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情绪不太高的样子,百无聊赖地用筷子翻捡蔬菜,只偶尔往嘴里塞两口。
伍承焕说:“路老师,你去问问贺pd,我们星期几去录节目。”
路夕看见贺钧潮,就想起早上赵晗说的事,心里忍不住觉得不自在。
他不太想主动和贺钧潮说话,便道:“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
“别嘛,我哪儿敢呀,你俩关系好,你就问问呗。”伍承焕哀求道,“我真的好想知道,我昨晚都睡好,一直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去。”
乔松年打完饭,说:“路哥,你要去和贺pd坐吗?那我们不打扰你们了。”
他上次吃饭的时候一时嘴快,事后深刻反省了一番。
伍承焕立马道:“你看,年年都知道你们关系好。你就帮我问问吧,再说,你自己不好奇吗?”
路夕被他们说的心烦,只得胡乱点了点头。
伍承焕开心得不得了,马上狗腿的帮他打好饭菜。
路夕端着餐盘走了过去,贺钧潮自带排外气场,方圆两张桌子,一个人都没有。
他走到贺钧潮面前,问道:“这里没有人吧,我能坐下吗?”
他只是礼貌性地问一句,问完后就准备把餐盘放好坐下。
贺钧潮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不能,这里有人。”
路夕:“?”
第16章
时间静止了几秒。
路夕最终还是坐了下来,试探道:“pd,你心情不好?”
贺钧潮看了他片刻,扔下筷子,恶声恶气地说:“你管我。”
路夕:“……”
他现在的语气,就像幼儿园小朋友被抢走了自己喜欢的糖,对着那个抢糖的人张牙舞爪地发火。
路夕见他饭都不吃了,想必是气得不轻。
他反思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抢了他的糖,便诚恳地问道:“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他自认为现在和贺钧潮的关系有所缓和,而且自己还非常“义气”地拒绝了赵晗的要求,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他考虑,避免他惹得一身腥。
然而贺钧潮在听见他这句话后,眼神变得更加可怕。
他忽然抓起路夕放在桌上的左手道:“我给你的戒指呢?”
路夕没有防备,被他抓了个正着。
贺钧潮的手比他稍微大一点,轻松地包裹住他的手背。
食堂里开着空调,但他掌心的温度仍然很高。
路夕一时没跟上对方的跳跃思维,顺口道:“放在宿舍了。”毕竟谁没事会戴个装饰戒指。
贺钧潮的脸上爬满寒霜,冷声道:“既然不想戴,那把它还给我。”
路夕再一次噎住了。
在距离他们四张桌子的地方,乔松年等人一边扒饭一边偷偷看着这里。
当乔松年看见贺钧潮拉起路夕的手时,一粒米饭呛进气管里,差点把肺给咳出来。
祁楠给他递了一碗汤,他满脸通红地抹着泪道:“次奥,X站诚不欺我,原来潮汐是真的。”
祁楠笑道:“你终于知道‘潮汐’不是人名啦,是不是偷偷补课了?”
伍承焕莫名其妙地说:“潮汐?什么潮汐?”
乔松年不理他,说:“天哪,楠楠,你快掐醒我,我都要被网上那些言论迷惑了。”
他低头默念了三遍“圈地自萌,勿站真人”,祁楠快笑疯了。
“pd和路哥是挺有cp感的,而且我觉得节目组应该也想捧他们,营业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啦。”祁楠小声道。
伍承焕耳朵很尖,“贺pd和路哥?他们怎么了?”
祁楠点了点他的餐盘道:“没满十八周岁不要问这些事,好好吃你的饭。”
伍承焕:“妈的,老子还有三个月就十八了!”
乔松年叫道:“哎哎哎,pd怎么走了?”
祁楠抬眼看去,只见到了贺钧潮的背影,而路夕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几分钟,路夕端着盘子过来了。
伍承焕忙问道:“路老师,有问到什么时候录节目吗?”
路夕动作一僵,他给忘了。
他刚才满脑袋都是问号,哪还记得问这个。
乔松年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眨了眨眼睛问道:“路哥,你怎么不和贺pd一起吃了?”
路夕看了他一眼,认真地问道:“男生也会有‘特殊时期’吗?”
“啊?”另外三人都一脸茫然。
路夕觉得自己有点疑神疑鬼了,便摆了摆手道:“算了,我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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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们意外的是,当天下午,工作人员就过来宣布消息。
让A班的所有练习生,明天一早坐飞机去W市,参加《明星无极限》。
练习室里,大家都异常兴奋。
伍承焕连舞都不想跳了,激动的上蹿下跳,恨不得今晚就赶飞机去。
路夕坐在地板上,和编舞老师商量动作。
工作人员又道:“路夕,你出来一下,导演找你。”
路夕向旁边的编舞老师打了个招呼,站起身走了出去。
他刚一走,伍承焕立马蹿到乔松年身边,问道:“怎么导演组隔三差五就找路老师,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闭嘴啊你,钟导才不是那种人。”乔松年给了他一拳。
伍承焕揉着手臂道:“我担心他嘛!而且又不一定是钟导,你忘啦,之前那个孟欣佑,还说你们天华的陆总对他有那种心思……”
“你们队就是这么上课的?课堂上随意交头接耳?”贺钧潮的声音惊天炸雷般响起。
两人一米八的大男生,同时吓得猛地一抖,哆嗦着扭过头。
贺钧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乌云密布。
伍承焕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只得颤声打了个招呼,开始四肢僵硬地跳舞。
贺钧潮站在门口盯了他们好一会儿,才转身去了下一个班。
路夕走进休息室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杨明也来了。
钟导和他正坐着聊天,见路夕进来了,便招了招手让他过去坐下。
路夕简单地对他们点了点头,杨明依旧是西装革履的样子,看起来不像个保镖队长,倒像是卖保险的。
他跟着陆占阳十多年了,经常帮他处理业务上的事情。
之前路夕当练习生的时候,意外发现杨明居然和他是老乡,两个人也时常会一起闲聊几句。
“路夕,你们老板的助理找你,我说两句,然后你们好好聊。”钟导道。
路夕点了点头。
钟导年纪不大,三十来岁,说话做事都雷厉风行,长得也一副精明的样子。
他用桌上的杯子给路夕倒了杯水,尽管这个举动在外人看来稀松平常,但其实作为一个导演,很少会主动帮演员倒水。
他对着路夕露出和善的笑容,说:“你也是个明白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里没有外人,不谈别的,我们就推心置腹的说一个问题,你想红吗?”
他刚一开口,路夕就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
实则当他看见杨明的时候,就明白了这场对话的内容。
路夕想了一下,开口道:“钟导,我是想红。但我是希望大家能够通过作品认识我,而不一则虚假的花边新闻。您是业内人士,应该也清楚,这对一个新人来说,不外乎是捧杀。”
杨明看向他,轻轻地皱了下眉。
“你把这件事想的太严重了,我们并不是说一定要求你照着剧本来,只是多增加一点和贺钧潮的互动就行了。”钟导笑着摇了摇头道,“况且,现在是流量时代,你退圈两年,难道对此没有一点体会吗?如果你不红,路人凭什么关注你的作品?”
他这句话无异于一柄长剑,刺向了路夕的软肋。
两年的沉寂,从高处跌落,谁都没有他更想翻红。
如果说这一百个练习生,都是刻苦努力的好孩子,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那么,路夕承受的绝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多。
他们是一张白纸,犯错情有可原,因为一切都是从起点开始。
但是路夕不能犯错,也没有退路。
钟导说:“路夕,我们叫你过来说这些,不是在强迫你。而是觉得你是块好苗子,你有爆红的潜质,那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机会呢。再说,连贺钧潮都没什么意见,如果这是一场赌博,他下的赌注难道会比你小?”
路夕的睫毛颤了颤,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
钟导叹了口气,说:“我该说的都说了,行了,你们俩聊吧,我先出去。”
说完,便站起身走出去,关上了门。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杨明打破了沉默:“你知道我不想来这一趟的,但这些话是陆总交代的。”
路夕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杨明说:“陆总在国外开会,没法赶回来。他在电话里说了,如果你有信心,不按他的规划来发展,一年之内依然能还上两个亿,那就坚持你自己。”
他轻飘飘一句话,却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路夕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逐渐加重。
杨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轻轻地说,“我知道你不想做这种欺骗性的行为,等你还清债务一身轻松了,就可以想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了。”
曾经路夕在当练习生的时候,跟他描述自己将来的梦想,是成为天华一代男团那样的歌手。
说着那些话的路夕,眼底是有光的。
杨明帮陆占阳做过很多上不了台面的事,但唯独对路夕,他想伸手拉他一把。
璞玉是不应该呆在泥潭里的。在众人的视野下闪闪发光,那才是它最终的归宿。
过了许久,路夕终于抬起头道:“我知道了。”
杨明看他眼神有些愧疚。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你的未来,是属于你自己的。”杨明在走之前,对他说了这句话。
路夕回到练习室后,整个人都有点魂不守舍。
乔松年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见他不太愿意说,便努力想法子逗他开心。
一会儿假摔碰瓷伍承焕,一会儿嚷嚷自己拉筋拉的腿都快断了。
编舞老师被他逗得笑个不停,路夕的脸色总算开明了些许。
他们把舞蹈编出来之后,就投入了紧张的训练中。
路夕和伍承焕明天要去W市录节目,剩下的三个人都属于没人带就不会跳的。因此大家都很拼命,一直练到不得不休息,才结伴一起回了宿舍。
第二天一大早,工作人员就来叫A班的起床。
大家都睡眼朦胧,东倒西歪地坐着去了机场。
祁楠说可能会有机场look,起床后风风火火地捯饬了一番。
路夕依旧是简单低调的黑白色系搭配,白色宽松红边短袖上衣,黑色七分裤。
他这段时间休息的不好,看起来似乎比之前瘦了点。宽大的袖子没到手肘位置,看起来像个正在发育的青春期男孩。
祁楠穿着背带裤,悲痛地捂着脸道:“我拼命想减龄,路哥都不用减,看上去就像高中生一样,我哭了啊。”
伍承焕今天穿的很嘻哈,情绪也十分兴奋,笑着说:“你都二十三了,叫人家刚满二十的哥哥,这脸皮也太厚了。”
“‘哥’是一种尊称,和路老师是一个道理。”祁楠不满地说道。
一群男生吵吵闹闹地去了机场,他们都戴着口罩,不时有认出他们的女孩子,时不时拿着手机欣喜地拍照。
vip候机厅里,贺钧潮早早地坐在了椅子上。
UNI以前有种团风,就是大家都爱黑白配。
贺钧潮今天也穿了白t黑裤,一副蛤.蟆镜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不苟言笑的嘴角和禁欲的下巴。
伍承焕撞了一下路夕道:“你和贺pd撞衫了,这是什么,队服吗?”
他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太合适,他们俩本来就是前队友。
祁楠瞪了他一眼,伍承焕讪讪地闭上了嘴。
路夕倒是没什么反应,仿佛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这一路上,他就没说过几句话,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登机了。
他们这次人不是特别多,因此坐的都是商务舱。
众人坐下之后,路夕看见贺钧潮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戴蒙在他斜后方,和副导演坐在一起。
副导演看见他,便对他鼓励地点了点头。
路夕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了过去。
贺钧潮刚闭了几分钟眼,就感觉面前有个黑影晃过。
他睁开眼睛,看见路夕一脸不情愿地坐在他旁边,扯了扯嘴角道:“嗨。”
贺钧潮:“……”
第17章
路夕开口打完招呼后,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钟导只是跟他说,让他一路上多和贺钧潮套近乎。
但因为他自己很抗拒剧本,以至于现在完全没有话题和贺钧潮聊,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路夕想了想,只得没话找话地说:“那个,戒指我能不能等节目录完再还你?我没带过来。”
贺钧潮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握了握拳,竭力用不在乎的语气道:“随你。”
接下来的一路,贺钧潮拿毯子把自己头一捂,完全拒绝和路夕交流。
路夕的脸皮也没厚到主动搭讪的那一步,最后,在副导演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