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开始查文医生的排班,周五、周六、周日不排班,明天就是周四,齐斐然如果下周三走的话,那能让文医生看病的时间只有明天了。毕竟如果是做胃镜还是输液的话,起码要有两天富余的时间。
林时新觉得刻不容缓,他看了下时间,下半夜1点,以他之前给尹凡星挂专家号的经历,他必须现在就去排队。
他轻轻从齐斐然搂着他的重重的胳膊下钻出来,把衣服穿好,围巾戴好,看了看齐斐然,拿起手机走了。
冬天的下半夜特别冷,林时新在路边腿脚不利索地发着抖,打车打了好久,才滴到了一辆车,他马不停蹄地前往xxx第一医院。
到了之后接近下半夜两点半,果然挂号处那里已经排了不少人了,林时新数了数,有28个人,8点开始放号的话,自己还是有希望拿到文医生的号的。
他花了十五块钱买了个小马扎,在长队里坐好,给齐斐然发信息,让他起床后不要吃东西,速来医院做检查。
过了一会儿,有人推他,他才知道自己睡着了,差点倒地上。他向后面的人道了谢,摆正了小马扎,静静地等着天亮。
他不知道齐斐然的胃药是从美国带回来给他爸的,有满满24瓶。也不知道那一头冷汗不是胃疼造成的,而是不让齐斐然上楼,他一时之间急出来的。
※※※※※※※※※※※※※※※※※※※※
存稿箱里的文医生要出来拆穿某人的病情了哈哈哈,怕人名和文名被占用,先放出来,求预收~
第74章
齐斐然在一片混沌中醒来,伸手拿过床头的杯子,喝了两口水……
齐斐然:“???”
卧槽!明明已经和好了不是吗?难道是梦?他看了看空荡荡的床的另一边,杯子一扔,整个人趴上去……闻了闻味道。
林时新惯有的橘子味儿。不是做梦!
他摸过手机刚要打过去,看到林时新给他的微信:“我在医院啦,定位一会儿发给你,醒了之后不要吃饭,来找我哦,拍张片子看看你的胃。”
这人真是恐怖的急性子,说是让去医院看看,他敷衍地答应着,没想到半夜两点,林时新就去医院排队了?!
本来还想让贺明开个假的医疗证明或是让父亲的家庭医生说几句谎话,结果林时新没给他机会,这下要被拆穿了!
怎么可以迅速搞垮自己的胃呢?喝醋?还是吃土?
他还没想好,人已经坐到车里,奔着定位的医院去了。
医院一楼大厅里灯火通明,有很多露宿者躺在纸壳上盖着被子……不对,不是露宿者,是在这儿排队???
齐斐然从来不知道看病排队得这样,他从人群里挤过去,一排排看,还好林时新穿了件白色羽绒服,扎着墨绿色的围巾,看着比较显眼,被他一眼看到了。此时林时新头一歪一歪的还在打着瞌睡。
林时新头一歪进了一个坚硬厚实的怀里,他本能地把手往对方身上一搭,睁开眼睛看到了齐斐然。
“哇,来得挺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林时新惊喜道。
齐斐然无语道:“你跑这里来排队?这么多人?都是为了看病?”
“是啊,没见过吧,这个医院全国闻名,想挂专家号就得半夜来排队,有的排几个晚上也挂不上呢,我以前给凡星挂号就是这样,已经很有经验了。”林时新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放号了。
“上回我看到这么多人排队还是同胞们买iPhone。”齐斐然道。
林时新噗呲笑了:“那你是没见过春运,春运更恐怖呢。”
齐斐然看他倦怠的小脸和黑眼圈,看周围排队的人都是为了自己或是家人能拿到号而坚持着,他怎么都不敢说自己没有病,是诓他了。齐斐然让他坐着,靠着自己睡一会儿。
像是千里迢迢来北京看病的普通夫妻。林时新想着,有种甘苦与共、老夫老妻的感觉。
8点开始放号了,文予宁医生除了几个月前被定出去的号以外,今天还剩十个号。林时新拿到的是第五个,他觉得特别幸运。
“文予宁?”齐斐然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名字。
俩人分工合作,齐斐然先到胃镜照排处排队,林时新去医生那里开单子。
推开门,林时新有点儿瘸地走到医生前面坐下。
文予宁虽然没抬头,余光感觉到对方的动作不便,他头也不抬地说:“这是内科哦。”
“不是我,是我朋友,常年胃痛,我来拿做胃镜的单子。”林时新说道。
听到声音,出于一种“纯1”的直觉,文予宁抬头看了看前面这人,雪白的小脸,系着一条绿色围巾,穿着一件短款白色的小棉袄,更显出眉毛、眼睫毛的细密柔黑,一双大眼睛有点讨好地看着自己。
像朵小百合。文予宁心想。
“坐。”文予宁道,然后对着电脑打字,“姓名,年龄,性别。”
“齐斐然,男,28岁。”林时新答道。
“空腹吗?”
“是的。”
“先验血,排查下有没有别的症状,没问题再做胃镜。”文予宁开了几页单子,递给林时新,林时新伸手接过,道谢后离开。
他伸过来拿单子的手腕,竟然有一圈青紫色。
文医生有些愠怒:世风日下,谁这么对小受啊?!
齐斐然自作自受,先是被弄去验了血,排查没问题后,被推着做了胃镜,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做完,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单子。
“嘿嘿,回家以后我给你做好吃哒。”林时新搀着他说。
齐斐然无奈地笑了笑,心想,人果然不能撒谎,不,是不能对林时新撒谎,他都翻车多少回了。
齐斐然拿着单子推门进去。
医生只叫患者进去,林时新坐在靠着门口的椅子上,自从齐斐然进去,他就总忍不住想扒开门听听里面医生怎么说,他怕齐斐然出来后复述得不明白。
看到穿着白大褂的文予宁,齐斐然惊呆了:“我操,见你这么个逼,需要半夜两点来排队?!”
文予宁把口罩往下拉,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手里的单子:“齐斐然?你不是叫齐蔚然吗?”
“齐斐然才是我本名,齐蔚然是改的。”齐斐然没想到竟然遇上了他,自己正愁不知怎么贿赂这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呢,结果竟然遇上大学校友。
“你胃疼?”文予宁不相信,他拿过齐斐然递过来的胃镜诊疗片子看了看,“好得跟头熊似的,没事来捣什么乱?”他把片子往桌子上一扔。
齐斐然有些甜蜜的不好意思,笑了笑。
文予宁被他这神奇的表情惊呆了。
“是这样的,就……我只是有一点疼,我老婆不相信,非让我来做个胃镜,仔细检查下……”齐斐然说道。
-
俩人在大学时分属不同院系,原本没有交集,一次大型斗牛比赛,文予宁被同学拉来一起看,他嫌斗牛野蛮、周围又太吵,戴着耳机听下载的“基于idl肺部肿瘤医学图像处理系统的设计与实现”,正听得津津有味,眼瞅着斗牛士要落败,突然身后一位身材奇伟的男子,站起来撸起袖子要进去跟牛斗一斗。
周围的同学一个劲儿的劝,那位男子非要下场不可,一阵聒噪和推搡,文予宁的脑袋被撞了好几下。他生气了,回头朝那个疯子吼道:“坐下!”
然后这个人不斗牛了,改斗他了。俩人都是赤膊上阵,把方圆几里的人都打跑了,打得难舍难分,两败俱伤。
这位奇伟男子就是齐蔚然,不,齐斐然。
斯文有礼的文医生挂了一身彩从斗牛场回宿舍,心想,此人多半有病。
后来,文医生又在地下黑拳场上看到差点把马库斯揍死、最后反败为胜的齐斐然,而且亲眼目睹了他把用性命换来的奖金天女散花地扔给在场观众,差点引发踩踏事件。
被踩了108脚的文医生从地下黑拳场回宿舍,心想,此人真的有病。
在平安夜派对上,豪华游轮里,歌舞升平中,校友们纷纷搂着自己的伴侣或是炮友亲密地聊着、笑着,齐斐然在甲板上独自喝着闷酒,看着海面。
所谓医者父母心,此时文予宁已经确定齐斐然有病,又是校友,不能坐视不理。他怕今夜的风突然喧嚣起来,齐斐然一发病,就会跳下去,所以,他默默地靠近齐斐然。
齐斐然果然警觉了,回头看文予宁。
文予宁赶紧抬头。
“你看什么?”齐斐然问。
“我看天上星。”文予宁道,反问:“你看什么?”
齐斐然呲笑一声:“我看水中月。”
聊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才知道,原来对方跟自己一样,都在等一个不归人。
从此两个纯1开始了结伴喝闷酒、一起想老婆的友情。
-
文予宁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叫“齐斐然”的人,一时有点转不过神儿来。
“发什么愣啊?没听懂啊?”齐斐然问道。
“听懂了,外面的那位,是你老婆啊?水中月。”文予宁问道。
“嗯。”齐斐然嘴角弯了弯,“你呢?不是回来追小星星吗?追到了吗?”
文予宁心想,还没见到人呢,就骗了我200块钱。
齐斐然见他不语,知道是不太顺利,一不小心就得意洋洋起来:“你不是说你不跟我混了,回来找老婆吗?你都比我回来早半年多了,还没进展啊?不会还没见到吧?”
文予宁冷着脸,抬眸看着齐斐然。
齐斐然:“哈哈哈哈,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了,你真窝囊啊,我回来不到两周,已经和好了。迅速吧?”
林时新在门口偷听半天,别的没听到,就听到齐斐然哈哈哈哈了,看个病他能乐成这样?也是神了。
林时新偷偷推开门,露出小半张脸,往里望。
文予宁往门口看了下,齐斐然迅速往门外看,看到老婆担心的样子,安慰道:“马上就好哈。”
林时新点点头,又把门关上。
文予宁皱眉看着齐斐然,说道:“你不会是特意带他来显摆吧?”
“我闲的慌吗?说来话长,总之碰上你太好了,你快给我写,说我胃炎胃溃疡很严重,需要别人24小时贴身照顾,还得对我百依百顺,不然我下一步就胃癌,没法治了的那种。”齐斐然说道。
文予宁:“……”
“写啊,快写,我老婆是记者,我不想他东跑西颠的,就想他在我身边,你就按我说的写。”
文予宁:“你是人吗?”
“我怎么了?你快写,我进来时间太长了,他会担心的。”齐斐然推推他的胳膊,催促道。
“……我这么写他不是更担心了吗?你好不容易找到老婆,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他还是记者,我这么写他能信吗?”
齐斐然生气道:“你不会委婉地表达这个意思?就你这技术,值得别人半夜两点来排队?庸医!”
文予宁:“……我给你这么开医嘱才是庸医呢。”
齐斐然看了他一会儿,把自己的表带打开,表摘了下来,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腕内侧:“说正经的,你看这里……能治好吗?”
文予宁皱眉看了看:“圆的这个……烟头烫的吧,还在恢复期,我给你开一些祛疤的外用药,这个……刀口和齿痕,是陈年旧伤,去不掉了。”
齐斐然问:“那植皮行吗?”
文予宁判断道:“这里血管太多不好弄,而且就算植了跟周围的肤色还是不一致,不能有效遮挡……你这是为了外面坐着的那位伤的?”
“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控制不住。”齐斐然说。
文予宁叹了一口气,真正为他受伤的地方不敢告诉他,反而让自己写假医嘱。
他转过头去对着电脑开始打字,齐斐然侧过身去看他写的内容……轻微炎症,注意饮食即可。
“不行不行,给我重写!”齐斐然推他,把他打上去的字都删了。
俩人推着推着就动上了手。齐斐然爱上了打拳之后,一直对能跟自己抗衡的力量感兴趣,和文予宁赤手空拳打的那一场,他竟然丝毫没占上风,这导致他一看到表面清瘦的文予宁……就忍不住动手比划比划,过两招。
俩人不动腿只动胳膊,擒拿了好几个回合。林时新隐隐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把门推开一看——
齐斐然竟然在打医生!
林时新差点昏过去。
他定了定心神冲了进去,一把拽住齐斐然的胳膊:
“齐斐然!你怎么回事啊你!干嘛打医生!”
文予宁松了手,往后靠到椅背上,扶了扶自己的镜框,好整以暇地看着齐斐然,脸上忍着笑。
“没啊,我看这医生,好像挺能打的……就跟他比划比划。”齐斐然说道。
林时新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神经病啊!
“对不起啊文医生,他……他跟你逗着玩呢,你别介意。”林时新跟文予宁解释道。
“你坐吧,我跟你好好讲讲。”文予宁笑道。
林时新坐到桌子对面,俩手互握着,看起来有点儿紧张。
“你先生这病吧……”文予宁拿着化验单看着,余光瞅着正襟危坐的齐斐然,心里特别想整他,可看到他偷偷把表带扣上,盖住了那些伤口,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病可大可小,要清淡饮食,多休息……”
林时新点头如捣蒜。
文予宁看他交叠握着的纤细白嫩的手指,把化验单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