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歌吞了吞口水。
罗泣认同地点点头,“过年就是得这样。”说着,他咬下了海豚的头,芝麻馅就流出来了,“你们不包馅的吧?”他把海豚身吃下后一又咬了一口雪人头,红豆馅就流出来了。
“你他——太可怕了!”李歌说到一半想起李曲还在,虽然她睡着了,但还是把剩下的字咽回去。
罗泣笑着找出一只兔子叼在嘴里,然后凶狠地咬下它的头,兔子身“噗通”地掉回糖水中,红豆馅慢慢漫开去。
“啊——”李歌倒吸了一口气,“你怎么可以吃兔兔!”不过多亏了罗泣,他现在不馋了。
嗝。
李歌身后的场景移到了客厅,曹惠贤和李默都出现在镜头中。“叔叔阿姨晚上好!”罗泣嚼着汤圆说。
“晚上好。”曹惠贤朝镜头挥了挥手,“你不看春晚啊?”
“这些年的春晚不好看。”罗泣撇了撇嘴。他把镜头切去后置的,“这个比较好看。”
他身后是万家的灯火,眼前有万家灯火。除夕夜,家家户户都还亮着灯,偶尔有车辆驶过,照亮了漆黑的道路。
“罗文青。”李歌吐槽了一句。他走到了电视机旁边坐下,木然地看着那不好笑的小品,
“像你这种没有艺术气质的人是体会不到的了。”罗泣淡淡地笑了笑。
在自己眼中那如繁星点点的灯火,在别人眼中,自己也在那灯火里,这让罗泣感觉他不是一个人。
电视机的画面一转,主持人站在正中间,旁边是其他艺人,他们身后的大萤幕上的数字不断跳动着。
“十、九、八……”
“罗泣。”李歌唤了一声。
“啊?”罗泣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啊……”
“三、二、一!”电视机里的人一齐喊着。
“罗泣新年快乐!”
“李歌新年快乐。”
他们隔着萤幕,同时向对方送上第一个新年祝福。
“你能不能兴奋点!”李歌假装不满地说。
“新年快乐!”罗泣重说了一遍。为了表达他的兴奋,他还敲打着阳台上的栏杆。
“吵死了!”万岁在客厅抱怨了一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罗泣比敲栏杆还大声地喊着。
“……神经病。”李歌笑着手机都拿不稳了。
罗泣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新年快乐,希望你事事顺利。”
“新年快乐,祝你……学习进步。”李歌的嘴角抽搐着,几乎忍不住他那想往眼尾跑的嘴角。
还有身体健康,李歌心里想着。
罗泣叹了一口气,“这得努力努力……”
“再努力。”李歌接了下去。
这时,万岁突然出现在镜头里,“别睡!来斗地主呗!”
“……你可真会刹风景。”罗泣叹了一口气。
“刹啥风景,难道你们要准备打啵儿?”万岁挑了挑眉头,“每年就我跟罗泣两个,今年好不容易多一个人,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们!”
结果,罗泣他们昨天晚上几乎闹到太阳上山才去休息。所以大年初一的这个早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起得来。别人家大年初一吃香喝辣,可是万岁家最多只有辣味泡面——家里四个人,四个不一样的起床时间,万母才没这么闲,一个中午做四顿。
罗泣本来计划一觉睡到五点,起床直接吃晚餐的,可是一通电话打破了他的梦境,也打破了他的梦想。
“喂……”罗泣带着鼻音说。
电话另一头静了一会儿,“还没起床?”罗燃问。
“嗯……”罗泣茫着应了一声。
“那该起床了。”罗燃说。客套完,他直接进入了主题,“阿飏说你粤语和英语都不错。”
“啊?哦……能说,会听。”罗泣渐渐清醒过来,他有预感,罗燃后面那一句会是劲爆的。
“你明天跟阿飉回公司当翻译,我给你算时薪五十。”罗燃没有辜负罗泣的期望。
罗泣沉默了一阵子,“你是不是很不想做这单生意。”
“……那你想跟阿琪还是阿瑛。”罗燃反问。
“罗飉。”罗泣想都没想就回答。
“明天早上八点,我让司机来接你。”说完罗燃就挂断了电话。
……八点?
“你有病吧!八点?”罗泣对着黑屏的手机喊。
真他妈的好,放假也得七点多起,大年初二还得上班,新年还得对着罗飉,今年也真是绝了。
☆、035 新鲜着呢
都说年初二回娘家。在这天,罗泣也从他的二号娘家回到了一号娘家。他一踏进门,就对上了蠢蠢欲动的管家和罗燃的私人助理。
“……干什么?”罗泣警惕地退后了一步。
罗燃从饭厅走来瞄了他一眼,“替他换衣服。”他交代道。
“换什么?”罗泣茫然地被架着往楼上走。
“你该不会是想这样见客户吧?”路过的罗飏上下扫了他一眼,“你这样只能见到保安。”他笑着说。
罗泣从来不知道,他房间的衣柜里居然还有西装。“放下那套宝蓝色的,我不可能穿着它。”罗泣阻止了管家的手,“你不会是想让我穿粉色的衬衫吧?放下!”他警告着助理。
“我就是一翻译,黑白配不行吗?”罗泣哀求道。
管家和助理拉下了嘴角,放下各式各样的西装,拿起了最普通的那一套,接着又在领带和袖扣上打起各种烂主意。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罗泣可不记得有人给他量过尺寸,但这一身西装居然是一分一毫都不差,十分合身。不过,“合身”这一个形容词对习惯穿得宽松的罗泣来说,就是“太小”了。这西装穿起来是完全动不了,总觉得下一秒就会爆开。
罗泣拿着手机,对镜子拍了两张。
——这没逻辑:我觉得我快窒息了。
——这没逻辑:谁发明领带这跟狗带一样道理的东西。
——神经病说:上班族不都是狗吗?
罗泣挑了挑眉头,“说得可真对。”他把手机放回裤袋,同手同脚地走出房间。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称霸一方的三中大佬现在看起来就像黑瑟废大佬一样。就这样走在大街上,警察叔叔在大年初二得出多少次勤……
“头发再给他弄弄。”罗燃仍然在作无谓的挣扎。闻言,保姆拿着发胶靠近罗泣。
“我觉得给他修个眉毛比较有用,画个一字眉,颜色浅色点儿。”罗飏遥距比划着。
罗泣板着一张脸,伸手挡住了眉毛,“信不信我把你的眉毛全剃了。”他警告着罗飏。
一行五六个人围着罗泣又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勉强让罗泣从大佬变成小弟。
气质这种东西,还真不是外装解决得了的事。
“算了吧!”罗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就是跑龙套的!让他带个墨镜当个会翻译的保安不就好了吗!”他说完就走出门上车等去,留下屋内几人面面相觑。
罗燃不甚满意地打量着罗泣,而罗飏继续出着他的鬼主意。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罗泣清了清喉咙,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他正色道。
目送着罗泣他们坐着的车开出后,王默菲担心地叹了一口气,“小泣真的行吗?”就他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一来就让他参与在八个零的项目中,而且这项目还是罗飉负责的,王默菲简直是操碎了心。
“如果翻译也做不来,他以后怎样跟着阿飏。”罗燃果断转身,回到屋内,留下王默菲一人在门外。
车上——
罗泣瘫坐在副驾,把脚伸得老直,手上文件被翻得“吡啪”作响。“你能不能安静些。”罗飉嫌弃地说,“那是你的东西吗?你能看懂吗?看什么看,还来!”他伸手就要抢。
“我看不懂那你一会儿自己沟通去。”罗泣望向窗外,把文件向后递去。罗飉并没有接去,于是他又收了回来。
傻逼。
车上除了罗泣翻纸的声音,就剩下两把碎碎念的人声,一把是罗泣练习的声音,一把是罗飉抱怨的声音。在巨大的压力下,克里斯一路开到公司,停车时差点就哭了出来。罗泣勾了勾唇角,在经过克里斯旁边时,偷偷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你争取涨工资。”他小声地说。
听到这一句,克里斯差点就跪下来了。大少有看见吗?他担心地瞄了一眼。要是大少没看见,他就涨工资了;要是大少看见,他可就要失业了!
幸好,罗飉一看到罗泣就反胃,所以没留意到这边的情况。
喔耶!
一离开升降机,罗泣那种外放的匪气通通收了起来。不匪的他看起来就是个坚毅的小伙子,而且是帅气的那种,所以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在这苦逼的年初二,这么一个帅哥,简直是单身女士的慰藉,也是她们的恶梦。
“谁再看一眼,今天的工资就别要了。”罗飉警告说。他直直走进办公室,门被摔得抖了两抖,玻璃差点儿就要碎了。
“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你不知道,那男的就是咱经理的仇人!”
“怎么?抢妞了?”
“哈!那可比抢妞还过分,你过来我跟你说……”
“什么!我可真没想到啊……啧!”
刚才还痴情的语气,去到最后一句时只剩下赤祼裸的嫌恶。罗飉毫不掩饰他的笑意,他朝助理朝了朝手,“那两个,记奖金。”他说。助理应下后,偷偷瞄了罗泣一眼,可是对方一脸平静,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罗泣还真不知道。他那被动的耳背技能刚好发动,所以他一个字都没听到。
又过了一阵子,合作方终于来了,罗飉摆出了一副假到不行的假笑,向两人握了握手,然后向对方介绍自己。合作方有两位,一个说粤语,另一个是外国人,说英语。罗泣站在罗飉斜后方,低调地从事他的翻译工作。
“呢位系?”那位自称梁经理的问。
“两位您好,鄙姓李,今日负责传译工作。”罗泣微微点头。
罗飉在桌下轻轻踢了罗泣一脚,而不敢用力踢的原因是怕自己会笑出来。在上车后不久,罗飉就警告罗泣不能乱说话,而且得把对方说的一字不差复述给他听,而且不能让对方知道他们有任何的关系。
罗泣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在罗飉假笑着说:“他问我他妈是谁,我说我是翻译,姓李。难不成我叫什么还得问你吗?”
罗飉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说,正式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这合同谈的勉强能算作顺利,罗飉退了一步,降了价钱,但对方退了两步,给了优惠还答应了附加条件。罗泣不知道罗飉是怎么想的,但他感觉上对自己还是退了一步不甚满意。
罗飉和合作方再次握手,亲自送他们出去。在等升降机时,梁经理走向了罗泣,给了他一张卡片,似乎是觉得他刚才的表现不错。
罗泣顿了顿,双手接过,“多谢。不过我只系学生,将来亦无投身翻译行业既兴趣。”
“唔紧要,当打份暑假工。”梁经理并不介意,他拍了拍罗泣的肩膀,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而差不多的情况发生在升降机到了以后,另一个合作方同样递给罗泣一张卡片,用英语说到差不多的话。听不懂粤语和略懂英语的罗飉,直接把英文的版本翻译成中文后乘二。好死不死,那外国人还多夸了罗泣两句,在罗飉耳中就是两个合作方都夸了罗泣两句。
这一刻,罗泣知道剩下的这一天要不好过了。
罗飉在电梯门关上后黑着脸走来,抢走了罗泣手上的卡片,交给了他的助理。罗飉嘴角抽了抽,“时薪五十是吧?不要白不要,当兼职吧。”他走进了办公区域,拍手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年初二要不想加班,就好好利用每一分每一秒。给你们找了个跑腿,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尽管叫他做。他是带薪的,别苦了自己,便宜了别人。”
“……”我不想要钱了还不行吗!我想下班!
可惜,在别人的地盘,罗泣注定只有苦头吃。复印、整理文件、换纸、倒咖啡、收外递、搬货,全都是罗泣的工作范围。如果遇上一些横不讲理而且一定不会再次光临的客户,恭喜罗泣,你又有工作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说这么多句你就没什么表示的吗!什么机掰玩意儿!”
“你说完了吗?说完我就挂了。”罗泣嫌弃地拿开电话,这人的声音有够大的。
“你——”
罗泣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的其他人惊讶地看了过去。罗泣耸耸肩,“羡慕吧?我的工资只涨不扣,这种事情你做不来的。”说着,那个人又打了过来。罗泣拿起来一听,发现对方只是打来骂人,他就再次挂断电话,并把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听完了吧?”罗飉黑着脸走出来,“听完去把茶水间的水换了。”
换水?罗泣低头看了看这一身连脚步都迈不开的衣服,怎么换水?
叮——
李歌看着罗泣发来的照片,低声笑了出来。“怎么了?”路过的曹惠贤好奇地问。
“看帅哥。”李歌笑着把手机交给曹惠贤。照片里,罗泣正在脱下西装外套,并把衬衫的袖子卷起来。修身的设计,勾划出他没有赘肉的腰身,以及少年没有刻意练过的肌肉。
罗泣苦恼地看着地上的水,似乎在研究着要怎样把它搬起,而且裤子不会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