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无数[现代耽美]——BY:fiveseven/悄悄过去

作者:fiveseven/悄悄过去  录入:08-24

  外来车辆不能开进小区,所以程文辉把祁白露送到小区门口就准备回去,他问祁白露要不要自己过来接他,祁白露说不用。程文辉知道自己的劝说是越界了,但他还是在祁白露关车门前,探头道:“如果你后悔了,给我打电话,我会很快过来。”
  “不用。回去路上小心。”
  雨刚停没多久,外面有些冷,祁白露穿了衬衫外套还是觉得身上发凉。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头顶茂密的枝叶几乎密不透风,在冷风中不停晃动的幢幢树影盖下来,更让人心生寒意。路灯隔很远才有一盏,遥远地挂在天边,像一枚一枚量贩的月亮。
  从枝叶间流泻的灯光也是虚浮的,于是路两边的树和花都瞧不真切,地上的雨水未干,整条路都被涂得漆黑湿润。小区很大,祁白露很快就迷了路,他有些茫然地走了半天,没见到一个人影,也没办法问路,只能数着楼号往前走。就在他想要不要给阮秋季打个电话时,前方的楼下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人站在一棵很大的石榴树底下抽烟,看姿势像是站了很久,指间的烟头闪烁着火光。
  祁白露在他转过身时,看到那个人果然是阮秋季,他穿着很家常,上身只套一件T恤,也不怕冷。扭头看到祁白露之后,阮秋季把烟掐灭,走到垃圾桶旁边丢进去,远远地道:“吃过晚饭了吗?”
  祁白露沉默地走到他面前,阮秋季大概是怕他找不到地方,所以特意下来接他。等人走近了,阮秋季握了一下他的手,随口道:“怎么没多穿点。”
  他握了这一下就没松开,祁白露也默许了,阮秋季带他往楼里走,两个人乘电梯上去,到了电梯里,阮秋季这才松开他,笃定的语气道:“是不是还没吃。”
  祁白露点了下头。
  实际上祁白露这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但他到这里不是来吃饭的。
  阮秋季道:“你来得巧,我刚好在做晚餐。”
  进了门,阮秋季给他拿了自己的拖鞋,让他随意坐,然后去给他泡茶,还是上一次的六安瓜片。阮秋季一直是那副“有朋自远方来”彬彬有礼的样子,倒搞得像是祁白露不安好心。祁白露一进门就意识到这不是阮秋季暂住的房子,不是狡兔三窟的其中一窟,而是随处可见独居痕迹的“家”。
  拖鞋套在脚上有一点大,祁白露坐在沙发上低头看自己裹了袜子的脚趾。阮秋季走的时候没关电视,所以现在电视上还在播放一部犯罪题材的电视剧,遥控器掉在了地毯上,祁白露把遥控器捡起来,抬头看到餐厅的桌子上摆了算是丰盛的饭菜,只差最后一道还没出锅的番茄牛腩。
  在碗筷落桌的声音里,祁白露找回了一丝来赴鸿门宴的滋味。


第69章 有恃无恐
  番茄牛腩的香气传到了客厅,祁白露看阮秋季站在锅碗瓢盆前的样子,觉得有一些陌生,但其实在上一次做爆米花时,他就见过阮秋季穿草莓图案围裙的样子。厨房是半开放式,跟餐厅打通,祁白露一眼就能看到他在掀锅盖查看,往里面加了盐和白糖。做完之后,阮秋季转身在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酒,他看祁白露远远地在看自己,道:“还要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祁白露多等一分钟都觉得煎熬。阮秋季显然很有耐心跟他耗,低头慢慢喝酒水,眼睛注视着他,只等祁白露自己开口。他就是要让祁白露主动走过来,证明他才是整个棋局的掌控者。
  他赢了。祁白露撇下手里的遥控器走到餐厅,他跟阮秋季面对着面,阮秋季侧过身体看他,祁白露手肘支在吧台上,伸手拿走他手里的酒杯放到一边,道:“我知道是你。”
  “我没想过瞒你。”
  阮秋季话说得这样温和坦荡,就好像对郑昆玉步步紧逼的那个人不是他,祁白露看着他含笑的面孔,还是有种不真实的割裂感。
  祁白露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以为我的目的很明显。”
  要江山,也要美人。他就是有这样的手腕,把二者全都收入囊中。即使没有祁白露,他也会对金河影视和其他人下手,只不过因为祁白露,他把矛头对准郑昆玉,把他逼上了绝路。
  “你接近我,是为了要让郑昆玉分心吗?”
  阮秋季稍稍有点意外,道:“当然不是。不过——如果他不是太在乎你,可能不会这么分身乏术。他不该去大溪地的。白露,你当得起祸水的名头。”
  最后那句话,阮秋季是垂头凑近他说的,低声细气的恭维,带了一点亲密的嗔意。祁白露很少跟他这样正面相对,只觉得他身形如山,将自己拥在了灯光的阴影中。
  因为那句“他不该去大溪地”,祁白露顿了一下才道:“我是祸水,你就不怕祸及池鱼?”
  “我可不是周幽王。”
  祁白露盯着他的眼睛,只觉得他镇定又有耐心,莫名地给人安全感,但那副“循循善诱”的语气,又像极了等在洞口的狐狸,只等自己探出头,他就给自己来上一爪子。
  祁白露简直受不了他的眼神,仿佛自己是那不肯笑的褒姒。他扭头拿了杯子给自己倒酒,都说酒能壮胆,但这杯酒还没进嘴,阮秋季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问道: “你呢?你来找我,又想要什么?”
  两个人对视片刻,祁白露还没开口,阮秋季从他脸上看出了端倪,于是他沉下脸,淡淡道:“你想要别的,我都可以给,如果让我放过郑昆玉,绝没有可能。”
  祁白露被他识破了意图,默默地,没有说话。阮秋季没想到自己真的猜中了,道:“是因为他威胁你了吗?他威胁你来找我?”
  “没有。”
  阮秋季听完,很快松开了他,转身又去拿酒杯,祁白露的手抓住他的手臂,抬头看他的脸,道:“我知道他罪有应得,但是到这里可以收手了,你都得到了你想要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跟我一样清楚,数十年的折辱等于是杀了他,他不可能接受。我只有一个请求,放他出国。”
  阮秋季没有任何表情,喝完半杯酒才看他一眼,道:“如果我现在收手,到时候就该是你去求他放过我了。”
  他们的肩膀紧挨在一起,祁白露能感受到他身上传递来的温度,祁白露低声道:“怎么样你才会答应我?”
  这句话的暗示如此明显,言语间的姿态放得那么低,甚至是诱人。阮秋季眸色变深,他默然片刻,伸手捏住祁白露的耳垂,掐弄和搓动的力道很重,阮秋季道:“你对他这么好,如果我放过他,你会不会又跟他走了?”
  “不会。”
  祁白露回答得很快,但答案是早就经过深思重虑的。阮秋季没有动容,依旧只是淡淡瞧着他,玩他的耳垂,大概还在审视他的回答。
  没有一会儿,祁白露的耳朵和脖子都红透了,他的眼睛追着阮秋季看,凝聚起来的清凌凌的目光中,哪里有半点真正的乖觉顺服,今天不会,只怕明天也不会。
  阮秋季忽然玩倦了他们的小游戏,他站直身体,换了只手,手指用力掰正祁白露的脸,平静的语调中带了一点刻薄,道:“你为了救一个这样的人,宁愿费力周旋,把自己给卖了?”
  那点刻薄劲怎么听都有点怨毒,被阮秋季敛在良好教养的表层下,忍着没有发作。祁白露看出他生气了。生气的阮秋季,就跟雪山莲花一样稀少罕有,但这一天下来,被祁白露看了个遍。
  卖这个字眼,怎么听都有点难听。祁白露也生了气,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
  祁白露道:“我不过就这么一幅皮囊,谁敢要,谁要得起,尽管来拿。你以为你的手就是干净的吗,你们同样虚伪和卑劣,今天是他,明日又怎么不会是你?风水轮流转。”
  后面的话就是赌气了,是祁白露一直压抑在心口的“心里话”。阮秋季垂着眼皮注视他,好一个风水轮流转,他可真是知道怎么让他心里不痛快。
  “让你失望了,还转不到我的头上。”阮秋季语调平静。
  祁白露暗暗咬牙,等着他要么动手,要么痛骂自己一顿,没想到阮秋季忽然放开了他。阮秋季换了一副表情,向后倚在吧台旁,手里摸到了自己的酒杯,看好戏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祁白露。
  他的声音和表情都像是蒙了一层雾,道:“白露,想要求人,就拿出诚意来。”
  阮秋季不是郑昆玉那种直来直去的作风,他愿意等,也等得起,等不起的反而是祁白露。现在祁白露要么乖乖从兔子洞里钻出来,要么在里面待到饿死,反正他总要做出选择。
  (发不出的一段)
  阮秋季看他一眼,站起来离开,他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件自己的睡袍,阮秋季嘴里咬着烟,把祁白露拽起来,然后用睡袍裹住了他。祁白露木然地坐在沙发上,阮秋季半蹲在沙发前,把嘴里的烟塞进他嘴里,道:“这能让你清醒点吗?”
  祁白露看着他,把烟夹在指间,手垂在了膝盖上,他一出声,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
  “你说得对,我跟他一样虚伪卑劣。有好几次我以为自己能骗到你,但你太过聪明,也太过小心,甜言蜜语不足以打动你。可是白露,即使我的话有九分假,剩下的那一分也是真心真意。不是你可以作践的。”
  阮秋季说话的口吻,不再包括调情、诱哄的成分,语气听不太出什么。他的目光稳稳地搭在祁白露脸上,说的似乎是真心话。
  祁白露抽了一口烟,把脸靠在沙发背上,方才跟阮秋季的对峙,已经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觉得累极了,他救不了任何人,救不了郑昆玉,更救不了他自己。
  两个人都默默了很久,阮秋季走开去倒酒,等他回来时,祁白露躺在沙发上,倒头睡了过去,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昨天根本没有睡好,这两天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就快要将他击垮了。
  阮秋季坐在旁边,俯身叫了一声“白露”,见他没有反应,伸手拿走他指缝间的烟头,放进烟灰缸里,香烟基本烧完了,烧下去一定会烫到手。阮秋季擦掉祁白露手指上的烟灰,忽然看到他的无名指上,有戒指摘掉之后留下的一圈凹痕。


第70章 命中命中
  餐厅还有满桌的冷羹冷炙需要处理,阮秋季将饭菜一样一样地分装在玻璃盒中,盖上保鲜膜,完好地存在了冰箱中。冰箱里除了吃的就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啤酒,在他关门时,紧挨着的啤酒罐一齐跟着震了震。
  阮秋季本就不饿,于是收拾完桌子之后顺便把盘子刷了。平时不用他干这些事,白天有钟点工定时来清理,但他今天难得有闲情逸致,刷盘子也当成消遣来做。
  客厅的灯被他关掉了,阮秋季看向沙发,只能看清一团模糊的黑影,像看卧在寒塘深处的鹤。水龙头将手里白净的瓷盘慢慢冲洗干净,阮秋季将盘子一张一张地叠在一起,清洗、归置、恢复原样,能让他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盘子还没洗完,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不是他的手机,因为这个铃声是电影的插曲。阮秋季直起身,侧耳去听,他慢慢摘掉手上的两只橡胶手套,随手搭在旁边,又关掉水龙头,这下可以听得更清楚了,是从客厅传来的。
  祁白露在进门不久后就将手机随手搁在了茶几上,阮秋季走过去,看到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了光,将祁白露的脸照得半明半昧。
  铃声一直没有停,祁白露睡得太沉了,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阮秋季弯身捡起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是郑昆玉。
  这倒是件有趣的事,阮秋季瞥了眼祁白露的脸,把手机调小了音量放到对面的沙发上,因为放在茶几上会放大震动声。他本来没有接电话的意思,点了根烟抽了一会儿之后,听到铃声依旧响着,忽然改变主意,拿起手机在按键上轻轻一划,接通了电话。
  没有人先说话,阮秋季等了片刻,靠在沙发背上低声道:“晚上好。”
  对面的郑昆玉好半晌没言语,阮秋季道:“你没听错,是我。”
  郑昆玉冷淡的声音这才回应道:“让他接。”重音放在了“他”上。
  阮秋季道:“他睡着了,在我旁边,要我帮你叫醒吗?”
  话说完之后,电话里只有死寂的沉默,阮秋季拿开手机看了眼,确认郑昆玉没有挂断,他不紧不慢地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他会跟我在一起?估计你也想不到,他是为了你豁出去跑来求我,他求人的样子的确可爱——难怪你爱他。”
  阮秋季这话说得几乎没有拈酸吃醋的滋味,听起来很客气,很放松,像是跟一位老友闲话家常。他故意没说清楚祁白露到底怎么求他,也没说自己是不是答应了祁白露的请求,这些留白打击的是一个人的尊严,足够郑昆玉嫉妒到发疯。
  第一次有人说郑昆玉爱祁白露,不是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偏偏是从阮秋季的嘴里。被人轻描淡写地指出这一点,郑昆玉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在标注了他名字的一通电话中,如今空荡荡的,什么都不该有。
  阮秋季一边等他说话,一边看着手里的烟往上烧,到最后,烟灰终于不堪重负,扑簌簌落在地毯上。他漫不经心地想,这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当阮秋季以为电话那边不会再说话时,郑昆玉讥讽道:“你愿意要一个疯子吗?”
  阮秋季的手忽然顿住,他看了眼还在睡梦之中的祁白露,站起来,一直走到窗台边才沉声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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