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优勃然变色,他想着给彼此留最后一丝体面,没有在陆观潮面前提起沈良的事,没想到陆观潮却这样看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陆观潮!放尊重点!这是我同事!”阮优皱着眉道。
陆观潮极为不友善地上下打量祁阳几眼,又将同事两个字在口中滚过一遍:“同事?有这种上班时间带你出去兜风的同事,那你住在外边的那个漂亮的房子,也是同事的吗?”阮优瞠目结舌,他没想到陆观潮居然这样想他,可陆观潮已经忍不了了,他当着祁阳的面,在心安公司的大门前,将阮优拖上他的车,阮优被他一把塞进后座,而后陆观潮也跟了上来,他暴怒地冲着司机喊了声出发,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阮优惊魂未定地被颠了一下。
勉强坐直身子,以一个正常的对话姿势和陆观潮并排坐在一起,阮优望着陆观潮疯狂的眼神,问:“怎么,你又要婚内强奸我一次吗?”陆观潮嚣张的气焰被打压了一些,但他仍旧愤愤,薄薄的唇抿得很紧,下颌角因为怒火而绷出锐利的弧度,紧张的氛围似乎一触即发。
阮优望着这样的陆观潮,他的心里已经激荡不起爱意了,阮优甚至在想,自己之前真的是喜欢陆观潮吗,如果喜欢,就该时刻注意对方的一言一行,那么自己又怎么会发现不了陆观潮对沈良的心意呢?阮优想不明白,他转而撇过脸,沉默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鼻腔很酸,阮优有些想哭,但他揉揉鼻尖,忍住了这不合时宜的酸楚。
第34章
“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婚吧。”
好半天,陆观潮的冲动似乎被平息下去了,他这样问阮优。
为什么,阮优将这三个字在心头滚过几遍,他连谴责一句陆观潮婚内精神出轨都做不到,毕竟陆观潮喜欢沈良的时间,或许比自己认识他的时间还要唱,阮优侥幸做了捷足先登的后来者,可陆观潮心里却一直没忘记那抹白月光。
但陆观潮一直死死地盯着阮优,大有阮优不说出个所以然就不会放他离开的架势。
阮优闭上眼睛,总不能一直不说,这层窗户纸,不由陆观潮亲自挑破,那就只能让自己挑破,要离婚了,阮优输得清楚明白,陆观潮也理应有知情的权力。
“陆观潮,我们结婚快一年了,有件事我一直没问过你。”
阮优开口的声音很平静。
对上陆观潮的眼睛,阮优问他:“我的哥哥沈良,他跟你说了什么,才能让你牺牲自己的婚姻,帮他把张晟伤了我的事掩盖下来?”那一刻陆观潮眼底闪过的慌乱被阮优尽收眼底,原以为已经彻底死了的心又抽痛几下,阮优强撑着憋出一个笑容:“你很喜欢他吧,为了他,连自己的终身幸福都能付出。”
话说开了、事挑明了,阮优的心底是一阵解脱,尽管心里像空了一大块,不再有安心的感觉,但至少,他也算死得明白。
陆观潮的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他似乎都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知是因为一直以来被他掩藏的真相突然被阮优知道了,还是因为那种即将失去面前这个人的恐慌席卷了他,总之陆观潮望着阮优,最终颓败地低下了头。
颓败,这个词在陆观潮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他对一切都势在必得,唯有沈良。
可就算他得不到沈良,还是愿意为沈良做出许多牺牲,包括牺牲自己的婚姻。
阮优望着陆观潮,居然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感来,他轻笑一声,放缓声音,说:“挑个你有空的日子,我们去把手续办了吧。
在你身边让你难受了这么久,以后就不会难受了。”
阮优下车时陆观潮没有阻拦,他的手徒劳地在空气中抓了一把,而阮优已经离开了,留下他信息素里清淡又甘甜的露水清新,陆观潮大梦初醒,连忙追下了车。
站在心安门前,陆观潮一把抓住了阮优的手腕,那细腻的触感像碰到了他魂牵梦绕的一块玉,阮优抬起眼睛望向陆观潮,那温和平静的目光鼓励了陆观潮,他说出了自己心底里最想说的话。
“阮优,我不能跟你离婚,我不离。”
第一句话说出口,过后的话会顺畅很多,陆观潮接着说:“我是喜欢过沈良,但我现在喜欢的是你,想要过一辈子的人是你,没有别人,我不能跟你离婚。
以前的事情你就当我是王八蛋,原谅我一次,好吗?”原谅。
阮优不知要从哪里开始原谅,陆观潮的所作所为,说到底不过是个结果,而酿成这苦果的因,是生下他又抛弃他的乔萱夫妻,是嫉恨他又欺辱他的沈良,是他自己的为爱痴狂和心存侥幸。
所有人,包括阮优自己,把他推向现在的境地,阮优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局,唯有快刀斩乱麻。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陆观潮,我做不到原谅,所以我们还是离婚吧。”
阮优轻飘飘地推开了陆观潮的手,然后他走进心安大门,和门后焦灼地等待他的那个年轻alpha一同进入心安,那并肩而行的背影深深刺痛了陆观潮,他手里还残留着阮优手腕的触感,转眼阮优却已经跟着别的alpha走远。
陆观潮下意识便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他跟着阮优进了心安,他是心安的老熟人,一路没人拦他,陆观潮畅行无阻进到沈良的办公室里,沈良正靠在椅背上惬意地观看财经新闻对心安高层变动的报道和猜想,听见办公室门砰的一声响,沈良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是陆观潮,他又坐了回去。
“陆总来了,坐吧,我让秘书给你倒茶。”
沈良的眼睛仍旧盯着电脑屏幕,话却是冲着陆观潮说的。
沈良最近春风得意,他那不中用的父母已经被他按在手心里,翻不出这五指山,而外界对他和心安的争议热热闹闹,心安的股价也一路飘红,什么事都坏不了沈良的好心情。
相较于沈良的气定神闲,陆观潮则狼狈得多,沈良客气了一句,陆观潮却没坐,他站在办公桌前,身体前倾,逼问沈良:“以前的事,你为什么要告诉阮优?”沈良的眼睛不舍地从电脑屏幕前离开,抬眼望向陆观潮,诧异又好笑:“什么以前的事?”陆观潮怒道:“别他妈装傻,就是你和我,我们以前的事!”沈良噗嗤笑了出来:“陆总,说话要凭良心讲证据的,你和我,我们之间以前有什么事,从认识到现在不都清清白白,难不成是我心里知道没什么事,陆总自己有事瞒着优优了?”虽然沈良显然是在强词夺理,可他说的并没错,的确是陆观潮一直瞒着阮优,陆观潮被沈良反问得哑口无言,反倒是沈良似乎好心似的教导他。
“陆观潮,你挺好的,但我不跟你在一起,一是因为我原本就不想和什么上层alpha联姻,二来,陆观潮,你的脾气性格太古怪了,你看起来很喜欢一个人,骨子里还是想着自己,而我,我是不会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的。”
沈良说完这话,陆观潮的脸色更难看了,而沈良接着说:“而优优作为我的亲弟弟,性格上跟我是有相似部分的,就算他不知道你瞒着他的那些事,他也不会一直忍你,他离开你只是时间问题。”
沈良笑了笑,轻快不已:“毕竟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陆观潮隐隐觉得沈良这话说的奇怪,他将沈良的话在脑海中过了几遍,而后反问:“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什么意思,你跟他关系这么亲了吗?”沈良挑眉:“看来优优还没告诉你。”
陆观潮怒目瞪着沈良,等待沈良给他一个答案,沈良笑了笑,说:“那我来说吧。
我和优优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的意思,就是这个字面意思,我们是一个妈生出来的亲兄弟。
你听明白了吗?”直到这一刻,陆观潮心里才终于生出一种恐慌,他隐约感觉到事情被自己搞砸了,阮优和沈良居然是亲兄弟。
阮优站在检测中心的办公楼窗前看着陆观潮失魂落魄地从行政中心大楼里出来,他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祁阳站在他旁边,几度欲言又止。
最后是阮优先开口的:“回来的时候门口遇到的那个人是我丈夫,我们最近在准备离婚的事情,所以他情绪不太好,他说的那些话,我替他给你道歉。
以后如果他再说这种难听话……”阮优的目光看着陆观潮上了车,那车在心安门前停了许久也不见走,他收回目光,转身不再看着窗外,迅速而简短地说:“如果他再说那种话,你直接揍他就是。”
祁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阮优又换了个话题问祁阳:“好了,别聊这些了,我问你,你父亲祁教授是不是很反感将研究结果用于商业的行为。”
祁阳摆手,道:“不是,做研究虽然不全是为了商业化,但总归还是有助于商业化,商业化也能反过来促进研究进度。
我爸他只是比较挑剔,这也是为什么我大学毕业后不愿再跟着他深造。
碰不到合适的合作伙伴,我爸一般不愿进行商业化。”
阮优笑了笑,说:“搞研究的人,严格才是他们最大的保护伞,不然得不出可靠的研究成果。
可以理解。”
“搞研究的时候他更严格,你看他这十多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研究对象就知道他有多挑了。
他是那种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研究对象,宁愿一直放置这个项目的人。
他手底下的学生,那可真是……”祁阳没有说下去,他用了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表达自己复杂的感情,而后又道:“不过你不用操心这个,我爸肯定特喜欢你。
因为我不愿意跟他做研究搞学术的事儿,他已经大半年没搭理过我了,但你看他对你就很亲切很和蔼。”
阮优笑道:“大概是气你没有子承父业。”
他很快调转话头,问祁阳:“那如果我找他进行商业化的合作,他会答应吗?”祁阳歪着头想了想,说:“应该会吧,他对喜欢的人很好说话的,反正他手底下几个得意门生都说他很好。
不过你要做什么啊?”阮优撇撇嘴,有些不太确定:“我也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想着以后可能会做些事情,很朦胧的一个想法,也是刚刚突然才有的,等确定下来了再说吧。”
祁阳了然地点头:“原来是想创业做老板了。”
他对阮优说:“那我以后可以做你的打工小弟,也算变相继承我爸的事业了。”
阮优又跟祁阳开了几句玩笑,他揣在裤兜里的手指缠在一起,脑海里朦胧的想法挥之不去。
要做些什么,必须要做出一些什么,阮优的心里不断地这么告诉自己。
他不仅要证明自己没有差在哪里,更想要证明的是,他很强。
第35章
陆观潮花了一段时间才查到阮优住在哪里。
他不敢跟踪阮优,只能四处找人查,好容易查到了地点,便迫不及待地在阮优家门口堵他。
距离上一次和沈良的谈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陆观潮的心备受折磨,他迫切地想要见到阮优。
阮优下班回家时就看到陆观潮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他的新家门口来回踱步。
顾忻尔为阮优租的房是一套公寓,新建不久,环境不错,楼道里也窗明几净,阮优从电梯里出来,看见陆观潮站在那里,无端生出一种荒唐美好的幻觉。
陆观潮很少等阮优,一直都是阮优追着陆观潮的脚步,他踉踉跄跄地跟在陆观潮身后,害怕自己有哪里没有做好,惹得陆观潮不悦。
而现在,阮优必须承认,陆观潮站在门前等他的样子就是阮优幻想过的样子,只是这种幻想,阮优已经不需要了。
阮优在和沈良无形甚至无意的竞争中,一次又一次地被放弃,亲生父母选择了沈良,陆观潮也选择了沈良,阮优总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他曾饱含过的许多期待,在这残酷的真相面前,变成荒诞的碎片,拼凑起来,全是他的痴心妄想。
阮优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他问陆观潮:“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
陆观潮答得言简意赅,他的下巴抬了抬,说:“开门。”
阮优不欲和陆观潮起争执,他顺从地拿出钥匙打开门,邀请陆观潮进门。
“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你穿鞋进来吧。”
陆观潮进了门,将阮优的新家打量一圈,而后说:“对不起,我已经听说了,是顾忻尔帮你租的房,之前在心安门口跟你说的那些话,是我冲动了。”
阮优没接话,陆观潮被晾在那里,这就是不接受他的道歉的意思了,陆观潮有些尴尬。
阮优却像没事人似的给陆观潮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然后在陆观潮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陆观潮更加尴尬,顶级的alpha尴尬起来也难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陆观潮的信息素溢出一些,但阮优没有反应——心安即将上市的新产品,公司员工都有抢先试用权。
阮优猜陆观潮会来找他,提前用了新产品,看到陆观潮涨红了脸,便猜到依据人体生理反应,陆观潮的信息素想必也溢出了,而自己丝毫没有感觉,看来新产品果然比隔离贴管用得多。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陆观潮磕磕巴巴好半天,看得出道歉并不是这位alpha的强项,他低三下四地寻找措辞,阮优就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焦急的样子。
“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我还可以跟你解释我和沈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