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道[现代耽美]——BY:阿堵

作者:阿堵  录入:08-24

  颜幼卿盘坐在床沿,帮忙将一些小物件平铺开来:“全是要紧东西,实话说,丢了哪一件都麻烦。一路精简又精简,才剩了这些,怎么可能丢掉?你还埋怨我——明明我心里有数。”
  安裕容这时候比起昨日,可好说话得多:“知道你有数。我的意思,不是叫你丢掉,你明知自己受了伤,从我手里把箱子抢过去做什么?”
  “我怕你两只箱子跑不快。那姓李的脾气莫测得很,说不定眨眼就改了主意。早一刻跑上船,早一分安全……”颜幼卿声音越说越小,望住安裕容黑沉沉的面色,努力补救,“峻轩兄,我不是说你力气不足……”
  “幼卿,我力气足不足,你不知道么?”安裕容按住他胳膊,眼底泛起幽光,“论功夫我是不如你,要论力气——过两日罢,过两日,待你手上的伤养好些,没这么不方便了,咱俩仔细比一比。”
  “比,怎么……比?”颜幼卿不由自主缩了缩肩。
  “到时候你自然知道。”安裕容松开手,将东西慢条斯理往箱中放,“幼卿,我得好好纠正一番你这错误思想。该你做的,你且放胆去做。该我做的,你别总不放心。你峻轩兄不是四体不勤风吹即倒的白面书生。早年间论骑射,兄弟里边我可是独占鳌头的。”
  颜幼卿直觉峻轩兄话里别有深意,却不敢深究,顾左右而言他:“是,是么?峻轩兄,你看这些金锭,能换多少银元?够咱们去蕙城安家么?”
  安裕容挑起嘴角,将一小堆金锭拿衣裳裹了,塞在箱子角落里:“这前朝金锭约摸五六两一块,成色相当不错,一块当能换二百余洋银。这些加起来,跟咱们的支票数额差不多。别说去蕙城安家,便是在寸土寸金的申城,也尽够花销。”说到这,兴致突起,坐到颜幼卿对面,与他盘算起家当来。
  “咱们在京师的宅子,也不知会否被当局抄没,只能当作没有。海津投在文约兄报社与仁爱医院的钱,收益该当不少。不过你文约兄得罪了大总统,只怕要吃些暗亏,报社能维持下去便不错,咱们指望不上他。好在还有仁爱医院新设分院的股份,我与院长说好了,分红定期存入花旗银行,全国通兑。如今也有一年多了,等到了申城查一查账,归拢归拢。”
  听他几次提及申城,颜幼卿忍不住问:“咱们在申城,停留多久?”
  安裕容望向他:“你觉得呢?”
  没想到峻轩兄会反问自己,颜幼卿微愣之后回答:“我不知道,我听你的。”
  安裕容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这么乖。我想在申城稍微多留些日子看看。咱们仓促南下,虽说行事一贯尽量谨慎,也难免不出漏子。蕙城毕竟偏远,不比申城方便接收消息,咱们且等等京师、海津的动向,特别是文约兄那里,总得知道他安不安稳才行。再说约翰逊那里,尽管一直有联系,到底没跟人打招呼。当初是别无他选,暂定了蕙城做目的地。眼下申城既有落脚之处,不如先去信问问详情。况且酷暑时节,岭南湿热,真去了只怕要水土不服。江南风物宜人,风光秀丽——你没去过对不对?”
  颜幼卿摇头。
  安裕容笑吟吟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幼卿,哥哥带你游江南去。”
  两天后,轮船在海州港停留半日。这是即墨与申城之间唯一停靠港口,当汽笛鸣响,轮船再次起航,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上船,颜幼卿说与安裕容、尚古之,三人才真正彻底放下心来。
  入夜,头等舱室里灯光昏黄。自敞开半边的舷窗外传来浪声澎湃,抬眼望去可见星空闪烁。动静和谐,如琴音流淌。低微而热烈的话语呻吟夹杂在浪涛声里,几不可闻。
  “幼卿,到底是谁力气不足?嗯?”安裕容说罢,故意将人往上颠了颠,旋即单手扣住他腰臀,腾出另一只手去关窗,“起风了,别冻着。”
  颜幼卿禁不住低叫一声,根本无暇回应。身体随着对方动作打颤,手掌在空中虚抓几下。
  “别乱动,当心碰到伤口。”安裕容将他左手拉下来,扣在腰侧。身体稍稍拉开一点,将人直接团在怀里转了个圈。紧贴一处的皮肤湿滑粘腻,如同上足了油的转轴。
  让他的头仰靠在自己肩上,道:“你看,海上的星子多漂亮。”


第63章 江南可采莲
  轮船停靠海州港是七月二十二,次日一早,乘务员便将头天港口新上的蔬果菜肉给头等舱客人送了来,同时还有几份最新报纸。
  安裕容将葡萄一颗一颗剥去皮,小心摆在白瓷盘里,晶莹欲滴,煞是好看。颜幼卿坐在侧旁,应要求给他读报。时人读报,多数喜欢自副刊看起。送报人投其所好,蓝红套印的各类广告与桃色新闻堂而皇之摆在当面。安裕容喂了颗葡萄到颜幼卿嘴里:“就读这一页罢,有趣。”
  颜幼卿硬着头皮念了几条诸如《生发油之优劣鉴别》、《士林青布永不褪色》之类的广告,跳过《补肾固精益气健脾大补丹五日大减价,购买即赠房中秘技》,转到社会新闻版,读了一则妾室登报离婚的启事。在峻轩兄一脸促狭笑意中,翻开时政版,正要开声,忽然停顿。
  “嗯?出什么事了?”见他脸色不对,安裕容伸长脖子,“《逊帝大婚日期拟定,各界政要届时将赴禁宫祝贺》,《大总统于朱雀门外致辞,逊帝同行并执弟子礼》,《逊帝于景华宫设宴招待外务总长及各国公使》……”整版都是逊帝将要大婚的相关报道。
  安裕容愣了半晌没说话,最后自言自语般道:“算起来,他也满了十五了。照老规矩,确实该大婚了。”
  报道附有照片,于禁宫门前拍的大婚典礼筹备场景,人员众多,参差好几排,以昔日王公贵族、遗老旧臣为主。海州港位置居于南北分界处,送上船的报纸兼收并蓄。能整版刊登逊帝大婚消息的,自是北方报刊。几篇文字写得花团锦簇,喜气盎然。可惜照片黑白二色,人物面目模糊,望去一片沉郁。
  颜幼卿见安裕容瞧得仔细,小心翼翼问:“此等场合,蕴亲王……应该也在罢?”
  他还记得当初兄弟三人探访蕴亲王府,峻轩兄透露身世之时,文约兄说过的话:“蕴亲王是先帝亲兄,逊帝亲父。地位尊贵,身份敏感。”近十年不见的亲生父亲,以及同父异母的幼弟,乍然在照片上重逢,峻轩兄心里必然不会好受。
  安裕容指着中间偏左位置站立者:“这个瞧着有些像,老得厉害,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又点点与祁保善并排坐在当中的少年皇帝,“毓崑更完全不见小时候的影子,纵然当面相见,怕是也压根认不出来。”
  忽地嗤笑出声:“祁保善要复辟,想自己做皇帝,先把这帮傀儡祭出来,既是试探,也是笼络,还能当作迷雾弹迷惑南方革命党,真是好招数。瞧着罢,此事过后,花招只会更多,步伐只会更快。”似是不愿再看,将报纸反扣在桌面上。
  “我记得文约兄的婚期,似乎也快要到了?”颜幼卿不知如何开解,权且岔开话题。
  “还真是。”安裕容将报纸又翻回来,看刊头上的日期,“旧历七月二十一,西历八月二十五日。文约兄婚期定在旧历八月初二,西历九月五日。办完婚礼,马上就是圣西女高开学的日子。今儿七月二十三,算来没剩几天工夫了。”
  “也不知京城戒严解除了没有,文约兄的婚礼应当能如期举行罢?”
  安裕容把报纸捏在手里抖了抖:“祁保善都张罗着给逊帝大婚了,戒严必定很快便会解除。”忽地一笑,“不解除亦无妨。黎小姐因了京师戒严的缘故,整个暑假都没法回去。你不听文约兄自己讲么,人都已经搬进租界新房去了,还怕什么?大可以在海津先把婚礼办了。什么时候戒严解除,什么时候回京办回门酒便是。”
  颜幼卿惋惜道:“可惜咱们不能去喝喜酒。”
  “礼早已送过去,喜酒可以后补。”安裕容轻轻捏了捏他指尖,“等伤好利索了,我陪你喝。”
  “笃笃”敲门声响,传来尚古之的声音:“裕容,是我。”
  “定是看了今早送来的报纸,忍不住要找我说话。”报纸放回桌上,安裕容站起身。
  颜幼卿拉住他衣角:“要不……就说我不舒服……”尚先生不知峻轩兄身世,自然不明白议论此事如何令他难过,自己却不能不放在心上。
  “无妨,正好听听尚先生意见。我上他那边去,省得扰你。自己翻着有意思的随便看看,累了便睡会儿。”弯腰亲一亲,安裕容出去见尚古之,顺带关上门。
  颜幼卿将几份报纸重新浏览一番,南北立场迥然不同。北方刊登的除去逊帝大婚一事,便是大总统与外务总长会见各国使节消息,另外大肆宣扬新宪法大纲之益处,及联合政府推出的各项惠民举措。一派平和安宁,繁荣昌盛。与此相比,南方报刊则明显咄咄逼人,剑拔弩张。批判总统独裁固是头等要务,亦不乏揭露地方军阀唯利是图,争斗抢夺的新闻。除了时政大事上的区别,大约受革命开放风气渐染,南方各报副刊比之北方要犀利露骨得多。图文并茂,十分煽动人心。颜幼卿不由得庆幸,峻轩兄没叫自己从这几份报纸读起。
  如今报纸上的内容基本没有看不懂的了。只不过,要如峻轩兄与尚先生那般,见微知著,举一反三,还差得远。譬如逊帝即将大婚之事,他明白那少年皇帝必然身不由己,受人操纵,然婚丧嫁娶,人伦大义,不可避免。却不太明白祁保善此举究竟有何深意。得峻轩兄点破,才悟出一二。仅是这悟出的一二分,便足以叫他感同身受,峻轩兄该有多么难过。再不堪的过往,那也是血脉至亲,却不得不冷眼旁观,看他丑态百出,任人宰割。
  颜幼卿默默思量许久,将报纸一张张叠放整齐。端过盘子,把峻轩兄剥好的葡萄慢慢吃掉。想起几天不曾用心练功,干脆凝神调息,盘腿打坐。
  午饭是几个人凑一块吃的。颜幼卿伤虽未好全,精神却已恢复,安裕容便不再把他拘在房间内。张串儿、刘大两人,船上待了这么些天,总算去了些缩手缩脚之态,敢自行四处溜达了。
  午后几人上甲板吹了吹风。大庭广众之下许多话不便说,只好闲谈风月,听尚古之吹嘘他那乡下宅子,如何秀致多姿,别具一格。这个季节过去,正当莲瓣初凋,莲子飘香,风荷列举,清香沁脾。尚古之细数江南之莲如何胜出北地,说得诸人无不心驰神往。
  再有两日,轮船便将抵达申城港。下船之后,安裕容、颜幼卿好说,等待尚古之的,可不知有多少繁难事务。张串儿、刘大这几天伴随左右,听尚先生细说革命道理,恍如拨云见日,涤荡灵台,自觉重获新生,对尚古之佩服得五体投地,已然摩拳擦掌,恨不能早日投身革命事业。真论闲暇工夫,还就只剩了船上这一两天。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尚古之下午固定的写作时间,张串儿、刘大自觉跟进他舱室。原来每日这个时候,也是他两人读报识字的学习时间。安裕容、颜幼卿正要告辞,尚古之忽道:“忘了和你们说,应两位兄弟之请,叫我帮他们重新取个大名,以方便将来使用。我想了想,张串儿兄弟,不妨改叫做张传义。刘大兄弟,亦可改叫做刘达先。义之所在,薪火相传。学无长幼,达者为先。”
  安裕容闻言赞道:“先生取的好名字。通俗易懂,寄托深远。”
  颜幼卿冲二人颔首:“传义兄,达先兄。”
  张、刘二人激动非常,喜不自胜:“哎,哎,幼、幼卿贤弟。”刘大捅了张串儿一手肘,“传义兄,达先兄,听着可真他娘有文化!”
  尚古之执笔,将名字写在纸上,拿给两人看。
  张串儿双手捧接过去:“不光好听,还好记。哎,先生字儿真好看。先生果真是有大本事的人。”
  “你二人今日便先将自己姓名写熟了,再与我读一则短讯要闻。”
  辞别三人,安裕容牵着颜幼卿回到自己舱室。
  “没想到这两位竟然有此慧根,主动请尚先生赐名。如此一来,他俩便是板上钉钉的亲兵了,可算是后发先至,因祸得福。”
  颜幼卿点点头:“如此甚好,各得其所,两厢便宜。”
  安裕容慨叹:“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尚古之先生春风化雨,有教无类,当真名不虚传。”
  两人在沙发上互相倚靠着坐下。
  安裕容忽道:“幼卿,你告诉我,有没有……想过追随尚先生,加入革命党?”
  颜幼卿摇头。见峻轩兄望住自己不说话,慢慢开口道:“我没想过——从未想过。”
  安裕容面色一点点舒缓开来,扬眉展目,笑意粲然。将人搂到胸前,喟然叹道:“知我者,幼卿也。”
  颜幼卿贴在他胸口,低声道:“峻轩兄,我懂的。援助尚先生是一回事,追随他却是另一回事。被扣上革命党帽子是一回事,真正加入革命党是另一回事。文约兄不是叮嘱过么?革命党内部,并非齐心合力,叫咱俩不要卷入其党内派系之争。尚先生固然通达明理,令人敬佩,却也不乏刺杀大总统那般偏激急进者。你我一体,我若加入,你岂能旁观?纵使你心怀大义,全不计较过往,也难免被人察觉隐情。万一身世暴露,哪里还得立足之地?峻轩兄,我怎会明知将陷你于危机,仍置之不顾?当初我若是知道……若是早知道……我不会去京师。”
推书 20234-08-23 :被超会撩的小奶狗》:简介:(入库时间2021-08-22) 寒武纪年VIP2021-01-15完结723收藏文冬就感觉自己有点倒霉。明明只是想趁着雪夜抄条近路回家,没成想却碰上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白白送出了珍藏25年的初吻。这还不算,他像条撩人的小奶狗天天缠着文冬就不放。“文哥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