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天前, 梁有希,女性,23岁, 被割喉失血过多致死。相似的, 昨晚,刘瑞, 男性, 27岁,同样的死因。但他身上贴了一张照片。”
老厅长十分简洁地述说了两起案件的被害者情况。至今发现两起, 不确定是否为连环杀人, 但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妙。因为最新的死者脸上贴了应深的照片,
将死者的五官全部盖住,根据纸上的血迹形状判断, 是在死后贴上的。
“而且,在找两个被害者的共同联系时, 发现他们都听过你的课。”老厅长的表情很难看。
这很明显是盯上应深了。
老厅长一向很讨厌这种案件,明目张胆地放出某位警察的照片或是其他信息,强行将人卷入无关的案件,然后这位警察又为了破案,
不得不配合凶手的一些愚蠢行为, 十分憋屈。更甚者, 这警察还要被迫背负命案的罪恶,即使案子不是他犯下的,但有些家属会失去理智, 认为这是因他而起。
“应深, 尽快解决这个案件。”老厅长语气平静,像往常那样叮嘱,
但这次表情严肃坚定很多,重重地按了一下应深的肩,眼神里都是对他的信任。王
应深郑重点头。
命案发生在邻市,乘坐动车过去更快。应深和沈文钦到了车站,买票,上了即将要开的动车,找到两个周围人较少的空位坐下,低声讨论案情。
沈文钦:“当地局里发来的资料里,还提到了这种作案手法和七年前未破的悬案一致,三起割喉凶杀案,情绪冷却期七年,太长了。一般连环杀人犯不会轻易改变作案手法,而这段时间里,各地上报的案件并没有相同的,这一次,还不确定是不是模仿作案。”
说到作案手法的特殊性,应深:“割喉,古代的一种残酷刑罚,是用刀具割断喉咙部位的气管和动脉而产生的死亡状态,一旦割破颈动脉,鲜血喷涌而出,必死无疑。”
沈文钦:“被害者会遭受极大的痛苦折磨,而且无法自救,只能等死。整个场面血腥残忍,一般人都受不了。割喉的案例不是没有,多数是抢人钱财时遇到阻碍发狠而实施的,但这些案件里,凶手不为钱财,却选择了这种特殊方式,不排除是寻仇,或看着被害人这样死去从中获取强烈的快感。”
“七年前的资料里有写,被害者的头发硬生生被拔下不少,发根连带着皮肉,这是杀害以外的不必要伤害,凶手故意夺取的,是凶手作案手法的独有特征。拔掉头发,为了收藏吗?”
“不是,凶手没带走,资料下面写着在尸体旁边就找到了头发。”
“脸朝下摆放,不想看到死者的脸,要么是熟人,要么就是杀人之后的愧疚后悔。”
“犯罪现场被水清洗过,留下的证据少,不排除反侦察的可能性。”
“尸检报告上写,死者胸口有一小块灼伤痕迹,电击……”
应深话没说完,突然被沈文钦用胳膊撞了一下。转头,看他正努嘴使眼色,示意旁边。
隔着过道,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好奇地眼盯盯看着他们。他们音量小,离得近的人,认真听也不一定能听到多少,但被小孩听到这些,怎么想都不太好。
沈文钦从口袋里翻出颗糖,拿着放在小孩面前,说:“给你吃糖,但你不准盯着这边看。”
小孩伸手接过糖果,转头乖巧地撕开包装吃了。
应深他们继续凑在一块小声讨论。但不过半分钟,小孩鼓着一边的腮帮子,含着糖又继续盯着他们了。
沈文钦:“……”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应深默默想,其实刚才小孩并没有点头答应,只是接了糖果而已。
沈文钦故意黑着脸,横眉竖目,凶狠的样子立刻展现出来,“还看?信不信我揍你。”
小孩转头就和身旁的人打小报告:“妈妈,那边两个说悄悄话的哥哥要打我。”
年轻的妈妈一愣,立刻抱紧自家小孩,替孩子道歉。
沈文钦微笑:“管好他别乱看就行,不是什么小孩都能看的。”
说完,便懒得理会他们,低头继续和应深说话。因为说话声音小,自然而然,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小,几乎额头相抵,显得异常亲密。至少在别人眼里看来是这样。
年轻的妈妈刚听了沈文钦的话,又看见这一幕,一不小心就想歪了,赶紧捂住小孩的眼睛。
“妈妈,怎么了?”
妈妈红着脸说:“你还小,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也许是考虑到对孩子的影响,一到站,她便抱着小孩匆匆下车。但恰好,应深他们也是在这里下车,穿着警服的当地警员已经提前到车站,来接他们。
被抱着的小孩看见了,说:“妈妈,哥哥他们被警察叔叔抓了。”
妈妈震惊回头,等看见他们严肃正经的边说话边走,才松了口气,“他们是在工作。”差点以为刚才自己身边坐了两个在逃犯,被自家小孩吓死。王
她捏了一下孩子的脸,“那两个哥哥是警察,是保护我们的人,看到旁边的叔叔穿的制服吗?要听他们的话。”
“哦。”小男孩点头,趴在妈妈肩上,眼巴巴地望着那两个哥哥消失的背影。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感觉好酷啊,自己以后也要做警察!
到了当地警局。
负责此案的警员拿出当年案件的详细资料。录入到公安内网的资料,是经过总结的重要记录,一些更原始琐碎的家属询问笔录等,还是需要再找出当年的纸质档案查看。
警员搬来了两个纸箱,上面写着案件编号。
“资料很多,你们看完这些可能都要大半天了。”警员说。
“谢谢。”
应深两人接过,立刻坐下翻看起来。尤其是应深,纸张翻页的速度太快,警员听到声音,十分震惊地瞪眼看着他。很想问他这样真的看进去了吗,但另一边沈文钦忽然抬头,把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嘘的无声动作。
警员只好强忍着问话的冲动,默默点头,打开门轻轻地走了出去。
不过一会,应深就看完一叠,手一伸,又看起了下一叠资料。
一个上午,就在看档案之中度过了。沈文钦拿着外卖走了进来。很简单的快餐,同时,还递过去一杯饮料,吸管都帮忙插好了。
“谢谢。”应深头都没抬,直接喝了起来,几口之后,才回过神,微微讶异地看向沈文钦,“……香草奶昔?”
王
“我还以为你要等喝完才发现呢。”沈文钦笑。
应深抿唇,腼腆地笑了一下,又说:“谢谢。”
沈文钦喝的还是咖啡,手随意地搭在桌子边缘,拇指和食指搓着,“不客气,刚好看到有,就顺便帮你点了。多亏你看的速度快,帮我也省了不少时间。怎样?有发现什么吗?”
“三个被害者都是当地居民,一个兢兢业业的老师,早到晚退,在办公室备课到很晚,只剩下他一人,被杀害,没有目击证人;一个餐厅服务员,年轻男性,开朗爱玩,下班后经常去酒吧,回家路上被杀害;最后一个是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中年女性,管理着镇上的各种琐事,出门上班,在家门口被杀。”
“都是普通人,接触的人群也比较固定,不至于结下什么大仇到要被割喉的地步。另外,被害者每天的行程表很规律,几乎没什么大变化,多加留意之后,很容易把控住时机进行杀害,且不被人发现。”
“其中,死者服务员那天行程发生了变化,下班后和新交的女朋友约会,然后才在回家路上被杀,所以他被跟踪了。凶手属于潜行者,很有耐心。”
“当年有个重点嫌疑人。最后一个死者,居委会大妈专门处理各种纠纷,死前她恰好正在处理一场严重的家暴,协助被家暴女性和男方分居,并警告男方。当时男方大怒,曾威胁说要她死得很难看,此人有犯罪前科,警方对其进行彻查,但因为证据不足释放。而且,他在另外两名死者被杀害时,有不在场证明,和他们也没什么来往,自然也谈不上动机。”
他们两人一来一往,讨论着当年的案情。而作案手法中比较特殊的一点,值得留意,“拔掉头发这个行为对凶手有什么意义?仇视的话,也没有明确的一类对象,被害者性别年龄职业各不相同。犯人从被害者身上取走一些东西作为战利品收藏并不少见,事后不断回味杀人过程,重复那种快感。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像扔垃圾一样,随手丢到一边。”
此外,这只是一个小城市,三起命案发生地点的距离不超过三公里,通过交叉比对,死者之间共同接触的人太多,现场的有效证据又少。所以,此案过去七年,还未解决。
第39章 车技
还在讨论着案情, 饭盒都没盖上,警员便来敲门,说又发生了一起新的凶杀案, 同样的作案手法。
于是, 放下筷子,即刻赶往现场。
黄线之外, 不少媒体群众试图围观情况。应深和沈文钦亮出证件, 点头示意后,便弯腰走了进去。
尸体已经被搬走。
沈文钦踏进大门, 迎面便看见玄关旁的墙上有大量喷溅的血迹, 十分刺目惊人。
“被害者是在此处被割喉的, 第一犯案现场,凶手就站在这里, 墙上的血有断开的痕迹,被阻挡了。”他指着另一面墙模拟案发时的情况,
接着低头看地板,避开血迹向前走,“拖行留下的血痕,一直延续到走廊, 尸体被凶手放在这里。”
白色的尸体痕迹固定线。
墙面是凶手沾了死者的血, 写下的字——我做得很好, 是吧?
王
很明显是给应深的留言。
沈文钦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但他的表情很淡定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法医说, 尸体头部有钝器伤, 颅骨碎裂,凶手变得更加暴力了。而且,
被害者生前热爱健身,经常在朋友圈里晒肌肉,不是谁都能轻易制服住他,但现场挣扎的痕迹不多,凶手应该从背后一击打倒了他,被害者头晕站立不稳,但仍想要反抗自救,勉强站起来后,胸口又被砸了一拳,整一个系列的动作很快,凶手力气大,至少是个与死者相当的健壮男性。”沈文钦审视着现场,做出判断。
“被害者倒在这里,正对着墙,在死前眼睁睁看着凶手从自己身上的伤口挖出血,涂在墙上写字。”应深走近墙边,盯着字看了半晌,然后又蹲下身看白色固定线,旁边有几缕黑色短发,他隔着手套,拿起几根,“头发也是直接扯下来的,但比以前的数量少很多,犯人并不在意这个步骤,更像是为了走个流程。”
沈文钦点头,“我们要留意七年前和现在的案子有什么不同。以前尸体身上的灼伤,是用电棍击晕控制被害人留下的痕迹,这说明犯人可能并不强壮。再加上现场的清洁度,擦掉血迹,对尸体的摆放处理,不排除嫌犯是女性的可能性。”
“七年前,对付女性被害者都需要电击,但现在,即便是健壮的青年也能轻易应对,还有墙上的血迹,头发等,都指明这是模仿作案。犯人对当年的案情有一定的了解,但很细节方面的东西,又不是特别清楚。最大的不同,就是现在的三起作案,犯人都留下了针对我的讯息,他认识我,很可能还听过我的课。”
应深双眼漆黑深邃,声音沉着,即使知道自己被危险的杀人犯盯上了,脸上也不曾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无措。
既然凶手是听过课的学生,看起来似乎很容易锁定嫌疑人范围,但应深在高校授课,人气颇高,有不少非本专业的旁听生,而这些人是不做记录的。更有多次,是以讲座的形式,到场听课的人多而杂。
这里是当地的老居民区,房子有一定历史,每家都是独门独户,但之间的距离不算远。
“被害者在家门口遇害,却没有邻居听到什么异动,罪犯很谨慎,应该事先勘察过现场。”应深自窗外看出去,又走到门外,屋前有一个小菜园。他走动着观察四周情况,抬眼看向对面。那间老屋的主人许是几个月未回来,旁边的草丛也没人修剪,已经长得十分茂密。
沈文钦穿过平坦的小路,走到对面房子前的树下,蹲下后,草丛果然起到了很好的遮挡作用。“这里很适合观察被害者家的情况。看。”
旁边地上,一堆的烟头。
一同过来的应深低头,“看来犯人没在这里少待。”
王
沈文钦隔着手套捡起几个烟头,装进透明的密封袋里,“拿回去做DNA检测,希望犯人有犯罪前科。”
黄线内,一名警员跑过来,说:“发现有目击者。”
老居民区很少会装监控,因为周围都是认识的人,真正要防范的只是年前期间的猖獗偷摸,多小心便可,大家一般不愿浪费这个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是庆幸被害者的邻居前段时间家里遭了贼,在门前装了个摄像头,也拍到了被害者家的边缘。
根据监控视频,在被害者死亡时间左右,园子里滚进了一个足球,附近的一个小孩快速跑到了镜头下,小心翼翼的从泥土堆里抱起足球,却没有第一时间转身跑掉,他抱着球,站在原地,望着被害者屋子的方向,一动不动。
他们找到监控视频里的小孩,努力说服孩子的家长,带他到警局来。但人之常情,家长一听说自己的孩子可能见到了杀人犯,要接受警察问话。一时之间,他们既担心对孩子的心理有害,更怕犯人知道,会对孩子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