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后————羽化之茧[下]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至少不会让你输别人太多，从小不会让你饿到，就算家里没饭要我去隔壁借、去跪都没关系!虽然不能给你们穿名牌，但出去也至少不会让人家指指点点，说这家小孩又脏又穷...我的付出...都不是用眼睛看的见
你爸!就是这样的人...孩子跟我不熟无所谓啦!我有尽到我的责任就对了...你...知不知道!?
所以...对这件事情我很伤心...也很难过!让我觉得好像是因为我们两个老的，害你考不上一样。
陈予程!你听好...你考虑清楚还想不想继续念书!?然後跟你妈讲，不跟我讲没关系，你也跟我没话说...只是今天有这个机会我才有办法跟你讲这麽多。
跟你妈讲...你要不要继续念，多留一年!没什麽好羞耻的，只要你有心...我们不会阻止你!
听到没...有没有听到啦......』
最後就怕我没在听他说话了，大声的吼著!无法控制这太过度的声量，一样是酒精作祟的缘故。
『有...我有听到...』
应该反驳些什麽不是的吗!?但我却怎样也说不出口...只是不停的嘴里碎念著...我知道了!我有听到。
『有听到就好...让你妈来跟你讲。』一把将电话转给了妈。
『喂~!就是这样，你考虑好了再跟我说。』
『妈...你没事吧!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换过这温柔的声音...加上电话那头暗藏不住的啜泣声，像个催泪剂似的，让我压抑的情绪也一并的暴发，一颗颗硕大的泪珠，不自觉的从眼角边骤然落下。
『我没事...就先这样，考虑好了再跟我说...』
不等我的回应就把电话给挂上了。留下脸上挂著泪痕的我...
我在难过些什麽...我在激动个什麽!?
连我自己都不懂...
脑子里满是刚刚那个男人嘴里所说的话，我应该恨他，怨他为什麽要骂妈妈的不是吗!?有太多都是你们两人对整件事情误会了，但我就是无法反驳!
说的对...第一次跟你说了这麽多话，也第一次听你提及对我们这些孩子是怎麽样的心情来看待，我承认我恨你...不过这些只字片语像根桩似的，硬生生的往这恨的洪流里头给插了下去，我...完全狠不了你...
眼泪不停的流，越是想停止...越是无法控制!
骗不了自己的，是被你的话给感动了...但我留著与你同样的倔强，我不愿意说...我也不愿意向你低头，过去的我们已经种下太多的因，这片园子已经没有好的果能收成了。
是上帝给我们这个机会...是上帝看见了我们彼此间的灰黑!
原以为该会是狠他一辈子，进棺材的那一刻也不会为他流泪...反而还要高兴得了个解脱，但一切都在这瞬间重新定位了...
不能说...我们能变的多好...但内心深深的知道!
恨一个人...永远也大不过一个亲情的羁绊，不管因为我是一个同性恋者，成了种理由，而恨他的更深，还是怨妒他从小没给我一个像别人家庭一样的互动关怀。
一个突如其来的事件里，割破了我张起的网，原以为牢不可破!自信满满的网...曾经相信过永远的，也不再永远，我狠他...一夕之间转成无数弹落在膝间眼泪...
这泪水是种救赎，不只救了他...更救了我们彼此...
像是耶稣在十字架上淋流的血...不能停止!却在流过更多...更多的鲜血里，救赎!看见了更多更多...
那宛如钉绑在十字架上的一晚过去後...
我告诉了我的家人......
还有...我爸......
我愿意多留一年，为了我自己、为了那像是擦不净的眼泪!
再试一次!

78
一切都像是过去了，我的考试，我的家庭风暴，所有的问题好像烟消云散，真想不到我熬过来了...
小昱努力著他的专题...专题老师似乎给了一线生机，要他们这组至少要先交出书面报告来，没有书面报告...就什麽都没有，不过他却不这麽看，他认为老师这说法太保留了，摸不著到底会给分数还是不给分数?!本来就是个不喜欢不确定性的你，为此显得更烦躁。
「赶的出来吗!?」站在後面轻轻的揉著你的肩，原本结实的肩颊让压力压的比以前更要紧绷了，有些推不动...
「好烦唷...我很气其他人，什麽都不作，不作就算了，至少态度上也要表示一份责任感，你知道吗!?问他们什麽，交什麽东西给他们作，像是这篇翻译!你自己看!根本就是用翻译软体直接翻译好了就传给我，这种文法谁看的懂...至少也要把这些不对的地方查出来呀，他们到底在干什麽呀...」
萤幕上一篇篇连我看了都知道，错的离谱的翻译，看的我也很灰心，这种被利用的感觉真的很差劲!也就是为何当初我执意一个人做专题的原因，再也不愿意遇到这样的情形!
「一个程宇、一个通讯科的，两个人都一样!根本没心，他们以为我会作就通通丢给我作~如果我一气之下都不要作，大家都不要毕业了呀!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心态是什麽，是想说反正都要去当兵了，无所谓...听了真的很气!」
「嗯...我知道呀，五专的时候就这样了，被利用的感觉，当初专题就是这样所以我二技就一个人负责了。我知道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会很想---好呀!既然大家都这样到不如大家都不要毕业---来抗议，但是根本就做不到...」
我完完全全能体会这种感受...况且!这时候的你最需要我的鼓励，不然...你真的会放弃...
「报告一直被退...被退...今天叫我改成这样，明天拿去遽然跟我说我在写什麽，要我再改掉，明明就是他叫我这样写的，我真的快要被他玩死了...」
「好啦...好啦...不要难过...」
听著你的声音...难过的像是要哭了，你最怕在我面前流眼泪了，其实我们都一样...
拉著你靠在我的肚子上，依偎著一个人至少能镇定一下难以控制的情绪，想哭...就让它流吧，我也看不著，你也不会再这样难过...
「我好怕...如果我不能毕业的话要怎麽办...」
这句话...细细小小的夹杂在呜咽声中...不停的说著，这情景不就像是我难过的怕自己上不了研究所一样吗!?
轻抚著你的头发想著...如果今天...我们都是独自一人...那该要怎麽过!?会怎麽过!?
软化的心，回忆著面对过的太多困境，我知道...我们都是需要彼此的，一次比一次更强烈，只是有时不愿承认、也不清楚罢了。

我们就像是被时间的洪流推向前走著...
作好了我们该做的事情，我下定了决心再念一年的书准备研究所，而你是忍著压力...独自作到自己能做的最大限度，赶著书面资料。
你说若是这努力的结果，如果还是落空了，就延毕!你要陪我留下来考研究所，尽管你根本已经不想念书了，为了继续跟我生活在一起，你怎样都愿意。若是侥幸拿了成绩...就要照著原定的计画当兵去。
我们...被推著走...等著所有揭晓的那一刻...我们已经对人生的走向，失去了决定性的掌握。
我们...比任何人都要来的理亏多了，在别人眼里...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别离；暂时的结束同居的生活。
但我们不能失去的分量...是世俗人所无法想像的、无法评断的。就因为能得到的已经太少了，我们还有什麽可以失去!这根本不公平、完全的不公平~!义愤填膺的在心头怒喊著，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不公平~!
这看似平静等待的日子里...陪著彼此静静的向前滑进著...其实不语之中，有份彼此都不愿道破的不安...这就是认命的爱情~!至少我们这两条娴静的双鱼...沉默的让命运的女神，赞指称好...
有一天...你突然跟我说!
「我想毕业前再去一趟垦丁...」
现在...是毕业生最快乐的日子!课程早已结束，一夥们忙著玩乐，忙著珍惜最後的时刻，也等著攸关著人生未来走向的毕业成绩。
我们也不例外...整天待在家里，白天...就有小倩整天来我们家串门子，虽然因此少了许多我跟小昱的私人时间，但是至少她在的时候，小昱的脸上有笑容，也愿意开口说话...似乎~!能为小昱找回一点点属於他的阳光。
没有问你为什麽想再去...
垦丁~!有著我深厚的渊源。你也一样吗!?因为我的一篇文章，写著一篇从垦丁开始的文章...连接了你我! 但从来...那都是我的过去
现在你自私的想与我，就我们单独两人...组一篇属於自己的故事。只要是你想要的，如果我可以!我答应过，尽可能的都给你，我当然答应。
「那你会想要约人一起去吗!?还是想我们两个去就好了。」
灯光转暗的房间里，躺著紧紧依偎著的两人，其实别人根本也听不见...轻声的聊著。
「很想就我们去就好...可是这样又很闷，没人可以闹著玩。」
「嗯...本来就是这样了...看你呀!」
「找小倩好了，还有程宇。」
小倩当然无可厚非也没有意见，但我听见了一个不敢相信的名字。
「程宇!你们专题不是闹翻了吗!?你还想要找他去唷...还有你专题怎麽办!?如果出去玩谁要作?!」
「专题归专题...如果撇开这件事情不谈，我们从五专就同班同学到现在了，而且其实他人很好，连我都不相信他会在专题这件事情上变成这样。
老师说，专题後天是最後一次机会交书面给他，再来就要打分数了，交出去就不用管了，所以没差。」
「嗯...你觉得好就好，那要开他的车去吗!?」
「也可以呀...要问他，不然其实骑车也不错，慢慢玩下去。」
「那我明天跟他们讲这件事情...」
有没有发现二技的朋友渐渐散了...
阿政、老大、阿祥、根仔、坤笙、彬仑、八卦祯、家仪、小倩、建志...这些还留下了多少人!?慢慢的随著时间过去，过去那因为彼此的不熟溪而凝聚的友谊，总会得到最中考验下的结果，该是离开的还是会离开，新加入的~!也出乎意料的不曾预测过...
过去的我想抓住每一个人~!因为我怕没有朋友...怕没有人看见我!
因为我孤单久了、怕了，现在...得了自己的一片牧草，已经不再苛求、努力的把握住每一次路过的青草，开始自负的站在自己的圈圈里头，自顾自的生活。
从没想过...原来我也会这样自负，仗著爱情...也宁可放弃这样多的人。
就算是自负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至少你送我的这片牧草是甜美丰硕的，让我有本钱去依靠，作这麽孤僻、不得人性的事。

79
纸上密密麻麻的写著我规划的行程，只有三天的时间，我想好好的珍惜这最後一起出游的时光，几乎没有空閒的时间，能玩、能跑的通通都给算进去，反到不像出游，像是军事操演一般。
但这计画实在是太突然了，唯一的困难就是订不到房间...
所有的应届毕业生也跟我们一样，想在这时间内好好的出去玩，因为毕业後，该当兵的就得去当兵了，该去工作的也得去找工作，能够相聚的时间我们都清楚的很...像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旺季的垦丁，房间是一位难求...
「订不到房间...烦死了!」
随手又划掉一家原本相当看好的民宿，去垦丁的小团体最多了，四人房每家都被抢订一空，是有留下两人房跟八人房，难不成要我们分开住吗!?我跟小昱当然是没话说，不过这样也未免太奇怪了，毕竟是大家一起出游，分开住也不方便呀。
「又没房间了唷...」
「对呀，四人房现在真的超难找的。对了...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这样跟小倩他们出去，那不就跟当初的原意差太远了，我们还是没有单独两个人出去。」
「嗯...对呀，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不然我们明天星期六出去玩好了。我们去高雄逛街，顺便我想买衣服跟裤子。」
我们总是那种说了就走的人
「高雄...好呀!不过你要买什麽裤子!?一堆了还买。」
你又看著我，以相当诡异的速度摇起头、嘟著嘴巴说...
「不一样~!要去垦丁要穿的跟平常要穿的不一样。」
「有什麽不一样...就短裤拖鞋+无袖，这些在衣柜里多的是，哪来的不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还不是自己想买新衣服的藉口，去垦丁...是去玩水的，穿这麽漂亮干什麽!?这个虚荣的家伙。」
「是呀~!我虚荣，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这家伙一点都不害臊呢~!得意的猛点头点头，被我道破你的虚荣，反成了一种光荣。
但也不是我爱说你，也真的虚荣过头了点，身材就已经够好了，这两个礼拜又突然发起神经做起伏地挺身跟仰卧起坐来，而且还是认真的吓人。你说，这样去玩水的时候才有阳光的感觉...好你一个阳光的感觉......
「坐火车去吗!?我不太想骑车，骑到那边屁股都快坐烂了。」
「那到高雄要怎麽去逛!?」
「公车呀~!百货商圈的车很多，几乎不用等，所以还好。」
「你高雄比较熟，你觉得可以就好吧。」
你总是表现的一副没有责任的样子，但这只不过是对我存有最高度的信任，才表现如此；对其他人...从来不会这样，所以我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如果有一天，这份被依赖感不见了，我还更害怕。
「我先打电话订房间...不然就要睡车上了。」
「你忙...」
发现小昱的脸上已经多出了笑容。有人说人死之前是会笑的!就算怕死的人，真正在死之前也能看开。就像你一样，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报告交出去了最重要，分数也不是自己能给的。最後的这几天...终於看开，也找回自己的笑容了。
「有了~!终於有一家，不过要明天之前把订金汇给他们，不然还是会让给别人。邱小昱~!你的提款卡有转帐功能吗!?」
「!?转帐不是本来就有了...」
「没有啦...现在早就被政府全面取消了，如果要有转帐功能通通要到银行去申请才可以。怎麽办...我邮局的卡是有转帐功能，但是里面没有钱，现在邮局也关了，明天又是星期六又没开，那要怎麽办?!他说明天早上10点前要汇进去。」
「那明天在汇呀。」
「就跟你说我邮局没钱了...」
「那要怎麽办?!」
「我不知道该要怎麽办呀......」看著眼前这煮熟的鸭子快要飞了，真的很不甘愿!但是真的又找不到任何人能帮忙，更不能告诉老妈帮我忙，因为这趟可是要偷偷瞒著她出去的。
那晚...我就像是个被地下钱庄逼债的人，不停的打著电话，给小倩；给程宇，他们没有一个有开启转帐功能的，这趟又是秘密行程，不能给其他班上人知道的，连求助他人这条路也断了。
隔天银行也没开，就连直接想临柜转帐也不行...真的是天亡我也，老天真的要我死就对了...
明天就要去最後在学生生活里头，跟你的最後一次游玩，心却怎样也静不下来，更别说开心...满脑子充斥著眼前这解决不了的问题。
你也没说什麽...就这样看著我像头苍蝇...什麽都不能作...
隔天...
天气真的很好...不管是谁来说，都会说是个出去玩的好天气。
我们没有忘记这项行程，穿好衣服，照计划准备搭火车到高雄去...
「干麻摆臭脸...你不想跟我去高雄的话，那就不要去好了。」
走在往车站的路上...气氛凝重的可怕!我承袭著昨日的情绪，只要这问题一日不解决，那锁头就一天锁在我的心上，勒的老紧。
「我没有说我不想跟你出去呀，这是最後一次我们两个人独自出去，我怎麽会不想去...只不过订房的事情没有解决...你要我怎麽开心的起来。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在去，反正现在还早。」
我知道...我的情绪在此时相当不厚道...嘴上都说是我们的时间了还是依旧放不开，但是我就是这样!一件事情没弄好就怎样也放不下。选择会告诉你，因为我认为你应该会了解我的，这要好过我回答你...我没事，只是没睡好，来的真诚多了。
我们各点了一份炒面坐了下来。
「可是你自己都说是我们的时间了，你就不应该还这张脸。」语气里，带点冷漠。
「我知道...就是我说过，这就是我的个性，问题就摆在前面，你要我怎麽办嘛...你们又都不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