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卞兴生微笑着强调:“那是我师弟,你不许欺负他。”
霍文光:“……”
好哇,他就说孟云美怎会如此好心,收工请大家来饮茶,原来在这等着他。
他脸上青红相接,不知该做何种表情。
程澈抬着椅子进门来,恭敬请卞兴生坐下。
“大家怎么都站着,坐啊,这顿我请。”
童嘉树愣愣道:“你一个送外卖的,能挣多少钱?”
“噗!”卞兴生第一个忍不住,笑起来,“送外卖?他送外卖可没钱。”
童嘉树:“……”
孟云美笑着将程澈勾过来,搂着他脖子道:“郑重介绍下,这我儿子,程记老板,请多关照。”
童嘉树:“……”
霍文光:“……”
封年目光在母子二人脸上来回逡巡,片刻如释重负似的,低笑起来。
一名小助理率先跳起:“所以绯闻是真的,你们确实有亲密关系!”
“只是不是外界想的那样。”孟云美笑道。
小助理长呼一口气,跌回椅子里,“我的妈耶,孟姐你早说啊,害我替你老公担心好久。”
“那个扑街,死了最好!”提到老公孟云美就生气,缓了片刻,眼睛一挑,又将矛头对准霍文光,“本来我是不想这么早公布这层关系,但是老霍,你做人太不厚道,敢动我儿子,我叫你好看!”
霍文光灰头土脸,用力抹着脑门的汗。
“师叔祖,这也不能怪我,程澈年纪那么小,谁知道他什么辈分。你不说他是你儿子,大家都以为是你包养的小白脸……”
话音未落,被卞兴生狠狠剜了一眼。
“老霍,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见识还跟小孩子一样,听风就是雨,你怎么不去写花边新闻?”
当着孟云美,霍文光还能辩两句,毕竟他年纪摆在那。可在卞兴生面前,他就是实打实的师侄、后生晚辈。这时一挨训,整个人就萎了。
卞兴生瞪他:“你是不是连规矩也忘了?”
那可不敢。
霍文光扭捏着,极不情愿倒了茶,双手捧到程澈面前:“师叔请喝茶。”
程澈没接,一群人静静看他。
他想了想,将心一横,撩起袍角跪下。
再喊:“师叔请喝茶!”
凡事有一就有二,霍文光豁出去后,反倒没多少羞涩了。
敬了程澈的茶,再双手捧上毛巾,又恭恭敬敬向师叔磕个头。
一系列的礼仪行完,他便想通了。
这跟孟云美当初的情况一样,人家辈分比他高,他是得尊敬。
他笑眯眯地,又给程澈捏肩:“师叔,以前是小侄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以后但凡有用得上小侄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保证不让您失望。”
程澈后怕地道:“别,我可不敢再上课睡觉了。”
“不不,你想睡就睡,我给您盖被儿。这曲艺上啊,有什么不懂的,我随叫随到为您服务,不占您睡觉时间。”
态度转变够快,够让人满意。
程澈问:“那些花边新闻……”
“我这就找卫总撤了!”
霍文光拔腿往外走,生怕跑慢了,被几位长辈压着,痛骂一顿。
封年道:“不用了。”
霍文光:“……??”
封年:“早就撤了。”
程澈好奇道:“你撤的?”
封年不置可否,往他碗里夹了块豆沙糕,“吃东西。”
程记茶饮种类繁多,一样样吃下来,就到半夜。
霍文光自觉老脸已经丢尽,便再没顾忌。底线放开,一声声“师叔”喊得甜美又亲切,看大家茶喝得差不多,索性叫来啤酒,挨个儿敬酒。
到下半夜,程记打烊。
阿忠沉着脸来赶客。
霍文光抱着程澈不撒手:“我与师叔一见如故,师叔去哪我去哪!”
程澈坐在桌边,腰杆挺得笔直,脑袋垂着,不住轻点。
孟云美无奈道:“老霍你一把年纪,说什么浑话。阿澈那个阁楼才多大,他自己住都小,再加你,不用放家具啊!”
又推程澈,“老霍撒酒疯,你别跟他闹,快回去睡,乖啦。”
她推得轻,没想到程澈身子一歪,直接倒下地。
第64章
孟云美目瞪口呆,这哪还用回去睡,这是已经睡上了啊!
她连忙架起程澈胳膊,要把人拉起来。
可她哪有那个力气,程澈喝醉之后特别沉,不等她喊人帮忙,又坠到地上去。
好在封年及时扶他一把。
他迷迷糊糊的,张眼瞅了瞅面前丰神俊朗的脸。
没有任何感想,身子一歪,将封年的腰当成枕头,一把抱住。
孟云美拖着他衣领,尴尬得不知所措。
又向封年赔礼:“不好意思啊,他一直是你的粉丝,估计是高兴昏了头。”
“没事。”
封年双手穿过程澈胳膊窝,半拖半抱将人带起。
程澈站不稳,一个劲朝他身上倒,他索性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孟云美:“……??”
封年朝她笑笑,“我送他上去,你先回酒店吧。”
“……哦,那,那我们阿澈就交给你了。”孟云美呆呆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身后童嘉树架着霍文光,催她快走,她只好强自把心思按下,跟着大部队下楼。
想了想,不太放心,又嘱咐封年:“辛苦你,送他回去倒杯水,他一会渴了要喝,还有,你方便的话,用毛巾帮他擦擦汗,不然要感冒。”
“知道了,孟姨。”封年微笑。
孟云美一怔,“你叫我什么?”
“孟姨。以前叫孟姐,好像在占你儿子便宜。”
程澈昏昏迷迷糊糊地,哼唧一声。
孟云美心情复杂,似乎明白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她向前走,终究不放心,退回来,自随身小包里抽出一个小纸盒,塞到封年怀里,“这个给你,轻点。”
封年:“……”
孟云美语重心长地拍拍封年,不等对方反应,掉头跑走。
这次下定决心,再没回来。
封年哭笑不得。
孟云美给他一盒套套,还是酒店免费供应的。
随手扔起垃圾桶,他抱程澈回房间。
程澈倒是没霍文光那样的臭毛病,喝醉了就安安静静地睡,实在难受,就哼唧一声,把自己翻个面。
封年将他放到床上,他立刻抱紧被子,像只八爪鱼似的蠕动两下,找到舒适的姿势后,也不吵不闹,呼呼大睡。
“喂,被子是用来盖的,不是用来抱的。”封年单膝跪在床沿,拼命拽程澈怀里的被子。
拽不动,程澈把被子整个儿压住,死不撒手。
封年无奈,只好挠他痒痒。
程澈纹丝不动。
封年哄道:“乖啦,松松手,一下就好,就一下,好不好?”
不知是否程澈听见了,身体放松,怀里的被子散了开来。
封年趁机拽住,还未来得及放回一个抱枕,程澈胳膊再次收紧,抱住了他的腰。
封年:“……”
他像另一层被子,严丝合缝地贴在程澈身上。
只好又哄:“再松一下,乖,一下下。”
程澈迷迷糊糊的,只以为被子重,翻身去按铃。
“阿忠,给我换被子。”
阿忠已经快睡下,被他一喊,顿时没好脸色。
脸色阴沉地抱着被子上来,用肩膀撞开门,看也不看,直接将被子砸床上,骂道:“大哥,快三十度了,两床被子,热死你!”
话虽如此,他仍尽心帮程澈将被子展平,掖好四角。
突然——
“……??”似乎哪里不对。
阿忠手一滞。
封年在被子里,嗡嗡地喊他一声,“阿忠,帮帮忙,拽我出来。”
阿忠目瞪口呆。
俩人合力,费半天劲,才从程澈魔爪挣脱。
替换封年的,是一只长长的菜青虫抱枕。程澈四肢缠住抱枕,哼唧一声,翻身,继续睡。
阿忠只觉他这尊容太丢人,尴尬得无地自容。
封年抹抹额头的汗,“我擦把脸,剩下的交给我吧,你先去睡。”
阿忠困得眼皮快掀不开,也不推辞,换着换下来的被子离开。
如此一折腾,封年后背已湿透,去浴室整理一番,才又用毛巾沾了凉水出来,给程澈擦汗。
程澈头发湿透,难受得很,又觉得口渴,喃喃地喊:“水。”
孟云美的担心一点不错,真是知子莫若母。
封年起身倒水,用小勺沾了一点濡湿他的唇。
程澈叭唧叭唧,又哼:“还要。”
封年弯腰,细细给他喂水。
他似是渴极了,总觉得不够,干脆搂住封年脖颈,自己凑上去。
两瓣温润的柔软紧贴双唇,干涸龟裂的唇终于得到些许缓解,他咂咂嘴,又贴上去。
然而那点湿濡根本无法缓解缺水带来的不适,他用力吮吸,更紧地贴近。
背后像有什么箍着他,他辗转不得,只能用力噘着嘴,像鱼一样大力吮吸。
水量依然不够。
远远不够。
他纳闷地张开眼。
宛如星辰的狐狸眼近在咫尺,几乎撞进他心里去。
“……”
“……”
短暂的沉寂过后,意识终于回笼。
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丧心病狂。
他竟然,捧着天王的脸,用力啃咬对方的唇!
那是神的唇啊!
唇线曲折,唇色釉粉,原本多么完美,现在却被他啃得肿起来,好像便利店卖的烤肠。
油光光,红到滴血!
怎么办?
这怕是非死不能谢罪!
可他不想死。
身体快于思考,他翻身一滚,拖被子罩头,蜷起来,当什么也没发生。
我喝醉了喝醉了喝醉了。
自我催眠,似乎并不管用。
听觉和想象力陡然变得敏锐,不用回头,他已知道封年缓缓地直起身,站在床边,无言望他。
怎么办,好尴尬……
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封年垂头理衣衫,“水在桌上,我先走了。”
“……哦,好的。”
不敢回头,直到开门声响起又落下,他才一轱辘爬起,跳到窗边往下看。
封年未开车,站在路边等的士。
夜风或许有些凉,微微吹拂他的头发。
他低头,用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拨动发丝。
从程澈的角度只能瞧见他挺拔的背影。
看不见表情。
也不知他表情。
程澈想,他一定隐忍着怒气,内心快要爆炸,恨不得一脚踢翻垃圾桶,却因为自身良好的教养,不得不忍受这一切。
有那么一瞬间,程澈想叫住他,好好道歉,可嘴张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的士到了。
程澈眼睁睁看着封年离开,消失于茫茫黑夜。
一只野猫竖着尾巴,摇头晃脑地从窗台跃过,喵呜一声,向他乞食。
程记经常会用剩菜喂猫,程澈下楼找了些阿忠藏起来的小鱼干,掰碎了,一点一点喂小猫。
还不足一岁的流浪猫瘦骨嶙峋,就着程澈的手,叭唧叭唧地舔食。
程澈摸摸它小小的脑袋,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像一块巨石,从他的心尖坠入深渊,看不见,也摸不着了,只那心尖的位置,被风吹着,凉到刺骨。
不知坐了多久,天空渐渐发白。
一记刺耳的喇叭声自楼下传来。
第65章
阿瓜开着炫目的跑车,刺拉一个急刹,堪堪停在楼下。
“小澈澈,什么风把你吹到了窗台,让你彻夜失眠?”
程澈将猫抱在怀里,使劲撸了撸,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彻!夜!未!眠!
这可不行。
他向阿瓜招招手,“你上来。”
阿瓜推推程记大门,竟然没开,只好顺着外墙的水管,手脚并用往上爬。
好不容易爬到了,已是满头大汗。
他正用手背擦汗,怀里被程澈塞进一只猫。
“抱着。我去睡了。”
阿瓜:“……”
猫在他怀里,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一动不动地望他。
他一手抱猫,一手费劲地拉扒窗户,爬进来,比程澈更快速地扑进床里。
“你还没说,究竟是什么让你彻夜难眠?”
他支着手肘,半躺在床上逗猫。
小猫抱着他修长的手指,细细地啃,摇头晃脑的,很是可爱。
如果忽略他那头夸张的头发,画面该多么美好。
他那与天王如出一辙的完美身材,线条柔和而迷人,尤其那腿,纤长笔直,给人一种脖子以下全是腿的错觉。
他的脸也是精致的,在面对可爱小猫咪时,平时冷傲的狐狸眼微微弯着,敛去那些震慑人心的威仪,只留一抹最真诚的温柔。
程澈有些恍神。
慢慢挨过去,他在床边坐下,想了想,坦诚道,“我……好像把天王拉下了神坛。”
“就为这个?”阿瓜淡淡扫他一眼,继续逗猫,“只有你才把那混蛋当神,他有血有肉,哪里就比我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澈脱鞋上床,半跪着,边比划边道,“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就是……他原本在我心里是非常神圣的,但现在,我觉得他不再是神了。当然,他在别的粉丝眼里,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只是,我昨天……不小心亲了他,才发现他的唇有着人类的柔软、温润,以及一切凡人才有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