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时雨起身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严女士,MY集团市场部总监。”
MY是当下市场上交易量最大的女性网购交易平台。主打日化服装,主要服务女性,只要是女生,手机上几乎都有MY商城的APP。
闫乱反应有些慢,他冲闫女士点了点头:“你好。”而后又看向褚时雨:“所以找我做什么?”
“你记得上次见过的尹牧和福央吗?”褚时雨道:“尹牧是MY的老板。”
闫乱回忆了下,那个天才教授他记得、那个长得很帅的教授老公他也记得,闫乱的眼睛渐渐睁大:“他是MY的老板?”
前两天闫乱刚听班里女生说到过这个MY,说全国新的百强企业公布了,MY在今年上榜了,这个尹牧原来不是普通有钱人,而是超级有钱人?
“是那个前阵子公布的一百强?”闫乱随口问,严女士骄傲地点头:“不仅我们尹总的MY进了一百强,他爷爷的江南醋厂早就蝉联好几年一百强了。”
闫乱有两秒的沉默,倒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总觉得这个严女士似乎是在骂人?他爷爷的?
褚时雨一眼看懂闫乱脸上的莫名,笑道:“尹牧的爷爷也是个企业家,是江南醋厂的老板,江南醋厂是老企业了,一直很稳定。”
这样啊......闫乱明了地点头。
在闫乱搞清楚谁是谁之后严女士终于说明了来意。
MY集团在一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进军男性市场,目标用户是年轻男性,近期所有的前期准备都已做好,就等十月份的官宣。
而代言人却一直没有确定。首先是集团这边不太愿意用知名明星、其次男性版的定位是年轻活力荷尔蒙,也不能找年龄太大的、最后这个人的硬件还必须非常完美,是那种谁都挑不出毛病的外貌;所以这样的人挺难找的。
“找我?”闫乱听完这一整串介绍之后有点懵。
严女士点了点头:“尹总向我们推荐了你,所以我今天过来考察一下,你没让我失望。”
闫乱抿唇看向褚时雨,褚时雨耸肩:“这是你的事儿,你自己决定。”
“影棚都在梁溪,团队可以根据你的时间来;主要是拍宣传照,其次是拍几段小视频用来投放短视频平台。
MY女性版的代言人是一位女星,代言费一千两百万。
不过男性的消费能力不如女性,所以我们预估每年男性版的营业额在女性版五分之一,代言费这么算的话就是两百四十万,尹总的意思是凑整,给你三百万。”
闫乱张了张嘴,语气匪夷所思:“什么玩意儿?”
“嫌少?”严女士挑眉,大约是来之前尹牧交代过,所以她的态度很友好、是商量的语气。
“嫌多。”闫乱耿直地说,他还是看了眼褚时雨:“老师您说呢?”
褚时雨也点了点头,他看向严女士:“您还是按照你们本身的估价来吧,不用考虑尹牧的交代、也不用考虑是熟人介绍,该多少是多少。”
闫乱立刻点头附和:“钱多了烧手,拍几张照片录几段十几秒的视频就给我三百万,我怕以后有人找我演电影我都嫌钱少。”
严女士没忍住笑了,她“嗯”了一声:“那就八十万吧,这也是我们找新人代言最开始的预算。”
褚时雨点了下头:“差不多。”
谈好价格之后严女士又补充了些其他说明便离开了,她刚走闫乱就看向褚时雨,语气恍然大悟:“所以上次你带我去吃饭,其实是为了这个?”
褚时雨点头:“他们最近在找代言人,托我帮忙留意一下,不过我只是牵个线,还得是尹牧相中了你才行。”
闫乱“哦”了一声,他坐到褚时雨对面,表情透了些琢磨:“不过我没拍过这些东西,到时候拍得不好怎么办?”
“不会。”褚时雨倒了杯水:“他们请的摄影师都挺会带模特的,你也刚好有了一次面对镜头实践的机会,好好珍惜。”
“唔......八十万不算少了,我赚了钱做什么呢?”闫乱对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既新鲜又兴奋,脑袋里像装着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不停对褚时雨问来问去。
“随便你。”褚时雨从书架上拿了本书,他回过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闫乱眼里的兴奋劲更足了,褚时雨好像从来没有主动问过自己的事情。t
褚时雨眼里透着好奇:“你爸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面对对于正常高中生来说是巨款的八十万,闫乱好像挺不为所动的,他整个关注点更多的是在这个拍摄工作本身。
其实褚时雨对闫乱父亲的职业很早开始好奇,大概从那一闷棍就开始了。
“开赌场的。”闫乱有些失望,他以为褚时雨要问和自己有关的问题,没想到是闫罗汉的,不过好歹也算沾边,他语气平平地继续道:“他有六十七个赌场,全国各地都有,上次来梁溪估计也是谈这个。”
这倒是在褚时雨的意料之外,他有些愣,喃喃道:“赌场?国内开设大型赌场不是犯罪吗?”
第34章
闫乱其实对闫罗汉的业务也不大清楚,但他从小到大只听说过闫罗汉年轻的时候犯的很多错,到中年之后好像就遵纪守法,所有赌场也开得挺光明正大,不大像违法的。
闫乱摇头:“我不清楚,待会儿我问下他。”
褚时雨眉头微蹙,在他的认知和接触到的所有法律以及事实中,是没有什么赌场能在国内开六七十家的,除非底下裙带着很多不大能上得了台面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后来闫乱给闫罗汉打了电话问,闫罗汉满口跟他保证完全合法,闫乱告诉了褚时雨,但褚时雨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他总觉得不大放心,这种感觉挺奇怪的,没有理由,就是很担心,担心闫罗汉也担心闫乱。
MY和闫乱一同定下在八月的最后几天进行拍摄,因为要拍摄的内容以及风格比较多,每个风格的摄影师和摄像师约的也都不是同一个,所以拍摄共三天,一天一组。
第一天拍摄的风格比较青春,和闫乱本身的年纪比较搭,所有的单品也都是偏休闲运动,相对来说拍摄比较简单,不过因为是第一天,褚时雨也担心闫乱不大能放得开,所以在闫乱暗戳戳的期待下他还是跟着去了。
这几天拍摄的强度很大,褚时雨和闫乱不到七点就已经到了现场,影棚是MY自己平时拍产品和广告用的,此时全部清空,拉了绿幕架了摄影师要求的各种灯,为这次的拍摄做了十足的准备。
闫乱先在休息室进行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造型设计,而后八点出头摄影师也来了,摄影师是位男性,很瘦、也不算太高、留着长发,束成一把扎在脑后;褚时雨坐在角落里,看那位英文名叫Frank的摄影师进了休息室,过来和闫乱聊自己的拍摄想法和理念。
这位摄影师是知名度近几年才渐渐起来的一位新锐摄影师,拍摄风格多变,但很会把日常的都市生活拍得有特点、有记忆点。
褚时雨低着头在看网上对这位摄影师的介绍,毕业于A影摄影系,中文名叫具天。
具天很忙,他凌晨才到梁溪,只看过今天这位模特的照片,到了现场才看到真人,这男孩和照片相差无几,长了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
“我们所有的单品都是年轻潮流的,不过你的状态不需要是那样,不用笑、也不用刻意迎合镜头,到时候给我一种慵懒或者厌烦的状态。”
具天把自己准备好的IPAD拿给闫乱:“这里面有我助理做的一些类型采集,你先简单看下,我们九点半开始,OK吗?”
具天得到化妆和服装的肯定后把目光投向闫乱,闫乱点头:“可以。”
具天“嗯”了一声,余光瞄到了坐在休息室角落里的人,刚准备转身出去的动作刹那停住。
“褚时雨?!”具天的语气难以置信,眼睛瞪大,似乎在这里看到褚时雨不仅让他始料不及、甚至还觉得天方夜谭。
褚时雨眨了眨眼,他把手机放进口袋,缓缓站起来看着具天,表情和语气都很生硬:“具天。”
就在闫乱意外褚时雨和这位摄影师认识的时候,具天突然语出惊人,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憎恶:“你怎么还没死啊?”
在场所有人均是一愣,都微妙而小心地看向这位摄影师。
褚时雨微微低着头,他勾了勾唇:“嗯,还没死。”
闫乱却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他下意识想挡到褚时雨面前,褚时雨却先走到了具天跟前:“我们出去叙旧吧,你也不想因为我影响到工作进度不是吗?”
具天从眼神到表情都是挡不住的厌恨,褚时雨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闫乱道:“好好配合服化道,不要分心。”
说完褚时雨没再顾闫乱的反应,看了眼具天便出去了,具天阴沉沉地笑了一声,转身跟上褚时雨。
闫乱想跟出去,却因为褚时雨的一句话硬生生停住,他确实不能因为私人原因而扰乱了工作进度和秩序,他只能坐下,心神不宁地配合着服装师,时不时朝门口看去。
快九点半的时候褚时雨回来了,这时化妆师和服装师都已经离开,闫乱在安静地看具天给他的那些类型图。
褚时雨走进休息室的瞬间闫乱立刻站了起来,紧张地走上前看着他:“没事吧?”
褚时雨朝他平静地摇头:“没事,待会儿我就不去棚里了,你好好拍。”
闫乱蹙眉,语气不悦:“为什么?那个摄影师不许你去吗?他和你有仇?”
刚刚那摄影师那样对褚时雨说话的时候闫乱差点挥拳头了。
褚时雨不愿意骗人、但更不想把自己和具天之间的事告诉闫乱,他只是摇头:“这件事说起来挺麻烦的,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具天不太想看见我,我先回去,晚上来接你。”
闫乱眉眼黯着,他微微垂着头不大开心地看着褚时雨,开口说:“可我想看到你。”
褚时雨愣了愣,闫乱目光直率:“不可以为了我留下来吗?”
半晌,褚时雨还是抱歉地摇了摇头,跟闫乱商量道:“明天我还陪你来好吗?明天是另一个摄影师,我可以在棚里陪你。”
闫乱极其不乐意,但他左右不了褚时雨的想法,只能勉强同意,褚时雨和闫乱见完就离开了;很快助理也过来喊闫乱去棚里,拍摄要开始了。
一整个上午的拍摄可以用十分顺利来形容,撇开早上见到了褚时雨不说,具天觉得这是自己今年来拍过最顺利的片子,模特非常配合不说,他要的慵懒和厌恶感,模特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本来以为模特能展示到百分之八十就不错了,没想到这男孩儿给他展示了百分之两百。
闫乱一上午都一脸的“你这摄影师我弄死你丫”的厌恶感和“不想拍了想找老师”的慵懒感,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感慨这男孩太有天赋了,普通青春都市风格的片子能拍得这么有风格有态度,前途无量啊。
中午放饭的时候具天来到了闫乱的休息室,闫乱看着一桌的菜没什么食欲,只拿了杯果茶在喝,具天手里是个煎饼果子,一看就是打算来和闫乱边吃边聊。
“你是褚时雨的学生?”具天没藏着掖着,一来便表明想聊的话题。
具天的助手手里还拿了台单反在拍照,闫乱看了眼那小胡子男生,具天冲他轻松道:“只是拍照,MY这边还要求拍一些花絮作后续宣传用,不用管他,我们随便聊聊。”
闫乱放下手里的果茶,语气透着敌意:“聊什么?”
具天笑了下:“你不用这样防备我,你该防备的是褚时雨。”
闫乱眼里的敌意更甚了:“如果你来是为了说他坏话就他妈闭嘴。”
闫乱是个血气方刚的高中生,虽然应该有礼貌一点但尊重这种东西是相互的,他从不爱搞虚与委蛇那一套,有什么说什么。
具天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意外,而后他咬了一口煎饼果子,语气含混却讽刺:“看来你还挺崇拜他?”
闫乱拿起刚刚放下的果茶,把吸管塞嘴里,冲具天翻了个白眼。
具天俯了俯身,离座位上的闫乱近了些,声音压低:“哥哥给你句劝,离你这老师远一点,不然你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闫乱抬眼,语气轻佻:“行啊,我也给你句劝,离我远一点,不然我揍你了。”
闫乱没开玩笑,他又把果茶放下了,全身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具天如他所愿地往后退了两步。
“反正你好自为之,哥也算提醒过你了。”离开闫乱的休息室之前具天还留下这样两句话。
“谁他妈把你当哥,你算老几?”闫乱觉得可笑,他从小到大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不信任何传言。
因为他没有妈妈,总有一些好事的街坊或亲戚过来给他科普,说他妈妈是妓女的有、是他爸小三的有、是五六十岁的女人生完他就去世的有......各种各样,每个版本都说得活灵活现,闫乱恨死这些人了,他对母亲这个词一直有着期待,所以恨在自己还没有见过母亲之前,这群人就疯狂抹黑自己的母亲。
所以在闫乱的成长过程中,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他都会在自己了解这个人之后再给他下定义和判断,他讨厌那些在背后嚼舌根说坏话的人;更别说这摄影师说的还是褚时雨欧的坏话。
闫乱相信自己的感受,褚时雨对于他来说,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褚时雨从拍摄基地出来之后没有立即离开,他上了车就没动,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