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榕岁月----尤净

那天，严臻试验出奇的不顺利，不是搅拌器不转了，就是打破药品，要不是林其峰在一旁帮着掩护，不知道更年期的导师会怎样的白眼。
即使有个免费帮佣，结束的时候都已经8点了。
食堂没了，这个还不是难题。浴室关了才叫严臻头大，抬手嗅嗅衣服上的药品味，严臻决定豁出去了，今天就尝尝寝室楼的冷水浴。
看着严臻拿着毛巾进去，林其峰等在外面，小子，就不信你能真的洗完这个澡。
不出所料，不到5分钟，严臻就从浴室哆嗦着出来。
"喂。"
"实在太冷了。"严臻凭着一股傻劲冲到冷水下，11月的冷水澡可不是闹着玩的，才浇下来，严臻就大叫"妈的"投降了。
"就说叫你别洗了。"有本事继续逞强啊，小子！
"只好臭轰轰的了。"心里把导师骂了N遍。
拉过严臻手里的毛巾罩在他头上："去我那里洗吧。"双手隔着毛巾把严臻被浇湿的头发一阵乱搓。
严臻真的很想洗个热水澡，虽说分子运动一身的药品味迟早会散去，可是这样被熏了一天，不洗实在是说不出的难受。
"好。"思考的结果，还是屈服于诱惑。严臻很羡慕像林其峰那样在外租房，这个烂寝室，要什么没什么的。
对于自己如此简单的被林其峰拐上床，严臻从来都不后悔，或许可以说严臻都没那么深的想过，唯一给自己的理由就是：人都有寂寞的时候，互相安慰罢了。
寝室里最小的丁一帆几乎天天回家，大8就知道跟在蔡明波后面整天的不见影子，从小就不讲究集体精神的严臻，除了寝室的同伙，连全班有几个人都还没搞清楚，当然不用说和谁谁谁混在一起了。这就方便了林其峰，很容易说服了严臻搬出来和自己同居。
又是圣诞夜。
严臻看着在麦克风前声嘶力竭的林其峰，嘿嘿，这家伙怎么能唱得那么......抽象，不过架势倒弄的像那么回事，又一只合适假唱的。
"小臻臻，不要光坐着，哥哥帮你点一首？"严臻在林其峰的那伙朋友中，当然是最小的，所以每个人都这么叫他，肉麻了几次，严臻也习惯了，叫吧，也少不了一块肉。
"我? 他可以把一个音唱成7个音，我真好相反，受得了？"严臻指着台上的人，一手把点歌簿合上。
林其峰下来了："再给你要杯？"严臻前面的柚子汁快见底了。
"不要了。都涨死了。"这几经是第3杯了。
"那要点什么点心吧？"林其峰几乎贴着严臻的耳朵说。
"不了。"
丁丁冬冬，是那个旋律。严臻人一抖，又看看台上的人，不是他在唱。那是...？
"你电话。"林其峰胳膊轻轻撞严臻。
"噢。"严臻掏出电话才看清楚，是短信。
圣诞快乐，4个字，没了。
"怎么了，谁的短信？"林其峰见严臻对着电话发呆，好奇了。
"啊？哦，一个同学。"严臻收起了电话，"和我说圣诞快乐。"
"噢。你什么时候把来电铃声改了？"
"没改，就这个是。"话出口严臻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林其峰眼里古怪的神情。
最后，严臻也没有回复一个字。
17
严臻没想到寒假回家还没踏进房门，那个大半年没见的混蛋就出现在自己的，不，是出现在林其峰的背后。
要不是忙着给老妈介绍林其峰，应该不会疏忽掉后面的脚步声。那个家伙还抱着一个电视机，死沉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小臻，快进来，别挡着，榕榕拿不动了。"严妈妈命令儿子。
还没等严臻让开，林其峰扔下行李，一把托住电视∶"我来吧。"接了过来。
"回来了？"看似老朋友般的问候，却掩饰不掉彼此的距离。
"嗯。"
直到林其峰大喊，"这该放哪里？"严臻才回魂似的收回眼光。
严妈妈执意要留成家母子吃饭，被成榕以和朋友约好了为由推脱了。
看着林其峰一手油条，一手豆浆的，严臻摸了一下嘴："都来了好几天了，今天准备去哪里看看？"
"怪冷的，还是在家里好。"
"喂，敢情这就是你的寒假之旅？天天窝在我家，直接说来骗吃骗喝的好了。"严臻怒骂。
"嘿嘿。"自知理亏的傻笑带过。小子，不这么说，你能让我跟来？
"嘿嘿个头。既然你把这当成观光地了，我得收门票。"
"可以可以，只是...."
"不想出钱的也可以，用劳力兑换，去，先给我倒杯果汁拿进来，再把碗都洗了。"
林其峰乖乖的把果汁给已经在房里上网的严臻送去，然后一个人收拾去了。
"你家要那电视？"林其峰屁股挨上书桌，面对着眼睛不离显示屏的严臻。
"给我外婆的。"
"你外婆？"
"都是你，捣什么乱，看，又没过。"严臻懊恼的把鼠标推得远远的，算是放弃，"我外婆想在吃饭的地方也弄台电视，小小的就可以。成阿姨，嗯，就是我那，那同学的妈妈，她说他们家的这个电视一直不用，正愁没法处理，这不，废物利用了。"
"噢。那怎么不送去？"林其峰想说我们送去吧。
"我外婆家不在这里，年初二，我会带过去。"
"噢。你一个人搬怕不行。"林其峰很想跟去，只是自己订好了大年初一一早回去的票。
严臻给他一个白眼，小瞧我？！
除夕夜，严家家长在为春节联欢会的收视率做贡献。严臻还是在电脑前打打杀杀，时不时地吼上一句。
林其峰不喜欢游戏，拿着本书有看没看的翻。这样死皮赖脸的跟来，换了以前的林其峰是万万不可能做得出来的。林其峰的用心就是了解他的一切，包括那个让严臻失态的电话来主。林其峰想，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送电视机来的，叫什么成榕的家伙。严臻你的眼神也太明显了，完全当自己不存在。
"严臻，11点半过了，外面已经开始有人放鞭炮了，去看看？"林其峰站到严臻的身后，环抱住。
"嗯，等一下，就好。"
时间还早，比起鞭炮的响声，烟花的光亮更让人炫目。
严臻一眼就看到对面阳台上萤火虫似的烟头在动，那一定是他。
"想什么呢？"林其峰搭上严臻的肩。
"没什么，看焰火呢。"楼下的空地上，几个半大的孩子围成了圈，比划着谁家的焰火更亮。
"好像这次要放比较大的。"林其峰说着他人的事，眼睛还是在严臻那里，你骗不了我，你的眼光在对面，虽然黑黑的看不清楚，但是那个随着烟头晃动的人影，应该就是他。
烟花飞上了天，带着耀眼的光亮。光亮里，林其峰搂着严臻亲吻。
对于林其峰突然的举动，严臻来不及推托，他看到了，一定! 混蛋，看到了没？没你我也一样可以快乐！严臻很想把这种快乐叫出来， 可是胸口闷闷的，怎么也发不出声。
这个kiss，成榕看得清清楚楚，清楚到自己心里那个模糊的影子是谁终于一目了然。 蹲在阳台的一角，成榕重复按着一个号码，却久久无法按下发送键。严臻，要是那天我没晚起，是不是不会这样？
第2天一早，林其峰打道回府。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林其峰在公车站问严臻。
"还不确定，要看我去外婆家住几天了。"
"好吧，随你，反正我都等你。"
严臻把头转到别处，避开林其峰的目光："车来了。"
"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电话。"
林其峰很开心的笑着，"会的。你，别忘了我在等."
18
大年初一的晚上，严臻跟着父母从姑姑家回来。
"小臻，快点洗洗睡觉，明天还要赶到外婆家。"
"知道了。"
"小臻，一个人拿太重了，别看不大，还真沉。"严爸爸在那里用手臂估计着电视机的体重。
"没事，我可以。"
"要不，让榕榕陪你一起去？反正他妈说他整天在家没事。"严妈妈去抓电话："我这就问问他去。"
"妈，不要。"
"问问有什么要紧的。"严妈妈不肯放弃。
等严臻从浴室出来，严妈妈告诉他找不到本人，他妈也无法作主。
"噢。"严臻进房间睡觉去了。
因为昨晚几乎没睡好，严臻的眼皮早在打架了，只是脑子里有一个化不去的影子，一闪一闪的，时而发光，时而黯淡。
成榕，你还会和我一起去吗？乱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那么空。
短信，是他的！严臻几乎从床上滚下来去拿书桌上的电话。
新年快乐。和上次一样，总是吝啬于多打几个字。不同的是多了一个：（^_^）
笑脸调皮的眨着眼睛，让本来沉闷的问候带上了一丝玩笑的成分，也因而变得轻松。
成榕，你的笑有多开心，我们的距离就有多远，因为你一丁点的都不在乎我和谁相拥。
严臻笑着抹去电话屏幕上的一滴水，对自己说我会笑得更开心。
Copy了回复过去。10分钟了，没有回音，睡觉。
成榕等来的回复是拷贝的，苦笑，你也会敷衍了。明天吧，听老妈的建议，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外婆家的头一天晚上，严臻洗刷了出来，看到成榕已经钻在床上了。
"说了我睡外面，你出来。"没办法，只有一张床，严臻就向外婆要了2条被子，自己预定了靠外面的那条。
"怕你滚下去。"成榕心里在说我给你把被子捂暖和点。
严臻上来隔着被子就是一掌，"滚进去。"
故作可怜的看看严臻，成榕爬出来。
"喂，你怎么，怎么穿我的衣服。"严臻看着裹在他身上的紧身衣，表情滑稽。
"我没带睡衣，外婆说这是你以前留在这里的，是太小了点。"
"不行，你给我脱了。"
"为什么？"成榕往自己的被窝里躲。
"怕你尿湿了。"想起小时候他穿着校服尿床的事，忍不住笑。这也是这次2人单独相处以来第一声轻松的笑。
"你还敢提？！"成榕被人揭了短，火爆的串起来，"要不是你，我会被那些小子嘲笑了整整1年？！"人已经扑过来，骑在严臻的被子上。
"活该。"继续笑。
"好小子，我让你笑。"成榕一改以往的武力征服，双手往严臻的腋下，嘴里恶狠狠的："让你笑个够！"
隔着被子，一个抓，一个手脚乱揣，是严臻长大了，还是成榕故意谦让，一声巨响之后，成榕趴在地上了。
"小臻，闹什么呢，很晚了，早点睡。"
"噢，外婆，就睡。"
看看地上的人："喂，别装死。"
看他不动，严臻下来拉他："倒是起来阿，地上凉。"
拉的人被拉倒。"搞什么？"严臻不耐烦地语气。
"一会儿就好。"成榕紧紧地抱着。
这算什么？是不是哪里失意了，又想....? 严臻还是挣扎，"放开。"
"别乱动！"
彼此看不见各自的神情，所以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把情绪放在眼里，直到装不下，才闭上眼。
看到成榕有点哆嗦，"去睡吧，我也觉得冷。"
"好。睡觉！睡觉！"
成榕看到严臻把被子换了个头："干什么，这是？"
"这样不会太挤。"
"噢。"
他睡着了吧？真不舒服，想翻个身，会不会吵醒他？2个人，一样的心思。

19
返回学校的时候，成榕去送行了。
"过些日子去你们学校看你，欢迎？"成榕站在月台上，对着车上的人问。
"随你，来不来都是你的事。"这几天来，看不见的尴尬早被嬉笑打闹代替了，一时间，让人错觉的以为时光是可以倒流的。
成榕想，这就算你答应了。
开学了，林其峰就要忙毕业论文了。
严臻问过他2次，到底是准备工作还是什么的，回答都是还没定。按严臻的性格，就没有再多嘴。
严臻依然和林其峰一个客厅，一个卧室的同居。严臻觉得这样最好，至少还有独立的空间。其实，自从成榕喜欢三天两头的，有事没事的打电话来闲聊以后，林其峰回来得晚了。
看着终于结束了电话的严臻，林其峰按不住好奇："又是你那同学？"随手把剥好的香蕉递给严臻。
"嗯。"一口吃掉半个。
"聊什么呢，那么长。"
"也没什么，说他女朋友的事，吹了。"
"吹了？"刚听到那个成榕有女朋友的窃喜瞬间就飞了，"那你该好好安慰安慰了。"
"不用。我那同学，从来也没少过女人，说不定现在就有新欢抱着呢。"严臻说的轻松，可是神色的灰暗没能逃过林其峰的眼睛。
"那就好了。来，别管人家的事了。想想，今晚去那里吃点好吃的？好久没打牙祭了。"林其峰疼爱的搂着严臻的肩膀。
"你不写论文了？"
"写的累死了，慰劳自己一下。"林其峰没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严臻当然不会知道。
"你决定吧。"
"嗯，那么，我们去吃生鱼片，如何？"本来就知道严臻爱吃这个。
"好！"严臻从心里发出笑容。
直到从游戏房出来，林其峰都很满足，特别是连烦人的电话都没来，真是要感谢老天爷。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其峰问："你说我毕业了是考研好，还是出去好？"
他们2个是同专业的，对于理论性很强的基础学科来说，国内找工作不容易，最好的出路就是去国外深造。
"你不是都弄得差不多了吗？出去吧，人家都巴不得呢。"严臻说的是心里话，这也是自己3年后的愿望。
"在这里也一样可以读上去的。"
"话是这么说，以后回来，洋文凭总比土文凭吃香，再说，基础学科的研究肯定是留在国外好。"
林其峰突然停了下来，"严臻，你说的我都明白，你是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问你吗？"
我明白，我也不是白痴。只是，你的人生我无权决定，不要把这么重的责任交给我，我负担不起。
"其峰，我们是独立的个体，以前是，以后也是，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复杂了。"
"复杂？你什么意思？"林其峰粗鲁的拉过严臻，"你看着我，是不是我还是比不上那个人，说阿！"
"你说什么呢，什么那个人。"严臻心虚的低头。
"你以为你可以骗得了我？"
"我从来就没骗过你！"
"是的，你没骗过我，都是我在骗我自己！骗我自己说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我，而不是拿我当什么他妈的替身！"
林其峰从来没有的激动让严臻不知所措，只好柔声说："其峰，别那么说。我从来，从来没这么想过。"
"好，很好！那你告诉我，你拿我当什么，和我一起滚在床上的时候，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