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破开他的梦,走进了他的长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后面又补了一小段(安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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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一九年秋
毕梓云解锁了一个新技能:梦中求饶。
一向自律的方南,依旧和往日一样,早晨八点准时醒来,做完早餐再给毕梓云留一份,接着换上装备出门晨跑。
从床上坐起来,他低头看着身边的毕梓云,发现毕梓云睡得很熟,侧脸贴在枕头上,面容十分安详。
方南用指背蹭了一下毕梓云的鼻子,毕梓云配合的皱了皱鼻尖,像只冬眠期沉眠的松鼠。
他俯下头,在爱人额前留下了一个早安吻。
没想到刚直起腰,方南就被睡梦中的毕梓云拉住了胳膊。
毕梓云蹙着眉头:“方南……别……不要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哑,鼻音还是很重,完全没了昨晚刚开始时的那股子硬气。
方南嘴角微往下弯:“不要什么?”
毕梓云没吭声。
“唔——”
毕梓云咕哝两声,侧转过身子,两只手紧紧箍上方南的后腰,然后便又睡了过去。
低头凝视着爱人的睡颜,方南想了想,还是没扒拉开毕梓云的手。
他从床头柜里取出笔记本和防蓝光眼镜,坐回床上,开始处理手头的论文。这是他坚持了大半年的晨练,第一次破例。
如果毕梓云醒来的第一眼,能看到他坐在身边陪着,或许心里会更踏实一些。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近郊的气温总是比市区要冷,凉风沿着街道流动,穿进小院,悉悉索索地刮过二楼的窗台。远处山上的教堂大钟鸣响了十二下。
临近中午,毕梓云终于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身边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也没有听到楼下厨房里的响动。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方南还坐在自己身边,身穿居家服,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正全神贯注地在键盘上打字。
察觉到毕梓云醒了,方南一只手敲打着键盘,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毕梓云的头:“醒了?”
毕梓云应了一声,准备从被窝里钻出来,凑过去看方南在忙什么。刚撑着床角坐起来,他就骂出了一句脏话。
腰疼,屁股疼,膝盖也疼。全身又酸又软,就像一摊烂泥般使不上劲。
摘下眼镜,合上笔记本,方南从另一侧起身下床:“你再躺一会,我点了外卖,中午不做饭了。”
此时的毕梓云很不爽。
这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衣服收拾的齐齐整整,整个人神清气爽,还能坐在床头悠哉搞学术。
再看自己,赤条条的躺在床上,全身上下一无所有,连挪个地都困难。
都说真人不露相,身高和体力真的是成正比的。他从没想过,现实中的方南居然比梦里的那位还要行,一晚上反反复复好几次,半条命都快被他弄没了。
到了后半夜,他弓着身子咬牙乱喊乱骂,什么词都从嘴里蹦出来过。方南依旧无动于衷,只是一边欺负他,一边说他“真乖。”
乖个屁,他现在只想杀人。
方南站在衣柜前,套上外套和围巾,准备出门拿外卖。
“我要洗澡。”
毕梓云在他背后忿忿出声。
话虽这么说,他却坐在床上半天没动。
用余光看了一眼毕梓云,方南像是才反应过来。
“……”他回过头,走到毕梓云跟前,“……那我抱你去?”
回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大枕头。
靠着浴室的白墙,毕梓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在一起快四年,这还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在这几年,他去看过好几次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和他说,在方南的陪伴下,他其实已经逐渐克服了当年小混混留下的阴影。
然而方南却不这么认为。
方南一直替他撑着那把保护|伞,那么多年过去了,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放过。
除非自己主动开口,否则方南就算再怎么想,也绝对不会迈出这一步。
直到昨晚,他终于将自己作为礼物,从身体到内心,全部交到了这个人手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毕梓云抬起手,对着镜面,摩挲过颈前那道淡红色的吻痕。
刻在身体上的每一道痕迹,都是他们相爱的证据,也是方南留给他的承诺。
在英国剩下的两天,方南就没给毕梓云什么机会下床。
毕梓云该骂的还是骂,他该哄的还是哄。
从那一夜开始,方南再也没有对毕梓云作出过任何让步。
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拥抱这个人,他怎么可能还会放开。
回国过完年,两人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从那个拥挤狭窄的合租屋里搬了出来。
方南一直以为毕梓云租住的房子条件不错,毕竟毕梓云在电话里也是这样对他说的。
没想到刚走进合租屋,他就被这里的环境给震惊到了。
客厅和餐厅里被租客们堆满了各种厨具和快递盒,地板上更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毕梓云自己的房间还算干净整洁,但隔壁煮泡面的味很重,厨房里也散发着蔬菜腐烂的异味,隔着房间都能闻到。
“这就是你说的,精品白领公寓?”方南问毕梓云。
毕梓云有些心虚,默不作声地避开了方南的目光:“对啊,住这的全是上班族。”
方南没说话。
毕梓云之前还对他说,搬到这里是因为离上班的地方比较近。他刚才用手机查了查,发现这小区和毕梓云工作的律所一个在南一个在一北,下楼去个地铁站都要走八百米。
“为什么住这?”
过了一会,方南又问。
眼见实在是瞒不住了,毕梓云只好抬头望天,坦白从宽:“那……住这里比较划算啊。”
去年出国前,他们两人曾拿着存折,将多年积攒下来的钱划分成两份,算了一下各自所需的开销。因为国外物价很高,房租也不便宜,毕梓云让方南多带一点,方南怕他不够用,给他留了张卡,被他全打给了方南。
他骗方南自己的实习工资有八千,其实扣完税就五千出头。
方南:“……”
他很久没有那么生过气了。
毕梓云居然一直瞒着他,住在这种地方,住了足足半年多。
方南让毕梓云退了租,两人找中介看了几天房,用手头余钱在毕梓云的事务所附近租了套小公寓。公寓的面积虽然没以前那套那么大,但离毕梓云上班的地点很近,交通也比较方便。
签完合同,入住公寓的当天晚上,因为对爱人撒谎,隐瞒时间长达半年,毕某人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
他被方南翻来覆去折腾了整整一晚,嗓子都被折腾哑了。
直到听见毕梓云带着哭腔的道歉声,方南才渐渐平息下来心中的火气,将他紧紧抱进了怀里。
他们一夜无梦,在新的小家相拥而眠。
过完年休完年假,毕律师又投入进了早出晚归的社畜生活中。
他和家里那位约法三章,只有周末才能睡前运动,工作日不行,否则他天天坐在电脑前伏案看卷宗,下班还要再被精力充沛的大学生一股劲折腾,身体非得散了架不可。
方南嘴上答应,也确实这么做了。
周五下了晚班,毕梓云回到家,看到厨房的地板上堆满了五花八门的食材。
他问方南:“干嘛买那么多菜回来?”
“这周末不出门。”方南说,“多买一点备着。”
毕梓云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深更半夜,在床上安详躺尸的毕梓云,已经绝望地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恐怕这几年里没做的份,方南都会在接下来的日子全补回来。
开学后回到学校,方南将上学期在英国修习的学分都转了回来,大四下只要再修三门课,就能顺利从学校毕业。
他在交换期间的绩点全是满A,还跟着项目团队完成了第二阶段的补充论文。刚回国不久,英国校方就发来邮件,问他愿不愿意申请学校的硕士项目,学校愿意继续为他提供高额奖学金,以供他完成学业。
除此之外,方南的绩点也同时满足了系里的保研要求。P大校内的人工智能研究团队不久后也向他抛出橄榄枝,问他有没有意愿跟着学校里的导师继续做研究。
方南心里清楚,无论他做什么,毕梓云都会尊重他的选择。
他给了双方一个同样的答复。
临近夏末,P大举行了2019年本科生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式。
作为校级优秀毕业生代表,方南穿着毕业学士袍,和学校领导们一起坐在最前排,等待着校领导讲完话后上台发言。
他上周就写好了发言稿,后来又交给学校审核了两遍,最后才有了今天发言的版本。
念完获得优秀毕业生称号的学生名单,主持人接着说:“那么接下来,让我们有请2019届毕业生代表,元培学院数据科学与大数据技术专业方南同学上台发言!”
台下掌声雷动,在近万名毕业生的注视下,方南整理好学士袍的领口,拿着发言稿走上了演讲台。
调高讲台上的话筒,方南环视了一圈大礼堂。
大礼堂人头攒动,坐满了观众,毕业生,学生家长和前来观礼的校友分隔在不同的区域。
今天清晨一大早,毕梓云就拎起公文包匆匆出了家门。他说今早要和老板去参加一场重要的庭审,庭审一结束,他就马上赶过来。
台下密密麻麻全是人,他看不见毕梓云在哪,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不知道他来不来得及赶过来,有没有在台下的数万人中。
“尊敬的各位老师,在座的各位同学——”
方南收回寻找的目光,拿起了手中的演讲稿。
感谢完老师,感谢完四年相濡以沫的大学同窗,他的发言逐渐进入了尾声。
全场静默无声,只剩四周的相机声咔嚓作响。观众们都在认真聆听着他的发言,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大礼堂最后一排的轻微骚动。
动静太小,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方南发现了。
翻页间隙,他从演讲台前抬起头,远远看到一名身穿西装的年轻男人,从礼堂最后一排的紧急出口外匆匆跑了进来。
男人的手上抱着一束花,朝着最后一排仅剩的空座位走去。他一路上双手合十,不断地向给他让道的同排观众道歉。
终于找到了门票上的座位,男人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包。
方南的手指悬在演讲稿上方,接着微微曲了起来。
他缺席了毕梓云的毕业典礼,毕梓云没有缺席他的。
“四年的大学生涯即将告一段落,感谢母校,对我们19届学子的辛勤培育。感谢元培,赋予了我对科学的精神和热忱。感谢我的父亲母亲,对我求学生涯的理解与鼓励。”
最后这句应该是学校工作人员加的,他记得自己的原稿里没有这句。
方南放下了手中的演讲稿:“最后,我还想感谢一个人。”
下了车一路狂奔过来,毕梓云背上全是汗。他脱下西装,将衬衫解开了两粒纽扣,拿起座椅下方的毕业名册对着领口使劲扇。
上午的庭审刚刚结束,他告别老板,搭上路边的出租车,马不停蹄地就往P大跑。路上还堵了一段时间的车,他一路都在卡着时间,就怕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方南的发言。
花是在路边商贩那里买的,要价比平时高出不少。看着出入的毕业生手里都抱着捧花,他觉得方南也应该拥有一束属于自己的花,庆祝他顺利毕业,即将开启新的人生起点。
幸好,还是让他赶上了。
站在演讲台上的那个人话语一顿,目光越过重重人海,静静落在了他的身上。
“毕梓云,谢谢你。”方南说,“谢谢你,一路陪我走到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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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一九年冬
“谢谢”这个词,不同于“爱”。
爱可以是床第间的私语,是深夜相拥而眠时的呢喃。
而谢谢,不止是说给台下那名西装革履,满脸无措的年轻男人的。
还是说给那个,在足球场边狠狠踢了一脚琴盒,接着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红着眼生着闷气的十六岁少年。
谢谢,谢谢你不畏险阻,一次次跌倒又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长大成人。纵然遇到了那么多的困难,也从没有想过放弃,终于将现在的毕梓云,完好无损地带到了我的面前。
P大和Q大的毕业典礼都在微博上有实时转播,方南发完言,视频底下多了几条弹幕和零星评论,都在好奇方同学结尾时说的那个人是谁。
紧接着就是校艺术团的百人校歌大合唱,这段临时的小插曲也马上就被观众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