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越也退了一步,干脆道:“行,没问题。”
“走吧走吧,”司奕满心疲惫地挥了挥手,“小张,辛苦你了,赶紧把这两位同学都送回去。”
两位无辜的同学如获大赦,拔腿就跑。
“我去给小宁拿衣服,你……算了,”蒋敏深深地叹了口气,“下次我再也不管你了,反正也管不了,只要你别去欺负人家小宁,爱干嘛就干嘛吧。”
司越听着卫生间里传出的水声,一张深眉俊目的疏冷面容也带上了许多笑意:“我不会欺负他的。”
蒋敏不知道儿子有没有欺负儿媳,但她怀疑儿子正在欺骗亲妈。
她觉得宁随一看就很乖,一脸的小媳妇儿样,肯定是司越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但这样是不好的,他们现在年纪还小,本就容易冲动,如果Omega再这样无底线地纵容着Alpha,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出乱子。
尤其是像她儿子这种无法无天的,什么都敢干的Alpha……
她一脸忧愁地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叠整齐的新衣服,给宁随送了过去。
Omega的身形比不上Alpha,司越的睡衣对宁随来说大了些,不过好在家里还有她以前买给司越的衣服,尺寸应该合适。反正那衣服司越从来都没穿过,正好可以拿给他凑合一下。
对了,为什么小越一直没穿这套衣服?
有那么一瞬间,这个念头划过了蒋敏的脑海,但她满心担忧宁随的安全问题,没来得及细想。
二楼浴室的浴缸安置在门后,防的就是有人不小心推门进来撞见什么,所以蒋敏就算直接进来也可以,但她只是敲门后打开一条缝,将衣服放在洗漱台,又把脏衣篓拿了出去。
她柔声提醒道:“小宁,我把衣服给你放在这了哦。”
宁随顶着满头的泡沫,把手伸到门边对她挥了挥:“谢谢阿姨。”
浴室的门重新关上,宁随在水里泡够了,便浴缸里站起来冲掉了身上的泡沫。
他扯下架子上挂着的新毛巾,随便擦了擦身上的水,赤身去拿洗手台上的衣服。
一条新的纯棉内裤下放着一件白色长袖和一条蓝色长裤,布料摸上去都很柔软,适合睡觉穿。
宁随再次感叹了一番蒋敏的细心,拿起衣服刚要往头上套,就发现自己的鬓角上还有一片泡沫没冲干净。
于是他直接低下头去,抓着衣服的手撑在洗手池边,另一只手打开了水龙头。
没有半点加热的时间,高温的热水就直接冲了他一头一脸,宁随被烫得几乎跳起来,他缩回脑袋下意识握着衣服捂上了额头,然后才一巴掌拍过去。
滚烫的热水变成了冰凉的冷水,宁随迅速把手中的白色布料伸过去打湿了捂在脸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虽然没烫伤,不过脸上也红了一片,宁随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和手上湿淋淋的一坨白布,这才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
他没衣服穿了。
宁随:“……”
第一次留宿在男朋友家里就要当着人家爸妈的面半裸吗?
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会有人信吗?
这把玩大了。
“冷静,我还没死,我还有救。”宁随深吸口气,决定先把裤子穿上。
他拿起那条蓝色长裤在手里一抖,然后……抖落出了两条背带。
宁随:“????”
这他妈居然是条背带裤????
你既然是背带裤那你把背带藏得那么好干什么?????
宁随被这个演员气得精神恍惚,穿上裤子后,他双手抓着胸前那两根背带,一时不知道是应该调整长度把它们穿好还是干脆用它们把自己吊死在这里。
还有比一个十八岁的成年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单穿背带裤更丧心病狂的事吗?!
没有!!!
“水都停半天了,你在干嘛呢?”门外响起了司越的声音,宁随只觉头皮都炸了,那三下慢悠悠的敲门声对他来说都跟没有似的,还来不及反应门就开了。
于是司越推门进来时,就对上了一只呆若木鸡的宁随。
浴室的水雾还未散去,宁随清淡的眉眼都被洗成了黑发湿乱唇红齿白,平添许多艳色,更别说那挂着水珠的白皙上身还搭着两根浅蓝色的布带,正好掩住了胸前两颗……
司越用力攥紧了门柄。
宁随已经彻底绝望了。
他长达十八年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迷茫过。
但是这能怪蒋敏吗?不能。
因为人家只是想让他装个纯情,是他自己路子太野,直接搞成了涩情。
刚才回答过的问题,现在让我们再来问一遍——
还有比一个十八岁的成年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单穿背带裤更丧心病狂的事吗?
有。
在未成年男朋友面前单穿背带裤。
空气安静得可怕。
“我郑重警告你,”司越深深地看着他,“你不能仗着自己成年了,就在我这个未成年人面前这么的……”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奔放。”
宁随:“……”
宁随:“你还是给我奔个丧吧。”
他不活了。
他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
十分钟后,宁随脸上穿着司越那大了几号的睡衣坐在他床边,脸上已经是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好像随时都能立地成仙。
“抱歉啊小宁,阿姨拿错衣服了,”回想起前两年她心血来潮给司越买的那一堆背带裤,蒋敏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就先穿小越的睡衣吧,你穿来的衣服明天就能干了,你再穿回去然后回家拿衣服。”
宁随装出一脸乖巧:“谢谢阿姨。”
司越擦着头发走进来:“妈,算我求你,把那些衣服赶紧扔了。”
“好好好,那我先出去了,”蒋敏答应了之后,又不放心地强调一句,“你今晚只能睡地上啊。”
司越点点头:“嗯。”
蒋敏出去后,宁随跟司越你瞪我我瞪你,过了好一会儿,宁随才说了一句说:“睡地上太冷了吧,要不你去跟林继衡睡一间房?”
他还不知道那两位已经被榨干了利用价值并赶回家了。
“霸占主人的卧室,还把主人赶去睡客房?”司越抓了抓湿润的发梢,“你们成年人都这么过分吗?”
“……”宁随朝他丢了个白眼,“这个梗你是过不去了?”
“嗯,”他似笑非笑地说,“感受到我的怨念了吗?”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接受现实,”宁随气笑了,“一日是弟弟终身是弟弟。”
司越眉梢一挑,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本便签,翻到中间慢悠悠地念了出来:“相约写作业吗哥,带我飞。”
又翻开下一张:“你看这个函数它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像不像我期盼的眼神正在……”
宁随已经猛虎下山地扑了过去:“还给我!”
他当时想着要让司越睹物思人,文思泉涌地写满了一本便签,还恨不得亲自动手帮他贴满房间,却不料一转眼的功夫,他自己整个人都送上门了,所以这东西自然也用不上了。
不但用不上,还非常的羞耻。
司越故意举高了手臂逗他,宁随不甘示弱,按住他肩膀直接跳起来去抢,两人双手交握,身体也贴得极近,于是司越胳膊一收,十分顺手地把人搂进了怀里:“芝麻还给你,西瓜我抱走了。”
他一只手还被宁随抓着,只单手环腰抱住了双脚悬空的宁随,宁随上身一晃,吓得立刻松开手指,双手都按在司越的肩上,一双腿也条件反射地抬起来,交叠着盘住了他的后腰。
“啪嗒”几声,便签和拖鞋都掉落在地,宁随才发现这姿势有点过火,又立刻把腿放下,整张脸都红透了:“你快放我下来!”
司越笑了笑,五指扣紧他的侧腰,另一手护在他背上,就这么抱着人走到门边,用手肘撞上了开关。
在一片骤然降临的黑暗中,司越把宁随放回床上,弯腰亲了亲他的眉心:“晚安。”
宁随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司越遵守规则不睡床,直起身走到了旁边的地铺上。
他抖开厚实的羽绒被躺下,就这么仰头看着宁随:“睡觉吧。”
宁随翻身趴在他床上,嗅着枕头上无比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然后又翻了个身侧躺在床边,垂下一只手拉住司越的手,轻声问道:“你真的不能睡床上吗?”
“是啊。”司越说。
…
“我怎么觉得不放心呢?”主卧里,蒋敏一边往脸上涂抹面霜,一边对司奕说,“如果小越偷偷睡床上了怎么办?”
司奕颇有些破罐破摔的味道:“反正他俩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
“这不一样,他今晚是答应了我的,不能不守信,”这是蒋敏坚持的底线,“要是这点自制力都没有,我还真不放心他俩在一块了。”
蒋敏想了想,放下手中的瓶罐出了门:“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吧。”
司奕放不下他的威严做派,不干这么丢脸的事,于是躺在床上不动,可眼珠子早跟着转出去了。
蒋敏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司越的房门。
角落里的柔光壁灯自动亮起,她第一眼看过去,很好,地上一团被子鼓鼓囊囊的,看来儿子还是很听话地睡地上了。
她顿时放下心来,然后随意地往床上扫了一眼。
床上空空荡荡。
没有人,连被子都不见了。
她愣了片刻,难以置信地重新看向地面,这才发现那里边居然藏了两个人。
当妈的当然舍不得儿子着凉,屋里空调开着,地板上也足足铺了两床厚棉被,可她仔细一看,却发现垫被已经变成了三床,原本在司越床上的盖被也被宁随铺了下去。
那块床与墙之间狭窄的缝隙变成一个再温暖不过的小窝,两个小情人额头抵着肩膀舒舒服服地睡在里面,好像只要这样就已经足够幸福。
蒋敏看了好一会儿,慢慢关上了房门。
第62章 特殊能力
第二天上午,司越陪宁随回家收拾行李,然后四人一块飞去了夏城。
到达老爷子的住处时,已经有不少司家的亲朋好友都围在院子里聊天了。宁随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脑子里瞬间飙出了微博上那些随时乱入的小说文案——
“老爷,少爷看上的那个穷小子已经被您关进小黑屋三天了……”
“他肯好好穿衣服了吗?”
“没有,少爷给他拿了条背带裤……”
司少爷凑到穷小子耳边低声问道:“走神了?在想什么?”
宁随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走吧,这里人太多,”在周围一众意味不明的目光中,司越大大方方地牵住了他的手,“我先带你去我房间。”
司越回爷爷家住的次数很少,所以房间里没有他信息素的味道,宁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所以忍不住四处翻看着,像是要找出他曾经留在这里的证明。
司越随他去折腾,自己蹲在墙角收拾行李箱。
宁随翻箱倒柜地找了一圈,忽然心血来潮道:“这有你小时候的相册吗?”
“相册?”司越回头看他一眼,“你要那个?”
“这不是国际惯例吗?”宁随反手在窗台上一撑,跳坐上去,“去男朋友家里都要看看什么小时候的照片啊玩具之类的。”
“玩具没有,照片……”司越想了想,“还真有。”
宁随右手抓着左手手指往后压,笑得一脸流氓样:“交出来。”
司越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半转了身体望过去:“你很喜欢压韧带?”
“什么?”宁随没反应过来。
“这个,”司越把刚才他的动作学了一遍,“看你做好多次了。”
宁随一愣:“是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大约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吧?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想起那件事了,本以为是早已遗忘的不痛不痒,可原来不知从何时起,有些东西就已经扎根在他的内心深处,从来都不曾远离。
宁随再次抓着手指压下去,感受着指根的逐渐绷紧,他说:“我以前见过一个很厉害的人,他可以把手指贴在手背上。”
九年前的变故发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宁随都郁郁不乐,总是没精打采的样子,宁端看不下去,便找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带他去游乐园,说是要给他补过一次生日。
他记得那天宁端买了好多东西,有蛋糕和各种零食小玩具,要求他自己拿着,然后一个一个分给那些路过的小朋友。
当时有很多家长都带着孩子站在一边围观,宁随握着塑料小刀连头都不敢抬,浑身僵硬切下一块并不好看的蛋糕,然后双手捧着呆站在原地,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应该先给谁。
那些小孩子都不认识他,又天□□玩爱闹,几乎都在围着宁端索要零食玩具,没人愿意去看那块歪歪扭扭的小蛋糕。
所有人看起来都开开心心的,宁随谁都不敢打扰,只好低着头小步小步挪出了人群。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同样不高兴的小孩。
那男孩孤零零站在不远处,却一次都没往这边的热闹看上一眼,而是一直盯着游乐园的入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宁随见他身边没人,满心的紧张忽然就散了不少,心跳也平缓了许多,于是他鼓起勇气走过去,很小声地问:“你是在等你的爸爸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