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你清醒一点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二九撼灯

作者:二九撼灯  录入:05-10

  贺中鹤难受得像被人死命攥着心脏,也觉得鼻子发酸。
  但他不能回应杜兰珍。
  “妈。”他声音很轻,有些话现在说可能很刺激老妈,但他也在崩溃边缘了,“不是所有事都会沿着你铺的轨道进行,我是你的孩子,但也是个独立的人,成年人。”
  “所以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吗?”杜兰珍说,“我说过,你别想打算,只要我还有气你就别想打算,没了妈妈对你没有好处。”
  又来了,像一种死循环一样,只要一谈到这些,激她的古怪反应,她就会说这种让贺中鹤恶寒的话。
  跟平时优雅强势的老妈完全不一样,就像变了一个人,蛮不讲理,神经兮兮,茫然无措得像个小孩,下一秒却会突然爆发,歇斯底里。
  从小到大每次碰到这种情况贺中鹤都绕过去,不去碰这颗炸|弹,但事实证明这么多年了,这已经成了贺中鹤身上的桎梏,束手无策。
  “不是你说的那样……”他紧拧眉头,挣扎过后终于抬头对上杜兰珍有些骇人的眼睛,“我去外地,在外地上学,都跟大多数人一样,为什么明明在所有人那里都再正常不过的事,在咱家就是不行?就要死要活?”
  “你不正常,妈,你为什么不想想是因为你不正常。”
  杜兰珍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陌生,眼前的儿子非常陌生,他在质疑,在反抗。
  “有病我可以按时吃药,自理能力不强我可以锻炼,为什么你觉得我不在你眼前一定会不安全,一定会出事?”
  “妈,我很早就想说了,你这不是正常思维!你感觉不到吗!”
  “别拿死了活了的来堵我,我这十几年都像被下了咒知道吗,下了咒!”贺中鹤声音越来越高,“妈,你过于小心了,别因为我爸……”
  “啪”一声脆响。
  像是用尽全力的一耳光。
  贺中鹤左边脸热辣辣地疼起来。
  他咬着牙看着杜兰珍。
  她剧烈喘息着指着贺中鹤,干呕一声,声音嘶哑音调怪异:“知道我晚上失眠的时候想什么吗?”
  “想你死的画面。”杜兰珍手在颤,她突然咆哮起来,“你被车撞飞!从楼梯上摔下来磕裂头!走在街上被精神病砍!这些画面天天不受控制地在我脑子里闪!真实得好像已经发生了!”
  贺中鹤震惊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些话杜兰珍从来没跟他说过,实在是太离奇了。
  “为什么?”贺中鹤有种溺水的窒息感。
  杜兰珍没再回答他,抱着头,头发散乱,崩溃地蜷起身子大哭。
  贺中鹤现在没法安抚杜兰珍。
  他连自己都安抚不了。
  定定地站了一会儿,他转身出了病房。
  出病房的时候也没有感觉放松或者畅快一些,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
  “怎么样?”雁升已经在门外等了好几个小时了,贺中鹤在病房的时候他一直没离开。
  走廊里都是来来去去的人,很嘈杂,贺中鹤有些耳鸣,他走到窗边。
  雁升跟了过去,谈话肯定是崩了,不知道崩成什么程度,看贺中鹤反应应该是挺严重的。
  两人站在窗边,都没说话。
  医院大门外堵车,晚高峰即使在老城区也堵得不轻,喇叭声此起彼伏,骑着自行车电动车的人歪歪扭扭地穿梭在车流里。
  “为什么明明所有事儿都往上走的时候,非要突然冒出来什么给人当头一棒,给人压下去,为什么?”他声音慢慢带上鼻音,浑身紧绷着。
  雁升搂住他的肩:“都会过去,没有那么严重。”
  “要是过不去呢?”贺中鹤使劲扣着窗台边,“快高考了,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为难人?包括我妈,甚至包括老师,谁做错什么了?”
  “没人做错。”雁升紧了紧胳膊,心里也堵得难受。
  第一次意识到他们作为两个高中生,在某些事面前其实很无措。从小就有人教他们要坚强,要学会抗事儿,但面对摆到跟前的一道道复杂的难题,就是无从下手,好像没有标准答案,只能硬着头皮。
  “我妈有病。”贺中鹤突然说,“之前我就怀疑,现在基本能确定了。”
  雁升转头看着他。
  “她说她控制不住想象我死的各种画面。”贺中鹤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该怎么跟她说。”
  就在这个各种意义上的节骨眼上,他们不能有半点躲避和含糊。
  没等他情绪稳定下来,雁升突然想起什么,拉着他离开窗口:“去心内科。”
  贺中鹤紧皱着眉头,跟在他身后。
  雁升拉着他快速往挂号处走,“我一直就这么想了,既然你也觉得阿姨心理有问题……”
  “要给她挂号?不应该挂精神科吗?”贺中鹤问。
  “是给你挂,有件事儿我很久之前就在怀疑了。”
  “你的肺心病,根本不存在。”


第82章 一直等到快十一点,灯还……
  怎么做的彩超和cta, 贺中鹤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但等结果的时候从来没这么平静过。
  老妈对他的病一直含糊其辞,这些年没复查。
  每天吃分装好的、没见过包装的大把药片。
  忌辣忌垃圾食品忌高油高脂高糖, 他没少犯过, 日常除了作息几乎都没遵循来自老妈的“医嘱”。
  一直吃药, 有治愈吗?一直犯禁,有恶化吗?
  甚至高三这大半年, 贺中鹤连作息都没注意, 高强度的学习和压力之下, 他甚至没注意到, 除了惯常的偶尔心悸头晕和胸闷, 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他想起之前跟雁升说的那句话。
  习以为常的事儿其实是假的,多恐怖。
  所有的端倪终于在一片惶惑中指向真相,骤然打乱节奏, 下一步该怎么办,谁也没有探究的勇气。
  所以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 他甚至都麻木到没有惊讶的情绪。
  窦性心律过速。
  雁升在一旁向大夫再三确认,的确不仅没有肺心病, 而且也没有肺心病史。
  “每个人的心脏机能水平都不一样,天生机能偏弱只能自己注意点, 病的话是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年轻人十个里头八个有这毛病。少熬夜,多运动。”大夫给开了这样一张口头处方。
  “白发跟这个有关系吗?”贺中鹤问。
  “没有, 可能是药物过量激素导致白发,也可能是家族遗传。”大夫说。
  突然一种说不出是堵还是舒畅的了然, 贺中鹤笑了笑。
  这就是老妈常年挂在嘴边的“你身体不好”、“你有肺心病”、“你得时刻注意,缺一次药都可能危及生命”。
  老妈人工制造的病,咒一样困缚了他这么多年。
  而自己几乎没怀疑过, 再有纰漏也说服自己忽略,选择相信老妈。
  让人恶寒。
  “先不跟阿姨说?”雁升看着贺中鹤坐在椅子上发愣。
  “要说。”贺中鹤闭上眼,咬了咬嘴唇,把手里的报告单折起来。
  “现在跟她说,恐怕精神状态会更不好。”雁升从他手里拿过报告单,“首先她得状态稳定,肯接受治疗。”
  “一堆事儿没解决,也不可能马上解决。”贺中鹤看了看他,“她一时半会儿稳定不下来,等只会越拖越垮。”
  雁升叹了口气,他现在也慌,从被老郑叫去办公室亮出照片的时候就一直慌着,但他得比贺中鹤镇静,这些事儿堆起来对贺中鹤家来说是巨大的打击。
  他和贺中鹤不一样,他家里无牵无挂,可以更从容一些,但贺中鹤有杜兰珍,矛盾出自杜兰珍,纷纷杂杂千头万绪都需要贺中鹤去解决。
  “你先回学校。”贺中鹤往杜兰珍病房走。
  “回去我怕跟老郑在办公室打起来。”雁升走在他旁边,“不可能还跟以前一样风平浪静过完这一个多月,我回学校了,你呢?这边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贺中鹤停在病房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
  “之后怎么办?你能回学校吗,能让阿姨接受吗?”
  “……我还没想。”贺中鹤使劲搓了把头发,声音虚下来,“我现在很乱,特别乱。”
  “我也乱。”雁升轻声说,“这时候我不能先跑了,留你自己继续乱。”
  “我妈见着你估计更不好……”贺中鹤低着头。
  “但我可以留在这儿,就在病房门口。”雁升把他刚才搓乱的头发理好了,“去跟阿姨好好沟通沟通,有事儿出来叫我。”
  杜兰珍躺在病床上,听见门开了,坐起来盯着他,不知道刚才贺中鹤去心外科的时候在这又寻思什么了,用一种怪异地表情看着他,眼看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蓄势待发。
  贺中鹤沉默着走过去,直接把检查报告塞给她。
  看到检查报告的一瞬间,杜兰珍的手颤抖起来。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沟通还没结束,雁升一直站在走廊里听着里头的动静,几个小时里,病房出奇地静。
  病房门“咔嚓”一声,雁升往旁边退了一步。
  贺中鹤眼眶红着,眼皮有点儿肿。
  “明天来看医生。”贺中鹤说话声音透着疲惫,“先收拾出院。”
  出了医院各回各家,这会儿分开了心里更没底儿,杜兰珍状态不稳定,恍恍惚惚一言不发的,贺中鹤连手机都不敢碰,一直盯着她。
  这种表面的休战平静一直持续到杜兰珍进卧室睡觉前,她本来进了卧室,又退回来,很轻地跟贺中鹤说:“明天别去学校了。”
  语气不容置否。
  贺中鹤坐在沙发上,没应答。
  杜兰珍也没再继续,站在那儿看了他一会儿,关门进了卧室。
  家里安静下来。
  很累,非常累,身心俱疲。
  脑子空空的,什么都不想寻思。
  今天唯一跟老妈谈妥的事情就是让她去看心理医生,而今天这一切的起始爆发点都没解决。
  或者说还没完全开始。
  老妈今天的重点都在他进小班瞒成绩这件事儿上,关于雁升还没细究。
  早上生物钟非常准时地把贺中鹤从沙发上唤醒的时候,杜兰珍正站在玄关处换鞋。
  今天她走得很早,贺中鹤听着她窸窣换鞋钥匙哗啦半天的动静迷糊了一会儿,突然觉出不对劲。
  他腾地坐起来:“妈你干什么呢?”
  杜兰珍关上隔断柜门,把翻出来的最后一把备用钥匙放进手包:“中午黄阿姨来给你做饭。”
  “哎!”贺中鹤急了,刚跳下沙发,门“砰”一声被关上了,然后是两声非常迅速的锁门声。
  贺中鹤在地上愣愣地站着。
  “操。”他看着家门口。
  “操!”
  茶几上的一架玻璃杯子被猛地扫下去,一地稀碎。
  贺中鹤快步走进卧室,备用机、之前换下来的手机杜兰珍一个也没给他留,笔记本和平板也没找到,甚至一直用来盖泡面的阅读器也被收走了。
  完完全全的与世隔绝状态。
  太离谱了。
  一通翻找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贺中鹤懒得收拾,靠着沙发背慢慢滑坐到地上。
  昨天实在太突然太乱,都没跟雁升商量交待对策口供之类的。
  今天雁升肯定会去班里找他。
  找不到着急怎么办。
  一急去找老郑或者杜兰珍对线怎么办。
  对线失败事态更严峻怎么办。
  贺中鹤现在像只热锅上烤得半熟的蚂蚁,急,还没办法,只能坐以待毙。
  他连茫然地干着急都不能畅快,还没高考呢,不管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坐到高考考场上,他都还没高考呢。
  恍惚地在书桌前打开练习册非常机械地做着,突然有点儿想笑。
  贺中鹤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哭似的表情。
  飞狗看着他在家又翻东西又摔东西地发疯,最后坐到书桌前心平气和地学习,很好奇地过来参观。
  “一边儿去。”贺中鹤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很想揍人,狗的话也不是不行。”
  飞狗很有眼色地窜出了卧室。
  中午十二点黄阿姨准时开门进来,贺中鹤还心不在焉地做着题,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去:“黄姨,我有点事儿,得出去一趟……”
  黄阿姨没说话,非常迅速地把门关上插好收起钥匙,摊了摊手:“你妈不让我放你出去。”
  黄阿姨是之前没搬到这儿时在贺中鹤家帮忙干活做饭的大姐,话少能干,人很朴实,同时也很认死理儿,杜兰珍交待什么一定照办。
  她敦实的身躯挡在门口,把钥匙揣进自己裤兜里,去洗手间洗了手,走进厨房。
  心急如焚地吃完饭,贺中鹤拽着黄阿姨扯各种理由卖惨求了半天,她完全不为所动,收拾完碗筷和地上的碎杯子就出了门,而且非常无情地没给他扒门的机会,力量惊人地把他推了回去。
  这一天过得非常熬人。
  下午贺中鹤静不下心来学习,坐不够一会儿就在家各个角落翻箱倒柜抠抠索索。
  这房子才住了不到三年,东西几乎都没带过来,想翻出来旧手机旧电脑都不现实。
  一直折腾到晚上杜兰珍快回家,贺中鹤赶紧收拾好翻东西的痕迹,关了灯躺到沙发上。
  杜兰珍叫他,他没应。
  见贺中鹤一动不动赌气,杜兰珍坐下来:“我今天去看医生了。”
  “重度强迫症。”
  贺中鹤坐了起来,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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