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告状,你是帮凶。”贺中鹤说,“我怎么有种自己是妈宝男的感觉。”
“所以自己的身体自己爱护吧,”雁升老气横秋地说,“也挺大个人了。”
“雁爷爷别挤兑我了,找了啥片儿啊?”贺中鹤戳开了一盒草莓牛奶递到雁升嘴边,试图堵住他的嘴。
“一个西班牙悬疑。”雁升点开播放,大爷似的就着贺中鹤端奶的手喝了一口,挑了挑眉,“很贴心嘛。”
“对我口味摸得这么清楚,一看背后就没少努力。”他淡淡地说。
“我现在随时可以捏你一脸奶。”贺中鹤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我不但摸清了这个,我还知道你在学校上午香蕉味儿下午芒果味儿晚上草莓味儿……”
雁升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眉毛扬得老高。
“其实表白可以不用这么隐晦的。”他说。
“你活不过今晚了雁升。”贺中鹤指着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骚呢?!”
“现在跑还来得及。”雁升笑了。
贺中鹤本来还想说修正带底下的画我都仔细欣赏了一遍,想了想还是没说,真打起来不一定谁活不过今晚呢。
陪孤儿看电影的轻松夜晚。
贺中鹤觉得这话跟骂人似的。
以后开麦跟臭嘴队友互喷不用这个词了。
所以他现在想用点儿别的词骂人。
这他妈找的是什么片儿啊!
“我觉得这个是未成年人须在大人陪同下观看的那档。”贺中鹤眯着眼,艰涩道,“你确定你找的是悬疑片儿不是恐怖片儿?”
“我也不知道,看着像就点了这个。”雁升面不改色地看着血赤糊拉的镜头,看上去很愉悦地吃着薯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下饭的美食节目,“而且我成年了啊。”
“那我呢!”电影画面越来越离谱,贺中鹤干脆闭上了眼。
“我这不是陪同着吗。”雁升说。
“……操。”
“要我给你捂眼睛吗?”雁升问。
挺撩人挺腻歪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完全变了味儿,满满的嘲讽。
“我他妈谢谢您。”贺中鹤说,“那心脏病患者也不能看呢?”
雁升愣了愣,漫不经心的欠揍语气一下子收了,他拿起手机迅速点了退出,“忘了这茬了。”
“原谅你。”贺中鹤很大度地摆摆手。
“现在有感觉不舒服吗?”雁升看起来有点儿紧张。
“没。”贺中鹤笑了,“没那么严重,我又不是一朵娇花。”
“一棵娇草。”雁升顿了顿,“你那个病我之前搜了,并发症很多因人而异,而且很难好,你得……自己注意点儿。”
“知道了男妈妈。”贺中鹤抄了一把头发,“我白头发多就因为身体不好,从小就白发斑斑的让同学笑话,上学期钻老郑空子染了这个酷毙的毛,其实我要是正常黑发的话也不会去染。”
“染黑的就是了。”雁升说。
“那不行,染了黑的白头发一长出来更明显。”
雁升没想到他染头发是因为这个。
周围人都以为他是追求标新立异故意在学校弄出点儿吸睛的,其实他只是想让病的痕迹少一些。
雁升心里有点酸|软。
混不吝的小刺儿头,也有这样小可怜儿一面呢。
贺中鹤看着雁升正沉默着,不明白他陷入了什么冥想。
正要叫他一声,雁升突然抬手按住了贺中鹤脑袋,胡乱摸了两下。
贺中鹤被摸懵了。
头顶这部|位很神奇,被这么擦地板似的摸了摸,竟然还挺舒|服。
让他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嘿这还整起摸头杀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两天有时候不太对劲。”贺中鹤看着他。
“知道。”雁升没拿开手,按着又顺了两下。
第20章 恰饭直播。
“两人折腾什么了这么晚才回来?”听贺中鹤进门,杜兰珍问。
“玩意儿神经病,跟我看了一晚上猫和老鼠海绵宝宝巴巴爸爸。”贺中鹤说,“作为报复我跟他说你做的点心特别好吃。”
胡胡被雁升接过去养了,贺中鹤把猫安顿好后旁敲侧击地问他之前家里人为什么不让养猫。
雁升很模糊地说了个不方便。
不方便?他在高新区的时候跟谁住?
亲戚,恶毒养父养母?
孤儿身份坐实了。
月考过后没几天补习班就停了课,暑假只剩几天,该收收心调整一下状态正式搬进高三楼了。
不出意外,高考结束之前雁升的视频可能得四五个月才能更新一次。
这次vlog拍摄比较简单,地点在市区外的一座山上,那边几个护林员跟雁升熟,大概拍摄内容就是在山里转悠转悠,修个土灶,体验护林员生活。
几乎没什么需要带的材料,要弄点儿什么就地找就行。
助手的小面包车停在楼下,雁升拉开车门进去的时候看见涛哥在后座跟一堆渣土木架和摄影器材挤在一起。
“搭个顺风车,小升不介意吧?”涛哥今天穿的也是件花衬衫,但下边换了件三分裤。
这是给山蚊子送爱心午餐啊。
雁升没说话,伸手把副驾上的4G背包拽过来放到涛哥旁边,然后坐到了副驾座上。
这种服饰类广告作为软广植入进直播vlog里,一般出不了什么纰漏,广告商那边的人不会跟着。
还阴魂不散了。
“老孙说他今上午有个展子要去,不跟咱一起,可能晚点儿才到,要不要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助手大卢发动了面包车,问。
“用不着,我自己架个稳定器就行。”雁升从扶手箱里翻出云台,塞进登山包侧兜,“声卡带了?”
“必须的,下车我给你安上。”大卢还能记着去年有一次没带声卡,这位祖宗说什么也不肯录,十几号人直接解散各回各家。
雁升解了安全带,自己从后座一个大包里翻出来声卡,安到云台上,又戴上耳返“喂”了两声,试了试万年不变的小黄鸭变声器。
“我们老大就是省心。”大卢感叹,“以前我跟着那几个主播干的时候,就是个端茶送水的。”
涛哥插不上话,有点儿尴尬,等大卢把车开出市区后才想出一个他能聊的话题。
“我过来的时候买了早点,小升你别空肚子爬山。”他把挂在一旁的一兜吃的递到前面。
“在家吃过了。”雁升没回头,说。
一旁开车的大卢笑了:“不爬山,车顺着环山公路直接上去。”
“噢噢。”涛哥讪讪地把吃的放了回去。
导航提示预计车程两小时,上高速后雁升从包里翻出U形枕,大卢看了他一眼,把震得人脑仁儿疼的土嗨换成了情歌金曲top榜。
扣上U形枕往那一歪,雁升就没再动了。
不是因为真睡着了,大卢这一会儿超车一会儿狂摁喇叭一会儿骂娘的路怒,坐他的车根本不存在睡眠这种东西。
他是懒得搭理后座蠢蠢欲动的涛哥。
兜里手机震了一下,雁升过了几分钟才拿出来看。
贺:-下午在家吗?攒了几道题想请教大学霸
-[可怜/]
最近贺中鹤学习挺努力,这是雁升没想到的。虽然他还是那种吊儿郎当的态度,但明显跟上学期不一样了。
-下午有事,晚上吧
估计晚上回来不早,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就对门儿,方便着呢。
当初雁升听房东说完单元号门牌号几乎立刻就敲定了,其实有几户待选的更合适的房子,但雁升自己有点儿小私心。
独居在贺中鹤家对门。
半夜孤男寡男一起看个动画片还挺暧|昧,是吧。
非常美好,除了他妈妈太热情三天两头送死亡烘焙过来。
贺中鹤是直的,雁升不会真怎么样。保持同学关系,偶尔开玩笑撩两句,保持这个状态就行,绝对不会越线。
虽然不知道还能保持多久,那天闲聊的时候贺中鹤说了,高考完他会搬走。
雁升更不会留在这儿,雁德强随时可能找过来。
总会分开的,别让自己太纠结了。
雁升把手机放回兜里,闭上眼睛。
“嚯!大网红和经纪人来了!”这处山有四个护林员轮班看守,今天是帽子叔。
帽子叔一年四季都戴雷锋帽,他说在山上呆了二十年,头被山风吹得一露外边儿就疼得发晕。
“是助手不是经纪人。”大卢半个人都扎在后备箱里,纠正帽子叔。
“就在您这儿拍一下午。”雁升下车,从大卢手里接过提前买好的酒和驴肉,“傍晚就下山。”
“东西放回去,不然你们就走人。”帽子叔把雁升往外推。
最后雁升在他的阻拦下挤进了里间,把几盒东西放进去,带上门上了锁,顺手把钥匙从上边拔下来搁进兜里:“回去的时候再还您。”
“这孩子。”帽子叔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从冰箱上找了块手帕,往仓洪星邵先兑du佳库那边走。
“中午吃这个,您就别弄了!”大卢吆喝了一声,从车里拿出早上准备好的一兜子熟食。
这边的护林员不止防火期,一年四季都住这里。喝山泉水吃自己养的鸡鸭鱼猪,招架不住外人总来这儿,散养的鸡杀几次就没几只了,往山上运吃的也不方便。
“那行,雁升你跟我去摸几个蛋。”帽子叔嘿嘿乐了,一挥手。
雁升拿了云台和手机:“走。”
“导播台要开吗老大?”大卢胳膊撑在车门上问。
他们的导播台是公司淘汰下来的,有时候多视角拍摄还得指望这个一通音频就滋儿滋儿响的破机子。
“不用,单画面,我自己去就行。”雁升试了一下追踪灵敏度。
“那你屋里坐着吧!”帽子叔说,“左边儿柜子里有今年的春茶,自己找着喝!”
涛哥坐在车里,露了个头,非常没有存在感:“小升你护腕忘戴了!”
对了,差点儿忘了这次很水的vlog主要是为了打广告。
雁升折回去从背包里拿了一只护腕套上。
涛哥一把拽住他,非常摆谱地在他身上比划了两下,确定衣服状态和露标没问题。
“屋里歇着吧。”大卢拎了电脑。
雁升开了直播,先设了权限等大卢进后台。
“声音?”
“OK。”
“鸟头?”
“都遮住了。”
“卡吗?”
“非常流畅,但是老大,你后边有只鸡……”
雁升没回头,直接往旁边闪了一步,躲过了一只乌鸡的袭击:“开吧。”
“收到。”大卢改了直播间权限。
雁升冲镜头挥了下手:“能看见吗?”
画面左下角嗖嗖刷过去评论,快得让人眼花,依稀能找到几个“能看见”。
“现在我正在乙子山上,跟护林员大叔去找鸡蛋。”雁升举着云台,跟在帽子叔身后,“现在的山鸡都是大叔开春时买的鸡苗,散养在山上的。”
“对!”帽子叔很有网红瘾,转过身来用脸怼镜头,“都是吃虫和橡子长起来的,下的蛋特别好!”
“这种鸡叫什么来着?”雁升故意抬起戴着护腕的手摸了下脖子,做疑惑状。
“溜达鸡!”帽子叔很乐呵。
“噢对,溜达鸡。”雁升把云台升高拉远了一些,露出左边胸口的牌标。
“那现在就进山里找鸡蛋,可能在任何一堆草窝里。”他打了个响指后把手插|进裤兜,看似自然,其实是刻意耍点儿小帅。
雁升头肩比很好,虽然鸟头从脖子遮到发顶,在直播画面里完全看不出来,但身材比例还是能看出来的。
尤其是今天这身,带的是这家潮牌限定款的货,涛哥搭配的,非常合身,而且跟雁升平时的风格不太一样,浅色裤子不规则工装外套,里面内搭是破洞假叠穿,多了些随意张扬。
直播间观众显然发现了这一点,有些记得前几天他发的硬广,纷纷刷屏。
-今天噗哥好帅啊
-我鸟老高街了!
-奶奶关注的博主回归了
-让他恰!
-啊啊啊啊啊噗噗好帅我好爱
-**,脸都不敢露帅个*,一群**
-想get同款钛钢链!
-噗哥求露脸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
-搞快点我想看野草窝长啥样
……
大卢在后台盯着,碰见骂的尽量删,开了屏蔽词过滤有时候也不好用。
漫山遍野都是绿色,轻风刮过,巨大的杨树林子哗哗作响。夏末山里气温不高,雁升不是招蚊虫体质,慢悠悠走在野路上找草窝,悠闲自在。
今天不用造东西也不用深|入什么地方探险,就这么亮亮衣服,跟着帽子叔走走,把去年给他砌的土灶修一修,就算完工了。
在野外的这种无拘无束能让雁升忘了家里那些破事儿。沉闷压抑的生活像被撕开了一道裂口,清新的空气透进来,他想张开胳膊迎着风高声喊几嗓子,把胸腔里积压着的浊气喊出来,消散在空旷的野地里。
“这里,发现一个。”眼前的缓坡上有个浅浅的坑,不仔细看看不出来里边埋着枚鸡蛋。
雁升一手拿着云台,慢慢顺着坡爬上去。
脚下的青草鲜|嫩|肥厚,生得也密,没踩几步鞋边就染了一圈绿。
浅坑里藏着一枚鸡蛋,白生生卧在一片绿草中,拿起来时还沾着湿润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