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想说,你愿意听吗?”他说。
李歌手一僵,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什么?
半晌,李歌才意会到罗泣应该是在说他退烧那天两人聊到的那件事。
“如果你想说,那我就想听。”李歌说。
“我想说。”罗泣轻笑了一声。
“我想听。”李歌回答。
罗泣把头移开了,“改天告诉你,这可是连万岁都不知道的。”他调皮一笑后转身背对着李歌,“到时候你提醒我。”
李歌给罗泣掖了掖被子,也转身望向另一边,“嗯,我会的。”
那天以后,李歌和罗泣就见了一面,就是周三的早上。他们蹲在墙角,一手剪刀一手浆糊,把一万三千六百零一个字的检讨给拼起来了。
“你会不会忘了自己的字怎么写了?”罗泣打趣道。
“我得远离你七七四十九天,好找回我自己。”李歌开玩笑说。
虽然没有七七四十九天,不过这个理念还是有实行到的。
在那天之后就是一中的期末考,而在那一中的期末考之后就是三中的期末考,虽然李歌和罗泣都不用复习——一个是成绩太好,用不上复习;一个是成绩太烂,复习用不上。
啊……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说到哪了?嗯……
就这样一来二往的,一月份就过去一大半了。
“罗辑,总分出了。”万岁蹦着进了教室,“你不去看看啊?”
“有什么好看的,我要不满意,难道我能把分改了?”罗泣换了个姿势,打算继续睡觉。
“你就不好奇吗?你期中考那——么高分。”万岁夸张地说,“你估一下分?”
“语文八十吧?英语……应该有一百一,数学六十左右。”罗泣说到一半停了下来,“那三份满分多少啊?”
“……一百一份。”万岁擦了一把汗,
“哦。那各四十吧。”罗泣轻轻松松地说,“这样加起来几分?”
到底罗泣知不知道及格线在哪呢?万岁这样想着,拿出了手机,“我看看啊……八十加百一加……三百七。”万岁打开了相册,他刚才看成绩的时候有拍下来,“差不远,三百七十八,比期中考低了一百多,排名数字上升了五十一,你在第二百五十位。牛逼。”万岁发自内心地感叹。
罗泣对自己的分数毫不在意。比起自己的,他更关心万岁的分数,毕竟这可关乎到他有没有戏看啊!
“你多少?会被你妈打死吗?”罗泣没人性地问。
“比你高,分数上四百了,排在二百一。”万岁神气地说,“我有复习的!这还不换成我海放你!”
罗泣失望地叹了好大一口气,“啊……没戏看了。”
万岁哼了一声,“想好你自己怎么死吧!就这个分,李飞刀生剐了你!”
“再说吧。”罗泣耸耸肩,“必要时我会考虑揍她。”
“那你就学着王琥进去坐会儿吧!”万岁做了个小总结。
这时,陈良兴奋地跑来,“罗泣你完蛋了!”听这语气,看起来他是早盼着罗泣嗝屁了。
“听说学校为了让我们不要松懈,搞了个期末检讨大会!”陈良说。
“什么鬼?集体上台念检讨吗?”万岁忍不住吐槽,“这不老办么?”
陈良把眼睛眯成缝,食指左右摆动着,“错!大错!那是一个会让你宁愿挑战一万三千八的也不想参加的大会。”
“一万三千六。”罗泣纠正。
陈良啧了一声,“Whatever。”
这阵子复习复傻了的他,虽然英语还是不及格了,但平常说话总会带一两个英文单词,简称“装逼”。
“那你倒是讲啊!”万岁拍了陈良一掌,而后者当场趴在桌上,不动了。
“别装,我手劲真没这么大。”万岁说。
哈,好笑。
“就是挑几个模范坏学生,给他们点评一下,这个干了什么,那个干了什么,再给推算一下他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垃圾,到底是单纯不可回收的,还是他妈有害的。”陈良右手比了个五,手心朝外慢慢推去,似乎这样就能推算出未来。
“别称,大型批评大会。”他做了个总结。
“我觉得你的用字可以再无情点儿。”万岁给了个建议。
“你说什么呢!我们学校才不会做这种事!”陈良“愤慨”地说。
确实,罗泣印象中的三中确实不太可能做这种没人性的事,毕竟……
看看那读了五年、进去呆了半年的王琥,以及那读了六年、中间掉了一级、现在还在高一的郎君,学校办这么一个检讨大会,还不如先把他们俩开除了。
“李飞刀还是教导干的?”罗泣讽刺地问。
“噢……罗泣你一什么中的。”陈良感慨地说,“这他妈的是她俩联合举办的。”
一什么中的是这样用的吗?学渣级罗泣冒了个大问号。
随便吧,不重要。
“校长给过啊?”罗泣对这一点比较有兴趣。
“那文案写的有够委婉的,什么‘指出学生的不足,以让同学有机会改过自新,并警惕其他同学,以儆效尤’。”陈良对着手机念了一句,“不得了,我也有点小心动,想上台被人评一评。”他说着给他俩也发了一份。
罗泣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一张糊的有点厉害、只有上半份文件的照片,看起来应该是偷拍的。
这一位仁兄很值得上台被评一评。
三个人离题离了老半天,他们终于想起一开始的问题了。
为什么罗泣会完蛋呢?
“就你这退步了一百二十八分、五十一名,你觉得你会没机会上台么?”陈良认真地说。
“严格来说我没退步,这才是我正常的发挥。”罗泣高一的平均分和排名也是落在这附近的,“上次那叫超水准发挥,归类在不正常数据,一般是不纳入计算中的。”
“嗯,你说的真对!”万岁上一刻还是一副认同的模样,下一刻就拉下脸鄙视着罗泣了,“那你去跟李飞刀说去。”
啧。
过没几天,批评大会的被参加者名单就出来了,高一高二各八人,应该是想每班一个,可是考虑到文一理一应该不会有人上榜,所以就改成一级八人了。高三也有两个,估计是来自文四理四的,所以也不怕现在批完会影响他们高考的表现,毕竟他们是不会有任何表现的。
啧啧啧,真地狱。
罗泣毫无悬念出现在高二的名单上,同行的还有和他同宿舍的其余三个人,以及另外四个理四的。
“这垃圾分类活动什么时候办啊?”罗泣问。
“你能不能别把我们骂进去。”万岁抱怨了一句,“放假前半个月。”
“你为什么不能说几号呢?”罗泣吐槽了一句。
“你这学渣连今天几号都不知道,就记着什么时候放假,告诉你几号有个屁用!”万岁中肯地说。
罗泣眯起眼睛看着他,“其实是你忘了几号。”他陈述了一句,可见他的肯定。
“神经病。”万岁骂了一句后转身走人,期间悄悄地看了一眼手机,“二月二!”他回头跟罗泣说。
“看到你偷看手机了!”罗泣揭穿了他。
万岁回头朝他竖起了中指,罗泣还了他两个。
啊……都要二月份了,时间过的真快。罗泣算了算,他都快一个月没见到李歌了。
怎么好像有点——他?
……有点什么?
罗泣认真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把中间的填充给写上。
☆、032 娘家
“……希望这些同学可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将来做一个有所作为的人,而不是给社会添乱的毒瘤。”李飞刀结束了整整十分钟的发言,“其他同学可以从左手边离开了。”
台上的罗泣边往左边挪边配合地鼓起掌来,不得不说,这李飞刀真有当传销的天赋。
走到台阶边缘时,李飞刀又拿起话筒说话了,“请罗泣同学、郎君同学、张厌同学留步。”罗泣脚下一顿,看了看分别在他左右两侧的郎君和张厌,他们同样一脸懵逼。
“各位同学,现在你们在台上看到的这三位同学,学习态度懒散、品行不佳,是各位学生的反指标。”
原来在这等着呢!罗泣就知道李飞刀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就是不知道张厌他们是被拖下水的,还是“罪有应得”的。
“这一位高二的罗泣同学,因为期中考的时候得到一个自己认为稍微不错的成绩就沾沾自喜,态度嚣张,结果期末考成绩下滑了一百二十八分,退步了五十一名……”
郎君听到这一个惊人数字,向罗泣竖起了大姆指。
——牛逼!我想退步都没得退呢!
罗泣向郎君抱拳。
——承让承让。
“而这位高一的郎君同学态度更是嚣张,不论是期中考还是期末考,成绩都是零分,考卷上除了姓名班别就没有别的字了,而且开学至今没有写过任何一份作业……”
——你才是真牛逼吧?
——彼此彼此。
台前的李飞刀说得正气凛然,台后有两个幼稚鬼互相打着哑谜,完全没有被李飞刀影响分毫。
“同班的张厌同学,同样成绩恶劣,没有任何一科是及格的。与此同时,这三位同学屡次违规,单是这个学期,上台念检讨的次数,可以说数都数不过来,当中以张厌同学最为恶劣,收了两次严重警告,其中一次还是因为殴打老师……”
罗泣和郎君对看了一眼,同时朝着张厌的后背坚定地竖起大姆指。
“……你们干什么?”张厌不经意回头,对上了两人敬佩的眼神,他后退几步,与他们并排。
“说你牛逼呢,打谁了?”罗泣压着声音说。
“教导。”张厌说。
“那怎么不说打教导,听着比打老师精彩多了。”罗泣不解地说。
“严格来说是想打,可是没打成。”张厌撇了撇嘴,“我就抬了抬手,她就自己往后退,摔下台阶了。”
“……”我能说什么呢?
“挺多人看见的,这一说出来,大家都知道是她自己摔的,说打老师没准儿有人以为我又打一个了。”张厌鄙夷地说。
这李飞刀愈说愈起劲,话也愈来愈难听,就连台下听着的校长都蹙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着怎样上台把她请下去。
“……你们看看自己,是想明年跟旁边的罗泣同学一样吗?有这样的学长,当学弟的丢不丢脸,你们也想将来的学弟也这样丢脸吗?”李飞刀说。
郎君忍俊不禁,他清了清喉咙,“在回答这一个问题之前,我有一句话必须先说。老师您是新来的想来不知道,严格来说我才是罗泣同学的学长。”台下高二高三的同学突然笑了起来,郎君扬了扬手,他们渐渐静了下去。他接着说:“或者说,我是台下各位同学的学长。”台下众人狂笑不止。
“所以这个问题我真答不上来。”郎君做了个小总结。
“你!”李飞刀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你总没有留级了吧?”她把目标换成了张厌。
“所谓‘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我觉得我有必要让其他学弟也感受一下有令人丢脸的学长,是怎么样的体会。”张厌一本正经地说。
“至于我呢……对于拥有一个学弟级的学长,我是觉得挺自豪的。”罗泣窃笑。
这时,李飞刀的血又回满了,向全校同学批评着这三个劣迹斑斑学生。
郎君翻了个白眼,“欺善怕恶,就会找我们开刀。有种把高三的王琥请上来啊?谁不知道他才是最有代表性的反指标。”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全校都听见了。
远方的王琥似笑非笑地抬头看过来,郎君一个激灵,闪身躲在了张厌身后。因为他个子不高,所以完美地融入了张厌的背后。
“有种别躲啊?”张厌低头打趣。
“我没想到我这么大声!”郎君探头看了台下一眼,确认至王琥的位置,然后把罗泣扯了过来,挡住侧面来的视线。
李飞刀被人“啪啪”打脸了,脸色一时有点不好看。
“你这班主任可真是个人材,叫啥呢?”张厌斜睨着她。
“李飞刀。”罗泣回答。
“……这名字可真有个性。”张厌有点无语。
突然,罗泣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自顾自地笑了出来,而且笑得还挺恶心的。他勾起嘴角,舌尖在虎牙上舔了舔。
“看过侏罗纪吗?男主大战三只速龙还是啥的那幕知道不?”罗泣小声地对其他两个人说。
三人面面相觑,下一刻,他们的笑容逐渐变态,伸出食指上下指着对方。
唉嘿!
他们臭美地用手指将头发梳向后方,脸夸张地往下向右画了个大半圆,视线落在李飞刀身上。又以右脚脚跟为中心,整个人顺时针转了个九十度,而后左脚弯膝九十度,“哒”的一声齐齐落地,完成了整个右转动作,同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你!你们干什么?”李飞刀僵硬地回头。
他们的眼睛弯成月牙,笑吟吟地看着李飞刀没有说话,罗泣率先迈步,张厌、郎君紧接其后。
“你们要做什么?不要靠过来!啊!”李飞刀后退的时间被自己绊倒了,“砰”了大好一声,感觉台都要塌了。不过罗泣他们还没打算放过她,仍然在靠近。最后罗泣停在了李飞刀前半米,与郎君、张厌三人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挡去了李飞刀所有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