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号先生依旧不死心,跟着他与吴佟走出房间,一路上还在自荐:“老板,一个怎么够呢?要不捎带上我吧,让我也发光发热,也免得白白借来这么好的衣服,就捎带上我吧,我可以自费。”
吴佟脸色越发不好看,但又不好在老板面前大发脾气,只能委委屈屈地跟顾青书说:“老板,是不是觉得好吵?”
顾青书略略点了点头。
吴佟便得了圣旨一样立马回头恶狠狠地对十一号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将十一号给带到偏僻的拐角处便笑脸全无地跟十一号说:“你哪个部门的?!懂不懂规矩?这陪玩儿的名额就一个!你这样是坏规矩!我劝你赶紧的离开,不然要是让我知道你是哪个部门的,你就死定了!害不害臊啊?学我说话,一副巴不得爬老板床上的样子,还什么‘我会洗衣做饭’,你咋不直接跟老板说你会暖床呢?”
吴佟没骂够,还要继续骂,却眼前一花,只见面前没了笑脸后的男人气势怪神秘吓人地掏出了支票本子,大笔一挥,签下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在他眼前晃了晃。
吴佟愣住,被老板撑腰才有的虚张声势在支票面前啥也不是:“你干嘛?你……你是谁啊?”吴佟这时候才有点反应过来这个人或许是真的有来头,而不是借别人的衣服鞋子来充大款,于是开始有点后怕。
面前的十一号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自己叫什么,简简单单将支票塞进吴佟的衣服口袋里,薄唇里吐出一个字:“滚。”
吴佟得了钱,又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不滚那才叫奇怪,立马拔腿便跑,连抽空去跟老板说一下自己不干了的时间都没有。
而站在电梯口等吴佟的顾青书正在重新给自己的围巾打结,只是漂亮的眼睛里没什么精神,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忽地有脚步声靠近,顾青书头也没有回一下,说:“十一号走了?”
回答他的是十一号的声音:“没,吴佟走了,他突然说想起家里的猫好像生病了,得去看医生,就让我代劳陪老板你逛一逛上海。”
声音凑得太近了,顾青书从前刻意去忘记的某些东西忽然像是得到了甘霖的泥中之鱼,纷纷冒头窜出,耳窝深处微微发麻,围围巾的动作也停顿了一秒,随后侧着抬头看去,就见十一号的脸几乎都贴在自己的旁边!
对方站在他的身后,说完话又自动隔开了距离,去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
顾青书看见十一号越过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的婚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感觉整个人都懵了,像是深处踩不到底的深海,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很多时候的熟悉与相似并非巧合,而是面前的人根本就是本人,是十年前初到蓉城的少年,也是七年前飙车闯入机场的高醒!!!
怎么第一眼就没有认出来呢?!
要是第一眼就认出来的话,也不至于拖拖拉拉到现在根本脱身不得!
“电梯来了。”变化其实并不大,只是比年轻时候成天在外跑业务时白了不少的高先生很绅士的帮顾青书挡了一下电梯的感应门,请顾青书先进去后自己才随后进去。
顾青书心中焦躁,忍不住悄悄把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拔下来,放进口袋,然后一走出电梯,走在大厅昂贵的大理石地砖上时,跟亦步亦趋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的高醒说:“十一号,这样吧,今天我突然想起来我家的猫好像忘了喂饭,我先回去一趟,你先回家,等我给你打电话,我们再出门逛好不好?”
“是吗?老板家也有猫啊?这有什么难的,把地址和钥匙给我,我让这里的服务员开车过去帮老板喂猫粮。”
顾青书微笑道:“这怎么好呢?我家猫怕生人。”
“这也好办,我们一块儿回去,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能陪老板的名额,老板要是让我回去,我害怕等不来电话。”依旧假扮十一号的高先生说到此处,叹了口气,露出伤心的表情,继续说,“说起来不怕老板笑话,我家里穷,好不容易有这个能陪老板的工作让老板提携,怎么着也不想放过,老板你就算打死我,我现在也要跟着你。”
高醒这样的态度,不像是认出他的样子。
顾青书不太确定,但又当真稍微放松了些,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变化大不大,但爸爸做的失踪证明高醒应该是信了,所以现在高醒是怀疑他的身份,但又不想把他吓跑才将计就计冒充面试者?
顾青书渐渐镇定下来,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干脆就以爱洛的身份跟高醒接触一天,应该也不会怎么样的。
就一天。
就一天而已。
毕竟现在就急着走人很明显有猫腻呀。
顾青书被自己的诸多借口说服,改了口:“那算了,我忽然想起来保姆应该会帮我喂猫的,这样吧,我们还是先去逛逛吧,时间比较紧,就两天,后天我还要参加婚礼,先去吃点小吃,然后去图书馆。”
“好。”高先生微笑,对早已恭候多时的车童打了个响指。
车童立马明白意思叫了会所配备的司机去把车开来,又将两位客人迎上豪车。
顾青书站在豪车面前,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问问高醒扮演的十一号贫困职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车:“等等,这是你的车吗?你不是说自己很穷?”
高先生撒谎不眨眼,点点头说:“是啊,很穷,这是找朋友借的。”
“你朋友倒是怪大方。”
高先生帮顾青书挡了挡车顶,随后自己一边坐进去一边笑着说:“是啊,他老婆失踪了,所以对身外之物不在乎。”
说罢,高先生对司机道:“开车,跟着导航走。”
顾青书靠在车座上,垂着眼睫,说:“是吗?失踪了呀……”
“是啊,是不是挺可怜的?”
顾青书耳朵热热的点了点头,嘴上说:“可能他老婆出了意外,所以没能回来。”
“应该不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了很多年,怎么都找不到的话就说明是有意藏起来。”高先生幽幽地说,“大概是厌倦了那段婚姻,觉得我朋友配不上他,然后跑去国外逍遥快活了。”
顾青书抿了抿唇,说:“不能这么想,也许你朋友的爱人只是……”只是不想耽误他。
“只是什么?”高先生眯着眼睛笑哄道,“怎么说一半不说话了呢?”
顾青书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说什么,毕竟我也不认识你朋友的老婆。”
“也对,只是老板,你跟我朋友的老婆长得很像。”
“有吗?可能是大众脸吧。”
高先生低低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来:“可能吧。不过我想老板你如果能大发好心去看看我朋友就好了,他一定会激动的从轮椅上站起来。”
“轮椅?”顾青书搞不懂高醒在编什么了,“你朋友残了?”
“没有,但是他总说要是有一天让他看见自己跑了的老婆,一定要抓起来关在别墅里,他家被他弄得跟铁通似的,就等着他老婆回来了,只要回来,说是第一天就先打断腿,轮椅是他给他老婆准备的,说以后他就推着他老婆出去玩,想去哪儿都得由他推着,这让他安心。他坐轮椅主要是先帮他老婆试试舒不舒服。”
顾青书眼神慌了一下,微微皱眉,他根本不了解现在的高醒,自从离开了国内,他对高醒还有金哥的所有动向都不知道,是刻意不去了解的,所以高醒这是……是认真的?
“这是法治社会,劝你朋友不要冲动。”顾青书手轻轻放在开车的扳手上,“哦,还有,你朋友的老婆家里人应该也不会同意的,如果你朋友非要那么做,只会毁了自己。”
“无所谓。”高先生伸手去将顾青书放在车门把旁边的手捏回来,放在腿上,说,“我朋友说他本来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毁了就毁了吧,只要他老婆以后都不离开他,他以后下地狱都无所谓。”
顾青书再忍不了,畏惧又心痛地望向高醒,谁知道身边的高醒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眶绯红,拉住他的手,说:“别怕,怕什么呢?你真的信他会这么做吗?不会的,他怎么舍得……”
顾青书右手被高醒牢牢握住,怎么都撒不开,心知肚明高醒绝对认出自己了,依旧垂死挣扎道:“十一号,你手不小心牵到我了。”
高先生‘哎呀’一声:“真的欸,但是好像被502胶水黏住了,老板你等等,我家有热水,要不先去我家洗洗手吧。”
“这太唐突了,不好。”开玩笑,鬼知道你家是不是真的进去就出不来了!
“没有什么不好,很方便,喏,再有两分钟就到我家了。”高先生微笑。
顾青书根本走不了,眼见车外的风景根本不是去商圈的路,太阳穴都突突直跳,怀疑这一去就真的出不来!
顾青书不知道高醒想干什么,对高醒嘴里真真假假的话也分辨不出哪句能信,当即用自由的左手去掏手机,结果刚拿出来就被高醒夺走,丢到前座。
“……你到底想怎么样?!”顾青书害怕居多,抗拒得不得了,“十一号你想干什么?”
“想请老板去我家做客。”
“做客多久?”
“大概是一辈子。”
顾青书:“我不想去。”
高先生微笑着说:“这可由不得你。”
顾青书被死死捏着的手微微发颤,不知为何,在应该强势表达冷漠的场合里感到想哭,兴许是发现高醒这些年原来一直没有忘了自己,所以替高醒难过,也或许是因为即将面对的未知待遇:“我说我不想去。”
高先生听见青书语气里藏着哭腔的鼻音,一直挂在脸上的笑顿时没了,几乎是瞬间不敢再握青书的手,喉咙发紧,好一会儿,低声哄说:“那就先不去吧,要吃小吃对不对?司机,去云南南路。”
“对了,这里有棉花糖,喏。”高先生连忙从前座的后背口袋里掏出一堆袋装棉花糖,撕开后送去凑到顾青书唇边。
顾青书怎么也没有想到高醒还随时在车上备着这个。
似乎好像他从未离开过那样,随时拿他最喜欢的食物勾他去跟高醒来一个甜腻腻的吻。
顾青书无法抑制地被高醒这番举动带回去七年前,一幕幕和高哥偷情似的对不起金潜的时光淹没一切。
愧疚变得很小很小,难过变得很大很大。
他张唇,眼泪直掉。
高先生喂他的宝贝青书吃棉花糖,也喂出一阵恍惚,可见宝贝掉眼泪,实在是有些无奈,心想该哭的是他才对。
高先生伸手帮顾青书擦掉眼泪,笑说:“这么好吃吗?好吃到哭了?”
顾青书扭开头,才不要高醒这个一上车就吓他的人给自己擦眼泪,冷冷淡淡道:“难吃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欸嘿~~角色扮演夫夫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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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效果
每年夏天和冬季大雪的时候, 高醒都不见任何人,手头的事情交给下头的人去处理,消失得无影无踪, 姚老板时常惦记,却不敢打电话去找,找到了得人家一瓶子砸过来那才是得不偿失。
今日公司旗下快递仓闹出的爆炸新闻姚老板哪怕是烦得头都要被他抓秃, 也不敢轻易给大哥打电话, 而是一边开车一边往高叔叔那边过去, 电话打了十几个, 好不容易接通,才苦哈哈地跟叔叔诉苦:“高叔啊,就命啊, 你能找到高哥吗?今天不是下雪吗?我实在是不好跟他说快递链出丑闻的事情,这事儿可不能拖啊, 必须得在明天之前给出解决方案和公关声明,不然咱们好不容易搞起来物流链就要被其他家给干掉了!”
电话那头的高叔叔如今是万事不管的休闲状态,大下午还在午睡,身边有女人轻笑的声音:“你是物流部老板, 你自己不能决定?”
大雪天还开着拉风跑车的姚祚头发被吹得满是冰凌,叹了口气说:“我当然能,但总得让他看看我的方案吧,免得我有哪里做的不够细致,好不容易发展起来能跟其他物流公司平起平坐的火箭速递被其他公司给压下去吧?那太没面子了, 高哥好歹是惠宝网老板,全国第一的下载量,日活不知多少亿,我在高哥手下帮忙做着速递, 怎么着,也得是个第一才行啊!”
“你也知道你得当老大。”高叔叔在那边似乎穿上了衣裳,想了想,说,“我记得今天高醒刚回上海,他行踪隐蔽得很,但一般这种天气,应该都躲起来喝酒去了,喝得不多,应该脑子还清醒,你先发个短信,简单说一下你要问的事情,其他就不用管了,他要是不回你,我来办吧。”
“哎,我可不敢,叔叔,你可是我亲叔,你帮忙打个电话,喊高哥回总部吧,这爆炸的事情后面有好几家对手公司推波助澜的传播出去,再不赶紧应对,到时候可是连咱们购物网站的客流都要受影响。”姚老板今年二十七岁了,跟着高哥干了快八年,其中三年成天帮高哥找一个人,后来去底层磨练,熟悉了下面了所有工作流程以后,便提出要做物流的主意,如今货仓遍布一二线城市,正准备往三线城市进行扩张的紧要关头,绝不能出错。
高禄昌骂了姚祚几句,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还是愿意帮一个忙,让姚祚不要挂断电话,然后拿起另一部手机直接往大儿子高醒的私人机上打过去,几乎没抱希望这混账东西会接电话,毕竟……这高醒这混账崽子早就没人管得了了,正经的公司甚至一度开不下去,成天就知道找人找人,疯子似的还开车去撞飞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