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新把他手里马上要破碎的饺子抢了过来,重新贴面皮儿补救,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你帅你说什么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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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两天过去了,林时新没有参与到同学们撕书、撒欢的环节里,他的高中生涯好像很早就结束了。问齐斐然考得如何,看他志得意满的样子,估计是发挥得不错。
散伙饭上,王大路哭着抱住林时新,说以后就再也没法近距离接触这个名人了,也无法偷拍照片上传网络,趁机跟林时新的各个女粉丝套近乎了。
林时新正色道:“老实交代,卖我的照片多少钱一张。”
王大路坦白道:“ ‘林时新绝美睡颜’ 100一张,‘教师认真上课’50一张。”
“没偷拍什么换衣照片、裸照什么的吧你!”林时新不可置信道。
“我哪敢啊,你旁边那位,那么凶……”王大路小声说。
齐斐然沉默地把王大路架在林时新肩膀上的胳膊拿下来。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啊?”王大路不怕死的问道。
“男朋友。”林时新答道。
齐斐然吃了一惊,旁边看好戏的姜鹏的酒也喷了出来。
“我操!”王大路张大嘴巴,保持惊呆了的动作,像一个雕像。
“开玩笑的。”齐斐然把王大路的下巴抬了一下,把他的大嘴合上。
“想出柜?你又不怕麻烦了?”齐斐然笑着问林时新。
“反正都毕业了,以后也见不着了。”林时新把啤酒瓶子举起来,从模糊不清的玻璃透过去看灯。
“你这么放,才能看到折射的光。”齐斐然挪动了一下他手里的酒瓶子,林时新朝这个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呈棱形的七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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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6月18号出成绩那天,还有12天。就像有了今天没有明天一样,林时新带着齐斐然去山上扎帐篷看日出日落、去海边一坐一整天看海水潮汐、去林时新幼儿园、小学、初中各个他学习的地方、打工的地方玩,林时新把自己认为有意思的事一件件讲给齐斐然听,把四大名著、唐诗宋词,他喜欢的金庸全集、梁实秋全集、余华、苏童、莫言、王安忆、迟子建全集等都讲给他听,不分晨昏。
不管他说什么,齐斐然都耐心地听着,时不时问一些问题。
当林时新问齐斐然的小时候,他则摇头说没什么意思,也没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被林时新取笑为“没有故事的男同学”。
齐斐然的脾气真的可以很好,顺着毛捋一捋,就会很老实,长得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却在爱人面前姿态放得很低,敏感又小心,温柔体贴,呵护备至。
林时新把他哄睡后,手指轻轻顺着他的眉毛生长方向捋着,数他长长的眼睫毛,又像看不够似的,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在这个香甜的美梦里,齐斐然拿到了他期盼已久的A大录取通知书。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志愿中途被林时新调换了。
第59章
还是那家咖啡馆,陈铭生把东西交给林时新,“友情提示”了一下:“找几个朋友在场吧,或者是告诉我,我找管家老于,再多叫几个人,应该能摁住他。”
林时新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别说的跟降妖除魔似的行不行,他可是我的恋人。”
“行了吧,小命都危在旦夕了,还秀恩爱呢。”陈铭生站起来就要走。
“哎,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到时来接他。”
“嗯,都准备好了,你给我打电话吧。”陈铭生说完,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别硬来,好汉不吃眼前亏。”
林时新问道:“他的手背是怎么受的伤?他说是玩刀弄的,可是我看伤口在手背上。”
“听在场的佣人说,是和他爸起冲突,自己扎的。唉,斐然这脾气……你倒是提醒我了,今晚你把家里的刀都收起来。”
林时新与陈铭生告别,打着伞往家里走,他想起一句话来:“分手总是在雨天。”可樱市的雨季未免太长了,长到让他以后每次回到樱市,都在漫长的雨季里回想起这一天。
回到家中,齐斐然早已经到家了,正站在窗台前往门外望,看到他开院门,就走了出去:“做什么去了?我跟于静东喝完酒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你比我还晚。”
“跟文学社的朋友聊聊天,这不都毕业了吗,以后很难见到了。”林时新把伞放好,换了鞋进屋,看到齐斐然兴致盎然的样子,仿佛能看到他竖起来乱晃的大尾巴。
“怎么这么高兴?”林时新摸了摸齐斐然的脸和下巴。
齐斐然用下巴夹住林时新要拿开的手:“还有四个小时就能查分数了,有点激动。”
“你肯定能考上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去了。”林时新说道。
“我怎么会不愿意去呢,我做梦都想去,跟你一个大学。”
林时新失神了一下,转身进了厨房,“我煮面条,你要不要吃一点?跟于静东只喝酒了?吃饭了吗?”
“没有,我故意只喝酒的,留着肚子跟你一起吃饭。”齐斐然把胳膊搭在厨房的门框上,他个子高,这么一挡着,厨房门都给堵上了。
林时新:“出去待着,油烟味儿大。”
这一碗面条堪称豪华,里面的食材接近有十几种,林时新卯足了劲儿把所有能耐都放到这碗面条里了,当齐斐然从碗里捞出生蚝时,忍不住笑。
“笑什么呀?”林时新也觉出自己的夸张。
“没什么,就觉得你很可爱。”
“就知道油嘴滑舌的……于静东都说什么了?”林时新问道。
于静东说了一大堆去国外念大学的好处,齐斐然差点跟他翻脸,现在他不想提这茬儿,改说别的。
“他那狗嘴能吐出什么来,我听说很多人都提前拿到通知书了?”齐斐然问道。
“嗯,艺术生、体育生都是提前招生的,已经拿到了通知书,曲国星都被中美艺术学院录取了。”
“他那水平都能考上?我看过他画的你,画得跟美少女战士似的。”齐斐然嘲讽道。
“哈哈哈哈,”林时新想起曲国星每次献宝一样给他的画像就乐不可支,“你没看过他画的你,跟绿巨人一模一样。”
“切,嫉妒我,故意把我画丑。”
吃完饭俩人在院子里散步,这个院子被林时新打理得井井有条,种了两排海棠花,还开辟了一片小菜地,在里面种了小葱、生菜、小番茄。
“这块儿地方,我其实想建一个小棚,用来当‘菇房’,种一些你喜欢吃的蘑菇。”林时新比划道,“就是时间不够了。”
齐斐然说道:“暑假还挺长时间的,不够吗?”
林时新盯着地面走神儿了,说:“不够。”
齐斐然看他因为种不出蘑菇而心情低落,觉得好笑,揽着他说:“咱们到北京以后,买一个带院子的房子,你想种什么都行,有的是时间。”
俩人散步后洗过澡,在床上暖暖地搂在一起,齐斐然一会儿看下时间,跟林时新说会儿话,一会儿又没耐性地按开手机去看时间。
林时新在他怀里,眼泪已经偷偷掉了下来,像是品味这最后的温暖,他吸了吸鼻子,轻咳一声,强定心神,闷声问道:“这么着急吗?总看时间。”
“有点着急,嘿嘿。”过了12点,不但能查分,也是你的18岁生日啊。齐斐然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把林时新往上抱了抱,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腰臀。
“斐然,其实不论你去不去A大,你早就证明了自己,不论你在哪儿,你都很优秀,无论你想做什么,也都能成功。”
齐斐然吻了吻他的额头,笑着说:“我知道啊。”
林时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坐起来看着他:“所以,不必等到12点了,你的通知书已经下来了。”
齐斐然莫名其妙,看林时新的表情,好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他也跟着坐起来,睡衣领子歪到一边。
林时新看着他,咬了咬牙,回头从床边左抽屉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外壳对折文件,递给了齐斐然。
齐斐然打开看了一下,像是不认识字似的,他跳下床,打开卧室的灯,看着上面写的字。
一串漂亮的烫金英文字母:Stanford University,斯坦福大学通知书,商学院。
林时新从床上下来,走到他对面,一字一顿道:“斐然,去你该去的地方吧,这里比A大更适合你。”
齐斐然好像脑袋被重击一般,嗡嗡作响,等这一阵天旋地转过去之后,他问的第一句话是:“那你呢?你跟我一起去吗?”
“我?我还是去A大的,斐然,你好好听我说,咱们还是分手吧,从今天开始。”林时新非常冷静地说出这句在他心里盘旋很久的话。
“为什么?”齐斐然还是没听懂,或者说出于自我保护意识,他反应得慢了些。
“我受够你阴晴不定的脾气了,而且……上次挨打,给我很大的打击,人家说家暴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我打不过你,害怕以后被你打死。你说你没睡古月给你安排的鸭子,其实我也是不信的……”林时新开始陈述齐斐然的罪状,让自己提出分手更具有合理性。
齐斐然仿若未闻,还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文件:“这通知书是谁给你的,我爸?可是我已经填了A大的志愿了啊,那我一个档案可以考两个地方?”
“你通过了自主招生考试,但是没有报考国内的大学,我把你的志愿表改了,你忘了,你的字很像我的,我的字也很像你的……”
啪的一声巨响,林时新左脸重重挨了一巴掌,这次还好离墙比较远,他只是摔落在床角,缩成一团。他尝到了血腥味儿,嘴角流出了血,却扯出了一抹笑来,他抬手摸着自己没有任何知觉的被打的脸,缓缓抬起头,怒视齐斐然。
齐斐然一手拿着通知书,另一只手颤抖着,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活腻了?为什么要改我的志愿,谁允许的?!我不想出国,我说多少遍了!”
他说完就开始撕手里的通知书,撕得粉碎,扔到林时新头上。
林时新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给你看的是复印件。”
齐斐然听到他说的话愣住了,纸片翻飞,他那空洞又漠然的眼神出现了,一步步走向林时新。
林时新坐在地上,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有点绝望地想,要是就这么被打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了。
齐斐然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捞起来,脸对脸凶恶地对他说:“要我去也行,你必须跟我去!”
林时新回敬道:“你是听不懂中国话吗?我说了,我要跟你分手,我不想死在你手里,齐蔚然。”
听到这个很久没人叫的名字,齐斐然的眼睛剧烈颤抖了一下,他很惊慌地问道:“你,你叫我什么?”
“齐蔚然,原来你在国外时的中文名字是这个,怪不得我翻墙怎么查你的消息都查不到。”林时新把被齐斐然揪住的胳膊挣脱出来,用舌头拱了拱左脸的内侧,目前这边儿脸都是麻的。
“你怎么知道的?”像是被揭开陈年的旧伤疤,那狰狞的伤口还没有愈合,齐斐然不想让林时新听到只言片语,他甚至不惜扎自己的手背,也要封住父亲的口,没想到林时新竟然都知道了!
“你知道多少?”齐斐然又问道。
“我是从你电脑上,看到你的公司名字叫‘蔚然成风’,才猜到你可能叫过齐蔚然。那些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现在我都知道了。”林时新冷静地说,其实他是从陈铭生给他的档案里看到的。
齐斐然心里七上八下,面色变幻莫测,他抬起头:“那你怎么想?”
“我没想什么,你在国外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就是觉得,咱们俩,确实不是一路人……我害怕你,你毕竟在我眼前差点儿把李松杀死,你还陷害他,而窦齐也只是调戏了我几句,就被你打得至今未醒,医生说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我怕你,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我都是心惊胆战的,你一味的争勇斗狠,我跟你说过,每做一件事都要付出代价!而你将付出的代价,就是失去我……”
“我再不会那样了!”齐斐然打断他的话,声音有些哽咽,林时新的每一句话都让他难受又惶恐,他感觉大难临头了,浑身发冷。
齐斐然抓着林时新的手往自己脸上扇,急切地说道:“只要你好好在我身边,我再也不会动手了,求求你,我只要你一个人就行了,没有你我真的不行,要不你打回来,你打我……”
林时新挣脱他的手,把他的手甩到一边:“够了,咱们好聚好散吧,我只是个普通人,想找一个普通的恋人,过普通的日子……”
“你想找谁?找李松?我今天已经知道了,李松考上了北京一所体育大学,离A大不远,原来你们早就说好了,把我支到F国去,你们好在一起?”齐斐然急切地问道,把林时新逼到墙角。
林时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齐斐然竟然会这么想!他知道要不想李松出事,现在一定要跟李松撇清关系,他连忙道:“不是的!我不知道李松考了哪所大学,我们早就没有联系了,你经常看我手机,我和他有没有联系你不是很清楚吗!我还没和你分干净,怎么会跟别人恋爱?你别胡乱扯别人了!”
“你不会跟我分开的,我们不会分手,”齐斐然捡起手机按开,看了一眼时间,烦躁地把手机摔到一边儿,又看了一下床头右边的抽屉,“你非要我去斯坦福,行,你也必须去,把你的通知书给我撕了,去报斯坦福!不用,你先跟我一起出国,到了那里你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