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去健身房找人,偏偏于慎微磨磨蹭蹭不出来,他只好扯着嗓子喊人。
于慎微给他发了条语音:“急什么急!我拉屎呢!”
又等了十多分钟,于慎微终于下来了。
外边的风变小了,但雪还是那么大,运动鞋踩下去,一半都陷进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人就跟撒了绳的野狗,彻底疯了。
于慎微一脚踹在树根上,枝丫晃动,积雪像倾倒的大米,哗哗砸下来,全落在宋仰身上和衣服里,有些直接顺着脖子滑进后背。
“靠!”他和于慎微一起就忍不住蹦脏字,“你丫有病吗!”
于慎微像个傻逼一样跑起来:“你来追我呀~”
“……”
宋仰咬牙切齿地抓起地上的一把雪,揉成球,狠狠往对面砸过去,于慎微蹲下一躲——
下一秒,雪球炸了,只听“哎”的一声,王南风捂住后脑回过头,宋仰“噗通”跪进雪地里。
终于要参观健身房,宋仰的心尖砰砰跳,伸长脖子往里瞧,风格和普通健身房差不多,西南两面都是落地的镜子,他就是在镜子里发现李浔的,嘴角笑意彻底绷不住了。
跑步机上可以放一些影片,李浔头戴降噪耳机,看得挺认真,压根儿就没留意到身后。
宋仰走过去,戳戳他侧腰,一脸娇羞:“师父……”
李浔转过头的一刹,被惊喜冲昏头,脚下慢了一拍,整个步伐就乱了,他只感觉自己跟被扔上跑步机的大型犬,怎么跑都找不回节奏,身体弯折,整张脸几乎要贴在跑步带上。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压根儿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他想伸手去按钮,但已经够不着了,眼前一黑,右肩和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身体直接被跑步带甩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半才停下来。
宋仰吓得魂都飞了,冲过去扶他起来:“你没事儿吧师父!”
李浔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这惊喜可够大的。”
短短一瞬,宋仰后背已经冒出一层汗:“我不是有意的,你没摔疼吧?”
健身房的地面铺着很厚的毯子,再加上跑步机的速度也不快,就是轻微的一点酸疼,但李浔动了动肩膀,一副要死要活的神情,嘴上喊疼,斜眼瞄他:“你摔一个再滚两圈试试疼不疼?”
宋仰像得罪了圣上的丫鬟,垮着小脸,捏捏他的胳膊,又捏捏他肩膀:“应该没伤到骨头吧?还能动吗?”
李浔说:“骨头没事,就是感觉肩膀这块有点麻麻的,估计是要肿了。”
宋仰初来乍到,头皮都绷紧了:“那怎么办啊?”
李浔捡起耳机和毛巾,挂在脖子里,趁着周围没什么人,从兜里摸出一张卡,塞进宋仰的裤兜里,挨到他耳侧说:“你晚上过来给我按按摩,这事儿我就不计较了。”
第71章 你可以把手伸进来
宋仰抽出口袋里卡片的一角确认了一眼,赶紧又塞回去,像是怕掉出来似的,拍拍口袋。李浔瞥见他这个小动作,咬牙忍笑。
王南风在门口掸了掸衣服和头发上的雪花,搓手进屋:“怎么样,这边的环境都熟悉了吧?”
宋仰点点头:“就是很多器械都太高级了,我不会用。”
“嗐,这个不碍事,会有师哥师姐和助教教你们的。哦对了——”王南风掏出手机,“加个微信,第二天的训练任务我们会提前一晚发在群里通知大家,记得及时查看,进群以后改个备注。”
群里连同宋仰,一共97个人,群名“世锦赛倒计时198天”。
宋仰每次看到这种倒计时,不自觉就产生一种备战高考的紧迫感。
建群的是主教练王南风,接着是副教练薛阳,一个领队,两个助理教练,另外还有两个负责监督的领导,剩下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参加选拔赛的运动员,男女运动员各占比百分之五十。
宋仰翻到李浔的头像,显示:北京队-李浔
应该是第一批入队的,所以头像靠前。
群里有十多个是宋仰叫得出名字的运动员,有参加过亚运会的,也有参加过奥运会的,他们和李浔一样,都是在室外锦标赛中脱颖而出的射箭名将。
如果说在来的路上还在纠结这一趟值不值,那么在看到他们的名字之后,答案就清晰了。
能和这么多前辈打一场,那无论如何都值了。
晚饭时间,宋仰跟随李浔来到基地食堂,这里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宽敞一些,开了三个窗口,饭菜飘香,除了射箭队之外,还有隔壁射击队的。
好些都是世界级名将,为祖国拿过奥运奖牌,宋仰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见他们,如今和他们一起排队吃饭,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这些人经历过苦难,又有了岁月的沉淀,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自信气场。
宋仰盯着某位世锦赛冠军看久了,对方也看向他,友好地笑了笑:“新来的啊,之前没见过你。”
宋仰没想到对方会先搭话,神情有些激动:“啊对,我今天才来,我之前看过您好几场比赛,尤其是14年那场世锦赛,我刷了好几遍,太帅气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真人。”
对方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恭维,表现得十分淡定,微笑着问他:“你是来这边参加世锦赛选拔的吗?”
“嗯嗯。”
冠军鼓励道:“那加油啊,多吃点,要不然没力气。”
“好的好的哈哈您也是!”
这是宋仰第一次见世界冠军,一个劲傻笑,点头哈腰,聊到最后,还和冠军约定好有空去射击馆体验体验气步枪的感觉。
李浔全程斜着眼看他们俩,最后扔下一个酸不溜丢的“呿”。
宋仰和那位冠军聊得很投机,盛好饭菜,又坐在同一张长桌上,李浔坐在宋仰对面,听他们从气步枪比赛聊到在老家训练的日子。
一听说对方也是南城人,宋仰又来劲了:“您也是南城队啊,我也是南城的,这么说来咱俩是老乡了!”
李浔的白眼都快翻上天:“赶紧吃饭吧你!”
“我吃着呢!”宋仰像个开小差的学生,扒了两口饭,又转头问,“气步枪的靶纸尺寸是不是特小,我之前看有人发的照片,就食指那么长?”
“你说的那个是10米的吧,靶纸其实没有那么长的。”冠军的食指和大拇指弯曲,比了个小小的圆,“大概就这么点,明天吃饭的时候我把靶纸带过来给你看实物。”
“好啊!那您可别忘了。”
“那加个微信吧,你提醒我一下,要不然我可能真会忘。”
“行!”宋仰伸手摸兜,忽然感觉右腿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桌底下有人用腿勾住了他的腿,往另一边带过去,并且越收越紧,暧昧又露骨地蹭他脚踝。
宋仰想抽回自己的右腿,但没成功,只能维持着一个不那么端庄的坐姿,抬起头,李浔正不动声色地用刀切着一块牛排,拿警告的眼神看他:“吃东西专心一点。”
宋仰回过味来。
哦,这是吃醋了。
他憋着笑,也伸出一条腿,勾住李浔的脚踝:“我知道了。”
餐后,宋仰跟着大部队到室外的射箭场训练,大雪未停,远处的旗帜在北风中猎猎作响,几位助教撑着伞,在围墙下为大家更换靶纸。
于慎微猛打一哆嗦:“这么冷,弓都拿不稳了,怎么打啊?”
夜晚,北京气温零下七摄氏度,他们所站的地方没什么遮挡,和站在室外没差。
寒气野蛮地侵入肺腑,身上那点余热很快就散了,宋仰咬紧牙关,原地蹦了两圈,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打颤,齿缝咝咝地抽着凉气。
他的皮肤干燥,嘴唇起皮了,此时若是有纸片刮过,他的脸上估计会被割出血来。
李浔放下手里的弓箭,走过去,递给他两个暖宝宝:“这个贴脚底,脚上暖和了,身上就好一些。”
宋仰接过,想了想,问:“那你还有吗?”
“我不冷,我有热水。”李浔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将水倒进杯盖,吹了吹才递给你宋仰,“你也多喝点,暖暖身子。”
茶水有淡淡的颜色,杯盖里漂浮着两片茶叶,宋仰低头嗅了嗅:“是蜜桃乌龙吗?”
李浔“嗯”一声:“当心烫,我刚倒的。”
于慎微见状,腆着个厚脸皮说:“教练,我也想暖暖胃,可我没带杯子。”
李浔抬抬下巴:“那边的饮水机,还有一次性纸杯。”
于慎微:“……”
宋仰贴好暖宝宝,原地高抬腿热身,等身子骨慢慢有了些暖意,搭箭抬弓。
由于指尖没有温度,弓弦绷紧时勒得肉疼,风雪模糊了靶面,他第一把没控制好速度,抬弓就放了,打了个惨绝人寰的七环。
队伍里和他一样发挥失误的大有人在,大家都不适应这样的天气,甚至有些自暴自弃。
“太冷了,根本打不好。”于慎微的声音都在哆嗦。
宋仰转头看了一眼李浔,抬弓瞄靶的动作还是和平日里一样流畅,雪花飘落在他的帽檐和弓箭上,薄薄的一层。
这人身上好似燃着一团火,不哆嗦也不抱怨,向着对面,眉心轻皱,信号片降落的一瞬,箭飞出去。
站在望远镜后的教练说:“下十,压线了。”
众人惊呆。
下十的意思就是着箭点偏下的十环,刚好压线,70米的射程能打出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优秀了,更别说是在这么恶劣的气候条件之下。
宋仰上前讨教经验,李浔说:“是风速的问题,今天的风有快有慢,你可以闭着眼睛,伸手感受一下。”
宋仰依言照做,风掠过指缝,有了方向。
几轮下来,宋仰渐渐摸索到手感,找到规律,风大的时候,准星就得偏右,风小就偏左一些,打得入神之时,他完全忘记了指尖的痛感,身体也有了热度。
弓弦把最后一支箭送出去,助教在身后鼓起掌来:“压线十,很棒!可以再往下一点。”
宋仰跑到教练身侧瞅了一眼望远镜,十支箭的着箭点陆陆续续朝中心靠拢,他心满意足地弯弯嘴角。
训练到九点结束,大家收拾东西往宿舍大楼方向走,宋仰跟随人流走到一半,想起来什么,脚步一顿。
于慎微问:“怎么了?”
宋仰说:“你先上去吧,我好像有东西忘记拿了。”
于慎微骂了句:“蠢驴。”
宋仰当然不是蠢驴,他是担心直接去李浔房间的话,会被人瞧见,影响不好。
加入省队的第一天,领导就让大家读过规章制度,其中一条——严禁队内恋爱。
之所以立下这样的规矩是有原因的,不光是担心运动员恋爱影响事业,也是怕万一其中一个人退役,会影响到另一半的抉择。
等到大伙都走得差不多了,宋仰才从贼头贼脑地从树后走出来,拍了拍帽子上的雪花。
李浔的寝室在四楼,他怕撞见人,特意走安全通道,一推门,发现李浔就蹲在门口,攥着手机打字。
宋仰愣住:“你蹲这儿干吗啊?”
李浔直起身,锤了锤发麻的小腿:“我卡在你那,我不得等你过来开门吗?”
“你就一张卡啊?”宋仰赶紧摸出兜里的东西递给他,“那你还塞给我干吗?”
李浔扔下两个字:“耍帅。”
宋仰嘿嘿笑完,小声揶揄:“耍流氓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就被人推进房间,还不等他反应,湿润的嘴唇压下来,高大的身躯将他牢牢地堵在门后,带着蜜桃味的气息钻进鼻腔。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宋仰的动作依然笨拙而生涩,只是出于本能,回抱住李浔的后腰,顺着脊椎一路向上摸索,另一只手压在李浔的胸口。
他很喜欢感受对方不断加速的心跳。
他们的气息相撞,一半交融,一半漫入空气,李浔的头小幅度地往一侧偏了偏,嘴唇更用力地压实,舌尖去触碰湿湿软软的另一半,与此同时,手掌娴熟地探进柔软的毛衣里。
先是摸到运动裤的一条边缝,再是紧实的腰腹。
宋仰被他不断游移的手掌摸得乱了呼吸,颤抖着轻哼一声,抬眼看着他:“你手有一点凉。”
李浔想把手抽出来的时候,又听见他说:“你可以把手伸进来,我给你焐焐。”
那声音很轻,像是不好意思,但听起来又是乖乖的,带着勾人的鼻音,李浔哪里耐得住他这样,一手托着他的后颈,狠狠亲吻,另一只手摸到他外套的拉链,快速扯下,接着是自己的。
他们进屋后没有换鞋,这会儿顾不上了,李浔踩着后脚跟把鞋脱了,勾着他倒退着走。
房间里安着遮光窗帘,宋仰睁眼,想看看他,却看不真切,只是感觉李浔引着他往床边走,他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有了预料,脸上浮现薄薄一层红晕。
李浔坐在床上,抬手把自己的毛衣脱了,又去扒他的,动作稍显急躁。
宋仰盯着他赤裸的上身,吞咽一下,维持着仅剩的一点理智,问:“要,要洗个澡吗?”
“不洗了。”李浔俯身贴上他,将人压在身下,手掌伸进他最贴身的衣物里,向上一带,“我等不了了。”
宋仰每次听见他说出一些不符合身份的话,脸颊就如火烧,脑袋慢吞吞从衣服里钻出来,头发已经乱成一团。
细密的吻落在他的肩头,耳畔是李浔越发粗重的喘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