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啊……”
常杨眯起眼睛,抬头看着半空中的烟圈:“我俩闹掰了,好像也没什么后来。”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五点,方南也渐渐有了困意。常杨让方南先去睡,他再在外面抽会烟。
回到二楼房间,透过窗户,方南看见了花园里的常杨。他靠在路边的栅栏前,手上的烟也没点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关上房门,方南给毕梓云打了个微信电话,电话被人秒接了起来。
国内还在是大中午,毕梓云周围的环境音有些吵闹。他说自己刚在公司的食堂里打好饭,问方南为什么那么早就醒了。
看着楼下常杨的身影被路灯拉长,方南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
他想要好好珍惜电话里的这个人。
毕竟,他还有毕梓云在千里之外等着他回家,常哥却像是什么也没有了。
他没告诉毕梓云自己和常杨聊了一整夜,也没说自己睡不着,只是听着毕梓云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这几天发生的事,然后在毕梓云短暂停顿的间隙里开了口:“小云,我很想你。”
毕梓云的周围传来了一阵笑声,他听到毕梓云重重咳了几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
“你,你等一下。”他听到电话那头的毕梓云说。
周遭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毕梓云应该是拿着手机,跑到了什么没人的地方。
清了清嗓子,毕梓云对着他认真而又小声道:“方南,我也很想你。”
毕梓云告诉方南,说他今早发了条朋友圈,吃饭的时候被同事们看到了。同事们正当着他的面点赞评论666呢,方南就刚好打了电话过来,所以大家一时间全在起哄。
聊完天挂断电话,方南打开了毕梓云的微信朋友圈。
早在几小时前,北京时间还是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毕梓云在朋友圈转发了一首歌。还特别装逼地配了一句歌里的歌词:“听到你说想我,夜夜睁眼不睡。”
他看不到毕梓云那些同事的评论,只有兔子在下面回复了一个“毕梓云,你非主流吧”。
毕梓云凌晨发了这条,中午他就打了电话过去,说他很想毕梓云。
方南将常哥给的褪黑素锁进柜子,靠着枕头闭上了眼睛。
伦敦时间的凌晨四点,他睡不着。
北京时间的凌晨四点,毕梓云也没睡着。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时空错位的存在。他们在不同时区同样的时间里想念着彼此,从而难以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下本常哥做1QAQ感谢在2021-02-0117:36:57~2021-02-0218:1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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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一八年冬
十一月底,毕梓云收到兔子发来的请帖,邀请他和方南去参加她的婚礼。
兔子和她男朋友是大学同学,两人大一认识,大二正式在一起,一路走到现在,也算是终成正果。两人毕业后都在本地找了工作,留在了北京。兔子是学新闻的,进了电视台当编导,男朋友是传媒大学播音系的系草,一张脸又嫩又帅,在兔子工作的频道当主持人。兔子的个子本身就比大多数女生都要高,平时和男朋友站在一起,就像姐姐带着自家弟弟。
她以前还和这帮高中好友开玩笑,说别人都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轮到她,就是嫩草长在兔窝边,好好一个小帅哥就这样被她吃干抹净了。
去兔子的婚礼前,毕梓云专门和方南打了个电话,两人一起商量,给兔子包了个大红包,还给兔子买了套不错的化妆品,送她当结婚礼物。
下班打完卡,毕梓云直接从律所出发,去参加高中同学的第一场婚礼。
在酒店门口签完到,他跟着现场工作人员的指引,找到了兔子专门给他安排的座位。
婚礼现场的布置是北欧森林风,桌子中央放着一个松果花环,花环卡片上写着“好姐妹”三个字。
好姐妹?
放眼望去,坐在这桌的明明几乎全是男的。
“……”
果然,传媒大学十男九gay的传闻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他刚入座没多久,已经吸引了桌上半数男同胞的注意力。
看到周围的宾客都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自己,毕梓云放下公文包,礼貌地朝众人打了个招呼:“哈喽,我是晏冰琪的高中同学。”
见桌上人互相交换着眼神,毕梓云轻咳了一声,开始没话找话:“……大家都认识?”
“我们都是冰琪的大学同学。”有人开口。
没等毕梓云出声,坐在他左边的小正太已经凑上来了:“小哥哥好帅啊,是做什么工作的?金融民工,投行男神?”
因为今天刚跟老板去见了客户,婚礼着装也不能太随意,所以毕梓云就直接穿着工作时的正装来了。结果这桌人穿什么的都有,朋克男孩,街头小子,姐妹局当然还缺不了女装大佬,剩下几人也都穿着休闲装,就他一人西装革履,与众人格格不入。
将座椅不着痕迹地往右移了移,毕梓云笑着开口:“我在律所工作。”
“哇!还是个大律师——”小正太捂着胸口作晕厥状,对着在座众人感叹,“怎么办,他完全就是我的菜啊。”
“小伦,别再骚了,ok?”坐小正太旁边的运动服男生看起来倒是比较正常,拉住正对着毕梓云浮想联翩的朋友,“今天冰琪结婚,你可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啊。”
话虽这么说,运动服男生接着就把小正太忽悠去了卫生间。
他假装无意地走上前,递给毕梓云一张自己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微信,有空联系啊,大帅哥。”
说完,还眨了眨眼,举手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毕梓云:……
婚宴开始前,坐在对面的女装大佬起来敬酒,和毕梓云酒杯相碰的时候,女装大佬勾了勾红唇:“哥哥好A。”
毕梓云:???
他终于明白了,兔子是根据什么标准安排的座位。
宴会厅里有高中同学桌,大学同学桌,老师桌,同事桌。他们这桌是“姐妹桌”,坐着的全是0。
然后这一桌的0,都以为他是1。
被一群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觊觎着,毕梓云只觉得压力山大。他干脆从兜里拿出手机,找方南聊天,反正方南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醒了。
毕梓云:【我问你个问题。】
方南秒回:【说。】
毕梓云:【我a吗?】
方南:【……什么意思?】
毕梓云:【你可以上网查一下。】
末了,他又故意补充了一句:【今天兔子婚宴,有几个人说我很A,还说想和我约来着。】方南没回复这条消息,毕梓云猜,他可能真的在用手机百度。
两分钟后,毕梓云的电话响了。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他来不及出去接电话,只能背过身,悄悄按下了接听键。
方南应该是刚睡醒,人还没下床,声音压得沉沉的,带着一股低哑的懒意:“毕梓云,你说谁想和你约?”
“很多啊。”毕梓云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还有人在等着我答复呢。”
方南:“你把电话给他。”
毕梓云马上把电话挂了,给方南回了个天线宝宝手牵手滚下山坡的表情。
方南回微信:?
看着聊天背景上左手抱猫崽,右手拿锅铲,站在厨房里做饭的高大身影,毕梓云合上手机,心满意足地抬起了头。
他哪里a,他男朋友最a。
晚上六点零八分,结婚典礼正式开始。
主持司仪念完开场白,伴随着优美的钢琴声,宴会厅的大门朝两侧徐徐打开,穿着洁白拖地婚纱的新娘,拉着父亲的手,沿着红地毯缓步走来。
都说新娘子最美,兔子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为了学化妆,将自己脸涂成贞子的女孩。她头戴白冠,手捧鲜花,妆容精致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帅气而又腼腆的新郎穿着挺拔西装,等候在红毯尽头,眼里满满都是正朝自己走来的新娘。
兔子的父亲将女儿的手交到新郎手中,两人双手交握的那一刻,兔子红了眼眶。
“朋友们,让我们祝福两位新人,即将开始他们的婚后生活,朝着幸福起航!”
婚礼环节进行到最后,司仪热情洋溢地高喊道。
宴会厅中响起热烈的掌声,毕梓云也跟着大家一起使劲鼓掌。看着台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兔子一边笑,一边不断地抹眼泪。丈夫搂住她的肩,温柔地用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穿着伴娘裙的兔子表妹菠萝,抱着手捧花,激动地在台下哭成泪人。
这个大大咧咧,粗神经的兔牙女孩,方南的好好同桌,终于获得了自己的幸福。
看着站在台上的兔子父亲,不知怎的,毕梓云的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了毕秉峰的影子。
他不是女孩,也不需要父亲来领着自己走上红毯,但他还是有点羡慕兔子。兔子和她的丈夫,他们两家人一起站在台上,合家欢乐齐齐整整,看起来非常的美好。
而自己和方南,都没有这样完整的家。
如果未来有那么一天,他真的有机会和方南步入婚姻的殿堂,他会让老妈去做那个牵着儿子的手,将儿子交给方南的人。
结婚典礼结束,新人回酒店换上礼服,穿梭于各个桌前和来宾敬酒。
走到“姐妹桌”前,兔子和大学的这群gay蜜朋友一一碰杯,又和众人嬉皮笑脸打闹了几句,最后来到了毕梓云的座位前。
喝了好几杯喜酒,兔子也有些微醺。和毕梓云碰完杯,她意味深长地挑起眉:“毕梓云,那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我可以喝到你俩的喜酒啊?”
听晏冰琪这样说,满桌姐妹纷纷炸锅。
小正太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抓住运动服男生的胳膊:“天呐,大律师是直的,大律师是!直!的!”
运动服男生让他闭嘴,脸上却也隐隐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律所律师,年轻有为,颜狗福音,腿长脚长,身高至少一米八往上,一看活就很好。
没想到,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那么正的小哥哥,居然是个直的。
看着满桌gay蜜的心死表情,兔子这才终于意识到,她把毕梓云安排来这桌,好像是个不太明智的决定。
“别看了,这位不是你们的老公人选。”兔子对在座众人说,“人家有老公的好吧,从高中到现在,感情好得不行,快结婚了都。”
感情好,快结婚,有老公……
这么a的小哥哥,怎么可能不是1。
姐妹们瞬间泪目。
几千里之外的伦敦,方南正在学校里的健身房里晨跑,突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偷偷诅咒自己,但他找不到证据。
圣诞节快到了,学校早早就放了圣诞假。常杨跟着导师去阿姆斯特丹开会,顺便留在当地过节,意大利舍友早回家了,偌大的民宅里只剩下方南一个人。
抽了个人流量比较小的工作日,方南将常杨整理的资料打印成册,准备出门去实地考察一遍。
伦敦可以承办同性婚姻的教堂有不少,然而和常杨说的一样,在这些教堂举办婚礼,都需要不少时间用来申请与筹备,流程还是比较复杂。
方南知道,毕梓云向来不喜欢张扬。他去看了几座知名人士举办过婚礼的大教堂,这些教堂规模很大,人流量多,价格也十分昂贵不菲,恐怕毕梓云都不会喜欢。
绕西区走了大半圈,在一条步行街背后的巷子里,方南找到了一座外墙爬满藤蔓的灰顶小教堂。
常杨的资料册里给这座教堂的评分是四星,后面跟着一行备注:远离尘嚣,日久岁深,小锦说行。
小教堂并没有开放成景点,只有一个英国老人在门口守着,看到有人从小巷尽头走过来,老人颤颤巍巍地从木椅上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小册子,开始给方南介绍教堂的历史。
老人说,只要给他五英磅,方南就能进去随便参观,方南多给了他一枚硬币。
这座教堂虽然规模不大,位置也比较偏僻,却是伦敦历史底蕴最为深厚的教堂之一。教堂的角落立着一座金黄色的人像,是一个遥望穹顶,洗礼后蜕去污浊,重获新生的男子。光线透过穹顶照下来,洒满人像的头顶。
他莫名觉得毕梓云会喜欢这里。
拍了几张照片存在手机里,方南记下教堂负责任的联络方式,搭上了回程的巴士。
摄政街两侧的店铺门口都摆放着高大的圣诞树,橱窗都贴上了圣诞老人的墙贴。方南拍下了路边正在派发糖果的小孩子,发给毕梓云看。
圣诞节就快要到了,今年伦敦的平安夜没有下雪,不知道北京会不会。
放完圣诞假,再跟着项目团队将手上的论文工作收尾,这次为期半年的交换学习就要结束了。方南订了一月下旬回国的机票,刚好可以在春节前回到国内,陪着毕梓云和母亲一起过年。
订好机票没两天,航空公司的客服打来电话,说他订购的那趟航班因故临时取消,问需不需要改签其他的航班。
“能原路退款吗?”方南问客服,“我自己改签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