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不过沧海----多多

"也好，我正好想上趟洗手间"
......
"您请坐，我的房子都乱的不成样子了，真不好意思"柳铭拖过来房间唯一的椅子，转身桌子上的胡乱一推腾出块地方。
"年轻人嘛，我以前也这么乱"徐蔚四下打量着柳铭这间万用房，被子没有叠，床边抬着换下来的衣服，床头一摞报纸，桌子上堆着一摞书，电脑机箱缺了个盖子，西装衬衣倒是中规正矩的挂在墙上。到底还是个单生小伙子。徐蔚意味生长的笑笑。
"您喝点什么？"柳铭的声音混着在搞的叮叮当当的厨房传过来"其实我只有茶和咖啡"声音小了一些。
"给我杯茶吧"徐蔚顺手拿起柳铭倒扣在枕边的书，陈染的。
......
两个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坐在床上无关痛痒的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柳铭看徐蔚瞟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要11点了，于是两个人颇有默契的起身，
"我该走了"
"谢谢您送我回家"
"不用客气大家是同事"
两个人站在徐蔚的车前，徐蔚伸出手，柳铭接过来握了一下
"那明天见"
柳铭看着徐蔚慢慢开走的车，想着徐蔚至少还要开半个多钟头的车才能回到浦东的家去，想着刚才两个人聊天突然觉得距离又近了些，觉得徐蔚其实是个好人，呵呵，自己还是遇见个好上司。
当时的月亮
徐蔚开车送他回家，这是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从那件事以后，柳铭好像突然对很多事情都有一个新的认识，有台阶要知道下，心眼不能缺但是一定不能多，自己不要乱树假想敌，上班跟读书毕竟不一样，事关钱袋子，不要跟工资过意不去，当然，对徐蔚也有新的认识，这个上司是好人，是货真价实的领导，朋友虽然谈不上，但是大家偶尔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还是可以。
不知不觉柳铭已经进公司快半年了，转眼就是圣诞节，在徐蔚的精心调教下，柳铭手上的工作也一天比一天顺手，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了，甚至在每个月全公司的例会上项目部的发言人从徐蔚换到了柳铭，整个公司都知道徐蔚手下有一个低调谦和的能人，以至于公司的大老板点名说接到某个项目一定要柳铭来开头，好像除开徐蔚跟柳铭，每个人都觉得徐蔚的地位怏怏可及。
徐蔚跟他说，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自信，哪怕是自负一点都无所谓，拿到一件事情要跟自己说，我可以，至于能做到那个程度，就是态度问题，世界上也只有一个爱因斯坦，所以，不够聪明不够准确出错误都很正常，但是态度一定要端正，"态度，柳铭，你知道什么是态度，就是报告多一个空格多一个回车有一个错别字都不行，这个是机械的工作，但是这个是态度。"柳铭深深的点点头，徐蔚没有忘记要算老帐。徐蔚在会议室看柳铭漂亮的又把一个报告做完，自己也深深的笑了一笑，等人散干净了，一边帮柳铭收电脑一边跟柳铭说。
"所谓认真的男人最帅"徐蔚张开薄薄的嘴唇，雪白的牙齿明晃晃的到柳铭的隐形眼睛上，我知道你很帅，柳铭在心里面说。
"柳铭，今天回家收拾一下，后天你要出你的第一个差，对方要北方市场的数据"
出差啊，好事情，没准还是坐飞机"恩"柳铭扬起头很是高兴的答应，一脸的笑，等等，"我一个人去？"
"你认为？"
"......"听说出差要借公款要冲账什么什么的，这个东西，第一次是不是还是有个人带着好点，但是又不敢开口问，徐蔚才说过做男人要有自信。
"我后天会跟你一起去"丢下一句抢了一步走出会议室。
"对了，去北京，你自己最好多带几件衣服，第一场雪已经下了"徐蔚折回头又丢了一句话。
去北京啊，好哦，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首都，公费旅游，呵呵，柳铭想着脸上都要开花了。
......
"那你这次顺便回家么"柳铭想起徐蔚好像说自己是北京来的
"家啊？时间赶的紧就不回了"柳铭看见徐蔚眼睛一面的光一下子暗了下来，车窗透过来的霓红投在徐蔚望着窗外的脸上，似有似无的难过。
"Chris，我们到了"
......
"我不是说过了多带衣服的么？你怎么又不听。"徐蔚还没有起床就听见柳铭实在忍不住了。
"没有想到这么冷"柳铭一个喷嚏接一个，看来也的确是只想到要风度去了，西装外面套了一件风衣就跟着徐蔚活蹦乱跳的到了北京。
"我已经说过了第一场雪已经下下来了！"
"对不起"
"你自个在房间里呆着"
"我今天不上班了？"
"有的事情让你做"
"那我上午做什么？"
"等我派任务"
"哦"
......
"穿上"
"......"
"465块，一会补给我"
"哦"柳铭接过徐蔚递过来的羽绒服，摸到刚才徐蔚摸过的地方，薄薄的体温传过来，一种温暖直接往眼睛里面冲"我试试"着急的走到卫生间的镜子面前试衣服。还真合适，不大不小，黑色也正好最合适自己。"谢谢徐经理"
柳铭呆呆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努力揉揉红透的眼睛，自己长这么大，除了父母没有人帮他买过衣服，没有人知道他喜欢黑色，没有人会在意他是不是感冒了，发烧了，徐蔚，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扭扭捏捏老半天才从卫生间走出来，低着头不敢看徐蔚，害怕被徐蔚发现自己眼睛红了，也不知道看着徐蔚说些什么。
"把药吃了自个儿大睡一觉应该就会好"看着磨磨蹭蹭的柳铭一直低着头，穿着件衣服站着，本身想开句玩笑说，小伙子的确是帅也算了，把刚才买的药往柳铭床上一扔，自己拿着外套又准备出门，毕竟是来出差的，虽然已经十点半了，好歹还是要到合作的单位去一趟。
"那我今天？"看着徐蔚宽阔的后背，柳铭突然有点舍不得。
"睡觉，养病，晚上有的是事情给你做"徐蔚转过头看见柳铭又突然把头低下，留了一句话把门从外面阖上。
柳铭拿着徐蔚买的泰诺，仔细的看着这个盒子看看说明书摸摸塑料的气泡孔，终于是看够了才找了水吞了两颗进去，盖上被子准备睡觉，觉得有些冷，又起来把羽绒服摊开搭在被子上面，才觉得不那么冷，沉沉的睡了下去。等一觉醒来的时候看见徐蔚正坐在写字台前面敲电脑。
"醒了？"徐蔚抬起眼睛从镜子里面看过来。
"恩，几点了"窗户外面的天好像已经黑了，柳铭倒是觉得是全身都轻松了，吸吸气，鼻子也不堵了，唯一不好的就是觉得全身软软的。
"晚上六点过了"
"我睡了这么久啊？"
"明明写好吃一颗，你要吃两颗，还能不睡这么久"徐蔚转过头看着柳铭，跟老师看着出错的学生一样，只是没有严肃，没有绷起的脸。
"对不起"柳铭脸轻轻红了一下，怎么一下吃了两颗，是记得写着吃一颗的"你在加班吧，我也开始"做势起床。
"不用了，我都做完了"徐蔚一边说一边把笔记本合上，然后起身顺手把电视打开"起床了就一起到餐厅把饭吃了"看着柳铭差不多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丢过去一句话接着把眼睛重新转到电视上。
应了一声哦，柳铭开始洗漱，出来的时候看见电视里面升旗的片头，那三个敬礼的国旗班小伙子的确长的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要是想看明天早上要是感冒好了我们可以去看"跟大人承诺孩子一样，徐蔚看着身边这个满身朝气的小伙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柳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柳铭是他家那个岁数最小的弟弟一样。
......
徐蔚点了几样清淡的蔬菜把菜单递给柳铭"感冒发烧就不要吃太油腻，你看看还要加什么"
"不用了，这些就够了"柳铭习惯的低着头，想起妈妈也说过感冒了要吃清淡，徐蔚也真会点，豆角，西兰花，甘蓝到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呼吸是你的脸
第二天早上柳铭还在睡，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好像在叫他，睁开眼睛看见徐蔚站在床前"对不起，我睡迟了"想来是该上班，柳铭才发现不是在家里，闹钟不在身边，想来这下怕是徐蔚又要觉得自己态度不端正。
"你要是觉得感冒好了，可以起床去看升旗"
"好啊，我已经全好了"想着要去看穿着制服的一群帅小伙子，柳铭倒是来了精神，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跟着徐蔚出了门。
"柳铭，你是第一次到北京来？"
"是啊，我好多第一次，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看见天安门，第一次吃烤鸭......"站在天安门广场前面看升国旗，柳铭联绵不绝，然后突然闭嘴"你觉得我是乡下人吧？"
"那可不是，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徐蔚伸手轻轻拨柳铭的头发，跟一个大人对着淘气的孩子一样。"北京的冬天冷，一会去咱去买顶帽子"
"恩。"看着一脸轻松又似乎一脸的认真的徐蔚，柳铭跟孩子一样深深的点一个头，接着转过头，北风吹在微微发红发烫的脸上，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一点一点升起的国旗，好像脸上的欣喜和激动，是因为看了那面升起来的国旗。
"柳铭，想不想去看长城？"国旗升到了顶，周围的人如潮的退去，柳铭跟着转身，找到身边的徐蔚，扬扬嘴角，一个浅浅的笑给徐蔚，好像在说谢谢徐蔚这么早带着自己来看升国旗，然后听见徐蔚带着笑容的声音传过来。
"想去！"柳铭跟大脑都不做运转一样的快速回答"但是要上班"旋即又低着头，好像小时候爸爸故意考验他，先问铭铭要不要放风筝，自己说想，然后又低头说，但是爸爸说要先看书。
"想去咱们就去，上班就等晚上回来了熬更守夜的赶不的了"看着面前这个岁数也不算小的柳铭，徐蔚突然觉得他的直觉没有错，柳铭心里面一定装着很多东西，却固执的保留着一份不属于他年龄的单纯。面对面的站着，高出一个头的柳铭轻轻弯下腰，看着同样轻轻低着头，努力把眼睛抬起来看着自己的柳铭"那咱们这就走"
其实柳铭回答完想去就后悔了，一来是本身对长城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好像来了北京就应该要去，这种人文的东西，柳铭反而更喜欢现代的，二来看地图说长城离北京还不止是一步两步的距离，舟车劳顿可能自己完全会完全的失去了兴趣，更主要的是，比起去长城，柳铭倒是更愿意跟徐蔚一起去买一顶帽子，再接着上班，这样更自然而然也不失触碰徐蔚的温暖，更重要的是，这样自己会更心安，没有为难别人，同时自己也会少了一个幻想的机会。
"走吧"徐蔚一脸的热情，让柳铭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是打车去的，出租车师傅很能侃，技术不错，到也不觉得花了多少时间在路上，看到长城的那一刻，柳铭还是有很合理的震动，毕竟一砖一瓦的都把先前的努力和辛苦展示的淋漓尽致，转而也算是提不起来兴趣去了解这个东西到底记载着什么，象征着什么，这么长的时间，这些砖砖瓦瓦都被赋予了超出本身的定义，甚至是所谓的温度，不好。建筑就是建筑是不能有温度的。柳铭手扶着墙上的石头，也算是凭栏远眺，四下白茫茫的一片，
"怎么不喜欢？"徐蔚看柳铭有些兴趣缺缺，却又挂着一张笑脸，心想，是不是柳铭本身不喜欢，还是又有点其他的什么在心里面。
"挺喜欢的，不到长城非好汉，好歹我也好汉了一把"柳铭转过头看着高大的徐蔚，深黑色的风衣，深黑的西裤，深黑的皮鞋，连围巾都是黑色的，一脸中产阶级才会有的优雅从容，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好像非常合适徐蔚，顶天立地的建筑配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对了，以前皇上烧火求妃子一笑的那个烽火台在哪？"眼神迟钝了好几秒，不好意思又转开头，不知道怎么冒了个这个问题出来。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不在北京，在西安"徐蔚轻轻笑了，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无赖或许是一点点的欣喜，也果然算是物事人非，好多年前他在这里问过李风同样的问题，他们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问了别人才知道其实是在西安，那个烽火台，而且跟长城根本挂不上号，而现在的确是不太记得清楚了。李风说"这个皇上到也是，要是他知道这样要丢江山，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做"。徐蔚着急的说："要是他真爱他那个美人，就算失掉了江山我想他也会"。李风笑笑："代价未免太大了，他没了江山，那美人怕也是要转投东家"。徐蔚认真的回答："那管不着，一个人能做的也只是控制自己，既然爱了那就努力去爱，要给就不断的给，管他要不要，闷着头去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对方还不还回来那是对方的事情，老想着要对方还回来那就是爱自己了"。李风说："如果不断的给给成了对方的负担，那倒是真的只爱自己了"
"这个皇上到也是个性情中人，要是他知道美人一笑的代价是亡国和被人唾弃，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做？"这次是徐蔚问柳铭。
"会吧，要是他是真的在爱的话"柳铭喃喃的说，博美人一笑的代价是不小，不知道是美人不懂事还是皇上不懂事，还是他们都太懂事。
"这个爱的代价未免太大了点"
"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他丢了国家得到了一个人，也算等价交换。"而柳铭更愿意相信他们都太懂事，一个知道怎么去讨对方欢心，而另外一个知道怎么让对方把自己的能力淋漓尽致的放大，却又让对方明白，纵然你能力再大，我也可以把握的住。
"我到觉得丢了国家人不到不一定能得到，他没了江山，美人要他又有何好处"这个是李风的意思，人是独立的人，事情是游离在外的客观，所以，客观操纵主观合情合理，只是从徐蔚的嘴巴里面说出来是另外一番味道，背道而驰的味道。
"要是稍微还有点良心就不会离开"柳铭着急的说，好像别人离开了自己的信念也要跟着离开一样"是啊，一个人又如何去保证不离不弃，就算并非本意总是还有现实"柳铭的着急突然冷却下来，想起来爸爸妈妈想起来身边的同学看过的小说，爱情是这样的，最不保险。
"那如果是你是那个妃子，你会不会离开？"看着柳铭，徐蔚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一种温度隔着空气传过来，放慢声音，很随便的问了一句。
"我？不会。我要是得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还找得到什么理由离开"柳铭抽了一口气，回答的好像很无所谓。没有看着侧着身子对着自己的徐蔚，满眼白茫茫，柳铭甚至想，为什么说大家都喜欢下雪，是因为雪盖住的地方，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显得很干净，即便雪化了，脏东西又原形必现，却至少灰尘洗干净了。
"走，接着往前面走"不能跟柳铭在接着讨论这个话题了，徐蔚看着柳铭眼睛里面慢慢暗下去的光，觉得柳铭可能跟自己一样也有不愿意去提起的过去，每个人都是有伤口的，纵使会愈合也留了一到疤。
徐蔚一边跟着柳铭往前面走，一边给柳铭讲着关于这两面墙的东西，零零散散夹杂着些远去的回忆，几岁的时候第一次到了长城，几岁的时候又来了一次，几岁的时候跑的太快摔掉了一颗牙齿，有一年跟喜欢的人来这边在墙上刻上名字然后自己悄悄跑回去加了个心框住两个人的名字，最后一次来的时候着急的找着这两个名字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这一晃又是好多年"徐蔚点燃一只烟，好像的确是话说多了，把自己又框进去了。两个人靠在城墙上，四下白茫茫的一片，徐蔚转过头看着柳铭，有错觉。那一年，他21，他对着白茫茫的山野喊，李风，这辈子，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李风还过来一句，老婆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好兄弟，继而一拳打在徐蔚的胸口上。徐蔚着急的问，就是说我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李风认真的点点头，除开我老婆孩子，你就是最重要的。留徐蔚一个人掉进山谷，实实在在的冰天雪地。"柳铭，你恋爱过嘛？"本身说好不继续刚才的话题，但是还是没有能忍住，徐蔚斜着头，眼睛被烟熏着了一样半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