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带束脩。"宋朝从习题堆中抬起头,咔嗤咔嗤地啃着苹果,提醒了一句。
"束脩?什么东西?"苏咏收拾了半书包资料,不解地问。
"就是给老师的报酬,以前人们都送肉干的。"宋朝给了他个"没文化真不幸"的眼神,"你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这个......
神经比较大条的某人还真忘了这一点,姜影存了游戏进度,眨巴着大眼睛凑上来,说:"提供个参考:如果你想继续相处,送花送糖送水果都可以,如果你想尽早摆脱,送一颗臭鸡蛋就行......"
苏咏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打断喋喋不休的馊主意:"是陈老师,你说送什么?"
宿舍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片刻之后,三个人异口同声:"把脸送上去给他打。"
苏咏气得冒烟,顺手扯过距离最近的一个,低吼:"我就这么欠揍?"
"是啊!"姜影丝毫不惧,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你已经得罪了我们系百分之八十五的人口,没事不要往外语学院跑,小心被盖布袋。"
--占外语系百分之八十五的,好像都是雌性生物。
苏咏懊恼地抓着头发,嘟囔道:"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没想着要伤害他。"
范韫慢条斯理地接了一句:"不管有意无意,伤害已经造成了。"
宋朝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问:"阿咏,你老实说,你让人家给你补习,究竟是什么目的?想破镜重圆?"
苏咏听到"破镜重圆"这四个字时,着实心动了一把,可是--环视了一周,他叫起来,"我是直的呀,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做出嗤之以鼻的动作,姜影哼了一声,讽道:"你以为作者会让你‘直'下去吗?少蠢了。"
宋朝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沉痛地说:"小伙子,你这种行为很浑蛋,如果不想,就干脆让他死心,干嘛随随便便答应?"
苏咏眉头拧了起来,想起当时在风雪中的凝视,想起陈景仪小心翼翼的试探与问询,想起自己当时无以言表的喜悦--从内心深处,他不愿意拒绝,他也不忍拒绝。
范韫看出点门道,解劝道:"也许阿咏也想试试呢,毕竟是个机会嘛,那首歌怎么唱着来?"
"求求你给我个机会,不要再对爱说无所谓~~~~"宋朝当下梗着脖子唱起来,五音不全荒腔走板,苏咏头皮一阵发麻,拎起书包夺门而出。
经过蛋糕房的时候,进去包了一盒巧克力蛋糕。
经过水果铺的时候,挑了时下少见的鲜草莓。
经过酒庄的时候,买了适合欢愉场合的香槟。
经过花店的时候,店里的小姑娘看见他手里的大包小包,笑了起来:"去向女朋友求婚啊?好浪漫哦!"
苏咏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上这堆"束脩"似乎跑题跑得厉害,他对小姑娘笑了一下,打算出去找肉铺。
"等一下!"那个小姑娘叫住他,问,"不包一束花去吗?很可惜唷!"
苏咏看看店里百花争妍,禁不住心里痒痒,点点头,谨慎地措辞:"不是女朋友,是一个......我很敬慕的人,送什么合适?"
"是老师吗?"小姑娘灵巧地铺开两张颇具怀旧气息的包装纸,苏咏沉吟了下,说:"不算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把两个人的关系归结为单纯的师生。
小姑娘利落地包了一束怒放的天堂鸟,配上繁星点点,看起来悦目而喜庆,苏咏付了钱,抱着满捧鲜花出门。
又高又帅又阳光的男生,抱着花提着蛋糕香槟,引得回头率暴涨,路人带着祝福的笑意,目送这位悠然自信的青年,却没人听到他心里的悲鸣--
呜呜,后半个月,八成得吃泡面过日子了......
在路上设想了无数种陈景仪可能会有的表情,惊讶的,置疑的,恼怒的,羞涩的,塞得他满脑子纷乱拥堵,只是没想到--
陈景仪面无表情,开门让他进来,指了指地上的拖鞋,径自朝书房走去。
苏咏很是落空,对着男人的背影作了个鬼脸,换好鞋,不死心地提着东西追过去,开始献宝:"陈老师,这草莓很甜哦!陈老师,这家的巧克力蛋糕可是极品哦!陈老师,我们开香槟吧!"
陈景仪哭笑不得,不由自主地敲敲苏咏的头,无奈道:"以后再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不要来了。"
苏咏愣了,陈景仪也愣了,不自在地收回手去,低声说:"抱歉,我又忘了。"
苏咏悻悻地放下东西,跟着陈景仪在桌前坐下,两个人都有些尴尬,视线稍一碰到,马上分开,各有各的失落。
落地钟典雅低沉的报时声响了起来,已经三点了,陈景仪摊开书本,慢慢讲解起来,气氛渐渐缓和,融洽而忘我。
时间过得飞快,喁喁细语中,天色已暗了下来,陈景仪讲完一篇极其绕人的阅读理解,抬头问他:"饿了吗?"
苏咏从满纸洋文上移开目光,揉揉肚子,才觉得胃里空虚,他点点头,用比较乞怜的目光看着陈景仪,担心会不会在下一秒钟被赶回学校。
陈景仪看看表,站起身来,说:"我去做饭,你要留下来吗?"
要!当然要!苏咏连连点头,余光瞥到被冷落在一边的蛋糕盒子,胃里又一阵乱响,他打开盒,取了一块蛋糕凑到陈景仪嘴边,说:"来来陈老师,先吃块蛋糕垫垫,来,张嘴--"
陈景仪呆了,浓香中带着微苦的味道已经触着他的嘴唇,他赶忙后退,极力避免这种让他心烦意乱的暧昧,哑声说:"我不吃甜食,你不要这样。"
"哦。"苏咏失望地垂下眼皮,有一口没一口地啃咬着被陈景仪沾过唇的蛋糕,食不知味。
陈景仪看他一脸阴郁,莫名地生出一种愧疚感--好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似地!
"苏咏。"他轻唤对方的名字,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说,"你不必补偿什么,我不需要。"
苏咏低下头,半晌,幽幽地问了一句:"如果说,我想挽回什么呢?"
二四、
"唉!"苏咏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没人理他。
"唉!!"沉重而伤感,英雄的喟叹。
还是没人理他。
"唉~~" 带着发自肺腑的颤音。
"啪嚓"谁的叉子掉了?
"唉--"拖长了的无奈与不甘。
"喂!"终于有人忍无可忍了,姜影把碗里的丸子砸过来一颗,不悦地瞪他,"吃个饭抒什么情?存心倒人胃口啊?"
汤汁溅起几点,苏咏捞起那颗丸子,丢入口中,皱眉道:"你对鱼丸有什么不满?"
姜影额头挂下数道黑线,认定他是在陈景仪那吃了瘪,眼珠子一转,把饭盒往苏咏面前一推:"换换?"
苏咏耸耸肩,低头呼噜噜地吃面,虽然是方便面没错,但是翻起面条,半碗的红烧排骨炸虾仁黄瓜鸡片,堪称天底下最丰盛的方便面。
"假正经!"姜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吃方便面来彰显挽回的诚意,结果比他们这些吃正餐的还讲究,倒好意思装出一付愁眉苦脸被倒了帐的鬼样子!
"我没办法。"苏咏吞下面,喝了口汤润喉,朝室友诉苦,"我都糊涂了,根本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喜欢我,如果他对我原来就没什么感觉,那我还一头热个什么劲?"
范韫咬着筷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苏咏几番,问:"那你确定没确定你是不是喜欢他?"
俊帅的一张脸垮了下来,苏咏老老实实地承认:"我不应该喜欢他,可是......"
可是你的确喜欢,别嘴硬了!三个人齐齐地叹气,苏咏,你还当你是直的呢?
不过在好友困惑时不宜雪上加霜,免得被秋后算帐,三个人凑了上来,范韫先问:"你想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当然想啊!苏咏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姜影接着问:"为什么想和他在一起?"
啊?苏咏皱眉:"有什么为什么啊?见到他很开心啊。"
即使只是目光相触,都能让他胸口激荡不已,一想起他们曾经靠得那么近,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甚至曾难舍难分地拥吻爱抚,苏咏心中就会泛上甜丝丝的味道,美妙无比。
然而,清澈的眸子又黯淡下来--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可是现在,一个小动作都嫌僭越。
想到这个,他能不失落吗?早知道挽回这么难,倒不如一开始就长醉不醒。
见苏咏的神情一刻一变,时喜时忧,范韫以过来人的身份,很肯定地下了结论:"阿咏,你确实喜欢他。"
不管是缘于什么理由,即使暗示解除之后狂燃的火焰熄灭成尘灰,但是那种不顾一切的爱恋的滋味,仍能回忆得起来,对他的点点滴滴的感触,已渗透心中,让本来单调贫瘠的内心,在不知不觉中蕴藏了丰富的养份,一颗名叫"动情"的种子,在那段日子的相处中,悄悄植入心田,无论经过多漫长的隆冬,无论遭受多沉重的打击,只要春风拂过,便会发芽抽枝,愈长愈茂。
可是--
"我又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也许他讨厌我......"苏咏周身低气压弥漫,怨夫之相溢于言表。
三个人相望一眼,一直保持沉默的宋朝同学拍拍他的肩,作了总结性发言:"阿咏,当初在‘他确实讨厌你'的情况下,你都能十二万分热情缠得他动心,现在,只是‘也许讨厌你',你就不敢下手了吗?"
苏咏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脸上绽开充满希望的笑容,热心肠的室友松了一口气,散回去各吃各的饭,从幸福的眩晕中回过神来的苏同学定睛一看,碗里的排骨虾仁鸡片已经被趁火打劫地挑拣一空,眼前的面,已沦落为世界上最寡淡的方便面。
这世界上,披着羊皮的狼,实在是太多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苏咏站在陈景仪家门口,紧张不安,整理了衣服头发,确定身上纹丝不乱之后,才抬手按下门铃。
想想自己也觉得奇怪,上次面对着明显的抗拒,都能不管不顾地缠上去,现在,怎么就胆怯成这样子呢?
--他还没意识到,真正发自内心的爱恋,往往伴随着无法控制的忐忑不安,怕被拒绝,怕被忽视,更怕被伤害。
门开了,陈景仪漠然点点头,在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后,睁大了眼。
"呃......"苏咏提提手里已一命归西的鸭子,抢着进了门,说,"我想吃上次那种天麻鸭,小......陈老师......你再做给我吃好不好?"
在陈景仪严肃的神情下,他咽了口口水,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小仪"吞回去一半,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拘促不安地立在玄关。
"过来吧。"陈景仪接过他手里的食料,淡淡地嘱咐了一句,"下次先打个电话,我可以早些准备。"
"哦。"苏咏闷闷地应了一声,看着陈景仪的背影,他想撞墙。
"中午吃的什么?"陈景仪把鸭子丢入水盆洗净,随口问了一句,苏咏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回答说:"方便面。"
本来是装可怜的说辞,可是他中午的遭遇已经让他不用装就很可怜了。
陈景仪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专心整治手里的鸭子。
抓着头发,苏咏郁闷至极,为自己蹩脚的表现懊恼不已,小仪一定会觉得他幼稚!一定会瞧不起他!一定会嫌他笨!呜呜呜那他还有什么希望挽回小仪的心啊?!
苏咏在门口自寻烦恼地时候,陈景仪也觉得纳闷,那小子是抽了什么疯?!明明是很张狂活泼的人,变得缩手缩脚,像个刚见公婆的小媳妇。
微抿的薄唇勾起一丝笑意,不可否认,他这样子,有几分让人心动的......可爱。
用炖料渍了鸭子,陈景仪洗净双手,泡了两杯咖啡端到书房,馨香缭绕中,下午的辅导开始了。
"......对干扰项的排除,需要正确理解命题的要求......苏咏?"陈景仪不知道第几次停下讲解,笔头敲敲桌面,唤回走神不知到何方的苏同学。
"啊?对不起。"苏咏倒也老实,低下头指着中心句念起来,念串行了也不知道。
"苏咏。"陈景仪打断了他,声音平淡,"累了的话,可以去客房躺一下,不要勉强。"
陈景仪开始后悔提出这个补习的建议--如果他实在厌烦与自己相处,又何必强求?徒增难堪罢了。
苏咏拍拍额头,突然想到什么,两眼放光地看着他,说:"我们去西堤岛喝下午茶吧!我请客。"
喝茶是假,喝"罗曼史"是苏咏的真正目的,有一个明确的表示,才能捅破这层看到吃不到的窗户纸。
陈景仪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说:"你还不知道吧,那里......昨天发生火灾,江老板失踪了。"
"啊?!"苏咏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窗外又飘起了雪,人间总是有无尽的悲伤事,苏咏出神地看着陈景仪沉静平和的面容,心中悲愤不已--
上天啊!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要在我的情路上增加这么多坎坷?!
[修改版]二五、冬天的雪夜,适合围炉对饮,闲话当年,在满室的温馨中,秋波暗送。偏偏有两个傻瓜,要顶着呼啸的冷风和漫天的飞雪,散步。吃过晚饭,苏咏突然提出想出去走走,陈景仪看了看窗外飞花乱絮一般的大雪,默默点了点头。楼下的小公园,玉树琼枝,粉妆玉砌,苏咏把树枝上的积雪一树一树地摇下来,百无聊赖,然而在那个人身边,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做蠢事的冲动--明知道更显得幼稚愚蠢,可是,非得找点什么事做,才能让他暂时忘却在陈景仪面前的艰涩与拘谨。把所有的树都摇秃了,他转向立在一旁的陈景仪,大声说:"我们打雪仗吧!" 陈景仪没说话,看表情应该是很无可奈何的,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等待着。苏咏揉了一团雪砸在他胸前,问:"陈景仪,为什么不还手?" 他的冷静与沉着激得苏咏更加急躁不安,抓了一把冬青上的积雪,扬起手来,却颓然落下,捏碎了那把雪,不觉手指冻得生疼。 "为什么不还手?"苏咏抬起眼睛,逼问。陈景仪抿着唇,良久,轻声说:"我不能。" 我永远都没办法去报复你,永远都不可能去伤害你,永远都不可能,回应你所希翼的惩罚。 "你不是真的想玩雪,你不快乐,苏咏。" 苏咏低下头,无声地笑了,低咳了几声,说:"你怎么可能看透我?" 因为我始终在看着你,用心看着你,没有片刻稍离。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只能连同那一丝忽明忽暗的希望之火,深埋心底。雪越下越大,像层层棉絮铺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动,苏咏握起僵冷的手指,问:"你明知道这是多么蠢的事,还陪着我胡闹?" 陈景仪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回答,苏咏飞快地抢道:"回去吧,我累了。" 说完,低着头朝公寓楼走去,掩饰住内心酸涩凄苦的暗涌。难言的挫败感又泛了上来,那个人,分明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他的喜怒哀乐,不在乎他的幼稚愚蠢,不在乎两个人,会有什么样的方向。有时候,无所谓的纵容,比残忍的冷酷,伤人更甚。积雪映照着城市缤纷的灯火,夜空呈现出温柔的暗红色,苏咏摊开四肢躺在地板上,身侧放着一只酒杯,没有开灯,落地窗外幽微的光茫洒在脸上,平添了几分朦胧的伤感他拎起那只酒杯,把剩下的几滴酒液倒入口中,空杯,顺手掷向一边。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低低地哼起一首怀旧而伤感的歌曲-- ......每个人都在问我到底还在等什么,等到春夏秋冬都过了难道还不够,其实是因为我的心有一个缺口,等待拿走的人把它还给我,每个人都在说这种爱情没有结果,我也知道你永远都不能够爱我,其实我只是希望你有时想一想我,你却已经渐渐渐渐什么都不再说......我睡不着的时候,会不会有人陪着我,我难过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安慰我,我想说话的时候,会不会有人了解我,我忘不了你的时候,你会不会来疼我...... 低哑的声音湮没于一声哽咽,腮边有湿痒的感觉,伸手一摸,满脸的泪。扯起袖口胡乱擦揉着眼睛,慌乱中听到门开的声音,他偏过脸去,叫:"别开灯!" 立在门口的人怔了一下,探向开关的手又收了回来,轻声说:"苏咏,到床上去睡,小心着凉。" 苏咏没说话,在这寂静清冷的夜里,莫名地翻上满腹委屈,口中尽是苦涩,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此刻蜷得像只虾仁,把一颗抽痛不已的心紧紧拥藏起来,让任何人都伤害不到。陈景仪走到面前来扶他,手刚碰到肩膀,就被他猛地挥开,低叫:"别碰我!" 他不要他同情,不要他怜悯,不要他那种云淡风清了无挂碍的姿态!陈景仪眼中闪过一抹伤痛,在黑暗中转瞬即逝,默不做声地从床上取来了被子,盖在苏咏身上,却被他踢开,陈景仪叹了口气,勉强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 苏咏咬住下唇,恨死了自己这别扭无礼的样子,可是他控制不了,催眠解除之后重生的爱恋,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蜗牛,脆弱而无助,不敢有分毫妄动。爱,让人勇敢,也让人懦弱。陈景仪在他身边坐下,痴看着窗外落雪纷飞,柔声说:"苏咏,能和你谈谈吗?" 唇齿间漫开腥甜的味道,苏咏知道自己咬破了下唇,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按住胸口,压抑着几乎窒息的抽痛,嘶声道:"你想说就说。" 陈景仪的声音平稳而低沉:"这一次,是我错了,明知道你......对我只是错觉,还......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扰,苏咏,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了。" 苏咏把头埋在被子里,耳中嗡嗡作响,闷声闷气地问:"为什么?" 陈景仪低下头,声音带了微微的颤抖,仍是清晰有力:"我希望......能有一个机会......虽然失败了,但是我至少......尝试过,努力过,以后,不会遗憾......阿咏,保重。" 溢满泪水的眼眶,轻易地决堤,苏咏翻过身来,摸索着抓住陈景仪的手,泣不成声。 "阿咏......"陈景仪低唤一声,伸手抱住他的肩膀--就当是最后一次感受这份温度吧,既然无缘,就别再纠缠下去,免得两人都痛苦。 "阿咏,你不要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苏咏狂乱地摇头,抱住陈景仪,像濒临溺死的人抱住随波而来的浮木,哽咽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自私?!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对不起。" "你从来不问我的想法,就......单方面地决定我们的关系......" "对不起。" "我追你追得那么辛苦......你还......说走就走......" "对不起。" "如果你对我没感觉......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 "对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苏咏猛地扑压住他,滚烫的泪水落在他脸上,俊美的面容痛苦地扭曲着,抑制不住地哭喊,"我只要你......别放弃我!求求你!不要放弃我!" "阿咏!"错愕之后是汹涌而来的惊喜,陈景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真的吗?狂喜中,惧意悄悄漫上--如果瑰丽的梦再破碎一次,他是否还有勇气寻求一个新的开始? "不要......"苏咏狂乱的吻落在他脸上,咸涩的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滴下,"我知道我笨,我不懂事,我配不上你......可是......我爱你......景仪......我真的爱你......" "不要放弃我......求你......别放弃......" 压抑不住的呜咽声逸出喉咙,苏咏哭到几乎失神,眩晕中,感觉到男人紧紧拥住他,密不透风,紧得似乎要将自己烧融在他怀抱中。 "我相信你。"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坦然而坚定。 BR>神啊!无论我们的开始是一个多么荒谬的错误,我仍感谢这个错误,能让我如此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