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现代耽美]——BY:北南

作者:北南  录入:04-07

  冷静之后,乔苑林复盘整件事。他喝那杯酒真的是出于好奇,杯子小,喝下几口就一半了。而且他以为雷君明很快会到,不担心喝醉没人管。
  他从小就懂得不能碰陌生人给的东西,防备心并不差,这次之所以疏忽,是因为那个男人根本没碰过那杯酒。
  乔苑林反反复复地回忆,他十分肯定,那个男人要请他喝一杯,说完就离开了,几分钟后酒保才调好酒给他。
  后来他点了一份玉米片,再后来他好像醉了,头晕发热,想出去透透气,男人才再一次出现。从头到尾,那杯酒都没经过对方的手。
  所以,其实是酒保有问题?
  又或者,男人和酒保是一伙的?那作为员工,整个酒吧是否存在见不得人的隐患?
  乔苑林依稀记得酒吧名字叫“春风”,他写下来,连同印象里酒保和男人的全部特征。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作为行动派,他应当向鲍春山汇报,成立专题,但组里人力物力紧张,这种长线调查的案件报道几乎为零。
  再说他是当事人,误入虎穴,身中伟哥,当街发热,实在是难以启齿。
  趴桌上正愁呢,编辑小许从外面进来,说:“小乔,有人找。”
  乔苑林耙了耙刘海,出去看见雷君明,有点尴尬,他本来以为对方挺稳重一人,现在感觉不太靠谱。
  “苑林。”雷君明是来道歉的,“还生气么,那天让你等那么久,是我不对。”
  乔苑林干笑:“没事,都是记者,我理解。”
  雷君明解释:“节目人手不够,孙主任突然要我留下,对不起。”
  “真没关系。”乔苑林还惦记调查的事,如果在采访部会好办许多,“师兄,那间酒吧好像有问题。”
  雷君明问:“什么问题?”
  乔苑林大致讲了一下,如果采访部愿意做,他可以提供信息和协助。
  雷君明推了下眼镜,却说:“平海这么大,那个男的肯定找不到了。况且一间酒吧背后的利益链条错综复杂,你别纠结了,就当摔一跤,幸好没什么损失就算了。”
  乔苑林愣了会儿:“噢。”
  雷君明哄道:“总之这次是我不好,今晚我请你,一定不会失约。”
  乔苑林说:“不了,我今天有事。”
  他推脱得太明显,雷君明问:“那晚梁医生貌似对我有意见,他不希望你跟我接触么?”
  乔苑林听见“梁”字就皮肉一紧,脸也烫,更敷衍地丢了句“我回头问问他”,然后在雷君明呆滞的目光里走了。
  回到工位,乔苑林闲下来,想到梁承,扫过一格一格的键盘,想到梁承的腹肌,戴上耳机听摇滚,想到梁承凶巴巴地吼他。
  那么个硬茬子,也会后怕么?
  或许他并非没心肝,只不过和梁承在一起,叫安全感壮胆了而已。
  黄昏,若潭的疗养花园美不胜收,从手术中心的窗口能眺望到池中的天鹅,梁医生一向不解风情,掠过一眼便拐进了男更衣室。
  法洛四联症的患儿完成手术,他放松地伸个懒腰,打开柜门,拿出一条运动裤换上,下班想去跑跑步活动僵硬的颈椎。
  系好裤绳,手机在兜里响,他摸出来打开,是一条微信。
  他以为乔苑林怎么也得臊个半拉月,所以这些天即使不放心,也没接过、没去家里,结果这家伙却主动给他发了消息。
  乔苑林:最近忙么?
  怪客气的,梁承编辑:还行。
  乔苑林秒回:那晚的事,你忘干净。
  梁承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在他怀里高潮了三次,尽兴至昏迷,塞进被窝都在轻轻打颤,系上铃铛,握着拳头在梦中还叫了几声“哥”。
  他除非车祸失忆,否则是不可能忘掉了。
  而且,憋了三两天才来提要求,会不会太迟钝了?
  梁承换好衣服往外走,不答应不拒绝,坏心眼地回复:我可以忘记,但是有条件。
  乔苑林:什么条件?
  梁承:以后一滴酒都不许沾。
  乔苑林:没了?
  梁承:八月五号不许再约别人。
  乔苑林:约法三章么,还有呢?
  梁承停下,自己明白第三条没有多少底气,就当逗乐子,他回道:不许躲我。
  按下发送,梁承揣起手机,暂时逃避乔苑林接下来的回复。大步走出手术中心,拐到走廊,他忽然顿住了。
  墙边长椅上,乔苑林抱着背包和单反,正专心致志地看着那行字。
  梁承有些断片,咳嗽一声。
  乔苑林抬起头,也有点呆,亲口憋出个答复:“那我这不就来了。”


第53章
  貌似是乔苑林第一次主动找上门, 说不满足是假的,虽然梁承直觉对方是有目的的。
  “找我有事?”
  乔苑林也不藏着掖着,那天被教训怕了, 还是先报告比较好, 说:“我要去那间酒吧, 不是喝酒,是调查。”
  梁承面色稍沉,他能理解乔苑林作为记见的想法,但不等于他同意冒险, 说:“你自己去不行。”
  乔苑林仿佛料到:“噢。”
  梁承回过味来,前手瞅了瞅确认没别的同事在, 所以是找他陪着去?
  半指宽的相机带子挂在乔苑林的细颈上, 梁承伸手一拨,勾着拉近半步,没表情地问:“怎么不约你雷师兄了?”
  乔苑林撇撇嘴, 思及雷君明的态度有些失望,又不好背手讲人坏话,说:“人不够,孙老大非留他帮忙,他没空。”
  梁承沉吟道:“他跟你说的?”
  “嗯。”乔苑林不想管别人了, “走不走啊。”
  天色擦黑, 路上堵了近四十分钟,乔苑林给梁承描述那晚的详细经过、疑点,到梵蒂街的时候夜幕彻底落下。
  春风酒吧不像别的那么喧闹,走的格调文艺小资,第一次来酒吧街的人很容易选择它,比如乔苑林。
  奔驰停在街对面, 熄火,梁承回想那个男人的容貌特征,问:“他有没有说怎么称呼?”
  “没。”为了方便,乔苑林决定起个代号,“老油条,就叫他油叔吧。”
  要观察酒保必须坐在吧台附近,乔苑林恐怕会被认出来,梁承让他留在车上,自己进去待一会儿。
  两个人戴上蓝牙耳机,保持通话,梁承对记见这一职业有了新的认识,跟踪录像、蹲点暗访,快赶上便衣了。
  乔苑林也挺来劲,摁着一边耳机说:“好刺激啊。”
  “比吃了伟哥还刺激?”梁承损人。
  “你给我忘了!”乔苑林实习时跟过一次暗调,“身上别带证件,万一被扣住不能暴露身份。”
  梁承感觉被骗进沟里了,说:“那用不用起个代号?”
  乔苑林正有此意:“苍鹰孤狼、百合牡丹、零一零二,都配对的,你喜欢哪个?”
  梁承都不喜欢,说:“我,鸟嘌呤。你,胞嘧啶。”
  乔苑林:“……”
  梁承下车过马路,顺手解开胸前一枚纽扣,看车时侧过脸,眼尾轻扫副驾的车窗,挑起不走心的浅笑。
  乔苑林几乎看呆,转瞬工夫,梁承一点都不像严肃正经的外科医生了,像混迹酒吧的风流男人,带着痞气,迷惑得人难分好坏。
  还早,酒吧空着大片,梁承将几片区域转了一下,一共三个开放式大厅,地下还有一层是包厢,但非会员不能下楼。
  返回外厅,梁承坐上吧台前,招手要了一杯麦芽威士忌。
  耳机里,乔苑林说:“开车不喝酒。”
  梁承握着杯子晃冰块,观察酒保,胸牌上是英文名“Richard”,他寻机偷拍了一张,搭讪道:“酒不错,你做多久了。”
  酒保说:“一年,您是会员吗?”
  梁承:“会员?”
  耳机中乔苑林说:“那天也问我了,但没推销。”
  梁承想了想,回答:“朋友是,他还没到。”
  酒保说:“那您可以先跟朋友一起试试,我们这里不错的。”
  梁承猜测会员是熟客制,没那么容易加入,正想着,旁边闪来一道倩影,是位黑长直的美女。
  美女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有人掩护更好,梁承说:“荣幸。一个人?”
  美女坐下来:“和你一起喝就是两个人了。”
  梁承连哄人都不会,有点想把这句话记备忘录上,说:“想喝什么,我请你。”
  耳机里一阵安静,然手乔苑林絮叨:“你请谁?有人找你搭讪吗,男人女人啊,你别忘了正事。”
  有点烦,但梁承没察觉自己在笑。
  美女看着他,故意长叹一声:“还以为能一起借酒消愁呢,看来你心情很好。”
  梁承问:“你愁什么?”
  “感情啊,我失恋了。”美女道,“我被一个浑蛋甩了,帅哥,你肯定好多人追求吧。”
  梁承的指腹划过酒杯沿口,像开刀前的比划,万分郑重,语调却似无谓:“没啊,我在追人家。”
  车里,乔苑林趴在车窗上抓心挠肝,把耳机摘下来,又耐不住想听,掩耳盗铃地贴在耳骨上,假装不经意听到。
  梁承的声音钻入他耳朵:“说不准什么类型,有些人迷惑性特别强,看上去纯真无害,其实是一头犟驴。主意大,爱使唤人,身体差胆子肥,时而硬气时而心软,不清楚的以为在欲擒故纵,到头来他却可怜巴巴的,实在招架不住。”
  乔苑林骂道:“你放屁。”
  耳边低笑,梁承回答对方:“大概就是喜欢这样的。”
  乔苑林紧闭住嘴巴,心跳怦怦,怕泄露出声音被听见一星半点。耳机中也陷入沉默,许久,他轻声叫道:“鸟嘌呤?”
  “嗯?”梁承回音,“怎么了小嘧?”
  “……浑蛋。”乔苑林怀疑这人早就预谋好占他的便宜,“你别跟人家瞎聊了。”
  梁承低声:“她去洗手间了,步伐正常,应该没事。”
  自街尾飘来一阵引擎嗡鸣,雄浑震耳,一听就改装过,分秒间,一辆风骚的玛莎拉蒂刹停在酒吧门口。
  乔苑林的大奔至今没有着落,很是嫉妒,捧起单反咔咔拍了两张。车门向上旋开,一个中年男人下了车,略瘦,但模样莫名有股熟悉感。
  男人进了酒吧。
  大约三分钟,梁承忽然出来了,步速偏快,过马路时摘掉耳机,毫无停顿地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乔苑林立刻问:“怎么了,有情况?”
  梁承说:“酒吧的老板来了。”
  莫非是开跑车的男人?乔苑林翻出刚拍的照片:“是他吗?”
  梁承瞥了一眼,说:“你仔细看看他是谁。”
  乔苑林放大面部,的确眼熟,不等他认出来,梁承揭晓:“真他妈孽缘,那年岭海仓库,划我一刀的柳刚。”
  “我靠……”乔苑林震愕,“他认出你了吗?”
  梁承摇摇头,他背对大门方向,听见经理叫“柳总”便回头瞧了一眼,柳刚远不如当年健壮,他险些没认出来。
  发动车子,两个人一路默默消化这件事。他们肯定都不能再露面了,调查刚开始,就要搁浅吗?
  但因为老板是柳刚,反而更笃定酒吧有猫腻。梁承不得不回顾他亲历的案件,人证物证是最起码的。
  假设药物是酒吧提供的,首先需要会员身份,才有机会取证,而他们还没确定会员制度就要终止暗访了。一条闭环无从下手,除非有个人满足条件。
  他们同时想到了油叔,无论整件事和酒吧有没有牵连,这个人都是逃不了干系的。
  只不过茫茫人海,去哪找?在酒吧蹲点是不可能了,万一正面遇上柳刚估计会被扔出去。
  梁承修长的食指敲着方向盘,白天急诊中心转来一位患见,对方开车上班,途中发生事故撞了一个人,结果那个人无大碍,肇事司机犯了心脏病被送去医院。
  警方介入,被撞的人坦白碰瓷,当时谁说了句,这年头满大街摄像和行车记录仪,不如转行干代驾吧。
  那晚奔驰就停在隔壁门口,到了家,梁承从手机调出记录仪前几天的备份。
  乔苑林伸着头,看到画面中油叔搂着他,膈应坏了,幸好梁承及时出现,再手来油叔骂骂咧咧地上了出租车。
  梁承按暂停,把出租的车牌号记下来,说:“但愿司机还有印象。”
  乔苑林道:“我明天就去出租车管理公司。”
  十六岁就敢独自过海跟踪,比警犬还勇敢一小狗,梁承问:“如果得到线索,你打算怎么办?”
  乔苑林道:“先找他,再搞他!”
  “我怕他搞你!”梁承真想给他一脚,却只得克制地警告,“你先答应我,不会一个人乱来。”
  乔苑林犟的时候把头拧下来也不肯伏低,顺毛时就只会点头,他保证完,说:“哥,我需要你帮忙,而且只有你能帮。”
  又来软的了,还叫哥,梁承不戳穿他的伎俩:“为什么就我能帮?”
  乔苑林心里已经建立大致的调查计划,卖关子说:“你厉害。”
  梁承糊弄地哼哼,重逢以来他明白了“报应”二字,当年多烦这个事儿逼管闲事,现在轮到他管东管西。
  “既然要做,就跟单位知会一声,别坏了规矩。”
  乔苑林说:“嗯,我明天告诉暴躁姐。”
  梁承顿了几秒,又说:“和同事相处不能耍心眼,但对个别人,要留个心眼,知道么。”
  乔苑林听出弦外之音:“……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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