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生笑了一声,手指在空中挥了两下,极有眼力见的手下,立马将隔间的人拖了出来,像丢垃圾一样的扔在秦容面前。
那个人浑身是血,胳膊以极其奇怪的姿势往外拐着,那样子就像是——
活生生被人掰弯过去。
秦容吓了一跳,瞳孔霎时紧缩,刺鼻的血腥味直往他鼻子里钻。
鲜血糊了那个人一脸,叫人瞧不清他的面容,可秦容却觉得他有些熟悉。
秦生唇角勾出残忍地笑容,“不认识了吗?”
秦容心底漫起恐慌与不安。
“来,让他看清。”
话音落地,押着秦容的其中一名大汉松开了手,转而徒手抓住血人的头发,拖着一块烂布似的拖起了他。
紧接着,另一个人将秦容的头恶狠狠地压向血人,瞬间,他与血人近在咫尺,浓郁的血腥味笼罩住了他。
他害怕地想往后缩,但按住他的人根本不给他机会,而他也因此被迫看清了血人的脸。
看清的一瞬间,秦容几乎瞠目欲裂,控制不住的啊了一声。
秦生见状,满意地笑了起来,他踱步走到秦容跟前,半蹲下来,“看清了?”
秦容唇色尽失,宛如得了重病,浑身抖得像个筛子,他难以遏制地生出惧意,身体拼命地往后缩,但大汉将他控制得寸步难动,他只能被迫面对秦生,“为、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秦容想不出来。
很快,秦生告诉了他答案。
“阿容,他不该碰我的东西。”秦生伸手,像抚摸宠物一般地顺着秦容的发顶,“不要再让我看到第二次了。”
“这次是手。”
“下一次,我就不确定是什么了。”
之后,秦容再没见到过那个alpha,也再不敢和任何人靠近。
他被迫的成为了一座孤岛。
十八岁时,秦容进了秦宅,他踏进去的第一眼便瞧到了站在楼梯口的秦峋。
漂亮精致,穿着小西服,像个娇贵的小王子。
小王子好奇的看了他一会,才慢慢走下来,伸手握住了他,“我是阿峋,漂亮哥哥你叫什么?”
自那件事后,秦容再没和人如此亲密接触过,他后背条件反射地冒出大片虚汗,克制住把手抽回来的冲动,他僵硬着说:“小少爷,我叫秦容。”
小王子纠正道:“是阿峋。”他又道:“哥哥的名字真好听。”
秦容却因这句话,脸色霎时惨白。
被扭断手的alpha也说过这句话。
“哥哥你蹲下来点。”
精神恍惚了的秦容依言照做,刚蹲下来,秦峋就贴了上来,他说了什么,秦容几乎一个字都没听到,除了最后一句的标记。
年少时抑制剂带来的疼痛,让秦容时至今日都恐惧万分,他脸色难看了一瞬,“小少爷,我也是alpha。”
秦峋不高兴的拧眉,“是阿峋,不是小少爷。”
后背被汗淌湿了,血脸在眼前不断地出现,秦容惶恐地看向隐在阴影里的秦生,待他看到对方点了头,才如释重负的应下这个称呼。
“哥哥要记牢了,只能叫我阿峋。”
小王子扬起笑脸的瞬间,秦容仿佛看到了光。
但这时,秦生走了过来,光源顿时被漫无边际的黑暗吞噬了。
秦生淡淡道:“走了。”
“是。”秦容抛开脑海里多余的想法,站起身来跟上秦生。
走到三楼时,秦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秦峋仍站在客厅中央,他看到了秦容,所以他高高举起了手。
“哥哥。”
【作者有话说】:感谢乜野打赏的鹦鹉螺*1
第四十九章
在秦宅的日子并不难捱,充其量是从集体宿舍搬到了大单间,若硬要说区别,那就是多了个跟屁虫——秦峋。
秦峋整日里哥哥长,哥哥短,跟在秦容身后跑。
在这的日子过得不算太差,除开秦生回来的时候。
秦生回秦宅的频率很固定,逢周一、三、六,像是为了完成特定的任务。
每次回来,会让秦容去他的房间过夜。
他算是秦生养大的,对秦生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心,是病态般的服从。
尤其是alpha血淋淋的模样,让秦容意识到,他是被拿捏在手里的稚鸟,羽翼未齐,更遑论逃离。
偶尔,他的内心深处也会发出微弱的疑问——这样是对的吗?
这个念头很快就压下去了。
但秦生从不碰他,他任由秦容在他的卧室里随意走动,做什么都行,唯独不可以踏出大门。
而他就安静地坐在角落沙发里,这么一坐,就是一夜。
起初,秦容不懂这是何意,直至他无意间碰倒了摆放在书架上的相册。
洒了一地的照片,边缘泛着黄,瞧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照片里是年轻时的秦生与另一个人,他们或并肩,或搭腰,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亲密。
明明是印着美好过往的照片,却让人看着生出满腔冷意。
因为照片上的另一位主角,全被划花了脸。
力道之大,照片都被划穿了。
秦容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连忙弯腰去捡照片,秦生一定不愿意任何人看到这些照片。
可他还没来得及捡完,秦生已经推开门进来了,在一瞬间,秦容浑身的血液凝固了,泛起阵阵寒意。
他僵硬着头,缓缓转过去,只见秦生逆着光,一脸平静地睨向他。
秦生走过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踏踏’的声响,泛着冷光的鞋头踩住了其中一张照片,恰巧是另一人的身体。
他盯着看了一会,慢条斯理地捡了起来,而后食指弹了一下正面,嘴里跟着逸出一声叹息,“阿容,你在好奇什么?”
秦容后背快要湿透了,头紧紧低垂着,听到秦生这么问时,他忙不迭抬起头解释,“不是,不是好奇,是我不小心碰倒的!”
他太恐惧秦生了,那一张alpha的血脸,至今没能从他的梦镜中消失。
“呵呵,”瞧不出情绪地笑了一声,秦生坐到了他平常惯坐的地方,照片被随意地扔到了地上,朝秦容勾了勾手,“过来。”
秦容咽了咽口水,缓缓站起身,却冷不丁听见秦生说:“跪着走过来。”
秦容一愣,秦生虽生性残忍,却从未如此折辱过他。
秦生唇角微勾,他已经四十多了,笑起来不同照片里的张扬青春,是久经阴谋般的老辣狠毒,声音里含了一丝警告,“跪下。”
下一秒,秦容不再犹豫,顺从地跪了下去,一步一步挪到了秦生的跟前,秦生揉了揉他的发顶,动作分明是轻柔的,可秦容却忍不住咬紧了牙根,仿佛他能预警到即将发生的事。
果不其然在呼吸之间,一股剧痛从头皮处传至四肢百骸,秦容难以遏制地发出一声闷哼。
他怕疼,任何疼痛仿佛在他的身体上都能放大千百倍。
秦生不为所动,拽住秦容的头发,贴近自己,低沉着道:“做错了事就该受罚,阿容,你说对吗?”
秦容颤着唇说:“是。”
秦生又笑了声,另只手拍了拍秦容僵硬的脸,“可阿容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秦容面容扭曲,“我不该看到照片。”
“不是。”秦生拽紧头发,听着秦容发出一声一声的痛哼,他眼里沉着冷光,“再给阿容一次机会,错在哪了?”
秦容痛苦地拧紧眉,疼得刺激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我、”
不知道。
可秦容不敢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嗯?”
秦容说不出话来了,苍白的面容上是两道泪痕。
秦生抬手擦拭掉眼泪,凑近秦容,哑声道:“阿容真不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拽住头发的手挪到了秦容细长的脖颈间,逐渐用力,眼看着秦容的脸从苍白到酱紫,在他掌下拼命挣扎。
在最后一刻,他终于松开了手,一脚将秦容踢了出去。
秦容像是个被撕碎的玩偶,残破地缩在地板上。
可秦生仍没打算放过他,他一脚踩住秦容的侧脸,目光冰冷,宛如在看一堆死物。
“你是我养的狗。”
“高兴了赏你顿骨头,不高兴了你死在那个角落里都不会有人看到。”
“所以,不要再让我从你的脸上,看到犹豫反抗。”
秦生问:“知道了吗?”
-
待秦容缓过来,秦生已经走了,凛冽的寒风穿过窗户大肆进军,吹得窗帘不停地翻飞,他踉跄着起身,将一身痕迹弄干净了,才离开了这间屋子。
从三楼缓慢地走下来,远远地就瞧见一团人影缩在他的门口。
“小少爷……?”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缩着的秦峋听见响,揉了揉眼窜了起来。
刚进秦家时,才到他下颚的秦峋,两年过去,已经能到他鼻间了。
秦峋不厌其烦地纠正道:“是阿峋!”
秦容浑身疼痛,没有力气来应付精力充沛的小少爷了,顺着他的话叫了一声阿峋,只望小少爷能放他回去。
秦峋也发现了秦容心不在焉,而且脸色难看,他的笑顿时敛起了些,紧张地问:“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秦容摇头:“没有,只是有点累了。”
秦峋不疑有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袋子,递到秦容面前。
“这是……?”
“哥哥自己看。”秦峋扬起笑,看到秦容接过后,他不再逗留,“哥哥先休息,我回去了。”
回到房间后,秦容便将纸袋子丢在了桌上,丝毫没有拆开看的欲望,他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
一觉醒来后,天色渐暗。
秦容看着天花板,逐渐出了神。
偌大的秦宅像是牢笼,而他是被关进去的看门狗,朝着主人多吠一声,就会被打个半死,可就算笼门大开,他也不敢踏出去半步,因为他是秦生养大的狗,早忘了原来还能踏出这片逼仄的空间。
起床后,秦容终于想起来了被遗忘在桌上的纸袋。
他拆开袋子,一罐糖躺在袋底,浓郁的桃香弥漫开来。
秦容拿了出来,只见糖罐里面还塞了张纸。
展开后,几个隽秀的字逐步印入眼眶。
“秦容是阿峋一辈子的哥哥。”
第五十章
浓郁清甜的桃香似乎滚满了整个房间,单薄纸片上,忽然晕开了一小团又一小团的水晕。
秦容眨了眨眼,欲将酸到心底的涩意,尽数压回去。
他只是秦生养的一条狗,可秦峋却好像真的拿他当哥哥看。
自那天起,秦容待秦峋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仿佛在这个能吃人的宅里,他找到了一方狭小的僻静之地,供他偷偷喘息。
而秦生依旧保持着固定频率回秦家,不过,秦生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双眼时时刻刻蕴满了阴沉。
秦容无法在这种状态下睡着觉,秦生坐多久,他就瞪着天花板多久,生怕眼刚闭上,下一秒被人从床上拖到地板。
太疼了。
这一天,秦生照常坐到了他惯坐的位置,他背着椅背,指间夹了一根烟,白雾缭绕乱了他的面容,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唤道: “阿容。”
秦容躺在柔软的床铺里,身体猛然间僵硬了,挤了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老爷,我在。”
“过来。”
秦容几乎没有一丝耽搁地翻起身,麻利地就要跪到地板上,秦生却止住了他,“走过来。”
秦容连疑问都没有,如机器人一般,听从指挥,径直地走到了秦生面前。
秦生用烟虚点着左侧,“坐下来。”
“好。”
秦容刚一坐下,秦生陡然间凑到了他的脸前,秦容瞳孔霎时紧缩,后背挺得僵直,要不是他双手死死攥住了沙发,恐怕他此刻已经缩起来了。
秦生静默着,目光一直在秦容的脸上打转,看得秦容冷汗湿了满背。
不知过了多久,秦生终于退了回去,指间的烟早己熄灭。
秦容还没来得及放松,眼下突然一阵微疼。
秦生收回手,看着秦容眼下被烟灰染出的一小颗黑点,笑了起来,“这样才像。”
这个笑,不同于秦生往常的阴沉,倒更像照片里的肆意张扬。
他望着,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竟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容听着他的笑声,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秦生并不高兴,却只能拿笑声掩饰。
半晌,秦生笑够了,慢慢收住声,他定定地望向秦容,道:“知道我在笑什么吗?”
秦容自然是不清楚,倘若秦生有意折腾他,那他回什么都是错的。
于是,秦容干脆照实说:“老爷,我不知道。”
而秦生并不在乎秦容回什么,他只是想找个话头,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宋容死了。”他重新点燃了一根烟,“高兴得我都想去他灵堂上点两串鞭炮,可惜啊,宋家那群老不死的不肯让我进宋家。”
“哦,你不知道宋容是谁。”秦生像是恍然大悟,他抽出曾被秦容碰倒的相册,翻到了最后,拿出了一张被封在里面的照片,他眯着眼说:“就是他。”
这张照片的主角没有被划花,秦容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和秦容有八成像的脸,区别在于,他更硬朗一些,而秦容更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