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朗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在床头,嫌弃地踢开杨逾搭他腿上的脚,皱起眉,说:“你几天没换袜子了?”
“我天天都换了的好吧!这袜子我今天出门刚穿的!不信你闻!卧槽,好臭,难道天天训练害我得香港脚了?快!朗子你替我闻闻……”
“滚。”
冯文轩安静地看着两人在他床上闹,忽然问:“游戏还打吗?”
“打啊!打……不过,先让我再趴一会,我天天都被教练揍得好惨啊,你看看!我身上就没哪里是好的!这是虐待儿童!”
杨逾掀起衣服,那副还未完全长开的少年身躯有点单薄,却已经覆上了几层薄薄的肌肉。
符朗冷漠道:“这个年纪还好意思自称儿童?别用你的白斩鸡身材非礼我的眼睛。”
杨逾一脸震惊地指着自己浅浅的腹肌,说:“这还叫白斩鸡?我这起码都是白斩鹅了吧?你们年纪大就了不起吗!我再过一年肯定长得比你们高大!不,哪都大!”
“哦。”
“你不信吗!来比比啊!你以为你18.厘米就很了不起了吗?!”
“滚。”
冯文轩沉默地站起身,符朗转过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楼下买点喝的。”
杨逾立刻嚷道:“我要可乐谢谢!”
冯文轩点点头,看向符朗,问:“你呢?”
符朗侧头看了他一会,说:“我和你一起去。”
“对不起,最近总让你自己一个人先走,你最近怎样?”
符朗站在小卖部的冰柜旁,弯腰从飘着碎冰的水里摸出一罐可乐,递给冯文轩。
“挺好的。”
冯文轩笑笑接过,放在一旁,自己打开另一侧的冰柜,拿出了一罐啤酒。
符朗皱起眉,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冯文轩若无其事地拉开拉环,一口气喝了大半,清隽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
“最近刚学会的,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玩游戏也没啥意思,就去打打桌球泡泡妞喝喝酒呗。”冯文轩把剩下的酒也闷完了,打了个嗝,又说:“别跟土豆说,这么多年他也就只长了点个,骨子里还是个小屁孩,啥都爱模仿我。”
符朗沉默了一会,说:“那是因为,他喜欢你。”
冯文轩无奈地笑笑,说:“我知道。可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喜欢……男人。”
符朗终于从冰水里又摸到了两罐可乐,手已经冻僵了。
冯文轩又说:“他也还小,应该还没想明白吧。就算是明白了,他也知道我……反正他一直没跟我明说……不管怎样,我是真心想和你们当一辈子好兄弟的。”
符朗握紧手里的可乐,抬起手,极慢地在他的胸口碰了碰。
作者有话说:
老王:我好惨一男的 情敌把我买的饭菜全吃光了 还塞我吃狗粮QAQ……
第36章
自从得知冯文轩开始喝酒,符朗就悄悄上了心。
冯文轩的状态越来越糟。
起初只是上课偶尔打瞌睡,慢慢地,他开始迟到,旷课。
班主任很难才能联系得上他的家长,可几次电话谈话也没什么效果,他本人也是一副吊儿郎当死不悔改的样子,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到了后来,连周末三人的例行聚会,冯文轩都找借口取消了。
杨逾沮丧极了,悄悄跑去问符朗,是不是他不小心惹冯文轩生气了。
符朗不忍让他担心,便拍了拍杨逾的肩膀,说:“他说你训练已经够累了,这段时间就不影响你休息了。之后不是还要去B市集训吗?我们等你捧了全国冠军的奖杯回来,一定要好好聚聚。”
杨逾登时兴高采烈,卯足了劲训练去了。
符朗,有好几次放学后绕路去冯文轩家,却始终没有人开门。
在学校他们虽然有不少见面的机会,但班里人多眼杂,两人座位离得挺远,冯文轩似乎还有意无意地避着他,总是在符朗找他搭话前就匆忙离开了。
随着符朗的成绩一天天地提高,几个老师也越盯越紧,毕竟事关学校名誉和自己的奖金。
符朗回家的时间一天天地变晚,每日做题做到筋疲力尽,冯文轩的事情便被他置之脑后了。
直到有一天,大晚上才放学的符朗饥肠辘辘地离开学校,忽然心血来潮,想吃车站附近的鱼丸粉。
可还没走到车站,他就看见了今天下午体育课后就不见踪影的冯文轩。
冯文轩换了一身便服,破洞牛仔裤配上花哨的衬衫,头发用发胶弄成了飞扬跋扈的造型,神情却恹恹的,任由身旁化着浓妆的女生挽着手,两人慢吞吞地拐进了街角的一个小酒吧。
符朗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没敢光明正大地跟进去,只好在对面的小吃摊坐下,要了份咖喱鱼蛋,一边吃一边盯着酒吧的门口。
酒吧看起来不大,进出酒吧的人却很多,但从穿着打扮看,大多不是善类。
符朗心急如焚,鱼蛋也没胃口吃了,摸出手机给冯文轩打了电话。
足足播了七八次,电话才被接通了。
“喂?朗子?怎么了?”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嘈杂背景音,符朗愣了愣,说:“你在哪?”
“在家睡觉呢。”
“那你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冯文轩静了一会,说:“对不起,我说谎了。我出去了,你有事吗?”
“对不起,我也说谎了。你出来,我在酒吧门口等你。”
符朗又等了一会,冯文轩才慢吞吞地从里面出来,朝符朗挥挥手,说:“嗨,刚放学?”
符朗一言不发,三两步走到他的跟前,一手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把瘦削的他微微提了起来。
“你疯了?整天翘课就是为了跑来这种地方喝酒?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你不明白吗?”
“哎,别紧张,我就是喝个酒而已。你可能忘了,我只是上学晚了,可我早就成年了,去哪里喝酒都是合法的……你刚还说了什么?翘课?哈哈哈哈哈!我又不是你这样的大学霸,翘课怎么了?我这样的人,在学校待着也就是浪费时间……”
冯文轩一身酒气,漫不经心地挣了挣。
等到符朗慢慢松开手,他才懒洋洋地扯了扯衣领,说:“哪天你别穿校服来找我,我带你进去泡妞……哦对,差点忘了你不喜欢女人。没事,你试试或许就喜欢了呢?实在不行也没事,我刚在厕所里头做也听到旁边有两个男的——”
符朗忍无可忍,朝他的脸上挥出了一拳。
冯文轩结结实实吃了一拳,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若无其事地摸了抹自己肿起的左脸,却碰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却咧起嘴角:
“嘶——朗子,你下手真重啊……不过,如果今天来的是土豆,我可能已经脑震荡进医院了,不对,他才舍不得打我吧,谁让他那么喜欢我呢……”
符朗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整齐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肉里。
很疼。
却远不及拳头落在好兄弟身上时的万一。
“冯文轩。”
符朗双目赤红,咬紧牙,再次狠狠地挥出一拳。
冯文轩看见他抬手,却不躲不闪,还闭上了眼。
突起的拳峰重重地击在冯文轩的颧骨上,坚硬骨头间的碰撞,产生了沉而重的声响。
符朗缓缓地放下手。
明明挥拳的是他,却好像打在了一滩碎石上,疼得他眼眶发酸。
“这一拳,是替杨逾打的。”
“各位同学,马上就是高考的日子了,等高三的学长学姐们考试结束了,你们就都是高三的学生了。要玩的也该玩够了,是时候收起心思,埋头苦学一年,拿出一个对得起你们十年寒窗的成果……”
班主任在台上激昂澎湃地讲着,符朗心不在焉地抬起头,盯着斜前方支着脑袋闭着眼的冯文轩。
那天之后,冯文轩再也没有旷课,可整整一个月,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明明就在同一个班级里头,朝夕相对,却连眼神都不曾对上过。
他们的距离是那样近,又是那样远。
“……希望大家能认真对待期末考试,学校领导已经下了指令,高二期间表现不好的同学千万要注意了,如果期末考试里依然交不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你们很可能会被留级……”
“欸——”
听见一片哀怨声,班主任明显有点来气,说:“欸什么欸,有些同学整天上课玩手机睡觉,还有迟到旷课的,难道你们还想带着这种风气到高三,影响认真学习的同学吗?”
一片唏嘘过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老师,你不能指望我们都像符朗那样啊——”
“你们就会怪我整天拿符朗说事是吧?行,符朗你们学不来,那你们都去学学高一三班的杨逾?人家比你们还小呢,年纪轻轻已经打进了全国青少年自由搏击赛的决赛了,你们呢?整天只会唉声叹气的!正好,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是决赛的全国直播,所有人在领成绩单那天给我交一篇决赛的观后感,交不出来的不准放暑假……”
“唉——”
符朗注意到,一直闭目养神的冯文轩,在听到杨逾的名字时倏地睁开了眼,又缓缓阖上了。
而在同班同学集体哀嚎的现在,只有他,慢慢地笑了。
就像杨逾嘴里叼着第一次获得的金牌,兴冲冲地跑向他们的那天那样。
骄傲,又自豪。
作者有话说:
土豆:够啦!到底要爆我多少黑历史啊! ps:昨晚的四个星号是18.厘米…和谐掉了重点的长佩也是厉害了
第37章
期末考当天,冯文轩没有出现。
班主任打不通他的电话,气得不轻,一边发着卷子,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念叨:“你们马上都是成年人了,该学会为自己的一举一动负责了,不然到最后,后悔的还是你们自己……”
开考铃响,年轻的学生们拿起笔,埋头奋笔疾书。唯独符朗看也没看面前摊开的试卷,抬着头,久久地凝视着前方空荡荡的座位。
忽然,他放下笔,起身冲出了教室。
“喂!符朗!你去哪!安静!全都给我安静,不准趁机交头接耳,专心考试!”
符朗翻墙出了学校,一路狂奔,跑到了那天的酒吧门外。
店门关着,却没锁。符朗踌躇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店外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店里天昏地暗,乌烟瘴气。
刚进门,一股浓重的烟草味就涌进了鼻腔,呛得符朗开始咳了起来,惊动了倚在门口打瞌睡的花臂青年。
“干什么的?”
花臂虽然刚睡醒,气势却很足,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符朗的心砰砰乱跳,却抬起手,粗暴地扯开了校服的衣领,皱起眉,不耐烦地说:“这里头太闷了,我就到外面透了会气。别拦着我,我还能喝。”
花臂怀疑地打量着他,见他虽然穿着一身校服,却没背书包,大清早的也没去学校,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便挥挥手让他赶紧进去。
符朗悄悄松了一口气,快步进了酒吧里头。
大白天的,酒吧里的音乐音量依然很大。
吧台边伏着几个醉汉,一旁的几个小卡座上也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一旁的桌上零零散散地丢了几只空酒杯。
符朗轻手轻脚地走近,借着昏暗的灯光逐个细细辨认。
里头没有冯文轩。
没找到人,符朗有点不知所措,瞥见一旁的洗手间,想起那天冯文轩的话,他皱起眉,朝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里弥漫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在排泄物与呕吐物的腥气中,似乎还夹杂了一种烧焦的气味,与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文轩?你在吗?”
符朗唤了几声,没有听见回应,本想离开,却隐隐听到隔间里头有什么动静,只好捂着鼻子,把虚掩的隔间门一个个推开了。
最后的隔间十分宽敞,没有设置马桶,像个清洁间,却扔了一地的烟头,还散落着零零散散的小塑料袋。
而隔间的最里面,安静坐着一个人。
那人垂着头,手里却紧紧地握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撕出了好几个破洞,可符朗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冯文轩那天穿的那件。
“文轩!”
符朗焦急万分,冲到冯文轩身旁,正要把他拉起来,冯文轩忽然抬起了头。
冯文轩眼底青黑,双目遍布血丝,却空洞无神,视线在符朗身上停留了一会,又飘到符朗身旁,呆滞地凝视一会半空,又转回他的身上。
“文轩?”
冯文轩的模样太过诡异,符朗被他盯得浑身寒毛直竖,强忍住了想转身逃开的冲动,又朝他伸出手。
可他一伸手,冯文轩猛地瞪大眼,吼道:
“别过来!”
符朗吓得退了几步,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冯文轩又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们够了吧!一晚上了,我知道我完蛋了,我彻底完蛋了,求你们,放过我吧……”
冯文轩的头埋进了自己曲起的膝盖中,双手紧紧地把自己圈了起来,高大的少年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像一个彷徨无助的小孩。
符朗心乱如麻,问:
“文轩,你怎么了?”
见冯文轩没有搭理,符朗又慢慢地迈出一步,可冯文轩立即察觉到了,抬起头,通红的双眼还带着泪水,眼神凶狠阴郁,看的却不是符朗,而是他旁边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