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行————月夜微光

〃岳姑娘客气了，金某何来功劳之说，一切全依仗姑娘处事手腕出色。出门在外，像姑娘一般遇事冷静，果敢其断的女子真是不多，金某惭愧。〃
岳灵溪明眼光一瞟，笑笑。
〃金大哥过奖了。不管怎麽说，大哥对素未谋面的我们施以援手，岳灵已经万分感激，接下来的路程还希望金大哥不要嫌弃我们累赘才好。〃
说著向金修铭徐徐一福，金修铭微笑还礼。
〃这个当然，我金某承诺过的事情，自当做到，姑娘不必多虑。〃
〃如此甚好，岳灵谢过金大哥了。〃
2人说笑几句，岳灵溪明以照顾允青洛为由离去，金修铭瞧著他飘然的背影，忽尔沈下脸，轻轻念著。
〃呵，岳姑娘啊岳姑娘，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倒想瞧瞧。〃

23
接下来的几天，3人休生养息，允青洛的伤势也渐渐好转。不晓得这小孩是体质优良还是怎的，第4天就可以下地欢蹦乱跳了，惊的大夫直说怪哉。
身体开始好转，某些人就坐不住的捣乱，闲著没事就哇哇乱叫，烦的另外某些人头皮发麻。
〃喂！我饿了！你听到没有？〃
瞪了眼那个被强制躺在床上休息的小孩，岳灵溪明笑骂。
〃饿了饿了！光叫就会有吃的变出来啊？〃
允青洛不以为意的瞥瞥嘴。
〃是不会！不过你不是我的侍女吗？主子饿了还不赶快张罗去？〃
〃是是！你这个小魔头！我现在就去给您把饭菜拿来！〃
抬起床边的扇子戳戳那个死孩子的额头，岳灵溪明无奈的摇著头，出门去叫小二哥上菜。
想想觉得无奈，自从允青洛中毒躺在床上以来，自己真是越来越纵容他了。结果这个死小孩是变本加厉的嚣张起来，每天对自己颐气指使个没完，想吃这个，想吃那个，这个不好换那个，那个太差换回来，诸如此类，等等等等，烦不胜烦。
还好不是给他白使唤，不然自己真是亏大了。
转念想起什麽，岳灵溪明贼贼笑了起来。
转过楼梯，看见小二端著热腾腾的盘子上来，一见他，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就先打了招呼。
〃哟！姑娘久等了！您要的菜已经给您备齐了！〃
〃多谢你了，小二哥。交给我就行，你忙去吧。〃
一个微笑迷的店小二神魂颠倒，呵呵傻笑瞧著仙女拿了饭菜转身离开。
美啊！自己长眼睛後都没见过这样的美人！仙女下凡也就如此罢？只可惜是个丫头！唉，要是只凭脸的话，皇帝的女儿也比过这位姑娘啊。真是可惜了......
唉，真不知道让小二哥知道他仰慕的要死的美女其实是个男人的话他会作何想法？
走在前面的岳灵溪明没时间去理会店小二心里的想法，转过弯後他马上把盘子放在地上，看看左右无人，从怀中拿出青凤在每盘菜上都沾一点，玉上碧绿之色马上变深，岳灵溪明哼了一声站起来。把菜随手倒了，推开窗子跳了出去。
真是麻烦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无聊的人没完没了的做这种事，害自己每天都得像做贼一样跳窗出去买饭来吃！还得提防客栈里那张嗷嗷待哺的嘴会不会熬不住饥饿一时嘴谗被人家给害了！那个愤怒啊！
死贼人！被自己捉住看不扒了他的皮！
闪过街角的时候，岳灵溪明眼睛的余光瞧见一个影子一闪而逝，冷笑起来。
看样子不和某人摊牌是不行了。

*！！*！！*！！*！！*！！*！！*！！*

用过晚膳，岳灵溪明安抚了那个正在闹脾气的小魔头，顺便揩了点油，闹的小魔头脸红心跳暴跳如雷，把他赶出房门，才好整以暇的整理一下衣服走到对面的楼里。
轻轻敲了几下门，随即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出。
〃门没关，进来吧。〃
推门进去，金修铭背著月光站在窗前，声音带笑的道。
〃岳姑娘来的晚了，为兄可是好等。〃
〃如此为了赔罪，小妹敬金大哥一杯如何？〃
岳灵溪明走到八仙桌旁，巧笑嫣然的拿起酒杯斟酒，烛光摇曳，衬的他容颜如玉，一双点漆双眸，星光闪闪。
金修铭叹了口气，走过来抓起酒杯。
〃如此甚好，和岳姑娘这样知情识趣的绝世美人灯下对斟，是何等的人生快事。来！我们干了这杯！〃
2人相对，欢声笑语，酒过三巡，金修铭抓著酒杯醉眼朦胧，叹息。
〃岳灵，你当真不懂我的心？〃
嫣然一笑，岳灵溪明低垂下眼帘。
〃金大哥，事到如今，你还想引开话题，不觉得有些多余？〃
金修铭一愣，大笑道。
〃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真真快人快语，岳灵，你想知道什麽？〃
〃不多！只想知道是什麽人在追杀你？而你又是什麽人？那些人为什麽要追杀你？〃
〃这哪算不多？岳灵，这已经是我所有的秘密了，你不觉得让我保持一点神秘感会更好？〃
岳灵溪明但笑不语。
金修铭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下，笑笑，忽然啪著桌子唱了起来。
〃别馆寒拈，孤城画角，一派秋声入寥廓。东归燕从海上去，南来雁向沙头落。楚台风，庚楼月，宛如昨。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他情担搁，可惜风流总闲却。当初漫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梦阑时，酒醒後，思量著。〃
他声音低沈，语音辽阔，一翻唱将下来，竟凭的动人。岳灵溪明细细念了几句，拍手赞道。
〃好诗！好曲子！只可惜太过凄凉。〃
金修铭面露得意之色。
〃老实说，为兄不才，从小什麽都学不好，惟独只有这吟诗作赋还算擅长，唱个曲应个景还不成问题。〃
这人好狂的口气！大燮王朝轻武重文，金少爷若真是只会这一样，也足以自傲了。
岳灵溪明也不接腔，金修铭回头瞧著他。
〃岳灵你问的3个问题，我可以回答第一个问题，但你要敬我一杯才是。〃
这话说的甚是轻薄，调笑之意显然。岳灵溪明笑笑，斟了杯酒。
〃金大哥何出此言，就凭金大哥对我家少爷的照顾之恩，岳灵别说一杯酒，就是10杯，也是应该敬你的。〃
金修铭瞧了他半晌，再次叹息。
〃岳灵当真一颗七巧玲珑心，为兄有些後悔答应告诉你了呢。〃
说笑著仰头喝下那杯酒。
〃岳灵可知当今天下，大燮王朝谁的权利最大？〃
目光流转，岳灵溪明心念一闪。
〃天下统和，武南王握兵权，近西王控海路，这2位可说是当今撑天之柱。但要说到重权在握，放眼朝野，惟候氏一族。位高权重，风光显赫。〃
〃是吗？可这候氏一族不过只是外戚，威名显赫，又能到几时？〃

24
〃此话差矣。虽是外戚，但是候氏在朝中已生根发芽，拉拢各个地方势力，扫除异己，更培养大批亲信官员占据朝中各大要职。如此盘踞下去，如果没有任何外力干扰，说不定还会谋朝篡位。就算只是维持现在的地位和权利，最少也可保证未来10年的风光。〃
金修铭目光闪烁，放下酒杯。
〃没想到岳灵对朝中势力分化这般清楚，真让为兄另眼相看了。既如此，那为兄考你一个问题，你可知现在候丞相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是谁？〃
〃那......应该是成不凡成太师吧......〃
〃对！〃
〃这个问题和我问金大哥的没有什麽关系吧？〃
〃怎麽会没有关系？话到这里，你要的答案不就出来了？〃
岳灵溪明怀疑的盯著金修铭瞧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
〃追杀你的人就是成太师！〃
〃岳灵果然聪明睿智。〃
拍手称赞著，金修铭抬手又倒了杯酒来一口喝下，岳灵溪明想想故作不懂。
〃不对！金大哥你不是成太师的儿子吗？他干嘛派人追杀你？〃
金修铭一口酒喷了出来，大笑。
〃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相信我是成太师的儿子？岳灵，那太侮辱你的智慧了。〃
〃谢谢金大哥的称赞，岳灵不敢当。〃
〃其实你从头就没相信过我的身份吧？〃
是啊，就如同你也没相信过我的来历一样。只有允青洛那个白痴小孩才会觉得你是好骗的纨！子弟，对你编造的东西毫不怀疑。
2人相互对看，心知肚明对方不是什麽省油的灯。
金修铭首先发难。
〃好了，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了。岳灵，你是不是也应该对我坦白了？〃
岳灵溪明沈吟了一下，笑笑。
〃如果金大哥再允许我问一个跟上面3个问题不沾边的小问题，岳灵就告诉金大哥你想知道的事，如何？〃
眯起眼睛，金修铭摇晃著杯里的酒。
〃哦，岳灵你是在和我做交易了？那我不是很吃亏？我都已经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却还不松口，不太公平吧？〃
〃那金大哥也选择可以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
岳灵溪明一副反正我已经知道了你一个秘密的样子，金修铭哈哈大笑。
〃你明明知道到这个地步，不把你问出点什麽来我哪会甘心？真是输给你了，你问吧。〃
岳灵溪明嫣然一笑。
〃谢大哥成全。其实也没什麽，小妹只是想知道，金大哥怀中那块玉的来历。〃
金修铭一愣，手指无意识的摸了摸领口，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这是前朝的贡品。〃
〃贡品？〃
〃对，只上二等亲的贡品。〃
〃二等亲？呵呵......〃
岳灵溪明觉得自己的脸皮有点抽筋。
二等亲指的就是直系王族。当今天下归轩辕氏所有，直系王族里绝没有姓金的家夥。当今天子早年丧後，後来的皇後娘娘本来是平民出身，因为圣上宠爱，才认了前太师为父，收进宫来。这位娘娘在没进宫之前，娘家就是姓金。诞下一位皇子後至今也有20余年了，算起来和这金少爷的年纪倒是相仿，号明修。
明修......修铭......
完蛋了！原来以为这家夥了不起是当朝太师的废物儿子，没想到居然是比太师的官阶还要更上去几阶的人物。现在的问题好象变的更复杂了，不是什麽好兆头。
纵观如今天下局势。天子近年来已久病缠身，身前皇子一堆，帝位却只有一个，当今皇後当然是不余余力的扶持自己儿子，丞相侯明德一派却拥护前皇後之子，如今的太子明信登基。两派人马不和早已经不是什麽秘密了，最近几年更是因为圣上身体不妥而屡次针锋相对。皇後派有武南王为靠山，侯明德则手握朝中重权。如若发生政变，任武南王握有重兵，一时半会儿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一番分析下来，局势对侯明德一派比较有利。
如此便能解释唯侯明德马首是瞻的成不凡要追杀这小子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既然贵为皇子，又在这种敏感时刻，为何会一个护卫也没带的在外流浪？虽然花天酒地不是......，等等，也许他的纨！作风只是掩饰，他其实是有目的的离开首都临僦的？
再推想下去，其实自己问的那3个问题就已经都水落石出了。
一时间，岳灵溪明心念电转，多种猜测划过脑海。
〃岳姑娘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
金修铭关切的询问著，岳灵溪明有点困难的点点头，忽地计上心头。起身向他一福。
〃小女子岳灵氏，乃王座下允起良眷族，见过明修殿下。〃
金修铭脸色变了，终於收起一个晚上的嬉皮笑脸，正色坐起。
〃你到底是何人？〃
〃殿下请恕罪！小女子本姓允，是前丞相允起良二公子奶娘的女儿，家中3代都在允家为奴。6年前允家被侯明德陷害，允家上下百多口人均被杀害，小女子一时贪玩，偷偷藏在邻居卖货郎的箱子中出外游玩，才得以幸存。〃
〃什麽？你一个女孩子家藏在邻居的货品箱里？就为了出去玩？那时候你多大？〃
金修铭，现在应该是轩辕明修王子殿下，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岳灵溪明笑嘻嘻的点头。
〃殿下笑话了，那时候小女子14，平日里都与男孩子为伴，调皮非常，又沾了二公子的光，跟著读了几年书，因此十分崇拜古人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ˇ的前鉴，又因爹娘平日管教甚严，所以才会做出此等行为。事後听人说起允家出事，匆忙赶回来才发现允家早已家破人亡，老爷夫人大少爷都死於非命，二少爷下落不明，岳灵辗转多年，好不容易前些日子才找到二少爷，後来的事情您就都知道了。〃
轩辕明修〃哦〃了一声，做大悟状。
〃洛青云洛青云，倒过来就是允青洛，原来洛兄弟就是允老儿心肝宝贝的二儿子。〃
〃正是！〃

25
含笑点头，岳灵溪明手里捏了把冷汗。
允家的在未破之前，允夫人和当今皇後素有交往，关系密切。在政治立场上，允家又是站在皇後派一边。之所以後来被侯明德陷害，不能说和皇後没有半点关系。因此岳灵溪明权衡轻重後决定走这一步险棋，看的就是这轩辕王子是否还念旧情，如今看来这步算没有走错。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允家那小子啊......〃
〃什麽？〃
面对岳灵溪明不明所以的眼神，轩辕明修回过甚来，摆了摆手，笑容好似狐狸一般。
〃岳姑娘你现在告诉我这件事，可是要求我什麽？〃
岳灵溪明只得在心里大骂他的无耻。
现在瞎子也能看出来这位王子惹了不得了的大祸，所以才借著他们一行人，佯装富家子弟上京游玩消声弥迹，现在这麽倒打一扒，倒是闹的自己身价高了。
〃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只是想告诉殿下，允家虽然已经破败了，但是允家的人还活著，而且一心向著殿下，只要是殿下用的著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求殿下不要忘记允家的深仇大恨，让我们公子跟著您出一份儿力，无论成败与否，也足以安慰老爷夫人的在天之灵了。〃
这番话说的正义凛然，一则说明己方并没有非分之想，二来告诉轩辕明修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允家做事是要有回报的。
对付轩辕明修这种人，拼命的隐藏自己的想法，还不如直面面对他，让他知道你是有所求的，这样他反而会死使其放下心防。
有所求的人，就有弱点，而上位者，认为有弱点才容易控制一个人。
〃也罢，现今正值用人之际，有你们的加入，对我方是件幸事。来说说看，我们走了这几日，岳灵你都发现了些什麽？〃
〃沿途有人盯梢，我们每次经过驿站的时候都会换人，饭菜里有下毒，加上今天晚上这顿，已经5次了，每次所用均不一样。除了上上次荒野所遇是真的强盗，其他全是杀手改扮的。〃
〃说下去！〃
轩辕明修目中露出赞赏之色，岳灵溪明不疾不许的道。
〃上次来袭的人中，有使毒的高手，我家公子身中奇毒，我想那本来应该是要用在您身上的罢？他中毒後您连看都没仔细看就说已经没救了，可见这毒您是知道的，我猜八成您身上没有携带它的解药，因此必须支开我们才能去取解药。但不请个大夫来您又难以下台，所以串通医馆的人为您争取时间，行个方便。〃
轩辕明修目中的赞赏之色已经变成吃惊了。
〃所以那天早上你硬要谢我，是因为你已经知道我去取了解药来了？〃
岳灵溪明点点头。
现在想起来，那毒应该是皇家才有的奇毒吧。发作的如此只快，效力如此迅猛，如果不是因为允青洛长期服用雪萸山上的仙品圣果增强了不知多少抵抗力的话，也许在他们还没发现的时候就不行了。饶是如此，也只比普通人多挨了一时半刻。如果不是阴错阳差的恰好发现，那块万年灵玉有去毒的功用，允青洛早就一命呜呼了。
想想自己都快要习惯了，认识那家夥这些年来，心理承受能力已经比以前不知道强健了多少，却还是每次看他挣扎在死亡边缘上就一阵心脏无力。
〃那毒是连宫中人都不常用的ˇ紫绡ˇ，是一种寒毒，无色无味，一般的银针根本测不出。中了这种毒的人不出半刻就会死亡。起初的时候身体会从受伤的地方开始变成紫色，血液停止流动，肌肉坏死。明明是寒毒，却又使中者有如被火焚烧的痛苦，最後连肌肉组织都被烧成颓败的紫灰色，死状极为恐怖。其实我根本没有想过，洛兄弟的抵抗力居然如此之强，居然能坚持到我拿了解药回来救他，最神奇的是，他的毒到天亮居然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当真让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