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说正是在躲翡翠山庄的人,若被抓住,那才是真正的危险。又想说了何益,他若不信,便害得两人生分;若信了,又害他父子生隙。徒费口舌而已。话到嘴边,便又压了下去。
卿飏不明就里,看着他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瞪着他。穆箫吟微微苦笑,道:"卿飏,你是不是以为我从......洛馆主那里逃了出来,冼湖便帮他寻我,想要捉我回去。"卿飏点头,恼道:"难道不是么。"穆箫吟道:"不是。他病已好了许多......"卿飏截口道:"既然如此,当初便说好了的,他病好了,便放你回去。你跟我回去,叫人去清商馆说一声就是了。"穆箫吟淡淡道:"我本就不是翡翠山庄的人,受了翡翠山庄荫庇之恩,既拿我做了交易,便是两不相欠。他纵是放了我,我也不必就回庄去。"卿飏知他说得不错,无可辩驳,又担心他安危,正要说什么,穆箫吟又轻轻道:"我是有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要做,便自作主张出了来。做完之后,多半是要回去的。我本以为他不会着人寻我,现下如此,也不是为了拿我,只是放心不下。你也不必担心,他们总不会伤我。"
卿飏听着他如此说,心底忽地冒起一个极可怕的念头,不敢多想,只怔怔的看着他。穆箫吟看卿飏神色,已知他在想什么,看着他道:"你想的不错,我和他确是已有肌肤之亲。"卿飏听他这句轻柔的话,直如一个霹雳当头打下来,心里早已糊涂了,也辨不出什么滋味。仍是不愿去细想他这话的意思,喃喃地道:"你又不是女子,被他用强逼迫,难道一定要跟他一辈子。"穆箫吟如何不知他对自己心意,见他如此伤心失神,心下也自黯然,然而终不能就这样和他纠缠不清下去。狠下心道:"我虽不懂武艺,却也不至于被人迫了做那种事。我自己喜欢他。"
卿飏听他终究将这句话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心中痛极。抬头看着那个在自己面前从来是一脸柔和淡然的人,心里也不知是悲是怒。他从未对自己承诺过什么,也未曾说过喜欢自己。自己试探他时他总是小心又淡漠的避开。这样的结果早该想得到,却不能承受,可又怪不得他狠心。
穆箫吟看他直直的盯着自己说不出话来,眼神惊怒悲伤却又破碎,显是伤心之极。他找不出话来跟卿飏说,便只是看着他。耳听得外面摇橹声一声声极清晰缓慢的传过来。卿飏对上他温柔里带些忧伤的烟波似的眼,神色逐渐变得绝望。猛地闭了眼,转过了身去,声音极平静冷冽的道:"如此是我多事,还望你不要见怪。"说完便走,脚步却不如声音那般平稳了。穆箫吟知他心中伤痛,劝也无用,而此时最不能劝他的便是自己。也不阻拦,任他逃似的去了。听到他在外面怒喝道:"靠岸!靠岸!我要上去!"
卿飏上了岸去,心里竟是不舍,一边骂着自己该死,仍忍不住回头向那船望了一眼。见那船上只是那艄公看天色晚了,将船慢慢向近树的岸上靠去,不见穆箫吟半点影子。一口气堵上来,想起自己心急如焚的四处找他,担忧他给人抓去作践,竟是听他说与那人本是两情相悦,自己简直是傻子一般可笑之极。惨笑了两声,看那船慢慢远了,身上竟没了力气。
穆箫吟自竹帘隙间看见卿飏慢慢坐倒在了地上,心里一痛,便不再看,却知道若瞒着他只会伤他更深。虽然明白,仍是叹了口气。
那艄公托了晚饭进去,道:"刚才那位客官真怪,中午时还发了疯地要上船,现在又发了疯地要下船。"又道:"客官......"穆箫吟道:"我还是到扬州去。"看那食物,是日日相同的米饭鱼虾。他手不方便,又经了卿飏的事,略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想要休息一会儿时,水上春寒的风阵阵吹来,却睡不着。
卿飏离船后,也不去寻翡翠山庄众人,孤身一人回了金陵。
卿企喻听下面的人说他回来,去他房中看他。却见卿飏呆呆的倒在椅中,醉里梦里一般。不由得怒上心来,伸手想去揪他起来。还没碰到他一片衣服,眼前一个小小黑影极快的一闪,手掌便是一阵剧痛。
卿飏见状醒过来般的一惊,忙拿出那药粉给父亲上了。卿企喻听他说了原委,一时也是无法可想,只盼这虫再转到别人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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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六月。洛江城看着暮色中池边的睡莲慢慢合上了花瓣。一如去年此时的莹白如玉,却是不再留有那人的唇印了。这卧房内却还隐隐浮动着他的气息,那是常年弄药沾染上的清涩微苦的淡香。
每次到流影别筑来,他都沉浸在这种香里不愿离开,但自穆箫吟离开后,他从未在这里过夜。他是想他的,却不愿让自己陷在这相思里,每日弹琴看书,教洛歆等人乐技,过得跟从前没有丝毫不同。却是时时想他,又不自觉的压着,心里深深浅浅的疼,不致命却永不停歇的疼。偶尔会想,若是彻底的疼一次,是不是会好一些。这缠绵思念的日子一点点的攒起来,已是半年多音信全无。
天色晚了,洛江城走出房去,对等在房外的卷帘道:"走罢。"
周围的景色逐渐模糊不清了。
暮色渐浓。洛江城进了自己院子那月亮门时,恰恰听得不知哪里的歌儿舞女遥遥唱着"长相思,久离别,美人之远如雨绝",又见院中的合欢树正缀了一树云霞般的花丝,一时心中怅然。想起那人的脸颊,平素梨花般的略略苍白,害羞时却是悄染霞色,宛若颊上开了两朵合欢花。那人却不知身在哪里。
等我回来。
洛江城轻轻一笑,抚着那"秋风"箫。那支"春雨",他带走了......
门上有轻轻的扣击声,洛歆的声音道:"馆主。"洛江城忙收了心思,道:"进来罢。"洛歆进来,交给他一封书信,道:"是霰湖大哥的信。"
霰湖的信?找到那人了么?
手似乎微微的有些抖,拆开来看,面色却是越来越凝重了。洛歆试探着道:"馆主?"洛江城放下信,微皱着眉道:"云儿病了。"洛歆一惊,道:"云姐姐病了?"他却不明白为什么霰湖要来信说这个,难道是云姐姐一病不起,想要最后见馆主一面?想到这里,心里一颤,去看洛江城时,却见他没有一丝悲伤神色。
洛歆知道,馆主性子虽然淡漠,对他们却是极好的,也是真正关心。现在如此,霨云至少此时还安好。正舒了口气,听得洛江城道:"月儿,你和小光韵儿好好地在馆里。我要去一趟扬州。"洛歆答应着,心里却着实吃了一惊,自洛霰等三人离馆后,来往联系极少。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竟要洛江城亲自过问。
入了五月,洛霨好好地便病倒了,症状也甚简单,只是怕冷得厉害,添衣近火一概无用。请了大夫来看,便说是早晚不慎受了寒,开了些辛热药物。服了却是无效,仍旧是冷。陆陆续续又请了许多大夫看了,有说是寒伤筋脉的,有说是先天虚弱的,听得洛霰头疼,一概不用。
洛霰听从翡翠山庄回来的雩礼说,卿企喻已下手了,也曾想过是"双联璧"之毒,只是自己与妻子同吃同住,不该只她一人中毒。况且"双联璧"毒发时,似乎也并不寒冷。每日只得给她吃些祛寒补药。病情一日日拖着,不见好转但也并不加重。
洛霰无法可想,写信同洛江城说了。只盼他能识得此症,又或是穆箫吟知道了,过来诊治。想起穆箫吟来,皱了皱眉,终觉对此人不可太过相信。又托洛雩去翡翠山庄打探消息。
洛雩极快回来,说翡翠山庄庄主卿企喻也正病着,却是怪症,但凡稍稍劳心用脑便头痛欲裂,也正在求医问药,一样是毫无效验。洛霰听她说,这卿企喻颇像是中了苗疆叫做"束心"的蛊虫,却不知他怎地和苗人结了怨。也不多理会。
"少庄主,少庄主!"墨砚跟在卿飏后头,卿飏走得极快,他小跑着才跟得上,"少庄主,庄主病得正厉害,您这时候还要到哪儿去?小的觉得您陪着庄主......"卿飏冷冷地打断他道:"我陪着爹又有什么用,爹就能好起来么?"
墨砚不敢再说。卿飏回来后好不容易有了活气,却又整日冷冷地。看那方向,他是往药苑去。墨砚记得他以前最喜欢去药苑,这次回来后却是连靠近也不靠近,不知这次又为什么过去。
卿飏进了穆箫吟先前的房中,心中痛了一下,几欲转身逃出去。终于又忍住,走到书架前细细翻拣,半晌小心地抽出一本名为《苗疆药蛊》的手写本来,翻到"奇蛊"一卷,一页页的大略看过去,忽然专注起来,读着"束心"一蛊。
"束心,中等之蛊,其寒如冰。中人入脑,平素伏而不动,凝神则醒,游于脑中,痛如剜心。此蛊初入之人仅为载体,藏于肌肉,不为祸害。遇与载体血缘亲密之人则附之,至死方出,无法可除,中者唯清心自修是解。又:初入时艾叶熏可出之。"
笔笔挺秀,字字清丽,分毫不错是穆箫吟的笔迹!
卿飏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痛苦、愤怒或是悲伤了,他的心里,除了杀了那个人,已经没有别的念头了。他伸手将那本书一点点地撕碎,黑黑白白的纸屑死蝶般落下来,在他脚边坟墓一样高高地堆了一地。撕完了,铁青着脸出去。
墨砚道:"少庄主,您又......"卿飏回头看了他一眼。墨砚看卿飏眼中似是极愤怒,又似是极冷酷,吓得说不出话来。卿飏也不理他,径自出去。墨砚缓过来跟出去时,早已连人影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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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搞·小别胜新婚
下一章偶的穆穆差不多就要跟那个洛某人见面了,偶可怜可爱的穆穆小绵羊一定会被某狼吃得一根小骨头都不剩,某雪不服啊,某雪嫉妒啊,某雪难过啊,某雪生气啊,某雪愤怒啊,某雪开始动心思啊,某雪~~~~要搞破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某洛:我有不祥的预感~~~)
扬州城·小霰湖湖的家里
穆穆在花园里看花,湖湖为了讨好师父的??(汗~~~),特地弄了几本琼花来。在翡翠山庄众人的虐待中长大的穆穆基本没见过除了药材以外的花,兴致勃勃的观赏研究,戳戳花瓣,拽拽叶子,最后叹了口气:"好可惜,看起来不能入药哦~~~~~"(湖湖:我倒~~@-@)
某雪趁众人不备,藏头露尾鬼鬼祟祟地溜到穆穆身边。看穆穆一脸的认真可爱对着那花,伸爪想饱饱的吃一大口豆腐~~~(某雪:在哪里下手呢?很伤脑筋啊~~~好长的头发~~好可爱的脸蛋~~好漂亮的眼睛~~好细的腰~~某洛八百里加急赶往扬州过程中:你敢动一动他!!!某雪:嗯~~~我决不动一动他~~~~起码要动一百动,哦呵呵呵呵,你慢慢走吧,我先吃,不等你了。)
穆穆(被流口水的声音惊动,转过头来):你......是谁啊......(穆穆:这人看我的眼光好可怕,嗯......不过也很熟悉......)
某雪(后悔没有及时下手,时不再来):穆宝宝啊,偶是你的雪妈咪哦~~~~不可以不认识的~~~~
穆穆(半信半疑):是么~~~~~(穆穆:这就是那个半年前跟小洛一块在流影筑筑发花痴的女人?不像哦~~~~边想边打量全身围着插着花花草草,脸上涂着草泥做掩护的某雪)
某雪(一脸的郑重其事):现在不谈这个了。穆宝宝啊,妈咪问你,你看过多少病人啊?
穆穆(认真思索):在翡翠的时候是没有啦,这半年怕被认出也没有啦,只有在西溪边的时候,一天要看大约四十个,一共住了两个月......两千多啦......
某雪(汗):穆宝宝好能干~~~(开始实施阴谋)不过,穆穆有没有看过~~~那种病人呢~~~~
穆穆(脸红):哪~~~哪种啊~~~
某雪(不怀好意):就是那种啦~~~~后面受伤的那种啊~~~
穆穆(脸更红):没~~~没有~~~~
某雪(心道:你看过的话我这出戏就唱不成了):那穆穆知不知道为什么会受伤呢~~~
穆穆(心道:为什么她老是提这种事啊):知道~~~一点啦~~~~
某雪(意味深长):洛洛很快就会来了哦~~~~
穆穆(害羞地期待):偶知道~~~很长时间没见他了~~~有~~~有点想他~~~
某雪(郁闷,很快又鼓起蟑螂精神):穆穆啊~~~他是不是经常弄疼你啊~~~
穆穆(低头):有~~~有一点~~~
某雪(再接再厉):他有没有弄伤过你啊~~~~
穆穆(再低头):有~~~有时候~~~
某雪(郑重其事关怀备至嘘寒问暖温柔体贴):你今晚可要小心哦~~~
穆穆(抬头):为什么啊~~~
某雪(说出阴谋核心):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嘛~~~一般说来小受是一定会受伤的哦~~~(看着穆穆的害怕神色,得意奸计得逞)所以宝宝听妈咪的话,不要~~~啊------
某洛(及时赶到踢飞某雪):这个后妈!!!上次逼偶说出来青石岔路的秘密,吓得偶的穆穆离家出走半年,现在又想干什么!!!(转向穆穆)乖穆穆,这个后妈跟你说什么了?
穆穆(犹豫不决):没~~~没什么~~~
某洛(显然不想再追究不相干的事):穆穆~~~想死偶了~~~(抱住穆穆狂吃豆腐,左一块,右一块,上一块,下一块,一块一块又一块)
穆穆(害羞):偶也是~~~
两人甜甜蜜蜜亲亲热热你侬我侬恩爱情浓,某雪坠地后,掉进百年纯正山西老醋缸里~~~~
半夜三更,风高月黑,人踪灭,鸟迹绝,鸡不鸣,狗不吠~~~
某雪偷偷摸摸蹲在墙角检验教育结果~~~
红纱一点灯,青丝鸳鸯帐~~~
"疼~~~轻点~~~轻点~~~"
"好,好,我轻点~~~"
"~~~啊~~~还是~~~疼~~~"
"乖乖的,忍一下就好了~~~"
"~~~不要了~~~放开~~~"
"乖~~~"
某雪石化N秒,还原后正要嚎啕大哭,被湖湖一把捂住嘴扛走。
某雪(含糊不清):小湖你这没良心的,亏我安排你一个美满幸福的婚姻,你就这么报答我。
湖湖(心道:把我的云云弄病了,这么还是客气的):这也是为你好哦,要是馆主发现你,你可就死定了~~~
某雪(哭):我还不如死了~~~
室内。
某洛(正给穆穆用热水擦着冻伤的手):穆穆乖,再忍一下就好~~~
穆穆(想把手抽回来):很疼~~~不要擦了~~~
某洛(坏笑):好,不擦了,身上有没有冻伤,让我看看~~~
穆穆(想起雪妈咪的话,瞪某洛一眼):今晚敢碰我,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某洛(沮丧):不碰不碰~~~
某洛和某雪郁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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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歌
早已是夏季了,卧房的圆月百合式镂花窗却紧紧地闭着,室内仍是觉得幽冷。金鸭香炉里点着篆香。这是特制的药香料,气味本是暖的,不知怎地竟是冷沁肺腑。天青色的流苏帐低低垂着,帐内的人,乌发如云,肤色如雪,却是一脸的苍白憔悴。
洛霰将一边帐子钩了,柔声道:"云儿,起来吃些东西。"将洛霨扶起来,端了粥碗喂她。洛霨看了看那撒着些玫瑰花瓣的燕窝粥,轻轻敛了敛一双远山眉。她身上寒冷,吃下去的东西落在肚里也是冷的,实是难受之极。可看洛霰眼中焦急,却又脸上带笑地对她,又不忍让他为难,将他喂的东西一口口的吃了。吃完时,眉头已是丁香扣一般结了起来。
洛霰唤侍女将粥碗收拾下去,坐在一旁陪她说话。洛霨轻轻道:"湖哥哥,我脸色是不是一天比一天难看了。"洛霰轻抚着她脸,道:"我的云儿无论怎样都是最好看的。"洛霨怔怔地倚着他,道:"那就是不如从前了。"又道:"镜子给我。"洛霰本想劝她,听她语气中无限的凄楚伤心,只得将镜子给了她。洛霨望镜中看了一眼,急急扣了,凄惶地道:"胭脂,给我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