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浔在想,过完今晚,他们又得分开好一段时间,要把票退了吗?还能再住两晚。
可老爸盼他和初之回去盼很久了,下次不一定等到什么时候,不回去良心又过意不去。
过了好一会儿,宋仰都快睡着了,听见李浔下床的动静,转了个脑袋,问:“怎么了?”
李浔不声不响地将床头柜和椅子堵在床铺的一侧,拍拍手说:“这样应该就掉不下去了。”
没等宋仰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李浔已经把灯关了,钻进被窝,伸手圈住宋仰平坦的小腹,将人禁锢在怀中:“你是想这样子睡吗?”
这一切来得实在突然,宋仰的心率一直线往上飙,他想说,姿势是没什么问题,但位置搞反了,他想从背后搂着李浔睡觉的。
但……这个姿势似乎也不错。
李浔另一条无处安放的胳膊绕到宋仰的颈下,借他当枕头靠:“这样能睡得着吗?会不会有点硌人?”
“不会。”宋仰像奶猫一样蹭他,贪婪地嗅他身上的气息,“这样很舒服。”
凌晨一点多了。
李浔闭上眼,身体微微蜷缩,找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在宋仰肩膀和后颈的位置亲了又亲,将人吻到战栗,最后贴着柔软发烫的耳廓,很轻地念道:“晚安,我的小朋友。”
但凡一样东西前加了“我的”两字,就表现出说话者强烈的占有欲,宋仰听得浑身发软,但还是小声纠正:“是男朋友了。”
李浔的笑声低低的:“这是只属于你的爱称。”
宋仰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巧克力,心脏要化了,身体也快要化了,在全部融化之前,他抱住李浔的一条胳膊,压进怀里。
爱人的鼻息喷薄在耳后,有节奏地一呼一吸,带着热度,浑身被熟悉的体香包裹,他再也想不到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
第68章 你们怎么这么墨迹
这一晚,李浔睡得很沉,比他睡得更沉的是宋仰。
早上,他腕上的手环振了好几下,他毫无意识地按掉,翻身钻进李浔怀里,一条小腿硬是挤进对方腿间。
李浔在半梦半醒间,愉快接纳,调整了更舒适的睡姿,下巴搭在宋仰的脑袋上。
不出半分钟,俩人又再次陷进梦乡。
吴家年洗漱完,在房间等了足足十分钟,也不见李浔的通知,心说这俩人是不是望开闹钟睡过头,便拿上房卡下去了。
“嗞——”一声,房门轻轻打开。
在看清床上那两位的姿势后,他惊呆了,但很快又装作无事发生,光速撤回。
他悄悄把门带上,靠在墙上深呼吸,脑内对这俩人昨晚的行动进行了一番大胆的推理和分析。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后。
以前李浔还在校队的时候,大家就偷偷议论过,猜想教练是不是受过什么情伤,才不近女色,今天他终于有了结论。
缓过劲以后,他重新敲门,里面传出宋仰慌慌张张的应答:“等等、等一会儿!我马上好!”
吴家年吓唬他:“我进来了啊。”
“再等一下!我没穿内裤!”
宋仰连滚带爬,把床头柜和椅子恢复原位,伸手捅了捅李浔的腰:“你还笑!”
“你们怎么这么墨迹。”吴家年进屋就往垃圾桶里瞟了一眼,“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宋仰说完,钻进浴室,刚漱了个口,李浔后脚也跟进去,带上房门。
宋仰将声音压到微不可闻:“你干吗啊?”
李浔低头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给睡觉很乖的小朋友一个奖励。”
宋仰笑得嘴角出现两个小酒窝,一把揪住李浔的睡衣拉向自己,埋在他裸露的胸口很用力地呼吸,样子有点像吸猫,又像是毒|瘾犯了。
李浔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快点刷牙下楼吃早饭了。”
宋仰抱着他:“你走的时候给我留件贴身穿的衣服吧。”
李浔难得听见他略带撒娇的口吻,语调也自动放柔:“怎么了?你衣服不够换了?”
宋仰有些害臊地笑起来,瞄他一眼,又迅速埋进他怀里:“我想抱着睡,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李浔猛提一口气,强忍着没把他当场办了。
刷牙洗脸,这种明明在平时五分钟可以搞定的事情,在恋爱后就严重超时了。
直到吴家年在外边催促,俩人的嘴唇和身体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他们出门时刚巧碰见于慎微。
于慎微很是惊讶:“教练,你怎么也住这儿?”
李浔面不改色:“我过来问宋仰借个充电宝。”
于慎微:“哦。”
边上吴家年斜觑了李浔一眼,心里在咆哮:可真能编啊,借个充电宝都借到人床上去了?
不愧是大他们一轮的老狐狸,这心理素质可真强。
大概是意识到昨天起晚了,东西不够吃,今天的韩国队员们早早地下了,宋仰他们到的时候,韩国队已经吃一半了。
餐厅的位置不多,他们几个环视一圈,只有安志宇对面还有三个空位,不过桌面上摆着两个箭盒,像是在图书馆帮同学占位置似的。
李浔说:“你们先过去吃,我一会儿再吃。”
宋仰拉着他:“一起挤一挤,你可以坐我腿上。”
李浔说:“我很重的。”
宋仰:“没关系,我承受得住。”
于慎微第一个走过去,拍了拍桌上的东西,问对面:“这谁的东西?赶紧抱走,我们要吃东西呢,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当这儿是图书馆呢?”
对面的两个人看了他一眼,不吱声,埋头吃东西。
“嘿——”于慎微提了口气,“什么意思啊?当我说话是放屁啊?不拿走我可往外头扔了啊!”
吴家年拉了拉他:“他们应该是听不懂中文。”
于慎微嗤笑一声,一把勾过宋仰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对面:“来,你给他们用英文翻译一个,‘这里是中国的地盘,你丫连个中文都听不懂也好意思过来?队里没钱请翻译?别以为赢了场比赛就了不得了,爷爷我早晚会赢回来的,识相的趁早把你这破玩意儿拿走,别妨碍爷爷我吃饭!’”
宋仰撇撇嘴,对于慎微这通发言表示无语,他虽然不喜欢韩国队,但也不是惹事的性子,轻敲桌面,待对面的人抬头才客客气气地说:“This is a public area, please take your bows away.(这片是公共区域,请把你们的弓拿走。)”
于慎微有些诧异,侧着脑袋,压低声音:“我刚说那么多,怎么就这一小段,你翻全了吗?”
宋仰:“英文都短,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李浔在一旁憋笑,但于慎微信以为真。
他一拍桌子,学影视剧里要债的地痞,气势汹汹地龇着牙齿,将十指关节攥出响来:“听懂没?吃完赶紧给我滚蛋昂。”他吼完又看向宋仰,冲对面一指:“这句也帮我翻译翻译。”
宋仰看着安志宇:“ you uand?”
这句于慎微听懂了:“我让你翻后边的那句,没让你翻前边的那句啊。”
宋仰说:“滚蛋昂我不会翻。”
于慎微咬咬牙:“废物。”
宋仰的拳头都攥紧了:“你行你翻啊!”
于慎微:“我不行,我比你更废。”
“……”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骂人方式宋仰也是第一次见到,实在找不到词形容他。
对面安志宇全程看他们,用一口塑料普通话说:“东西不是我的。”
“卧槽!”于慎微惊了,“你他妈听得懂中文刚才不吱声!在这看戏啊?”
安志宇没再理他。
于慎微留意到箱子外侧贴着的托运单上印着韩文。
“不是你们的是谁的?”他推了推箱子,但手上力度没控制好,箱子从桌面滑了出去,刚巧撞上面碗,热腾腾的汤水全洒在安志宇的手上和大腿上。
他惊叫着起身,甩了甩手,瞪大双眼,嘴里念叨着韩剧里常有的台词,大致意思就是你是不是疯了。
这句宋仰听得懂,撞了撞于慎微,让他跟人赶紧道歉。
可于慎微本身脾气就不好,性子烈,他梗着脖子,貌似有理有据地拒绝:“我道什么歉啊,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占着茅坑不拉屎,我这都算客气的了!”
他的态度彻底把安志宇给激怒了,只见他在桌上扫了一圈,单手将收纳篓里的所有筷子一把抓起。
看到这个动作的时候,宋仰心头就“咯噔”一下,预感不妙。
安志宇的面目因为愤怒而扭曲,将手里东西全朝于慎微身上砸了过去,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他又端起桌上那碗刚出锅没多久的云吞面朝于慎微身上泼了过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宋仰他们想躲也来不及了,热腾腾的汤水溅到了他们刚换的队服上,他往后躲的时候,撞到李浔怀里。
“你没事儿吧?”李浔吓一跳。
宋仰低头扯了一下衣摆:“我没事。”就是衣服脏了。
最惨的是于慎微,面汤几乎从头到脚将他浇了个遍,他被烫得当场跳起踢踏舞,火速将衣服脱了,一边骂人一边扯着裤子。
一个云吞滑进裤腰,从他裤腿里掉出来,接着是烂了的面条,场面要多尴尬又多尴尬,而安志宇和队友在边上没素质地狂笑,有的甚至还拿手机出来录像。
很快,于慎微的脖子、肩膀和胳膊上的大片皮肤都开始泛红,烫得发麻。
“卧槽!”他揉着刚才被筷子戳到的眼角,小声骂了一句,“你他娘的是活腻了吧!”
说完就抄起桌上装着点心的不锈钢托盘朝对面砸过去,安志宇侧身躲开,托盘“哐”一声,在墙上砸出一个大坑。
紧接着就是碗筷和食物,俩人跟打雪仗似的你来我往,桌上能砸的东西都被他们扔了个遍。
场面越搞越大,原本坐在这桌上吃饭的客人全吓跑了,民宿的工作人员也从厨房跑出来,一脸懵逼地看他们打。
宋仰和李浔试着上前阻拦,可那俩人已经杀红眼了,力气都跟水牛一样大,挣脱后直接上拳头对打。
于慎微的肚子先吃了安志宇的一记拳头,干呕一声,随后抄起椅子往对方头上砸。
“我靠你疯了吧!”吴家年伸手去拦,但没能拦住,反而被凳子误伤。
体育生很多都是四肢发达的怪物,尤其是优秀的运动员,绝对是不服输的性子,要么忍着不惹事,但凡打起架来那就跟在赛场上没区别了。
拳拳到肉,招招致命。
李浔扯嗓子对着远处的自己人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啊!”
几个吃到一半的中国队员也抄起桌上家伙,气势汹汹走过来。
李浔无语:“赶紧帮忙拉着他们!”
一帮人又放下家伙。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现场桌椅板凳的碎裂声,女生的尖叫声混在一起,使得场面越发焦灼。
于慎微和安志宇已经滚在地上打了,一个鼻青脸肿一个被勒住脖子和头发,一时间难分难解。
于慎微冲人脸上吐了口唾沫,安志宇彻底疯了,抬脚顶在于慎微打开的裆部,只听“嗷”的一声。
现场所有男生都倒抽一口凉气。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本来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在双方拒不低头的情况下,不断发酵,到达难以挽救的地步。
事情最后闹到警察出面才收场。
来的那两位治安警普通话比安志宇还塑料,粤语中夹杂着一些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时不时还蹦出几个英文单词,听得人一头雾水。
但是能看得出来,他们很尽力地在想办法和大伙沟通,肢体上还配合着许多动作。
两队人马都担心自己人吃亏,七嘴八舌解释,但基本属于鸡同鸭讲,全是障碍,警察只好找民宿负责人询问情况,最后告诉他们,事情很严重,砸坏的东西都要赔偿,否则不能离开。
于慎微听完李浔的翻译,说:“赔偿是自然的,但是这件事是姓安的先挑的头,要赔也是一人一半,我只负责我的那一半。”
李浔嗤笑:“你还知道要AA制。”
于慎微完全没听出来嘲讽,梗着脖子:“那是,虽然我打架了,但我绝对是个有素质的人。”
宋仰:“……”
砸坏的桌椅,外加窗户和墙面,装饰品等加起来得有人民币三万左右。
这对于绝大多数学生党而言,是天价了,但于慎微属于那个少数,他光现金就带了近一万,剩下的刷卡。
安志宇就没那么多钱了,他的同伴们东拼西凑借给他一些,连零头都不够,再加上比赛快开始了,他蹙着眉,整张脸涨成猪肝色,一直念叨着大家都听不懂的韩文,后来又出门打电话,估计是给家里人求救。
李浔和宋仰换好衣服下楼,正准备出发去体育馆,一对个子挺高的中年男女从不远处飞奔过来。
男的留着极短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寸头,身材已经走形,啤酒肚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女的则很纤瘦,卷发披肩,跑得凌乱。
李浔一眼就认出这男的就是昨天在赛场上,和安志宇一起盯着他打量了老半天的中年男人,而这个女人……
他在和她对上眼的那一霎,俩人都怔住了。
“师父,”宋仰推了推李浔的胳膊,“快走了。”
李浔的双腿像被钉在地面上,一动不动,面容冷峻,眼神极冷,是宋仰从未见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