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潮感到异常懊悔,在他们关系最亲密也最甜蜜的那段时间,陆观潮仍旧没能拿出百分百的心意对待阮优,如今他再想弥补阮优,可阮优已经不需要了。
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在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就意味着陆观潮在阮优那里失去了全部的机会。
陆观潮看着睡着的阮优,他呼吸很平缓,仿佛屏蔽了一切外来的伤害和痛苦,陆观潮替他掖好被角,阮优却觉得热,在梦里一把挥开了。
陆观潮苦笑一声,原来这就是不合时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合时宜。
阮优醒来时天已经晚了,夜色正浓,他从床上缓慢地坐起来,还能听见窗外海浪轻柔的拍在沙滩上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让阮优沉迷,他认真听了好一会儿,感到心情变得平和而宁静。
之前的一段时间阮优总觉得自己戾气过于重,太过具有攻击性了,时刻保持尖利爪牙的状态也让阮优很累,但既然决定离婚,这样的状态就是不可避免的,否则他身边一定少不了嘈杂的声音,劝他不该离婚,说他omega孤身一人太难。
长期保持强势也是一种消耗,阮优的确觉得有些累,这是他难得能够放松下来的时刻。
听见房门响动,阮优立刻又收敛起神色,做回那个齿牙锋利的omega,面对着进门的alpha陆观潮。
陆观潮推着一辆餐车进来,见阮优已经醒了,便将餐车推到他的面前。
“我想让酒店送些吃的上楼,又不知道你这会儿想吃什么,所以都点了些,一起推上来了。”
陆观潮一说,阮优才发现自己倒真有些饿了,他拈起一小块雪媚娘送进嘴里,陆观潮又为他倒了杯牛奶。
阮优看了陆观潮一眼,问他:“你不吃吗?”陆观潮便拿起筷子,食不知味地尝了几口,突然开口了:“优优,我有事跟你说。”
阮优抬眼望向陆观潮,示意他有事就直说,陆观潮道:“刚才……”他说得似乎很艰难,好半天才又接着说:“刚才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去系统里,提交了离婚申请。”
仿佛是阮优期待很久的事情了,但真正发生时,阮优也没有觉得十分解脱,他只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哦。”
陆观潮放下筷子,搓了搓脸,说:“我去申请离婚,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我爱你,现在爱着你,以后也会爱着你。
只是我突然发现,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好像过得很轻松很舒心。
我带给你太多不快乐了,离开我,对你来说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
阮优轻笑一声,道:“你这是在表达什么爱是放手的感言吗?”本是想调侃一句,没想到陆观潮却真的应了:“算是吧。”
他笑容很勉强:“优优,过去我真的做了太多错事蠢事,事已至此,我也无法挽回,你也不愿让我挽回。
之前我一直想着,我爱你啊,我之前都爱错了人,花了那么长时间,走了那么多弯路,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才知道爱你,怎么能放弃。
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突然想明白了,如果爱你,应该站在你的立场上,想想你的心情。
既然你没有我的时候真的会过得很好,我就不应该再让你难受。”
陆观潮突然剖白内心说了这么多,阮优一时间还有些招架不住,好半天,他才问:“哦,那申请大概什么时候能办下来?”“应该很快。”
陆观潮说。
说完这话,两人相对无言,半晌,仍是陆观潮先开口:“优优,我可以跟你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阮优抬眼望向陆观潮,陆观潮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说了出来:“我带你来这里,不仅是为了躲记者避风头,也是想补给你一个真正的蜜月。
优优,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我。”
想了好半天,阮优轻轻点了点头,他说:“好聚好散,陆观潮,从这里回去的那一天,我们就再也不要联系了。”
第54章
阮优给顾忻尔打了电话,跟他说了自己的行程,又给父母也打了电话报平安,告诉他们自己在外边待几天再回去。
父母非常着急,阮优离婚的事情很突然,现在新闻上阮优亲口承认自己是心安小儿子的画面也在循环播放,他们不知道阮优最近遭遇了什么,但是在视频电话里看到阮优精神状态还好,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阮优准备挂电话时陆观潮过来了,父母在手机镜头里看到了陆观潮的身影,便问他:“优优,你现在是跟观潮在一起吗?”阮优看了陆观潮一眼,点头道:“嗯,我们在一起。”
乔苒的声音犹犹豫豫的,想问,又不敢问,好半天,还是阮优先开口:“我们已经在系统上提交了离婚申请,应该很快就会通过。
这次只是碰巧,他带我出来避避风头。”
阮优之后再说了什么,陆观潮已经没有听了,他的脚步在听到阮优说起两人离婚那一刻便顿住,而后逃也似的离开了阮优的视线范围内。
陆观潮再一次意识到,原来在阮优那里,他对离婚是那么的渴望,当陆观潮真的同意离婚后,阮优就会以一种这么轻松的姿态说出这件事,仿佛他已经期待了千万次。
阮优打完电话后从房间里出来,陆观潮正站在窗前发呆,阮优走上前同他说:“我出去走走。”
陆观潮回过神来,连忙道:“那我陪你!”末了意识到两人已经是即将离婚的状态,他又萎靡下来,道:“是不是不方便,你一个人出去安全吗?”阮优看着陆观潮这幅模样,突然有些不忍心,陆观潮固然做过许多让他痛恨的事情,但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真的要离婚了,阮优不希望以后都还以一种怨怼的心态面对陆观潮。
因此虽然阮优原本只是出于礼貌给陆观潮告知自己的去向,听见陆观潮这样说了,阮优还是犹豫一刻,然后将陆观潮的外套递给他。
“一起吧。”
阮优说。
这是市郊的一片海滩,有绵延数十公里的海岸线,夜色降临后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海滩,柔软的沙粒涌入鞋里,阮优干脆脱了鞋拎在手里,赤脚在海边散步。
夜风很凉,阮优裹紧身上的针织外套,陆观潮见状,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阮优披上,阮优低声说:“谢谢。”
陆观潮以一种尽量轻松的语气对阮优说:“以后要多穿点,风很冷,你容易生病。”
阮优嗯了一声,说:“陆观潮,跟我说说你和沈良的事情吧,你怎么看待他的。”
沈良,陆观潮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从沈良哭着求他和阮优结婚,以保全他自己的秘密的那一刻起,或许陆观潮心中臆想出的那个完美的被神话过的沈良就已经消失了,至于之后他和阮优婚姻里因沈良而起的诸多裂痕,或许只是他自己心有不甘。
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人说话,阮优看了陆观潮一眼,有些催促的意思,陆观潮轻咳一声,问他:“你想听哪些,之前……之前我都跟你说过了。”
“都行。”
阮优说。
陆观潮的声音混在夜晚的海风声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轻轻地开口:“在学校的时候,沈良经常开party,有时候也是饭局,同学朋友们过生日,他也会帮忙组局,准备一份生日惊喜。
好看,且善于社交,他在学校很受欢迎。
而且他成绩也不错,那时在国外,没什么人知道他是心安的儿子,虽然学了对omega来说很困难的生物检测专业,但他学得很认真,成绩也很不错。
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
阮优嗯了一声,道:“他在国内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喜欢做这些事。”
他歪着头笑了笑,问陆观潮:“然后呢?”“很多人喜欢他,优质的alpha和beta,听说还有崇拜他的omega。
但他一个也没有答应,也包括我。
他把那份检测报告交给我的时候,我已经快要毕业了,靠着这份检测报告,我在一毕业就收到了陆家理应分给我家的那部分财产,然后我用这部分资产创业,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一开始我对他的感谢大于感情,但后来,慢慢就变成了喜欢。”
陆观潮说到这里,声音越发低下去,似乎不敢再说,阮优笑了笑,说:“你不用这样,我心里明白,即便没有那份检测报告,以你和沈良的互动接触,你总归也是喜欢他的。
而对我来说,即便你那时知道那份检测报告是我做的,你也未必会喜欢我。
因为我对你而言,只是跟在沈良身边的一个陪衬跟班,不会留下什么印象的。”
陆观潮想反驳,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只苦笑道:“到底是我太蠢了。”
阮优没再朝前走,他站住了,面对着陆观潮,轻轻地笑了起来:“不是,陆观潮,不是你蠢。
你只是没能做好准备,接受自己做出选择后的结果。”
他将外套还给陆观潮,说:“如果以后你要再次结婚,陆观潮,既然你做出了选择,就不要摇摆不定,不要在铸成结果后再懊悔,珍惜眼前人,好好对待别人。”
“没有别人了。”
陆观潮说。
他苦笑一声:“你觉得我是那种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阮优没说话,陆观潮又笑了一声:“也难怪,在你心里,我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见着沈良的时候喜欢沈良,见着你了,又说喜欢你。
以后见到别人,想必也要喜欢别人。”
阮优被陆观潮这话说得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便道:“天色晚了,回去吧。”
陆观潮跟在阮优身边,走出很长一段路了,陆观潮突然说:“优优,其实这一路有很多次,我都忍不住在疯狂地想,不如就用信息素吧,用最原始最疯狂地方法占有你,让你再也不能离开我。
一个alpha能有无数种让omega离不开自己地方法,但是优优,我不会这么做,不是因为我是要做一个正人君子。”
阮优的心猛得跳了一下,他知道他的感觉不会错,在车上时有许多次,阮优在陆观潮的信息素里感知到强烈的占有欲,他也知道陆观潮说得没错,只要陆观潮想,不只是在密闭都车里,哪怕是现在,阮优都无法抵抗。
陆观潮笑着摇了摇头,他说:“优优,alpha爱一个人都时候,和omega爱一个人的时候没有区别,你爱我的时候想要去换腺体,我爱你的时候,也想不顾一切地留下你。
但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我不想强行把你留在我身边,让你一辈子都恨我,让我们再也没有退路可言。”
阮优没说话,陆观潮轻轻地为他抚平被海风吹乱的发丝,然后说:“优优,我希望我能留有余地,以后仍然有追求你挽回你的机会。
所以我愿意跟你离婚。
过去是我做得太差劲,把我们的婚姻毁了,我跟你离婚不是为了以后要开始新的生活,而是希望我们之间能有一个新的起点。”
阮优被陆观潮说得心里乱糟糟的,面对陆观潮源源不断的情爱攻势,阮优显得手足无措,陆观潮反复在说的爱他,让阮优心中有些恍惚。
好半天,阮优才说:“真够霸道的,还有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你说要重新再来就能一切重启的。”
阮优说完,转身就走,颇有些生气的样子。
陆观潮三两步追上阮优的步伐,“不是我说了算,优优,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一段正常的感情应该是水到渠成的。
你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至于你我之间是否合拍,这段感情是不是让你舒服,都按你的感受来,可以吗?”阮优看了陆观潮一眼,飞快地说:“我现在不想想这些事情。
我很忙。”
陆观潮也不逼阮优,他只道:“不会逼你给我回应的,优优,你只需要做你的事情就好。
我更不会现在就逼你给我回答,不是说了吗,咱们来这儿是来玩的。”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距离酒店不远的沿海街区,街边有许多大排档,烧烤酒水一应俱全,阮优多看了两眼,陆观潮便拉着他去坐下了。
“想喝酒吗?还是想吃点东西?”陆观潮问阮优。
阮优拿过油腻腻的菜单翻了几下,道:“先看看。”
陆观潮给阮优点了些果味酒水,海边的酒水本就清淡,添加了果汁后,酒味不浓烈,又比果汁更刺激,很适合在夜间露天饮用。
阮优捧着酒杯尝了一口,大抵是觉得好喝,又多喝了几口,陆观潮笑了笑,原本想自己上手,抬起手后又顿住了,而后他指向自己的嘴角,示意阮优擦掉嘴边残留的酒水痕迹。
阮优觉得有点丢脸,不过陆观潮什么也没说,这让阮优稍感安慰。
陆观潮见阮优脸色缓和了,又问他:“有什么很想玩的吗,这几天可以好好玩一玩逛一逛。”
阮优摇了摇头,有些茫然:“不知道,来得太突然了,我没做好准备。”
“是我出发得太匆忙。
当时看到新闻就觉得情况不妙,所以一直在你家楼下守着。
原想提醒你,没想到被沈良给耽误了。”
陆观潮解释了自己出现的原因,阮优到底也不能说是陆观潮保护不力,只道:“是我自己跟记者说的,怎么又算是你的错了。
走吧,累了,回去休息。”
第55章
原以为和陆观潮说了那么深刻的话题,这一晚必定睡不好,没想到阮优倒是一夜无梦,睡到天光大亮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