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吃过了,”杜云砚的下巴朝外面的方向一抬,“你去门口那桌吃吧。”
“你怎么不等我啊?”以前还能天天一起吃饭,怎么确定了关系反而没这待遇了?
“我在厨房边做事就吃完了,”杜云砚猜到他的想法,“现在又不像以前那么清闲。”
顾文曦伸了个懒腰:“那我一会儿就过来。”
他早上爱吃面包。民宿的面包基本都是自制的,面包机做起来非常省事,有时也用烤箱。桌上的果酱应该就是杜云砚前些天做的了,微信上提过。果酱涂抹在两片面包之间,甜味很足。
用完早餐,他把自己的盘子以及客人留下的餐具一起拿到厨房。前不久厨房装了洗碗机和烘干机,清洗方便多了。
杜云砚的豆浆早就榨好,已经端出去给客人当早餐,他又开始摆弄一个刚从冰柜中取出的长形盒子。
“你做的什么啊?”
“草莓冰。”
顾文曦看清那是自制冰棍模具,只是这个季节做好像有点早:“怎么现在就做冰?”
“这阵草莓还新鲜,”杜云砚说,“反正也不冷,你要尝尝吗?”
话倒没错,天气不热,也没多冷,顾文曦甚至会在冬天吃冰激凌,并没有那么多讲究,于是他“嗯”了一声。
刚从冰柜取出的模子冻得紧,需要放一会儿才能分开,杜云砚不时晃动一下上面的柄。
前一天晚上他那些羞赧的反应,早上似乎全不见了踪影,又是副按部就班、平静做事的姿态。他还记得夜里的那个吻吗?
顾文曦开始走神,眼前变得空茫起来。
“好了,”杜云砚从模具盒上抽下来一根深红色的冰棒,递到他跟前,“张嘴。”
他没回过神,乖乖地张开嘴。杜云砚迅速把手上的东西塞了进去。
“唔——”
寒气灌入,直逼喉咙,突如其来的刺激下,顾文曦打了一个激灵。
杜云砚拿开冰棒:“怎么样?”
“你干什么?”顾文曦的舌头冻得发麻,“也不打声招呼!”
“我说了啊,”他无辜道,“谁让你不专心呢?”
杜云砚将冰棍塞到他手上,让他自己吃,嘴角噙着丝弧度,分明是故意的。
“哎,”顾文曦才不想白被捉弄,存心也要给他找点难堪,“我在想,你昨天是第一次接吻吧?”
“那又怎样?”杜云砚的脸上果然腾地红了一圈,“难道你经验丰富?”
顾文曦梗住了,他的经验确实比杜云砚丰富一些,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意这种问题,半讨好地说:“那个……我是谈过恋爱,不过最多就到接吻的程度。”
杜云砚转过身,对着他紧张的模样笑了:“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又不会在意你以前的事。”
顾文曦刚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这淡定过头的反应同样令人不适:“你真的一点都无所谓啊?”
试探的口吻太明显,杜云砚略无语地说:“就算我有所谓,你初吻能回来吗?”
“……回不来,”顾文曦舔了口手上的冰,转念来了情绪,“没事,以后亲多了就等于回来了。”
杜云砚不再接话,脸色却又深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先谈几天纯情恋爱,让他们准备一下↖(^ω^)↗
第39章 土灶鸡
民宿楼的侧面,前院和后院之间,有个半大不小的棚子,下面是个灶台。冬天那会儿台上总堆着其他杂物,杜云砚偶尔还会把摩托车停到棚下,顾文曦一直以为这个地方早就废弃了。
可是回来后的第二个星期日,顾文曦惊讶地发现灶台收拾干净了,杜毅还抱了捆柴禾过来,似乎准备生火。
“我来吧,”杜云砚对他说,“你去看下杜鸿那边好了没有。”
“哎。”
杜鸿今天很早就来了,一早上在厨房清理刚送到的鸡,把整只的切成数块。
顾文曦蹲在旁边,一个劲地往里瞅,灶台左右各一口直径约莫七八十公分的铁锅。
“你要用这个灶做饭啊?”
“炖鸡,土灶做的好吃,”杜云砚觑他一眼,“你没见过?”
“我哪有那么没见识?”好歹他是去过不少地方的,“但是以前怎么不见你用?”
“麻烦呀。现在人多了,每个周末做上几只吧。”
他告诉顾文曦,山上有专门养鸡的农户,但是位置比较高,去一趟比到镇上还折腾,买的少又不好意思叫人家送,只有春夏人气旺的时候,每个周末叫老板的儿子送几只下来。食客要提前预定才会给做。
杜云砚用打火机点燃细枝,丢进黑魆魆的灶膛,两个人一起往里填柴。杜鸿那边的鸡也处理好了。
顾文曦的厨艺还没法胜任这种菜式,油锅烧热后便在一旁看着杜云砚把鸡块合着葱姜红椒倒下去,不断翻炒,锅的上方腾出白色的烟气。炒的鸡肉出水,他加了料酒、酱油、豆豉等调料以及泡过的香菇,再倒上些水没过食材,等着炖熟。
丝丝缕缕的香气溢出来,愈来愈浓,扣上锅盖也无法掩盖。顾文曦不停吸鼻子,倍感煎熬。
“这锅是我们的,”杜云砚指着其中一边说,“一会儿好了你先吃吧。”
“那你呢?”
“还要接着做,”他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反正我也不爱吃肉。”
中午比较忙,他们往往都是过了午餐时间才吃饭,顾文曦来了以后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并没有搞特殊,就算杜云砚这么说了,他还是不太好意思先吃,杜鸿和杜毅都在忙厨事,人手本来就不多。
可鸡的鲜味太重,比以前他们用砂锅炖的清汤鸡更馋人,只好先盛了两块尝尝。
“你从来都不爱吃肉吗?”顾文曦拼命舔着嘴角的汤汁,他实在无法理解杜云砚怎么做到嗅着美味坐怀不乱的。
“也不是,”杜云砚继续往灶膛里添柴,“其实——”
“怎么了?”
“我小时候也有一阵挺馋肉的,”杜云砚犹豫一瞬后,还是跟他说了,“因为我妈妈只吃素,我连上的幼儿园都是主打素食的,根本没什么机会吃肉。”
“真的啊?”
“嗯,我妈妈经历一些事情后就变得有些信佛,觉得不该杀生,所以我有记忆以来她都是吃素。”
顾文曦有点理解了:“然后呢?”
“但我还是挺想吃肉的,尤其看到别的小孩吃,有一次我妈单位有事,让邻居家的阿姨带我吃晚饭,”杜云砚说到这里面露羞窘,“阿姨觉得要好好招待我,做了好几道荤菜,我念想了很久,一不小心吃多了,回家全吐了。”
“啊?”顾文曦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同情他了,“还有这事?”
“毕竟年纪小,肠胃没那么好吧。”
“所以就有阴影了吗?”
“没那么严重,就是觉得肉食也就那么回事,吃多了还不舒服,不再感兴趣了。”
杜云砚变得爱说自己的事,不管是开心的、难过的,有趣的还是无聊的,两人团聚后仅仅几天的时间里,向刚交往的恋人吐露了许多曾经羞于启齿的往事。
顾文曦心满意足地放下碗,里面的骨头啃得干干净净。杜云砚问他:“味道好吧?要不过两天再煮一次?”
“不是周末才做肉吗?”
“规矩是人定的,”杜云砚微低下头,“也不是永远一成不变。”
顾文曦没有立即回应,对方愿意为自己打破一些规则,高兴的同时他想到一个问题:“对了,民宿每周有六天素食,是因为——阿姨吗?”
“嗯,”杜云砚如实道,“如果我妈妈还在,可能会希望完全素食,我在她的原则基础上做了一点调整。”
顾文曦点点头:“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不会嘴馋?”
“我要是天天吃呢,可能也不会觉得那么好吃了,大概有种仪式感吧,”以前一个人过,虽然在吃上的选择余地更大,但好像缺少特别的期待与满足感,“而且客人对目前的食材风格都很满意,没必要刻意改变。”
“是吗,”杜云砚的唇角微扬,“你还真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他唇边的弧度又扩大了一些,靠近恋人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喜欢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好听话,顾文曦瞪眼叫道:“杜云砚!”
“好了,我要忙了,”杜云砚收起调笑的口吻,“你不想再流口水就去里面歇会儿吧。”
临近中午,食客多了起来,顾文曦帮忙招待,到他们都闲下来,再一起吃饭,阳阳和贝贝也跟着美餐了一顿。
下午顾文曦和杜鸿收拾刚空出来的房间,铺新被子的时候杜鸿若无其事地问:“顾哥,你现在是不是和老板住一间啊?”
他问这话完全没别的心思,不过顾文曦听来还是紧张了一刹:“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你那房间又住人了嘛,”杜鸿压实了被子,“而且昨天路过老板房间,门开着,看见你的包了。”
那间空着的大床房,杜云砚原本没提再招待人的事,顾文曦觉得放着不用太浪费,前天跟他说了一声,得到应允后立刻安排上人住进去。
这事反正早晚会被发现,顾文曦承认:“对啊,空出一间住人不是更好吗?”
“也对,”杜鸿心眼单纯,“我就说嘛,我们老板对赚钱都没什么概念,你们哥俩那么好,住一起也方便啊。”
顾文曦才想起杜鸿眼里他和杜云砚是亲戚,倒省了解释的麻烦。他不怕将二人的关系展露在外,但终归是两个人的事,弄得太高调、到昭告天下的程度也没意思,别人现在不起疑,就顺势自然吧。
“你还要弄晚饭,剩下的我收拾吧。”顾文曦的厨艺不高,但清扫能力早过关了,按杜云砚的话说“潜力无限”,根本不用人盯着。
“啊,也行,我去老板那看看有什么活。”
“嗯。”
杜鸿离开后,顾文曦又收拾好一间屋子,开窗通风。他扒着窗口往外探,两只大狗就在下面。贝贝趴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旁边一小滩醒目的污秽,阳阳在旁边转悠着叫唤。
他连忙走下楼去。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下周有进一步发展(((^-^)))
第40章 病
贝贝生病了。顾文曦到后院以后,发现它在呕吐。他赶忙去厨房找杜云砚。
正开着油烟机做酱料的杜云砚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狗狗的动向,得了消息,立刻放下手上的工具出来查看。那狗恹恹地,支不起身,没几分钟又出现拉肚子的症状。
村里的环境适宜,阳阳和贝贝的身体都非常好,养了几年没有得过任何病。杜云砚心里急:“是不是鸡肉吃坏了?”
“别瞎猜,我们都没事,狗怎么能吃肉坏肚子?”顾文曦推测道,“可能就是受凉吧,这里有药吗?”
“没有,”杜云砚的眉头攒起来,“村长家应该有,他家狗前阵子生病了,说是吃药好的。”
“那我去帮你借?”
“你不熟悉路,还是我去吧。”杜鸿和杜毅不大会骑摩托,只有杜云砚去是最快的。
“那好,我看着。”送他出门前,顾文曦把人叫住,“你路上慢点,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兽医站,它会好的。”
“嗯。”杜云砚不再耽搁,跨上摩托。
路上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
村长也没想到杜云砚会专程跑来为生病的狗求药。
乡下养狗不像城里人看作宠物,基本没人在意生病的犬类。村长家那狗前些天也是上吐下泻,一开始根本没管,到镇上办事路过兽医站才顺便开了药,不然现在也拿不出来。
不过,杜云砚从未把自家养的两只狗当成普通的看门狗。最初是为了哄身体不好的杜雅宁高兴,从别人家抱了两只幼崽过来。杜雅宁的确喜欢,即使行动不便,也爱逗弄小狗,当然日常的喂养工作都由杜云砚来完成,渐渐有了感情,像对待孩子一样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杜雅宁离开后,他一度非常消沉,除了得到来自云翰、刘婶等村人的安慰,还多亏了两只狗的陪伴。
“行了,”村长看出他的焦虑,干脆地说,“剩下的药你都拿走吧。”
杜云砚没有马上接下,村长直接塞他手上:“吃点药绝对好,咱这养的狗又不像城里的那么娇气,快回去吧,还要照顾生意。”
“嗯,”杜云砚点点头,“谢谢。”
民宿今天走了三个标间的客人,新入住的只有一对情侣,于傍晚时分抵达。
“您是前天预定过的秦先生吧?”对方停好车下来后,顾文曦礼貌地询问。
“对。”
“好,三楼没问题吧?”
“可以,谢谢。”
情侣订的是双人床房,二楼的那间住了人,顾文曦把俩人安排在三楼。
他一边做登记,一边惦记着杜云砚什么时候回来,怕他路上骑快车。杜云砚分明比谁都爱操心,却偏不挂在脸上。
不一会儿工夫,耳边隐约听到摩托车从村道上驰来的声音,杜云砚果然比他想象中回来得早。药也取来了,顾文曦放下心,接下来就是照料贝贝。生病后的狗狗完全吃不下东西,两个人只好配合着给它灌药。
这天晚上留宿的客人不是很多,杜云砚得以有相对充裕的时间陪着贝贝。外墙上的灯发出橙黄色的柔和光芒,它就趴在那孤零零的灯泡下面,气息奄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