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霸免疫力这么差啊?”舒愿揉了揉黎诩卫衣上的绒毛。
黎诩反驳他:“你以为我怕自己成绩差么,我是怕下学期最艰难的日子没有你在身边。”
都是些屁话,明明就每晚睡在一起。但舒愿知道黎诩是真的怕,怕出现一点儿差错两人以后就会隔得更远,他又何尝不是。舒愿环住黎诩的腰,下巴搁在对方肩上:“天天深更半夜窝卫生间里刷题呢,能考好的。”
老天爷没给黎诩机会气晕,教学楼下压根没摆出光荣榜,班里的同学也在讨论这事儿:“是不是学校忘了排榜啊?”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会忘,恐怕是出了新规则吧,留我们个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
众说纷纭,也不知谁说的最有道理。
典礼第三节 课才开始,前两节课留给老师评讲期末试卷。
各科考卷逐一下发,黎诩翻阅着自己的卷子,成绩都还过得去,但他好的不代表别人差,判断高下最重要的还是得看整体水平。
他搭着舒愿的椅背凑过去看,舒愿各科的分数不出所料地都比他高那么几分,英语更是拉大了两人的差距。
黎诩的心沉了下来,他整理好自己登了分数的答题卷塞进包里,只留下题卷在桌面上。
察觉到平时总爱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的同桌安静得出奇,舒愿转过脸去,意外地看见黎诩失魂落魄的表情。
“考差了?”舒愿问。
“不知道,”黎诩枕到手臂上,“我分数跟你差挺多的。”
“排名还没出来,”舒愿搓搓黎诩的手臂,“别这么早灰心。”
教室里讨论的声音静了下来,班主任托着手提电脑走上讲台,放下后脸色神秘地扫视了一圈底下学生的脸。
“相信大家都对自己的年级排名很是期待,但我只能遗憾地告诉大家,我也不清楚本次考试的排名。”
班里顿时沸腾开来,有人先憋不住了:“老师,您别卖关子啦!”
班主任抬起双手在半空中压了压:“学校出了新玩法,成绩条会在散学典礼结束后发到大家手中,在此之前,典礼上教导主任会当场宣布下学期能进入重点班的学生名单。”
众人哗然,黎诩毫无顾忌地倒在舒愿肩上:“我受不了……”
心惊胆战地熬完了两节评讲课,终于能排队集合去礼堂时,黎诩走在队伍末尾跟舒愿商量:“这样,待会儿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等着,典礼结束后你出来跟我说结果。”
“要是没被甩出去呢?”舒愿扯他衣服,“前三十名还得上台拿奖,我总不能替你也拿了。”
典礼前半小时的领导讲话听得大家昏昏欲睡,黎诩坐在下面打消除游戏,教导主任捧着个摊开的文件夹上台引起底下一众学生激动的吵嚷也没能让他抬起头来。
“听着。”舒愿拍他手背。
黎诩眼皮都没动:“他得先来个十来分钟的铺垫。”
铺垫完了,黎诩还是没抬头,舒愿伸手把他的手机抽走了,收进自己的衣兜后握了握黎诩的手:“别怂。”
教导主任念名字像开盲盒,荣幸被念到的学生上台接受颁奖。高三的这次期末考竞争尤为激烈,舒愿排到了第四,上台前他点了点黎诩的膝盖:“我在上面等你。”
越到后面,黎诩越丧气,台上一字排开二十几个学生,他和舒愿隔着小半个礼堂遥望,对方冲他扬起嘴角时他自责地低下了头。
“……二十六名,黎诩。”下一秒主任一句话让他惊讶地扬起脸,10班的广铭森在过道的另一边冲他大声喊:“诩哥!诩哥你咋那么牛呢!”
周围人一顿哄笑,黎诩带着不确定的步伐走上台,破坏规矩般的挤开了舒愿身旁的第五名站在了舒愿的右侧,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捏了把对方的后腰:“我可真行。”
重点班名额保住了,黎诩的心情对比没出成绩前舒畅得多,回家碰见黎文徴在书房办公还进去跟对方聊了几句。
黎文徴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神情愉悦道:“这学期挺辛苦的吧?”
“辛苦倒不至于,就是累,精神上的累,”黎诩靠在转椅上打转,“但是看着自己一点点靠近舒愿就,一切都值了。”
对儿子感情上的事黎文徴不予评价,他拿钢笔在檀木桌上敲了敲,转了话锋:“你弟弟最近可能心情不大好,我整天忙工作也兼顾不了那么多,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缓和一下关系,关心一下他在学校的情况。”
黎诩刚松下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他不高兴关我屁事。”
“暂且就当不关你事,那你当帮我忙行吧?”黎文徴好脾气地问。
“行吧,”黎诩揉揉眉心,“我尽量。”
不过也不是只有黎文徴发现黎诀的心情差,黎诩在家的几天也有所察觉。
向来爱找他茬的黎诀不再没事找事了,相反在家见了他就低下头躲,同台吃饭也匆匆扒几口饭了事,成日闷在卧室里不出门找那些个狐朋狗友玩。
年前黎文徴仍是忙得不见踪影,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回来过年。黎诩催家里的佣人回老家探亲,转头就立在了黎诀卧室外面敲门:“出来,小垃圾。”
“我不是垃圾!”黎诀开门就嚷。
黎诩抱臂靠在门上:“到外面吃饭么?”
“不去。”黎诀想推他出去,黎诩率先退后一步:“田婶她们放假了,你要找吃的就叫外卖,要么自己煮面,我出门了。”“去哪?”黎诀问。
“去吃饭。”黎诩甩着钥匙下了楼。
嘴上说去吃饭,其实肚子根本没有多饿,黎诩骑着车不由自主便驶向了舒愿家的方向。
有过去年的经验,黎诩今年春节就不愁没地儿呆了,去舒愿家的路上他经过了一家成人店,突发奇想在店外停了车,兜起连衣帽扯上高领毛衣的衣领,确保就算撞着熟人对方都未必能看清他的面容才走进店里。
这种店的客人一般不多,黎诩再怎么脸皮厚也做不到在店里长久逗留。之前专门查资料细致研究过,所以这会儿他很快便找齐了相关的东西。
付完账出来,他拽下衣领,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让脸上的热在冷冻中逐渐散去。
卫衣兜里的手机微微振动,他把东西胡乱地塞进包里,掏出手机接听:“急着见我呢?”
“不是让我十五分钟后到楼下吗?”舒愿问。
黎诩把手机卡在耳朵和肩膀中间,一边把手套给戴上:“我就在楼下啊。”
“我没看见你。”舒愿朝两边看了看,冷得跺了跺脚。
黎诩轻笑:“冷就先躲楼道里,我刚买了点东西,再等我三分钟。”
其实就剩不到一公里的距离,一路上都是绿灯,黎诩没喝酒不载人的时候开得飞快,两分钟后就停在了舒愿面前。
舒愿没躲楼道里,怕黎诩来了看不见自己。他系着毛绒绒的围巾,一说话呵出的气让贴着下巴的绒毛轻轻拂动:“吃饭了吗?”
“还没,”黎诩摸摸肚子,“出门前还不饿的,见着你就饿了。”
长时间受黎诩熏陶,一些正常的字词在舒愿听来都似乎被赋予了独特含义。想骂黎诩不正经,看着对方的笑脸又骂不出口,舒愿伸出在口袋里揣热了的手,捧住黎诩被风吹得冰凉的脸:“想吃盖饭,还是乌冬面?”
“有C选项吗?”黎诩问。
舒愿从黎诩眼里察觉了一丝隐忍的情愫,那抹深色在每次两人亲密的时候都会格外浓烈。他掐了掐黎诩的下巴,说:“我再想想。”
天冷,舒愿建议去吃自助火锅,但他在家里已经吃过饭,所以做主力的还是黎诩,舒愿每盘食物只尝一点。
他的眼睛直往黎诩鼓鼓囊囊的包上瞄:“不是说去买东西吗,买什么了?”
黎诩吃着烤肉差点被呛着,他按了按包,心虚道:“烟。”
舒愿顶不喜欢烟味儿,他站起来拖过黎诩的包:“没收。”
“不行啊,”黎诩忙搁下筷子,拽住舒愿的胳膊,“证还没扯呢,连这都要管了?”
“什么证?”舒愿愣道。
“结婚证。”黎诩趁对方发愣的间隙夺回了胸包,结果动作太大,没拉好的拉链扩开了更大的口子,挤在包里还没拆包装的东西掉了出来,被舒愿眼疾手快地捡起。
包装上的字眼组合在一起是舒愿所陌生的知识范畴,他捏了捏包装,不解地问:“这个……干什么用的?”
第60章 憋得多难受
火锅红汤上泛着气泡,熟透的五花肉偶尔露出诱人的一角,却没人顾得上把它们捞起。
黎诩弯腰把地上的安全套和润滑剂全部捡起放回包里,朝舒愿摊开手掌:“给我。”
舒愿知道黎诩不是没有脾气的,自己有错在先,于是乖乖把东西换到对方手中,坐下来捞起锅里的肉,放进黎诩的碗里:“对不起。”
这句道歉让愣怔的人换成了黎诩,他一肚子坏水儿,对方不责怪就算了,还要来一句对不起,显得他多卑鄙无耻似的。
手里的东西仿佛烫手山芋,黎诩把它塞进包里,低头吃着五花肉:“那是gc冲洗器。”
“我知道,上面有写,”舒愿难为情道,“你给谁买的?”
“你别问,”就算黎诩脸皮再厚,也经不起舒愿这么三番四次的询问,“说了你准生气。”
舒愿便不问了,他本就话少,不出声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无趣,只能闷头在锅里挑娃娃菜吃,脸埋得很低。
吃完走出店外,舒愿终于开口说了话,目光沿着街道两旁的路灯眺向远方:“我自己走回去吧。”
“怎么了,”黎诩从裤兜里抽出手,车匙没掏出来,“大晚上的多冷啊。”
“吃多了,散散步。”舒愿避开黎诩伸过来牵他的手。
黎诩改为搂舒愿的肩膀:“那我陪你走,送你回去后再返回来取车,反正不远。”
肩上的力道让人不容拒绝,舒愿怪不自在,推推黎诩的胸膛小声道:“算了,还是坐车吧。”
互相以为对方生自己气的两人一路无言,到舒愿家楼下时却抱在一起舍不得放手,舒愿枕在黎诩肩上,带点委屈地说:“你要是觉得我烦了就告诉我,别这样凶巴巴地对我。”
黎诩才意识到舒愿低落的情绪是为何,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态度,就少说了几个字,竟被对方误会为不耐烦。
瞧这可怜巴巴的样儿。
想起舒愿以前总是充满防备的模样,黎诩心里瞬间被柔软的羽毛给填满,按一下都软乎得不行,只想把舒愿揣里面养着护着。
他手一兜,帮舒愿把连衣帽扣上,捧着对方的脸在唇上啄一口:“我哪凶巴巴了?”
夜色为树荫下的他们打着掩护,舒愿也管不着有没有人经过瞅见他俩暧昧的动作。他盯着黎诩泛着浅笑的嘴角,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瞎猜,”黎诩的指腹在舒愿脸上摩挲了下,“我对你那叫凶的话,对别人那叫什么?”
舒愿抿着嘴不说话,黎诩又补充:“我还怕你嫌我烦呢,巴不得每天在你身边转悠,我咋那么稀罕你啊。”
事态开始往肉麻的趋势发展,舒愿得了便宜,就不再跟黎诩计较吃火锅时冷淡的态度了,他扯下对方的手,顺便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我要回去了。”
“行,到楼上给我发个消息。”黎诩立在原地向他挥挥手。
舒愿刚走出两三步,黎诩又喊住他:“今年春节还一起过不?”
“过,”舒愿点头,“一起。”
除夕一家人出去吃饭时柳绵又问起了和去年同样的问题,雷打不动的问法,连字词都一模一样:“小愿,今年回百江吗?”
“不回。”舒愿回答得很平淡,仿佛这已经成为他唯一的答案,完全无需考虑。
柳绵叹了口气:“那件事已经解决了,那人也进了牢,你还不愿意面对区区一座城市吗?”
区区一座城市是铺天盖地的黑暗,舒愿好不容易走出来,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若无其事地重游故地?他还是摇头,没胃口地把碗筷放下了:“我不想回去。”
“别逼小愿了,”舒绍空抚了抚妻子的背,“这种事急不来。”
到正月初一当天,柳绵和舒绍空走得无声无息,舒愿没被母亲敲门喊醒,起床时已近正午。
厨房的电饭锅插着电,红灯显示在保温那一档,是柳绵提前给他做好了午饭。
舒愿刚起床,不想立刻把肚子塞满,只想吃点随便吃点什么垫垫胃。他记起小区后门的巷子里开了个新的早餐店,揣上手机正要去尝尝口味,结果一开门就看见杵在门外的黎诩。
双方皆是怔然,黎诩把刚抬起准备敲门的手放下,举起另一只手拎着的透明袋子:“给你带布拉肠来了,吃吗?”
两个饭盒被揭开了盖子放在桌面,黎诩指着左面那盒:“这是鸡蛋叉烧辣椒圈,”又指着右边那盒,“这是肉碎香菇加玉米。”
舒愿掰开一次性筷子,视线在两盒布拉肠当中逡巡一遍:“我都想吃。”
“那就都吃。”黎诩说。
布拉肠皮薄嫩滑,口感细腻,当中加的馅料切得很碎,味道适中,正戳中舒愿的胃口。他连吃一段,又夹上一块递到黎诩嘴边,待对方咬住衔了过去,他语气轻快地问:“这是哪买的?”
“广场那边,挺多人排队的。”黎诩擦了擦嘴巴,轻车熟路地进厨房拿杯子倒水喝,“今年还逛花街不,听顾往说开了很多好玩的新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