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玦于是笑得有些开怀:“被你发现了。”
他停下脚步,牵过南门抚空着的那只手。南门抚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一时僵在了原地。
成玦将手指递到嘴边,只是轻轻地吻了一下就离开了。
“听说有占卜天赋的人降下的亲吻会给人带来好运,既然没能得到,那亲吻有占卜天赋的人,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成玦放开了南门抚的手,与他一起在既是起点也是终点处等候着参赛者的入场。
万如环过来的时候带着明显的不高兴,南门抚一眼就看出来了。成玦曾说过万如环是个好懂的人,现在南门抚十分认同这一观点。
南门抚往后退了退,离赛道远了些后朝着万如环喊道:“加油!”
万如环愣了一下,随后带着要笑不笑还绷着脸的表情说道:“我刚才都看见了,别以为加个油就能算了,我回来再和你们算账。”
成玦一笑,说道:“先留着力气拿冠军吧。”
“这还用你说?”
发令枪响,草坪内呐喊助威的人翘首以待,跑道边缘陪跑的也不止成玦一个。赛道上穿着各色学院制服的人影就在两侧的鼓励声中,为了再次回到这个起点迈开脚步。
2000米绕整条赛道刚好五圈,成玦一开始就没有跑得非常快,他慢悠悠动着脚,没多久就被落在了后面。
南门抚看着他,总觉得有种早就料到了的错觉。
第12章 爱(12)
南门抚慢慢发现,成玦也不是在瞎跑。万如环跑了四圈之后,成玦刚好慢着他跑了两圈,与他在最后一圈的起点相遇了。
万如环瞥了一眼成玦,哼笑一声正打算如之前一样擦身而过时,成玦突然提了速。
成玦的体力明显比万如环要多保存了不少,万如环一呲牙,脚底下的动作也快起来。最后一圈的冲刺,他本也打算将速度提至极限,身边又恰好来了一个甩不掉的情敌,万如环顿时来了力气。
成玦看似不紧不慢,但始终都跟得上万如环的步伐。进入最后一圈,所有的选手都卯足了劲向终点冲去,而万如环却已经忽略了其他对手的存在,身边只有唯一的竞争者换气的声音。
万如环提着力气,却怎么也甩不掉成玦,两个人较着劲,反倒越跑越快。冲向终点的时候,南门抚只看见两个人几乎是并排着向前,然后万如环就撞了那条意味着比赛结束的丝带。
他们都没立刻停下来,向前减速跑了一段才停下/身子。南门抚朝着两人小跑几步,一边从手提袋中拿出冰着的毛巾,等走得近了向弯着腰喘气的两人递过去。
万如环一把抓过毛巾,胡乱地擦了脸和脖子,他剧烈地喘着气,又去南门抚的手提袋中翻水喝。
成玦明显没有那么疲累,他的胸口只是正常起伏着,擦汗的动作比起万如环来也优雅了不少。
万如环猛灌了半瓶水,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扬着胜利者的意气,他正打算开口说什么,广播中就传出了叫本场参赛选手集合的通知。他把水瓶塞回南门抚怀里,说道:“你给我好好想想,等会怎么庆祝我得了第一。”
万如环走后,南门抚又给成玦递了瓶水,有些无奈地问:“万如环不是做什么都经常排第一吗,怎么还这么在乎什么庆祝之类的事?”
“虽然也有本性如此的原因,但不如说更多是希望你给他庆祝。”成玦接过水,但没有急着拧开,继续说道,“如果是二人世界,他会更高兴的。”
南门抚略有些紧张地看向成玦:“你不会为了让情敌高兴,把爱人独自扔给他吧。”
“当然不会。”成玦安抚性拍了拍南门抚的肩,“为了不送羊入虎口,我会一直待在小羊身边的。”
“现在公布男子组2000米跑获胜名单,第一名,战辅学院,万如环。”
在电子音对结果的朗读声中,战辅学院所在的方阵传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叫喊,尖锐的口哨与鼓掌声混杂其中。
万如环站在领奖台上,并起两指朝那边扬了扬手,随后又把视线精准移到仍在终点附近的南门抚身上。
南门抚对上那个火热赤诚的目光,有些窘迫地眨了眨眼,又觉得这样太过冷淡,于是向着万如环远远竖了个拇指。虽说不知道以这种距离,对方是否能够看得到,但他总归是做出了回应的。
成玦的声音这时在身边响起:“万如环确实算得上战辅学院的骄傲。”
南门抚偏头看向他,接话道:“第一次天赋检测就证明了他是个四天赋,由于体能和韧性这两个天赋,使得运动和战斗能力也都十分优秀。用占星学的话说,这叫环起。”
“环起。”成玦重复了一遍,“是说命盘上从一开始就是十分顺利的星局吗?”
“没错。”南门抚又把视线转回两人谈话的中心,不意外地看到了对方有些不满的表情,他缩了缩脖子,又说,“星点成环,隐有盖月之势,是高入的上升格局。不过后面的我也没细看,毕竟看得太细致可是会折寿的。”
成玦带着些兴趣问道:“你观过万如环的命盘了?”
南门抚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岂止万如环,你的我也看了看。”
“是吗,你看到什么了?”
南门抚回答:“十分普通,并无特别。”
成玦眼神不变,笑意反倒加深了:“说起观盘,阿抚也变得不留情面起来了。”
南门抚有些尴尬地咧开嘴角:“在占星的事情上说谎也要折寿的。”
“聊得这么火热,南门抚,我看你是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忘干净了。”
南门抚叹了口气,无力地塌下肩膀。成玦一边捏了捏他的小臂,一边开口说:“什么时候你的气量能和天赋的能力一样大,才真正算是战辅学院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生。”
万如环眼神顺着成玦的小动作游移,随后瞪了他一眼说:“战辅学院的事,不用常量学院的厨子操心。”
“我/操心的可不是你,你把阿抚折腾来折腾去,我看着也心疼。”
万如环烦躁地皱起眉:“这还用你说,谁还不心疼南门抚了。”
南门抚对于这两人厚脸皮说出来的台词一阵恶寒,然后他抖了抖肩膀,马上转移话题:“不是说要庆祝吗,运动会是在下午结束吧,我们晚上带些酒,去占星学院的楼顶花园吧。”
万如环好像一下来了些兴致,他扬起眉毛说道:“我早就想去看看了,酒食之类的就让厨子去解决吧。”
成玦没搭理他,转向南门抚说道:“愿意为你效劳。”
占星学院是整个天赋培养学院中最高的建筑,楼顶花园在传闻中是最接近星空的地方。占星学院的大部分学生都在某些课程中来过这里,但获得许可自由出入这里的学生并不多。
现存的占星学院学生中,三天赋只是个位数,因此,较为优秀的双天赋们就得到了获得导师偏爱的机会。南门抚在占星上表现出的兴趣,以及与兴趣相匹配的成绩,让他赢得了导师的赏识,于是成为获得许可的人之一。
虽然按照规矩,其他学院的人并不能去往占星学院的楼顶花园,但想偷偷带两个人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不在楼顶见到其他学长,就没人会知道南门抚带了其他人进来。
南门抚画了个星盘,取出一把由白光凝聚而成的钥匙,打开了楼顶花园的门锁。万如环帮着提了酒,成玦手里也拿了些,跟在南门抚身后。
楼顶花园不小,在夜晚时候尤其赏心悦目。四周种满了占星学院的院花铃兰,在温柔的晚风中轻轻摇曳。
最外侧围栏设立得不高,只能到南门抚腰间。因为围栏设立的初始原因就不是防止成人跌落,占星学院认为,只有孩子才是需要被保护的。
围栏不远处就有供学生休息和观星的长椅,方向正对着围栏外的夜空。南门抚径直走过去,接过那两人手上的东西往长椅一放,说道:“你们没有自然类天赋,可能不知道,铃兰花全株有毒,千万要小心。”
成玦笑着摇摇头:“围栏也形同虚设,占星学院真是个危险的学院。”
“说到危险,战辅学院也不是好惹的。”万如环隔着段距离接过话,又继续沿着边缘左看右看,“花里胡哨的,好看倒是真的。”
成玦坐到椅子上,拎出几罐酒来解释道:“视野清晰才是建造楼顶花园的原因。”
万如环嘁了一声,从后面搭上长椅靠背,居高临下看向成玦:“你懂什么,说不准就是占星学院的学生想在夜晚上来喝酒。”
南门抚适时地咳了两下,也到椅子上坐好,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宽敞的长椅上,三个人都略显随意地落座了。
南门抚给万如环递了罐酒,又有些感慨地说道:“放在半年前,要是想想我们仨会坐在占星学院的楼顶花园喝酒,我也觉得这画面挺诡异的。”
万如环扯下拉环,灌了一口酒说道:“还不是因为多了个人才诡异。”
成玦轻笑一声,随意地说道:“看来四天赋的自省能力也不是浪得虚名。”
南门抚吐出一口气,在两人的争论声中看向远处的天空。自从今年伊始,他已经很久没有独自一人来观星了,身边总是有两个嘈杂的人围着,让他很难静下心来。
万如环这时用手肘碰了碰南门抚,说道:“哎,南门抚,今晚来楼顶花园是为了庆祝我比赛得了第一,你快说点什么啊。”
南门抚收回目光,一贯带着些慵懒惰怠的眼神瞥向了万如环,然后他稍稍举起手中的啤酒罐:“恭喜你,万如环。”
万如环一挑眉:“就这么简单?”
成玦也举起了啤酒罐:“恭喜,优等生。”
万如环撇了撇嘴,也只好与那两人碰杯:“这都是正常的。”
金属罐子碰撞到一起,只发出极其细微的响声,液体在罐中摇摇晃晃,蒸发成香气钻进南门抚的鼻尖。
万如环咽下酒,开口说道:“南门抚,你那个盘是怎么观的,拿出来给我看看。”
见成玦也饶有兴趣地盯着,南门抚于是并起三指,在掌心画了个占卜盘。
万如环长长地哦了一声,说道:“这个是星盘,我知道。”
南门抚点点头:“星盘主要是预知事件吉凶,并通过星象引导给出一个最优解。”
成玦接着问:“命盘又是什么样的?”
南门抚向着星盘中心点了两下,光圈随即变换了颜色,他说道:“这个就是命盘,凝神引入神思,就可以看命理了。”
第13章 爱(13)
万如环把啤酒罐往旁边一放,凑近了发着光的命盘,一双眼冒着亮光看向南门抚:“给我看看我的。”
成玦没有表态,他靠着长椅靠背,一边舒适地喝酒,一边也转头看向他们。
南门抚于是闭上眼,凝神想了片刻,命盘上突然就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星点来。他自知不能说得太多,左手仍托着盘,另一只手的食指点向绕成一圈的光点。
“这种星局起势叫环起。”南门抚开了口,一边睁开眼睛。
万如环听完哎了一声:“你说这词儿是不是为我造的。”
“可以这么理解。”南门抚随口敷衍着把万如环哄骗过去之后,继续说,“环起就是像你一样,以极高的天赋作为基础开始的人生。”
万如环点点头,看向南门抚的眼睛:“那之后呢?”
南门抚眼神看向命盘,那其中的星点开始变换位置,他说:“之后……”
“之后该轮到我了吧,”成玦插话道,“让阿抚也给我看看。”
万如环被人打断,颇有些扫兴地咂了下舌:“谁要看你的,南门抚,把你的命盘弄出来。”
南门抚看了眼成玦,接收到对方点头的信号,说道:“没什么好看的,反正你也看不懂。”
“你这是瞧不起四天赋。”万如环一下坐直了,“虽然说我确实看不懂。”
成玦在这时改变了话题:“阿抚,我记得单占星天赋的学生,战斗能力都比较差。你的话,应该是魔术天赋为你提供战斗力吧?”
南门抚嗯了一声,万如环又问:“虽然可能还不如那个厨子强,但你的武器是什么?”
南门抚转着眼睛左右看了两人几眼,然后五指捻在一起,拇指轻轻依次滑过指尖。随着动作,一副扑克牌逐渐化为实体,徐徐在他手指间展开。
成玦一时失笑,手指掩了下嘴唇,又说:“占星学院魔术系的学生,总是有些有趣的武器。”
万如环呲着牙,伸手弹了下那副扑克牌,难得地附和道:“没错,上次我还看到一个用丝绸手绢做武器的。”
南门抚舔了下嘴唇,眼神垂下看了看手中就收起了扑克牌,自己又想了想说道:“我承认,是有那么点奇怪。”
“虽然本来就不觉得你打得过我,这下更确认了。”万如环手叠在脑后往椅背一靠,说道,“小心你的脖子吧。”
成玦听罢靠得近了些,一根手指抵住了南门抚的脖颈,细细从前到后绕了一圈,说道:“阿抚的脖子这不是好好的吗?”
南门抚因为突然的肢体接触吸了口气,酥酥麻麻的触感让他连忙转过头缩了缩肩膀:“怪痒的。”
“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万如环直起身子,双肘架在大腿上,“有点机会就要和南门抚多接触,见缝插针能力才是你的天赋吧,成玦。”
“你想这么认为也没错。”成玦收回了手,带着笑意挑了挑眉,“说真的,优等生,你还想杀阿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