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辙:
-那接下来我要发的东西,你千万别眨眼
夏星遥收到了吴辙发来的一段视频,是火箭发射的画面,火箭上写着“中国航天”,仔细一看,才能辨认在中段涂了新春福字。吴辙说:
-扫这个福试试
夏星遥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果然打开支付宝,扫了一下福字。
他其实根本没有集五福,要不是吴辙让他扫,他不会凑这个热闹。
没过多久,吴辙又发来一个二维码。
-再扫这个
夏星遥一扫。
是句很简单的话:
“夏星遥,祝你新年快乐”
夏星遥手指顿在了手机屏幕上。看着那行简单的字,心就像是泡腾片,被丢进了五月份的柠檬味冰汽水里,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泡。
吴辙。
好像是酸甜的。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拍了段视频给吴辙。天边烟火流光溢彩火树银花,热闹美丽。视频发过去了,夏星遥在语音里,小声说:
“吴辙,你也新年快乐。”
凌晨三点,他仍然没睡着,缩在被子里,慢吞吞地打开了一个网页。
百度搜索:
怎样判断自己是否喜欢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春风十里》
第27章 枇杷
竞赛班开学比其他实验班都要早, 正月初五就要开始上课。这段补课仍然是培训,不过要去外地,去北京和杭州两个地方培训听讲座。
本省一直是竞赛强省, 景中又是本省老大, 在外地培训的时候, 老师老爱提问,“景州中学的同学在不在?谁来回答一下?”
培训结束, 开学后, 竞赛班全面停常规课,所有学生只上竞赛课。
化学组的同学要参加三轮北大春季联赛,到处飞来飞去;数学组和数学组也有上海杭州各处的讲座。
高二下学期对竞赛班来说,是冲刺阶段, 非常紧张重要。
生活如同浮光掠影一般飘过,没在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夏星遥的生活陡然从数学物理生物语文缩窄到CPhO和IPhO以及难题集萃、题选和国培,水笔写完了一支又一支, 在培训室里抬起头来,忽然发现, 窗外的桃花开了。
三月份, 他们从苏州回了学校,开始实验培训。
而吴辙的国家集训队第二阶段集训, 也在三月份顺理成章地开启了。
这一次集训不在外地, 而在景州本地,地点是景中隔壁的F中。F中也是传统数竞强校,今年承办国集第二阶段集训,得心应手。
与第一次集训不同的是,第二阶段集训只剩下了十六个人, 十六人中角逐六个IMO名额,竞争比较激烈。
吴辙高一的时候,第一阶段集训连着病了几天,吊车尾闯进了二阶段,结果二阶段又生病,运气属实太差。这一次一阶段结束他的排名是第一,只要二阶段正常稳定发挥,IMO应该没什么悬念。
集训内容非常简单。
考试。
讲座。
继续考试。
一共十天,报到一天,中间休息一天,其余时间除开讲座就是考试。
第一天的考试结束了,下午自习,吴辙给夏星遥发微信吐槽:
-F中的食堂是猪吃的吗?!
夏星遥收好了分光计,坐在实验台旁边玩小电表,收到吴辙的信息,回他:
-那你回学校来吃啊!!
吴辙:
-……
过了一会儿,吴辙发来一条语音,大概是在边走边说话,有点喘:
“你在干嘛?”
-在实验室做实验
“在哪?”
-科技楼啊
“哦……”
夏星遥再做了一个光学实验,玩了一会儿双棱镜。一天安排的实验做完了,他准备回培训室再刷点题,后门忽然有人叫他:“夏星遥——”
熟悉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吴辙站在后门那里,头上戴着顶上面写着“CMO”的鸭舌帽。
实验室里其他同学回头,纷纷跟吴辙打招呼:“”辙神,不是国集集训吗?”
“辙哥怎么来了?”
吴辙朝夏星遥点了点下巴:“夏星遥,出来下。”
夏星遥走过去。
两个人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吴辙把单肩背着的书包放到胸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大包黄色的东西,放在栏杆上,给夏星遥炫耀。
夏星遥傻了:“这啥?”
“枇杷。怎么样,我亲手摘的。”
“哪来的?”
“F中后山上栽的啊。”吴辙非常得意地从里面掏出一颗,剥了皮,直接咬一口,酸不拉几的,“他们后园里还有桃树李树,不像我们,园子里只种樟树。”
夏星遥经常对吴辙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感到费解,他疑问:“能摘吗这?”
“我问了门卫,说可以的。”吴辙给夏星遥塞了一颗,“你也试试,亲手摘的呢。”
“……”夏星遥咬了一口,太酸了,他感觉到颇有点一言难尽,“所以……你来找我干嘛?分享枇杷?”
吴辙看了他一眼,忽然感觉到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
是挺奇怪的,怎么回事。
他甚至是摘了一包枇杷之后径直从隔壁F中跑过来的,非常迫不及待的,就为了分享一包酸不拉几的枇杷?
他瞪着圆溜溜的枇杷果子,抿了抿唇,半晌说:“不是,我……就是,挺无聊的。”
夏星遥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去楼下找个地方吃吧。”
在楼下恕园里,两个人在小亭子里坐着,面对面分享一包现摘枇杷。
三月末,还没到枇杷成熟的季节,摘下来的果子挺酸涩的,吴辙吃了两个就不想啃了,拿去全丢到垃圾桶了。夏星遥坐在石凳上,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吴辙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枇杷就突然想到你了。”
“为什么?”
吴辙:“都说了不知道为什么。”
“哦。”
过了一会儿,夏星遥干巴巴地开口问:“怎么样,集训还可以吗?”
“还行,一般,比上次好。”吴辙盯着不远处的垃圾桶,一心二用,一边怀疑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夏星遥“哦”了一声:“那挺好的。”
“你呢?”
“也还好吧。”夏星遥给他数,“就是每天刷题,做实验,刷题,做实验,这样。”
吴辙撸了撸他的头发:“加油,没多久就要结束了。十一月份,说好了的。”
夏星遥定定地答应:“嗯。”
吴辙把书包收好,跟他说:“没事你就上去继续实验吧,我走啦。”
夏星遥仍然坐在凳子上,看着吴辙的背影,忽然叫了他一声:“吴辙。”
“怎么了?”
“加油,进国家队。”
“……没悬念。”吴辙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摆手的姿势很嚣张。
夏星遥果断闭嘴。
*
国家队名单出来那天是第二阶段集训闭幕式。
名单在网络上传播得飞快,没过多久,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本届IMO名单。
“学校:景州中学 高二 吴辙”
“学校:XX 高三 XXX”
“……”
尘埃落定。
真的没什么悬念。
名单出来之后,本省来了一些媒体,希望采访和报道吴辙相关的事迹。
在大众眼里,IMO国家队这种程度的学神,已经不属于普通高中生范畴。大部分人看他们的相关故事,只有一个猎奇心理,媒体于是就往猎奇方向写,一顿乱吹。
举个例子,比如说,媒体写高考状元“每天用功学习学到凌晨三点”,这就没有爆点,不吸引人,拿不到KPI;但是要是写高考状元从来不学习,熬夜打LOL打到凌晨五点,第二天去考试缺考英语还能考年级前十,那就不得了,很传奇,很符合大家对学神的想象。
在吴辙身上也是一样。
媒体采访他的时候,只随便问了几句话,稿件内容主要靠瞎编,写出来的内容非常夸大。
根本不写他做了多少题目看了多少书,一天到晚学多久,在校内成绩如何,反而揪着他军训逃去网吧打游戏、晚自习逃课被抓住这种“趣事”来写,彰显他是一个“性格独特”的学神。
再配上几张只露半张侧脸的PS过头照片(媒体自己P的),一整篇文章下来,直接就塑造出了一个叛逆嚣张逃课打架的天才少年形象。
而大众,还就吃这一套。
浪子总比乖乖牌招人喜欢,因为人性如此。
再加上吴辙有一个特别的优势,就是脸帅。
于是,有好事者多方对比确认之后,把前段时间上过热搜的艺术节视频找了出来。
“姐妹们,前段时间靠贝斯上热搜的小哥哥,居然是IMO国家队队员[跪了][跪了]……要是以前我们学校有这么帅的学神,我能考不上清华北大嘛!”
-学校欠我一个学神哥哥
-IMO……这也太夸张了吧!!
-逃课打游戏上网还能拿IMO第一……这是什么脑子
-我只能做到逃课上网打游戏[跪了][跪了]这就是想象中晋江言情文的校草男主吧@阿晋快出来掐着腰按在墙上亲
-原耽男主也不错,视频里弹吉他的小哥哥可以做另一个男主[嘿嘿]我已经开始写校园文了,妹妹们,你们呢?
-啊啊啊啊啊那个吉他小哥哥也是学神,双学神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吴辙的名声马上离开了竞赛生的圈子,现在,景州的学校里,没几个不知道他的。
一班全员停课,那天夏星遥正好要去教室里拿本书,凑巧回了教室一趟,发现自己旁边那张课桌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全是粉红色的信笺。
都是给吴辙的。
这是吴辙的隐私,夏星遥当然不能拆开。
他只看见了封面上女孩娟秀的字迹,没敢多看,塞回了吴辙桌肚里。
但心里总感觉郁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会儿,他下定决心,写了张条给吴辙:
-好好学习,别谈恋爱。
他感觉这样没什么威慑力,磨了磨牙,又加了句:
-不然我告诉大广老师^^
顺手也塞进了他桌肚里。
感觉到自己立了血妈天功一件,夏星遥心情变好了一点儿,找出自己要的书,飞快下了楼。
明德楼一楼贴了前段时间的月考排名,没有了永远第一的“夏星遥”,上次第一名是三班的许坤明。夏星遥在那里驻足看了两眼,没什么留恋地匆匆离开。
*
培训虽然紧张,但弦不宜崩得太紧。
四月中旬,景中期中考试结束。
竞赛班不参加考试,所以大家都对期中并无感觉,只对另一件事稍有感觉。那就是,期中考结束后学校组织春游,竞赛班也可以参加——不是“也可以”,而是“尽量参加”。
景中一直是比较注重学生心理健康的,对于自家宝贵的学生,当然不希望他们学习压力太大学出抑郁——其实每一届都有竞赛生抑郁,在联赛之前失去考试能力,只能回家休养。
说实话夏星遥这学期压力挺大。
上学期那种时不时去外面吃火锅吃小烧烤,或者打游戏的悠闲日子好像一瞬间就走远了。因为和吴辙的“嫦娥七号”约定,也因为同学们全都在努力学习,所以他也一直在学习,没放松过。
物理组所有人都是一天学十七八个小时,你不学,你就比别人落后,夏星遥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落后?
春游的消息直接发送到了夏星遥他妈妈的手机上,夏星遥两耳不闻窗外事,还是从妈妈嘴里知道这消息的。刚听说春游,他还有点不情愿,不大想去。
“这可和你以前不一样了啊遥遥。”季雅雅说。
夏星遥仍然在奋笔疾书,闻言停顿了一下水笔,慢吞吞说:“那就去吧。”
第28章 织女
春游一共有三个目的地, 都在景州附近的城市,坐大巴要两三个小时的样子。一班到六班被安排去邻市春水湖景区。
一班并不能所有人都参加这次春游,生物组的几个同学正在广州培训, 信息组也在集训, 能去春游的不到三十个人。不在同一组的同学, 都挺久没见了,在校车上大声开着玩笑放松聊天。
夏星遥刚登上车, 吴辙就坐在最后排叫他的名字。
他走过去挨着吴辙坐下, 给耳朵里塞了个耳机,开始听歌。
这是集训以后养成的习惯,心理压力比较大,每天放学的路上听听歌, 缓解一下情绪。
吴辙不麻烦他,自己动手扯了一根, 问:“听的什么?”
“崔健。”
这还是吴辙进了国家队以后,夏星遥第一次在学校里看见他。因为他不用参加数学组的培训, 因此几乎都不来学校了。
夏星遥每天早出晚归,算算, 和吴辙得有一个月没见;然而他还是那么自然的, 就夺走一根耳机。
想到这里,夏星遥偏头去看吴辙的神色。
吴辙的位置是靠窗的, 他的脸颊靠在明亮的窗玻璃上, 被涂上了深深浅浅的光影,看不太清。
他抿着嘴唇安静地听崔健撕心裂肺在唱《一无所有》。
表情挺冷。
夏星遥喊他:“喂。”
吴辙很快回神:“我不叫喂。”
夏星遥:“……”
戏来了。
这个梗玩多了就没意思了,辙哥!
他不接话,只问:“吴辙,你最近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