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后————羽化之茧[下]

「怎麽了啦...」你起身走向床边，坐在我侧著身背对著你的身後。
「没有...我很烦。你不要碰我!」轻轻的把你放我腰上的手给拿开...
「......」
这举动不只一次在我们之间上演了，从背负著不能再一次落榜的压力开始，同时之间也失去了彼此的亲密，我并不是故意...但这一碰!就是让人浑身不舒服...我只想...好好一个人静一静。
「ㄟ~!我有件事情可不可以跟你好好谈谈。」
「嗯?!你讲...」

75
「你知不知道你变了!?变的很多...我不喜欢你这样，为了考试这麽计较，你之前不是说过没考上就算了吗!?现在却变的为了考试心服气躁，阴晴不定...
我跟你说...我不想这样继续应付你了，我很累!根本就不知道你什麽时候会突然开心；什麽时候会突然不高兴，不知道该怎麽跟你相处，所以我决定让你自己面对，我不想管你了。」
「你在不高兴唷...」慌张的转过身去...
「没有不高兴...没什麽好不高兴的，如果换做我一直这样，你可能早就受不了了吧。我想你可能根本没有发现，你的情绪变的很古怪。我不想再去花这麽多心力去负荷你的情绪...」
小昱语气中带著无奈，又像是透露著一点点不满，却又找不到真正不满的点为何处...
我不知该如何应答...我自己也不明了我到底是怎麽了!?像个被操弄的人偶，更可悲的是不知线头的那一端--扯动著线的，到底是什麽!?
傻傻的随著突如其来的情绪起舞，会突然大笑!会突然难过的躲进被里...会突然奋力的揽著你不放，又会突然一表正经的跟你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以为这是自己在这场压力战中的释放，但曾有时短暂的回过神，惊觉...所有的压力根本没有就此离我而去。再来!又是重新陷入这小丑似的行径里。
这突然乍现的回神...就像是撒旦刻意布下的局---让你看见了，却又让你无法改变什麽，带著痛苦...继续拉回相同的错误里头，慢慢折磨!!!
「我是不是生病了!?我是不是又像以前一样开始忧郁症!?邱小昱...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快要失控了...」
情绪!又开始在我的脑子里窜走，眼泪猛然的掉下来，在你眼前...几乎从不曾哭过的，除了那几次，曾经气的你想离开我，不然...宁可把眼泪流给私底下的时候。头里埋进你的胸膛里，闷闷的在里头啜泣...
「不要再去在意考试的事情了好不好...只要有努力就好了，书是给自己念的，不要为了书而让自己痛苦成这样，与其不快乐!我宁可你放弃，不要考了!虽然这样说很自私...」
「那我不要考了...我不想要让自己变成这样，也不要让我们变成这样...」
看著渐渐出现裂痕的关系，让我不禁激动的这麽说。
「不是真的不要你考了...只是你若是能够把心态转变一下就好了，如果你真的做不到...那再放弃考试也不迟。我不想给你什麽决定，因为未来的人生是你的，这考试对你来说是个转折点，要不要放弃，你要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
实在说不出一句话...不停的在你怀里闷著流泪...
搞不清楚...这像是大梦初醒的感动，还是因你的斥责而感到羞愧?只是不停地紧紧抓著你的肩背，是我唯一的依靠，人就是怕了，最孤单的时候什麽人都没的依靠。
「好...没考上就算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在你的足以让我依靠的胸膛前...我觉悟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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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妈。」
「嗯...怎样!?这星期要回来唷!?」开口就是想问我要不要回家，难到真觉得我该常回去吗!?
「没有...是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干麻?!」我的语气把妈给弄紧张了。
「我研究所没有上...不过有备取13名，不过我想...应该是不可能上了。」
「怎麽会这样...那班上的同学有没有上!?」
「有...很多!一般生有三个，海外的有四个。」
一般生指的是一般考生，就是普通招生的名额，海外生指的是海外研究硕士专班，片面上说来就是可以出国念书的研究生。这两者没有什麽大的不同，一样一起上课，一样修著相同的科目，只是另者一定要出国念半年的书才可以拿到文凭，多了份经济压力，还有时间上的压力。
「这麽多人考上唷，阿你老师不是说会帮你吗!?怎麽会没有上!?你们老师不是很疼你!?」那头传来的是阵阵对儿女的关切，就算说的是如此不能搬上台面的话，在人性基因的推动下!早已忘了道德的束缚是什麽。虽然我听起来并不高兴...但我一点都不想谴责什麽...
「妈...这是普考耶，不是甄试!有考卷当证据的，如果有学生不满，是可以调阅考卷的，如果做假一切不就都曝光了。算了啦...是你儿子书念太少，报应...」
「那...那为什麽你班上的同学会这麽多上榜呀，他们功课都有比你好吗!?」
「说到这个才生气...一般生就算了，他们真的很强，那是他们应该得的，但...那些海外生根本就是个脓包，成绩烂到不行，在班上的成绩超烂的。你知道我考几分吗!?我考33.3分，他们其中一个考8分，还有一个才考12分，你说公不公平。」
「为什麽!?为什麽你搞33分没上，他们却可以上!?」一个母亲的不满越来越高涨了。
「因为他们报的...叫做海外班!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报名，因为大家都怕要出国念书。当初我也问过你，也跟你解释过要不要让我去报，上的机率比较大，你说不要...所以我只报一般，如果当初我有报名，那现在就上了。」我无奈的说。
「.........所以你是觉得我当初应该答应你去念海外班!?」
「如果有报的话还不会这麽呕吧，毕竟他们分数比我低很多，我觉得很不公平!况且考试卷还是考一样的，当然会让人觉得不爽...
再说，这两个根本没有什麽不一样，只不过要多出国念书，我不觉得出国念书是个压力!我还觉得是个机会。」说的连自己也开始提上气来了。
「好啦...就先这样，我还在炒菜，再跟你聊。」妈匆匆的挂上了电话。
有点奇怪...至少语气之中带著些许的异常...

76
『喂~!予程吗?!』
『二姐唷，怎样!?这麽难得打电话来，有什麽事用MSN讲就好了呀。』
『没有啦，听说你成绩出来了，当姊姊的然要来关心一下。』
『唷...你知道了唷!对呀，我没上，备13。』
这话听起来像是无所谓，其实是死抵著自己的心跳在说话的...
『你还好吧...』
『还OK啦，我调适的很好，最差的时间已经很早就度过了，现在有没有上榜没这麽重要了，况且你也不是第一个打电话来慰问的人!』
『嗯...我是听妈讲的。』
从语气中看的出来...就算是最亲的人，面对著自己的弟弟面临这样的结果，也是难以处里的。不知道是我历练的不够还是从小没得足充盈的家庭温暖?!总觉得这时候最帮不上忙的，反倒是这些留著部份相同血液的人...
『妈这麽大嘴唷，中午打给她...晚上就跟你说...』
这没有什麽...但是现在如此情绪不平静的心，总觉得心里头养养的，这事有什麽好说的?!要说!也应该由我亲口说吧...这跟是不是家人无关，是有种拦也拦不住；坏事传千里的无奈感。心里不停滴咕的埋怨著...
『你不要这样说妈...就算是这样!跟自己的家人报告情形也没有错。而且!是我自己打电话回去本来想跟妈聊天，後来听她怪怪的我才问出来的，你不要这样误会她。』
不是最小...也不是最大的孩子，反而对母亲有著最大的敬意，虽然...我也像个贴身护卫，展足了对母亲的敬爱与忠臣，但相较之下，你确像个有著蛮劲的禁卫统领，宁死也愿意站在任何人的刀口前。我承认我孩不足以做到这点，至少像现在这样...就连我的批评都惹来你张明的不满...
『好好好...说了就说了!反正我又不是怕人家知道。你说妈哪里怪怪的!?』
反正都还是爱著自己的母亲的，何苦作如此无畏争吵...现在还比较关心後面的那一句---妈看起来怪怪
『那我先问你，你跟妈说了什麽...』
『我没有说什麽呀...就跟他说我没考上，还有备取13名，还有，她问我老师为什麽不帮我这类的事情。』
『就这样吗!?那...你有没有跟妈说到海外班的事情!?』
『海外...有呀!因为有问我班上有少人考上，我跟他说成绩比我烂的同学，都因为报名海外班的关系上了。』
『你是不是还有说到没有让你去报名海外班的事情...妈好像很难过!』语气变的没有起头时来的开朗!
『她该不会是认为我在跟她埋怨为什麽让我错过这个机会吧...我还没有这麽无聊好不好!就只不过是种单纯的可惜!还有觉得不公平。
换作是你眼睁睁看著班上的脓包一个个上榜，你难道不会觉得这个考试对你不公平吗!?我只是很单纯表达对这件事情的不满...这很人之常情呀!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今天我没学校念就是因为妈当初没有答应给我报海外班的缘故。』
被误解...想来是我最不能接受的!就算是我的家人也一样，是家人!更加不能让人接受...
『问题是妈就是这样觉得...』
电话那头传来的语气小心却又不失尖锐...像在逼问!却又不能这麽斩钉截铁的这样反击回去...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姐也是个交际高手，情绪稳定!深入核心!没一样不是完美的。
『好...你也不要这样跟我说话~!我跟你说清楚，我没有这样想，我知道你们会怎样觉得，但是我是你弟弟，我们对自己的母亲是怎样的态度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今天我说都只是一场误会，一切就让你们自己去评断...，我也不想讲这麽多，总之!我打从心底从没有这样想去谴责妈就对了。』
荒唐~!我会有这麽不明理到不懂当初妈的决定吗?
家里有多少钱!?自己的父母有多大的年岁!?他们的身体有多少的本钱!?我会不知道吗!?人们形容过多少次了，父母亲为我们做牛做马，整段青春都磨尽了...我能没有看见吗!?难道我从小的回忆都是假造的吗!?
小时候...那还画著胭脂的红唇呼应著头顶上烫的微卷的中长发；硬挺的雪白短衬，缩扣在腰际间的亮皮扣带中，没有像是相簿里的照片一样褪色、灰黄...而是清晰明显的。
但都已成回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逐渐挺不起的背脊，还有另个如同年轮般不停增生的粗矿脸庞...
这样的家、这样的经济能力、这样年迈的双亲，我拿什麽去支撑出国的费用!?用我已经负债一百万的身价!?一辈子永远的学贷下去?!
谁说我不爱家了...难道爱!就真要永伴相随!?就要每周次的回到家里去...
比起这些...心!更重要，虽然不常回去的我，无法证明这份心，但至少还不愧对自己。
我知道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罪恶感、虚荣感、无法自我认同，从性向的沉迷中醒来的那一天起，就像成群的蠕虫!不停地、不停地爬上我的身，不停的堆积!成长!
啃食的是比身体更重要的心。
不否认的...我的心早已残缺...但!在与家的牵系之下，至少还让我能保有一部份任谁也无法侵蚀的地方。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麽，也许是在对话中有什麽误会!你也知道妈很悲观，很爱把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会跟她说，至於你...如果考试的事情有看开就好了，我就不多说什麽，我知道你还比我来的坚强。』
「嗯......」
『那我打电话去跟妈解释一下，就先这样，掰掰!』
『拜托你了...掰掰!』
切断了电话...剧烈变动的血压考验著一个人血管的实际年龄，还算过关吧...至少我用晕眩换得了这场胜利!
「你妈误认你在怪她唷...」一双手贴心的从後面绕进胸际之间，紧紧的贴伏著。
「嗯...我承认也许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情，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但是至少我从没想过要这样责怪她...」
「你姐说要帮你解决吗!?那就好了呀...没事啦...」小昱这时候除了安慰，能做的还是安慰...
手拉著你的臂膀让你紧紧的贴近著，那温度!就像个秤铊似的稳稳地，压抑著来自右心房的冲击，舒缓著头顶上不规律的颤痛...
沉默著看著眼前窗外的黑暗...又是一场波澜，我的家!我的人生，为何总是如此充满了不凡!?
从小即是!但从我正视起自己的爱那天起!这冲击，来的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嘟~!嘟~!】
「电话!」
「我知道电话...」
「那你干麻不接!?」
「因为不太想接......」
说归说还是伸了手。
「喂~!」
「喂~!予程唷，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你老实的跟我说。」果然是妈打来的...

77
『你讲...』
小昱识相的松开了我的肩，走回床上去，毕竟听别人说话不是件礼貌的事情。
『你还想不想念书!?我说研究所!?』
『怎样!?』很不能了解...都已经没上榜了，现在问这个的意义何在?!
『我跟你爸刚刚有聊过，他认为如果你还想要念，看你要不要考虑留一年继续考，考到你不想念了为止。』
『你突然这样问，我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你...』说实在的，现在的情形这麽混乱...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是一个新的问题!
隐隐约约的听见电话的背後传来一阵声音...『让我来讲啦...』
随即，有个人接过了我妈手上的电话。
『喂~!陈予程唷!?』那粗重的声音，喊了一声少有人讲过的全名。
『嗯...爸...』这只是逼不得已的回答!如果不叫他，怕妈在家里又会被他缠著吵架。
『我...跟你讲......』
那声音拖的缓慢，节奏也截然无法掌握!这一声，让我整个心情盪了下来，因为我知道...那家伙喝醉酒了，我最不愿意跟这样的他说话，除了小时候的阴影从没散去过的原因，更有极度厌恶他喝酒的这个最大理由。
『林背...今天!做到死，为了是什麽?!就是为了给你们三个小孩子好好的念书。今天...为什麽已经做到连订单都要去求人家给我们了，还要...继续做!? 这...都是为了你们!』
不知是因为他说话的节奏太过缓慢!?频频拉扯著我的心跳节奏，听的让我觉得很沉重...好沉重...巴不把听筒的那一端拿的离我远离。
『跟你说...我刚刚骂了你妈一顿...干!什麽叫做不给你去国外念书!?这件事情你妈从来都没有跟我讨论过...就做这样的决定!我真是听了超火大!这根本不是我的意愿...你知不知道，凭什麽有这个机会我害我的儿子明明可以有学校念，还可以出国!却害你今天落榜...想到这个...我就真的恨死你妈，所以我刚刚已经跟她大吵一架。
不是我要这麽气...是...就算我们两个老的，把房子卖了也没关系，去借钱也没关系，我要...我的孩子可以好好的长大!你们要念书，就算要拿我的命去换...一样要让你们念啦!干...什麽叫做怕负担不起，留著这间房子干什麽...干。』突然还转头过去骂了妈一声...
『这件事情你妈真的从来没跟我商量过!害的...你今天这样...你有没有很难过?!』
『我...没有~!我调适的很好。』沾湿著冷汗的双手与凝结的思绪，让我几乎回答不出什麽来。
『所以我怨你妈啦...凭什麽阻挡你去念书啦...』神志依旧这麽不清楚，所说的话也带著浓浓的情绪感，这压力...震摄的我一句话也无法反驳...
『我知道我三个小孩跟我不亲...从小就这样...我不知道是为什麽!?但我也不在乎啦...可是我从来没有遗弃过你们任何一个!你们跟我不亲就算了啦，只要...只要你们能好好的在社会上独立，往後不用我来替你们担心...我...我就死也瞑目了啦...
我一直都很疼你们...你们知不知道呀!?...只是你爸...就是不会讲话!你知道的啦...今天...大概会是我们父子俩说过最多话的一次，我...也知道你不爱听我讲话，我也不爱说，但是今天这样...真的要让你知道，我们是怎麽对你们这些小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