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WHO在业内排行第二,那么第一便是成立十多年,底蕴深厚的灿星创意。
只要能拿下文创,WHO有望一跃成为第一个超越灿星的公司。
大老板对游屿寄予厚望,但游屿只觉得大老板给出的奖金比较诱人。
他跟着同事熬了一个多月,查了许多有关于医学的资料,不知道推翻了多少版的画稿,终于加班加点做出最满意的。
秦珊珊在停车场等他,还没下车,他便听到秦珊珊生气:“这么重要的会议都能迟到,平时开会迟到早退,大老板不说什么我们也不敢吱声,可这次怎么能迟到呢?万一对方觉得我们态度不端正,提前刷掉资格,所有人都要跟着您跳槽吗?”
跳槽?游屿愣了下,“我什么时候说要跳……”
“快走快走!”秦珊珊推了游屿一把,收回手时说,“加油!”
赶到会议室时,倒数第三家公司正在做结束语,游屿的小组成员见游屿来了,连忙呼啦啦一群人围上来。游屿弯眸抱歉道:“不小心睡过头。”
前头介绍结束的公司一个个收拾回去等待通知,得特别注意的灿星也早就结束离开,游屿坐在会议室外的小板凳上闭着眼养精蓄锐,直到有人通知他们该上场了。
组员们紧张地满头大汗,游屿接过秦珊珊递来的保温杯,打开盖子后又还回去,“今天就不喝了。”
“接下来,是这次项目展示的最后一家公司。”工作人员站在台上介绍道。
这是个小型会议室,得走好几步才能到台那头。会议室的灯都关着,以供展示PPT时显示地更清楚。
游屿将提前打印好的文件递给工作人员,在发放文件的同时,他将U盘中的文件倒入电脑。
他清了清嗓子,笑道:“大家好,我是来自WHO的游屿,也是这次疾病防控文创设计小组的组长,接下来由我为各位领导介绍本次创意的灵感以及我们是如何将疾控与流行进行穿插,制作出集趣味与科普为一体的周边。”
“样例已经定制成册,各位领导手上拿到的,就是我们这次打算制作的全系列产品。”
创意的诞生,甲方的主观意见很重要,疾控中心与杂志社那边都有人来。对于疾控中心这种地方,大多都是上了年龄的中年人,喜欢实用性较强的东西,而杂志社又以年轻人居多,讲究流行美观。
某种意义上讲,这两家很难有统一的意见。
这只是第一轮的筛选,双方进行简单的接触,了解每个公司的风格,然后选择一部分公司进行接洽,更深一度地提出项目要求。
每家公司大概只有十五分钟的介绍时间,游屿掐着点结束,不出意料甲方应该会告诉他等待通知。
“游组长,您的创意我们很欣赏,七个工作日内我们这边会给您回复。”坐在最前排的女人道。
“谢谢。”游屿说。
由于是最后一家公司,结束的同时,室内的灯光也全部打开,参与会议的人陆陆续续散去,边走边低声讨论。游屿将资料整理好,U盘不小心从桌面掉下去,他正欲弯腰去捡,面前出现一双黑色高跟鞋,紧接着,他头顶传来女人的声音。
“恭喜游总监新官上任。”
是刚刚那个让他回去等待通知的女人。
游屿起身的同时,将U盘收进裤兜,弯眸笑道:“陈莎姐你可别取笑我了。”
从业初期,游屿与杂志社简单有过几次合作,陈莎是当时和他接触的编辑,如今也熬到了副主编的位置。
“一会我们和疾控中心那边的人有个饭局,去不去。”陈莎边走边跟游屿说道。
二人一起走出会议室,陈莎指了下不远处被人围着的高个男人,“疾控中心的大领导来不了,直接让参与的医院里选了个代表过来,年轻有为,据说是什么科的主任。”
“去不去?”陈莎怂恿道。
“我……”不待游屿回应,陈莎扬声道:“薄主任,这次我们吃饭得加个人。”
陈莎声音高,一开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过来,疾控中心那边的人也都回头看,游屿没来得及捂住陈莎的嘴,直直与那个高个男人对视。
陈莎拉着瞬间僵住,腿上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游屿往疾控中心那群人走。
“陈莎姐,我还有事,我公司还……”他手脚冰凉,连忙挣脱陈莎拉着他的手,陈莎细长的指甲直接顺着他的掌心划过去,他疼得立即倒吸口凉气。
“薄主任,这是我认识的弟弟。”陈莎笑着说,“他也没吃饭,想蹭个饭。”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双手插兜缓慢走到游屿面前,游屿推推拉拉的小动作也不得不停下,他硬着头皮伸手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来自WHO的游屿。”
“项目组组长?”男人又说。
“是,是,这次项目的组长。”
“我叫薄覃桉,是这次疾控中心的代表。”薄覃桉握住游屿伸来的手,不轻不住捏了下。
游屿立即头皮发麻,触电似地收回手,汗毛倒立。
“创意很不错。”薄覃桉夸奖道。
“过奖了。”游屿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单手背后飞快对着自己身后的组员示意。
工作好伙伴秦珊珊立即冲上来解救领导于水火之中,把自己的手机塞进游屿手中焦急道:“老板有要事找您!”
游屿正欲告辞,陈莎皱眉低声道:“有什么事比跟薄主任吃饭重要!”
“这可关乎于你们这次能不能成功!”
……
如果再给游总监一个选择,他一定会早起两小时搭乘节能减排实惠不堵车的地铁,而不会开着自己攒钱新买的奔驰搭载来自疾控中心的代表。
手机叮咚响一声,点开是陈莎发给他的餐厅定位。游屿偏头看了下薄覃桉,平静道:“薄主任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
“车比当时我那辆要好。”薄覃桉打开车窗,车内的闷气顿时散了一半。
游屿单手把着方向盘驶出停车场,“刚刚旁边停那辆更好。”
他和薄覃桉似乎没什么可说的,只好一个沉默一个开车,互不打扰。
“嘟嘟嘟。”
车内气压低,游屿有点受不了,看到来电飞快接起。
“老大!”
秦珊珊语速飞快:“这次招聘的复试名单已经送到您办公室,大老板说回公司去他办公室研究新一季的任务安排,对了我现在已经派人去花鸟市场买您想要的圆形仙人球。”
“但我多嘴一句,您千万别总给仙人球浇水,这都第五个了,您能不能不要每次把没喝完的茶都给它喝!”
游屿皱眉,“多嘴就闭嘴。”
“好的老大,记得回来给小的们带最爱喝的奶茶三分糖加芋圆!今天小王也喝,多带一杯。”秦珊珊在游屿发作前一秒挂断。
游屿冷笑一声,气得一拍方向盘,自语道,你们这群人就胖死吧。
每次做项目都要压榨他的钱包,奶茶一杯十五,九个人上百花出去,天天喝谁能受得了。
“总监也缺钱吗?”
他右手边忽然传来一声极为轻巧的笑。
“不得供房贷吗?”游屿挑眉反问。
餐厅不远,大概十五分钟的车程,游屿到时正好看到陈莎从前头的车上下来。
他不喜欢应酬,前几年当实习生的时候,跟着领导没少喝酒,酒量虽一步步到达一个还算是很不错的水平,但也落下胃病,逢年过节跑去医院热闹一回。
走进餐厅时,游屿忽然停下,笑着与薄覃桉说:“虽然没想到我们能再次见面,鉴于以前关系不错,这次还请领导多照顾。”
“我胃不好,喝不了酒,饭桌上的礼节可能没那么周到。”游屿停顿片刻,“还是能喝一点,不过遭不住灌。”
“好。”薄覃桉点头。
好什么?游屿停下脚步无奈叹道,之前话就说不明白,多少年了还是说不明白。
眼见着薄覃桉已经要离开自己的视线,游屿连忙快步跟上去,格外讨好地笑道:“谢谢领导体恤。”
进入包厢前,薄覃桉又问游屿还有什么要求要提。
游屿说没了。
“这被先敬各位,项目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都不容易,我刚上任还是新人,还得请大家多多关照才是。”游总监端着一小杯白酒,面对疾控中心的众人笑意盈盈,“这杯我先干为敬!”
“游总监客气了。”
“哪里哪里,游总监年轻有为,我们都羡慕得很。”
“文创这方面我们也是第一次接触,比不上游总监内行。”
众人纷纷笑着朝游屿挥手,杯中酒满,却也不见喝。
游屿抬眼将目光放在离自己最远的薄覃桉身上,斟酒起身,来到薄覃桉面前。
“这杯,敬薄主任。”
他一喝酒就上头,双颊通红但眼神清明。
薄覃桉起身接过他这杯酒,问他敬我什么。
游屿想了想,敬多年后跨界再次相逢?还是敬领导能否把这个项目交给我公司来做。
末了,“都敬。”
他说。
第六十八章
他看着薄覃桉一饮而尽,满意地弯眸对着他格外灿烂地笑了下,再一低头,抬头时眸中笑意全无。他转身挨个敬酒,围着桌子转了圈,到陈莎那时,陈莎按着他的酒杯,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红唇贴着他的脸低声说就到这,别喝了。
游屿面露感激道,“谢谢陈莎姐。”
陈莎肯提拔新人,愿意带着后辈,是个难得的好前辈。
“陈莎这种前辈不多见,比她做得好的人没几个。”饭局结束,游屿送防疫领导离开,又为陈莎叫了代驾。
他把玩着陈莎临走时塞给他的名片,对手机那头的人说,“比她好色的地位低,比她地位高的人又没她那张漂亮脸蛋。”
“凯撒假日,哪里的野鸡酒店。”游屿念了下名片上的地址,随后丢进不可回收垃圾桶中,倚着一旁的栏杆晒太阳。
“吃饭了吗?”
“没呢。”游屿眯眼吹着风,“跟那群酒囊饭袋吃什么饭?”
人模狗样,敬酒时动手动脚,仗着自己那点官,又用甲方的架子拿人。
手机那头的人忍不住笑了会,笑得游屿火冒三丈。
“何之洲,今年年底业绩再争不过灿星,你就带着你的WHO 有多远滚多远。”游屿骂道,遇上何之洲这种老板简直到了八辈子血霉,为他打工还要帮他喝酒。
何之洲在电话那头连忙赔礼道歉熟练地要命,“是是是,是我不好,游总监消消气,下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游屿被哄得气消了,这才懒懒离开栏杆,准备让酒店前台给自己找个代驾。
起得太猛,酒气上头,瞬时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紧接着视线可见范围一黑,一双温热的手扶着他的腰,不至于让他一头栽倒。
“你喝醉了。”薄覃桉说。
“没。”游屿挥挥手,但倚着薄覃桉,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在他身上。
“麻烦你帮我叫个代驾。”游屿搜遍全身的口袋,终于从衬衣兜里找到自己的名片。名片上简单印着WHO的公司logo,后头跟着创意总监游屿。
“最近代驾分片区走,你拿着名片找前台,让她给我找个1034艺术园区的代驾过来。”说罢,他伸手推了把薄覃桉,在对方略不信任的眼神下抬手以手背对他挥两下,“我没事,快去。”
眼见着薄覃桉离开,游屿终于扶着胃缓缓蹲下,皱着眉头脸埋在双臂中哼哼几声,正巧秦珊珊的电话打进来。
没说话,胃突然猛地一抽,游屿疼得倒吸凉气。
秦珊珊听到游屿这边的动静,连忙问:“怎么样?大老板说结束了,让我带您回公司。”
“你在哪?”游屿问。
秦珊珊还在市区晃悠,公司集中做项目加班特别费咖啡豆,她去咖啡店添置了几斤咖啡豆,为接下来的项目做准备,正要回去时何之洲打来电话让她接游屿。她在酒店附近开着车转悠,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便打电话问问。
她做游屿秘书也才一年半,但游屿作息简单,刚上班两个多月便完全摸清楚他的活动轨迹。游屿胃不好,每次工作喝酒后就要跑去医院找医生保命,她听到声音不对劲,一脚油门踩下去,两三分钟蹿至酒店。
游屿虽虚弱但也没忘夸她开车水平渐长,她看着游屿惨白的脸色说已经网络挂号预约,去了医院就能治。
游屿扒拉着门钻进车内,秦珊珊把准备好,画着卡通人物的小毯子盖在他身上。游屿闭着眼休息,不知道车走了多长时间,他才记起好像忘了什么。
许久,他才一拍脑门。
薄覃桉!
“快给我手机!”游屿连忙爬起来。
秦珊珊将放在储物盒里的手机递给游屿。
拿到手机,点开通讯簿,游屿又愣了下,“你知道防疫那边薄主任的电话吗?”
这话问得莫名,秦珊珊摇头,“没有。”
游屿又一头栽回毯子中,他不知道薄覃桉的电话号码,自己的车钥匙也在他那,刚刚一并交给他,让代驾从停车场内开出来。
“算了。”游屿无奈叹气。
自己也给了名片,等之后拿到联系方式后再道歉吧。
希望不会因为这事惹恼他,项目资金没到账前甲方仍是衣食父母。
游屿经常预约的医生今日上班,游屿去了正好赶上叫号,医生见游屿身上泛着淡淡的酒气,他问游屿又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