站起来连续道歉几次,大家连连摆手,说了些有的没的,让他好好休息,这页就算翻过去了。
回到宿舍楼下,程俊还有点不想理他,但看温元嘉像个刚刚破壳的企鹅,上楼时左右摇晃,眼看就要倒下,那仅剩的怒火散的差不多了,余下的都是婆婆妈妈的絮叨:“去之前和你说什么来着,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发生这种情况,看看这脸和手都摔破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下次怎么敢带你出去,真把我吓破胆了······”
温元嘉浑浑噩噩听着,回宿舍时爬楼梯时脚下打滑,险些沿楼梯间滚落,程俊顿时锁上嘴唇,半个字不敢多说,他把人扶到上铺,看温元嘉交叠两手,乖乖闭上眼睛,才悄悄松一口气,爬回自己床铺,小心关上台灯。
夜深人静,房间里格外静谧,呼吸声起起伏伏,缓缓撩|动神经。
温元嘉精疲力竭,身体疲惫如砣,撑不住沉重眼皮,可神经还在脑中腾跃,令人没有一刻安稳,天花板不知转过多少个圈,他被这铺天盖地的厚重压下,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带他坠入黑甜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被糖饼的味道给馋醒的。
温元嘉很少表达对味道的偏好,只有对甜食的嗜好刻入骨髓,怎么也藏不住的。
出门路过奶茶店走不动路,路过蛋糕店悄悄贴上去看,床头摆着一排糖罐,红糖白糖冰糖奶糖应有尽有,别人思考时抽烟,温元嘉思考时嚼糖。
程俊早晨带了糖饼回来,撕开时的香味完全不同,像用浓醇鲜奶熬煮出来,沁甜飘满房间,温元嘉腹中咕咕,艰难撑开眼皮,扶住栏杆向下,盯着程俊手里的糖饼。
那烧饼满满几袋,堆满整个桌子,上头冒着热腾腾的雾气,程俊嘴里叼着一个,手里攥着两个,吃的呲呲哈气仍忍不住,炼乳汁水黏在手上,被他探出舌头舔净,一点都不想浪费。
温元嘉直勾勾看着,舌头不自觉卷上,在上唇轻轻摩挲,程俊察觉到什么,仰头噗嗤乐了:“馋醒了吧?嘿,口水都流出来了,还不快点擦擦。”
嗖的一下,温元嘉滑进被褥,压根不露头了。
程俊怔愣片刻,乐得直拍大腿:“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袋都留给你,一会醒了下来吃饭。哦对了,一食堂三楼包出去了,现在围起来重新装修,说要改名成畅享美食广场,畅快的畅享受的享,这事你知道吗?”
一食堂三楼······
温元嘉确实知道。
可前段时间还在画设计图······这么快就开工了?
程俊囫囵咬两口饼,仍在喋喋不休:“这饼就是在三楼外面那个窗口买的,原来三楼那些商家都搬走了,说是换新之后统一由新的承包商管理,连那些小窗口都要规范经营统一走账,好像比之前更正规了。当然这不算什么,你猜买这些饼,我一共花了多少?”
温元嘉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活技能为负:“三百?”
程俊一口水喷了出去:“这是金子做的烧饼吗?竟然吃了这么多金烧饼,简直暴殄天物!哎算了这不重要,其实这些一分没花,都是窗口那小哥送的,小哥说他们只是过来打工,都得听承包商的意思,承包商告诉他们,我中了开业酬宾的超级大奖,以后在三楼吃饭一律免单,和我一起来的无论有几个人,都可以吃霸王餐。”
“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觉得自己运气这么好过,我可是刮刮卡都集不齐的人,”程俊挠挠下巴,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最近要转运了?”
温元嘉心念电转,想起邢烨在病床边问他程俊的名字,连姓和名是哪个字都特意问了。
······不会吧。
邢烨问他受了伤想要什么补偿,他说什么都不想要。
邢烨挠挠耳朵说那好吧,我就自己看着办了。
他以为邢烨只是顺口说说,没想到真的会付诸行动。
那会不会······他自己也在免单的名单上头。
温元嘉揪住头发,牙齿咬进嘴唇,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不想欠邢烨的,可事到如今,更没法再去找他,只能绕开三楼,不要踏进去了。
第25章
学习、三餐、休息,一切回归正常之后,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温元嘉像个对外界免疫的独行侠,夹着书本来来回回,在三点一线间穿梭,他照旧对外界无感,每天雷打不动在食堂一楼买饼,回宿舍苦嚼干|涩无味的汤汁,听程俊吹嘘三楼的糖饼多么汁香味美,让人尝到就难以忘怀。
时间一天接一天过去,学校是个凝固钟表的象牙塔,靠内部变化来标识时间,一食堂三楼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窗口一个接一个开启,一楼二楼的人越来越少,每到中午晚上,三楼长队排到楼梯拐角,蛇一般蜿蜒下来,长尾有时拖到一楼,以前在一楼吃饭也需要排队,现在根本不用,温元嘉买饼轻而易举,可那干燥的枯饼再激不起他的兴趣,他不知吃了多久,整个人瘦了一圈,走在学校像根细薄芦苇,风一来能把他卷到天边。
三楼还没正式营业,程俊已经把窗口那些全吃过一遍,每天换着花样,在宿舍大快朵颐,吹嘘自己的好运气,调侃温元嘉暴殄天物,不踏足三楼半步。但他吃什么都不忘给小师弟带上一份,小师弟嘴上说着不要,第二天纸袋里空空如也,连碎渣都找不到了。
在三楼畅享美食广场正式营业的当天,一个班的人跑掉一半,点卯的都没剩几个,任课教授在前面吹胡子瞪眼睛,温元嘉架着坐在后排才用的厚眼镜,在书本上勾勾画画,讲台上的声音进不了耳朵,他靠在窗边,从这里看到外头的长队,天气渐渐转凉,同学们穿上了外套风衣,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还是没有几个人肯走。
开业时间到了,邢烨仍然没有出现,剪彩的人温元嘉不知道是谁,一连串礼花飞上半空,咚咚礼炮凿得胸口生疼,温元嘉埋进书本,长长吸口凉气,举手请假跑出教室,进了洗手间将门反锁,哆嗦拧出针管,闭眼将药剂打进腺体,咬住脱口而出的痛呼。
这是他仅剩两管里的最后一管,处方药买卖困难,价格又高,温元嘉舍不得用,像捧着稀世珍宝,每次都只用一点,可这样不是久长之计,最后这个只剩一点,再不想办法补货······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夜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安稳,程俊在对面打着长长的呼噜,温元嘉裹被卷成一团,像只小小蚕蛹,将脑袋埋在枕下,呼吸似抽|进炭火,从气管延伸至肺,火舌毫不犹豫舔|舐|下来,将他逼出满身热汗,在被窝里簌簌发颤。
他没法再睡,更睡不着了,后半夜套上一件短袖,静悄悄走出宿舍楼,漫无目的闲逛,任寒风吹干汗水,带来片刻清凉。
静谧夜色无边无际,路灯只有零星几盏,温元嘉坐在学校公园的长椅上,脑袋搭上肩膀,遥遥看向对面。
白天的食堂熙熙攘攘,夜晚的食堂大门紧闭,三楼有盏夜灯昼夜不息,暖黄光线似不灭的灯塔,给漂泊的人指引回家的方向。
坐在这看向对面,孤独被温暖牵引出去,暂时脱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