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没接他这话,只继续道:“反正咱妈自知理亏,又听说了陆观潮跟你结婚时候干的那些事儿,清早起来给你做吃的,派我给你送来,顺便让我好好劝劝你。”
阮优嗤笑一声:“劝什么,劝我别跟陆观潮离婚吗?”沈良点头:“是啊,她觉得omega离婚了以后在社会上很难立足。
再者说了,陆观潮也算是她的倚仗,指望不上我,不还能指望你,关键是你老公陆观潮吗?你如果跟陆观潮离婚了,咱妈想翻盘的机会又少一分,心安真得到他们死都落在我手里了。”
沈良说起这种话,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只大大方方的,仿佛在说别人家的事一样。
阮优看了他几眼,低声道:“无药可救。”
沈良没搭理他的冷嘲热讽,只说:“不过我觉得咱妈多虑了,我听说你的工作室开业了,罗家之前那个omega的调理是你给做的吧,圈子里把你的技术传得有鼻子有眼,还挺有名气的,混口饭吃一点问题也没有,咱妈生出来的孩子,能差到哪儿去。”
阮优不想跟沈良再自说自话,因此沈良说这话他也没接,只等着沈良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出来。
果不其然沈良又说:“不过我觉得你确实没必要和陆观潮离婚。
不管怎么说陆观潮还算是个可靠的alpha,能给你的金钱、人脉助力也不会少,阮优,你也不能一辈子就开这么个小作坊吧,既然是前所未有的行业,那梦就要做得大一点,梦做得大了,需要的帮助就多……”“你都从哪知道我这么多消息的?”阮优问沈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这些事儿吧。”
沈良一笑:“不好意思,坐到我如今这个位置,确实是想知道什么事情,稍稍费一点心思,就会知道什么事情。
就算我不主动去问,也会有人主动上门告诉我。”
他似乎是蛊惑阮优一般,压低了声音,轻飘飘地说:“阮优,你就不想也尝尝这种滋味儿吗?”阮优乐了,他用同样低而轻的声音回敬沈良:“那又是谁跟你说的,我想尝到这种滋味,只能依靠陆观潮呢?”沈良闻言,收敛神色,笑道:“那倒是我白操心一场了。
原想劝和不劝分,可我怎么觉得我来这一趟,更坚定了你要离婚的心情呢?”“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从来就没动摇过。”
沈良被阮优礼貌地请了出去,连带着他带过来的早餐一起。
沈良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见阮优开始收拾一口没动过的小菜,连忙按着电梯开始下楼,等阮优拎着食盒出来时,发现沈良已经不在门口了。
乔萱做的东西阮优一口都不想吃,既然沈良走了,阮优决定直接扔到楼下垃圾桶里,下楼时阮优特意观望了四周,认定应该没有记者埋伏,这才放心迈出步伐,没曾想刚一出门,就被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记者包了个圆。
“请问阮优先生,和陆观潮先生离婚的消息是您亲自爆料的吗?”“传言是您主动和陆观潮先生提出离婚,请问是真的吗?”“有人说您二位离婚是陆观潮出轨在先,您可以回应一下这一说法吗?”“您觉得您和陆先生离婚的原因究竟是传闻中的感情不和还是的确有难以跨越的阶级差距?”“关于嫁入豪门又惨淡收场的说法您有什么想回应的吗?当初和陆先生结婚是否真的是为了嫁入豪门?”问题都很犀利,阮优想了想,随手接过一只话筒,说:“是我主动提出离婚,也是我亲自爆料,陆观潮没有出轨,我们确实情感不和。”
他答得简单,虽然信息量不小,但大多只是对网传回应的一个基本回复,没什么深刻且重要的内容。
而阮优随后的一段话却让在场记者惊掉了下巴:“至于阶级差距么?我是心安集团幼子,是乔萱女士和沈仲康先生的第二个儿子,我认为家世门第还算是配得上。
眼下我的个人疗养工作室也已经挂牌开业,我本人也是一个全新行业的创业者。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配,不过在我这儿是能算得上了。
所以我想告诉大家,我和陆观潮离婚,纯粹就是我不想和他过了。
这个理由,足够清晰了吗?”比陆观潮正在协议离婚更重磅的消息被阮优轻飘飘抛了出来,心安集团有两个儿子的事情从未对世人公布过,因此阮优对话音落地,记者们一时间竟沉默一瞬——这当口突然有人站出来说自己是心安集团的第二个儿子,那意义就不同以往。
心安继承人沈良“篡权”的传言尚未平息,如今又有了新的继承人出现,这比单纯的离婚事件更让人关注。
一瞬间的沉默过后,疑问再度如潮水般淹没了阮优:“请问阮优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心安集团小儿子的,在这之前您对外的身份似乎一直是心安集团的表亲。”
“请问阮优先生现在爆出这个消息和您与陆先生的离婚事件有关吗?”“请问阮优先生是否知道前段时间心安集团领导人更迭的事情,您是否有入主心安的意向?”“刚才阮优先生说您有开设自己的工作室,请问工作室主要是什么类型的经营模式,此刻爆出这条新闻,是不是有为工作室做广告的嫌疑?”“阮优先生的工作室从事的工作与心安有业务重合吗?有没有想要再做出一个心安的计划?”阮优手里拎着食盒,他没有要回应记者提问的意思,他在记者面前说的话只是他想要说的内容,至于记者的问题,阮优一概不会回答,他只想等记者们把问题都问完后,就尽快离开他们都视线范围。
不过记者们的问题越来越多,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阮优被一堆人和话筒包围着,心情逐渐烦躁起来。
正想强行拨开人群离开这里,已经有人先他一步了。
陆观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横冲直撞地闯进人群,一手拉过阮优,拖着他便往前走。
记者们先是被他撞得东倒西歪,站稳后看清楚是陆观潮以后,围观的所有记者都沸腾了,说着正在协议离婚的Alpha却出现在omega家楼下,他们纷纷举起相机,追着两人拍。
不管之前记者们向阮优提出了什么样的问题,现在陆观潮的出现和他的所作所为,似乎都打破了之前大众对于两人离婚事件的固有印象。
原以为是阮优高攀失败,没想到此时此刻遇见了陆观潮。
很显然陆观潮是来找阮优的,但他的姿态和神情都不像是找阮优算账,反而将自己的手臂紧紧圈着阮优,飞快地将他带上车,把围堵的记者关在外边。
记者们并没有想要让开的意思,谁也没想到今天一上午的蹲点能蹲到这么多的惊天猛料,如今更是穷追不舍,陆观潮侧身给阮优系好安全带,然后按了几声喇叭,见记者们仍然没有要离开的一次,只好将车发动,这才让记者勉强让出一条路,陆观潮立刻便开车带着阮优离开了这里。
车开出很长一段路了,阮优并没有说话,陆观潮几次想开口,看见阮优的表情,到底还是忍下了没说话。
“停在前面那个路口吧。”
好半天,阮优才说。
陆观潮深吸一口气,他没有问阮优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都曝光给媒体,虽然他很想问问阮优是不是做好了迎接日后山呼海啸般都舆论的准备。
但他知道阮优一定不想让他问。
“记者知道你住在哪里了,以后会经常上门的。”
陆观潮说。
阮优知道他言下之意就是自己的住处已经不安全了,但阮优并没有顺着陆观潮但话往下说,他说:“我可以报警。”
“报警需要时间!”陆观潮急迫地说:“阮优,我可以比警察更可靠地保护你!”阮优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我之所以会被围堵,我们今天之所以会是这个局面,就是你这位说着要保护我的人,什么也没做到。”
阮优望向窗外:“到路口了,停车吧。”
第53章
陆观潮并没有按照阮优说的那样停车,他反而一脚油门踩下去,车速立刻提升,阮优被惊得剧烈晃了一下,差点栽在车上,陆观潮伸手过来为他挡了一下。
“坐稳了。”
陆观潮说。
陆观潮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急迫而可怜,他的话音中带着浓浓的忍耐与克制,阮优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许是之前陆观潮的模样过于可怜,又过于恳切,让阮优忘记了这是一个拥有着顶级信息素,时刻站在顶端的高等级alpha,他的社会地位,他的社会身份,都不是阮优能够抗衡的。
阮优的心中涌起慌张,面对这样的状况,阮优很难不感到害怕。
汽车是一个密闭的空间,而阮优相比起陆观潮则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现在这辆车在马路上飞速行驶,阮优不知道陆观潮要开车去什么地方,对前路的未知与陆观潮身份带来的恐慌都让阮优紧张,他坐得离陆观潮远了一些,尽可能地保护着自己。
陆观潮的余光瞥见阮优瑟缩地坐在副驾驶上的样子,只觉得心都要碎了,这就是他和阮优的婚姻吗,到头来,阮优看到他,居然只觉得害怕。
陆观潮想伸手抚摸一下阮优,可阮优别这头拒绝了,陆观潮的靠近令阮优的恐惧被无数倍地放大,没办法,陆观潮只好释放了一些信息素出来。
两人是标记过的夫妻关系,陆观潮的信息素理应能够安抚到自己的omega,但阮优和陆观潮的匹配度并不算高,而陆观潮对阮优的信息素了解也并不多——在他们夫妻关系存续的大部分时间里,阮优都是一个腺体受伤无法分泌信息素的omega,正如夫妻关系需要磨合一样,信息素的完美交融与契合也是需要磨合的,可阮优和陆观潮之间没有这样的机会。
陆观潮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并没有让阮优感到被安抚,反倒激起了阮优心底里更深的恐惧,这或许也不能全赖陆观潮,毕竟就算是再不匹配的信息素,在标记面前,起码也会有天然的反应。
而阮优,他太提防陆观潮了,乃至于对陆观潮的信息素也有了应激反应。
“陆观潮要用信息素压制我!”这是阮优的第一反应,他的呼吸因紧张而变得急促起来,但很不争气的,阮优感到自己的腺体也变得微微发热,生理的本能远超阮优能够控制的程度,在阮优自己还无法明了情况的时候,阮优的腺体先一步接纳了这许久不曾感受到的信息素。
陆观潮的信息素从腺体开始,被灌注到他的四肢百骸,松枝的香气在阮优的血液里奔涌,阮优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血管都在接纳陆观潮的信息素。
比起阮优自己的意愿,他的身体显然更为思念陆观潮。
不知陆观潮开了多久的车,阮优只觉得自己脸上也开始发烫,陆观潮的车终于停了,阮优闻到一丝海风的咸腥味。
陆观潮绕到车的那一边,为阮优打开车门,阮优仍然被陆观潮的信息素影响,他四肢无力,陆观潮弯下腰将他抱起来。
“这几天记者太多了,我们避一避风头,好吗?”阮优想说不好,但陆观潮并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他抱着阮优进门,阮优费力地抬起眼睛,看见这是一个度假酒店,地点在市郊几十公里外的一片海滩。
陆观潮用助理的信息开了房间,这一路他都没有把阮优放下来,阮优顺从地让他抱着,他不想在这种场合和陆观潮起争执,再闹到人尽皆知。
进了电梯阮优哑声道:“放我下来。”
陆观潮置若罔闻,他将阮优的膝弯捞得很紧,阮优整个人就在他怀里缩着,omega身量娇小,阮优被陆观潮抱在怀里,陆观潮毫不费力。
房间在顶楼,陆观潮进了门,将阮优放在床上,他给阮优脱了鞋,道:“是不是昨晚有记者找你了,应该一晚上都没睡好吧,我看你黑眼圈很重。
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带你逛逛。”
阮优不说话,抿着嘴唇瞪着陆观潮,陆观潮的手覆在阮优的眼睛上,他说:“别这么看着我,阮优,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离婚,我还是你的丈夫你的alpha,我就有责任保护你。”
陆观潮还想说自己想在避风头的这几天,再弥补阮优一个蜜月,最初的婚礼蜜月被他逃开了,后来补给阮优的那一个蜜月,显然阮优并没有享受到蜜月的氛围,现在这是第三次,可这话陆观潮说不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耻,若是说给阮优听了,恐怕阮优立刻就要穿鞋走人。
其实阮优现在就想穿鞋走人,但他是坐陆观潮的车来的,自己一个人很难回去,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陆观潮说的是对的。
他抛出重磅消息,把马蜂窝给捅炸了,沈家藏了二十年的秘密被他一朝曝光出来,若是他回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山呼海啸在等着。
这样一想,阮优便顺从心意躺了下来,前一晚真的没有睡好,而现在,或许是之前陆观潮的信息素终于起到了安抚的作用,阮优的眼皮沉沉下坠,很快就合在一起。
他睡着了。
陆观潮一直等到阮优睡着了才敢走到他身边,阮优瘦了一些,他本就是非常瘦的体型,这么一瘦,人就显得更娇小了。
但或许是每天心情愉悦,又有自己的事情可做,阮优的精神状态倒好,眼睛里也总是闪着光。
陆观潮艰难地认识到一个现实,那就是阮优在离开他以后过得其实要比跟他在一起时愉快得多。
在他们的婚姻里,陆观潮其实没有给阮优带来过愉悦,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