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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一九年夏
街头艺人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高材生。
高材生和常杨是好友,经常来他们住处抽烟喝酒,渐渐就和方南混熟了。
自从看了毕梓云毕业音乐会的演出视频,高材生就一直想见毕梓云一面,和他切磋一番琴艺。后来偶然听常杨聊起,方南想要和男友求婚的计划,高材生又开始各种提议,天花乱坠说了一通。经过三人彻夜商讨,最终订下了这套方案。
“方,我认为毕先生一定会接受。”在家门口的小酒馆里,高材生和方南碰杯,“你或许听不出来,你在毕的琴声里,留下了很重的痕迹。”
“他的曲子,都是拉给你一个人听的。”
街头艺人不是真艺人,围观路人却是真路人。
外国人性格大多外放,喜欢凑热闹,看到木牌上的字样,周围的路人逐渐都意识到了些什么。
先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开始起哄,接着鼓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围成一圈,开始对着中间的两个年轻男人拍手欢呼。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毕梓云眉宇间掠过一丝恍惚。他眼睁睁看着方南朝自己走来,在距离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毕梓云低垂着眼帘,心跳渐止。
首先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双近在咫尺的皮鞋尖。黑皮鞋的表面擦得锃亮,一尘不染,连半丝污垢都没沾上。
皮鞋的主人站在他的面前,手中拿着一个羊皮小盒子。
盒子朝着他缓缓打开,盒内铺着一层精致的红丝绒,一枚银色的戒指静静躺在其中。
戒指不是传统的圆环式,看似平行的两道银丝交错成两个切口,像莫比乌斯环一样绕了个圈,最后首末相连,合成了一个银环。
“小云,可以抬头看着我吗?”他听到方南出声。
毕梓云闭上眼睛,几秒后又睁开,他将目光往上移,与面前的男人默然相对。
他收拢了眼中闪烁的光芒,眼神变得柔和而又坚定了起来。
方南知道,毕梓云这是准备好了。
周围喧嚣纷攘,却犹如和他们两人隔着道墙。毕梓云只清晰地听到了方南说话的声音。
方南的语调不疾不徐,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双温暖的手掌,一寸寸摩挲过他的肌肤脉络,接着便紧紧攥住他的心,再也不松开了。
“小云,我还没有毕业,身上也没有很多积蓄,现在没法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方南对他说,“但我已经选好了举行婚礼的地点,就在这里。”
跟着方南的目光回过头,毕梓云这才发现,小巷尽头的树荫里,藏着一座隐蔽的教堂。教堂门口站着一名白发外国老人,老人杵着拐杖,对他们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他早在这里等候多时,像一棵历经沧桑岁月的老树,见证着一对又一对相爱之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再等我几年,等我攒够足够的钱,把妈妈们也接过来,我们就在这里结婚。”
今天对毕梓云说的每一句话,方南都在脑海里打了无数遍腹稿。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毕梓云就在他的面前,他却又不敢看毕梓云的眼睛了。
“所以,毕梓云。”他最后说,“你愿意这辈子,都和我一起吗?”
方南没有单膝跪地,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这场求婚没有任何铺垫,因为他压根就没给毕梓云拒绝的权利。
他只是站在毕梓云的面前,牵起毕梓云垂在身侧的手,为他的无名指套上了戒指。
多年前那场艺术比赛的培训课上,剧团里的辅导老师曾问过毕梓云,你心里最悲伤,最害怕的事是什么?
他想了整整一夜,发现最令他悲伤和害怕的,是方南和他,会像两条垂直交叉的线,经历过短暂的交集,从此以后便各奔东西。
被苏丽娟发现的那一次,他以为最害怕的事要发生了。
方南从学校退学的那一天,他以为最悲伤的事要来临了。
而这枚戒指,恰到好处地包住了他的手指,冰冷银环覆上肌肤,错开的两个切口扣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圈。
真好啊,他们既不是垂直交叉各奔东西,也不是一路平行却永无交集。
他们从不同的开端启程向前,却互相成为了彼此的终点。
站在角落里的高材生非常具备一个工具人的自觉,看到方南为毕梓云戴上了戒指,他拿起提琴,开始应景地演奏婚礼进行曲。
十七岁那年春天,他在教室后面没人看见的地方,偷偷勾了勾方南的手指。
他从没想过,二十三岁这一年,方南会在教堂的大门前为他戴上戒指,拉起他的手,与他约定余生。
毕梓云半天没眨眼。
他用戴着订婚戒指的无名指,轻轻勾住方南的无名指。然后倾身上前,朝爱人紧抿着的唇,吻了过去。
吻毕,毕梓云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好啊。”
从撞上南墙的那一天起,他就从没想过要回头。
两人从市区回到住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们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全是今天逛街买的东西。毕梓云说今晚回来要亲自下厨,两人找了家生鲜市场,买了各种各样的海鲜和涮锅调料。
回到家,毕梓云换上拖鞋,便马上拎着装满海鲜的袋子进了厨房,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方南问他需不需要帮手,毕梓云大声说不用,然后就把方南关在了厨房外。
以前都是方南给他做饭做菜,他今天要专门给男朋友,不,现在已经是未婚夫了,做一顿好吃的海鲜锅。
都说想要抓住爱人的心,首先要满足爱人的胃。
他已经抓住爱人的心了,争褥学会满足爱人的胃。
听到厨房里锅碗碰撞的清脆响声,以及毕梓云时不时冒出的低声抱怨,方南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干脆守在厨房门外,随时等候着厨房里的人召唤救援。
站在门口玩了会手机,方南发现,有只小东西从厨房的门缝里钻了出来。
钻出来的是只满地横走,朝空中挥舞着双钳的红螃蟹。小螃蟹停在方南脚边,对着高大的人类耀武扬威了一番,又继续横着往前走。
厨房门内传出一声疑惑:“咦,我的蟹呢?”
方南实在忍不住了,他弯下腰,一把按住逃狱小螃蟹的背部,张开手指往它的大钳子上靠,制住双钳,将小螃蟹抓了起来。
拎着束手就擒的大螃蟹,方南敲响了厨房的门:“小云,让我进来。”
门内发出一阵嘁哩咣啷的巨响,或许是发现自己一个人真的搞不定,没过几秒,毕梓云还是小跑着过来,打开了厨房的门。
厨房里一片狼藉,锅里的油刚下好,还在滋滋往外冒着烟。各类海鲜在地板和灶台上群魔乱舞,就差组队集体逃狱了。
方南眼疾手快地关上红外线炉,又立即打开了抽油烟机和排气扇。这人给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本来一阵手忙脚乱,看到背着手,满脸愧疚从门外露出个头的毕梓云,方南顿时又没了脾气。
他以为自己来英国半年多,毕梓云一个人在国内生活,做菜的技巧应该有长进了,没想到仍然是个厨艺黑洞。
光是将满地爬的海鲜放回水桶,两人就花了将近半个钟头。听到毕梓云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方南干脆围上了围裙,站到了灶台边:“你去休息吧,一两个菜,我很快就弄好。”
他忙着洗虾爆炒,没听到毕梓云什么时候出的门。等他端着菜回到客厅,毕梓云已经换好拖鞋从外面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打冰可乐。
方南做的菜很香,毕梓云没多久就把碗里的意面全扒了个干净。看着毕梓云狼吞虎咽的模样,方南这时才注意到,毕梓云手上一直戴着他送的戒指,就连下厨的时候也没摘。
发现方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手上,毕梓云夹了只虾,鼓着腮帮对他解释:“刚才洗螃蟹的时候,那只蟹一直盯着我的戒指要抓,我担心戒指会弄坏,才把螃蟹给扔地上的。”
方南:“……”
这就是你在厨房里开海鲜派对的理由?
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将内心的话说出口。
毕竟这已经是自家老婆了,以后除了宠着,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吃完晚饭,毕梓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浴巾,溜进浴室里洗澡。
平时从没见这人洗澡洗得那么勤快,方南猜测毕梓云可能是在逃避洗碗。
毕梓云进了浴室洗澡,方南左右没事,把桌子收好碗洗了,又把客厅打扫了一遍。打扫完卫生,他回到卧室,准备先往行李箱里塞一些平时不穿的衣物,为后天离开英国做准备。
洗完澡,毕梓云插着吹风机站在床前吹头发,边吹边让方南也去洗一个。
“我先收下行李,睡觉前再洗。”方南蹲在行李箱前收东西。
毕梓云:“不行,现在去。”
从行李箱前站起身,方南才发现毕梓云身上穿着件眼熟的浴袍,肩上披着条大浴巾,宽宽敞敞地搭在他的背上。
他想起来了,这是刚来英国时房东送他的洗浴用品,他一次都没穿过,也不知道毕梓云是从什么地方翻出来的。
听到浴室内传出水声,毕梓云走回床头,拿起刚换下来的大衣,从口袋里翻出了一个盒子。
拆封,打开,读说明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刚才出门买可乐只是噱头而已,这才是他真正要买的东西。沿着街区找了好几家,才终于让他给找到了。
趴在床头翻阅了几条经验贴,毕梓云的眉头越蹙越紧,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难度怎么看怎么高。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他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手机扔回床头柜,走到了浴室间的门口。
方南擦干头发,刚推开浴室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半裸着上半身的毕梓云。
毕梓云靠在门边,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自我斗争。
放好毛巾,方南走回到床前:“怎么了?”
回答方南的,是一双紧紧揽上他肩膀的手,和一个掠夺性十足的吻。
毕梓云二话没说,就把方南抵在床头亲了上去。
鼻息间全是毕梓云身上刚洗完澡的清冽薄荷味,绵长的一吻结束,方南盯着爱人近在眉睫的脸,低缓出声:“毕梓云……你要干嘛?”
毕梓云松开手,将膝盖往后一挪:“你今天送了我戒指,可我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
“不用你——”
“所以我就专门出去给你买了。”毕梓云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袋子,塞进了方南手里,“订婚礼物,送你的,给你自由发挥。”
小袋子上用英文写着“四合一”:亲密,安全,紧致,纤薄。
回想着刚才看的经验贴内容,毕梓云又连忙补充道:“不过如果你下手太重,我会随时喊停啊!”
本来已经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准备,可当看到方南放下手中的东西,一双眼睛深沉地望向自己的时候,毕梓云还是有点怂了。
他正准备张口说要不今晚算了,方南已经走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小云,你知道吗,”方南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我做梦都在想着,会不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
毕梓云不屑地哼了一下,没吱声。
他总不能告诉方南,他从高二开始,就已经做着关于方南的梦了。
在澡堂里洗澡没穿衣服的方南,说着风骚情话的方南,被关在城堡里等待着他去拯救的方南,梦里的方南千变万化,话都比现实中的这个人要多百倍,当然,活也很好。
以至于他每次起床,都要骂骂咧咧地去洗一次床单。
“所以。”方南接着说,“这可是你今晚自己说的,你别后悔。”
有人口口声声地说要随时喊停,结果到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机会说出一个字。
……
用指尖拭去了毕梓云颈间的汗,方南俯下身,吻了吻他失血的嘴唇,语气隐隐有些无奈:“小云……放松一点。”
毕梓云的鼻翼微微翕动,呼吸越来越急促,嘴巴一直张张合合,像是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方南抓起那只戴着订婚戒指的手,用指尖的琴茧摩挲着自己的胸膛,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缓缓顺着爱人的脸颊,一直摸到了他的下巴尖。
“还是不喊停?”方南问他。
毕梓云疼得不断抽气,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丫的,他这哪是不想喊停,是这人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毕梓云,”轻轻吻住怀中人的后颈,方南的手心渐渐沁出了薄薄的汗,“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纵然平日里再喧嚣的人,此刻也哑了声响,呼出轻缓的气息,温顺地收起了他的爪牙。月光倒是一如平日里的透亮,洒进卧室里的落地窗,落得满地碎光。
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不曾改变。
他偏爱的不是伦敦的夜,也不是这里的月光。而是那个脸深深埋在枕头里,眼角绯红,闷哼声委屈中又带着点浅淡鼻音的,他的爱人。
“小云,我很爱你。”
毕梓云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他听不见方南在说什么,只记得那人的眼神万般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