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卧房内静得落针可闻。
男人此刻的脸色看起来,非常吓人。
-
乔意浓心下凛然,大脑飞速运转该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刚刚他张望过了,这里是二楼,也不算太高,真不行了他就从阳台跳下去。
他悄悄后退两步,就被关则钧发现了动机。
后者跟矫捷的豹子一般,眨眼就窜到近前,伸手要来拉他。乔意浓见状,矮身想从他胳膊底下钻过去,结果被关则钧伸脚绊倒了。
身体失重、朝前扑倒的间隙,被人从后方揽住腰肢,牢牢箍住了。
关则钧将乔意浓重新扔回床上,随手扯松领带,将人的两只手捆在床背的铜柱上,沉声道:“不想受伤就老实点。”
他的本意是防止乔意浓跑路,可真当人像条案板上的鱼一样,衣衫凌乱地横撑在床上时,脊背不自觉地僵住了。
长指松开少年的手腕,沿着细白柔嫩的肌肤蜿蜒而下,最终在他的颊畔流连。关则钧垂落眼帘,心绪复杂地说:“仔细看看,你长得也不错。”
乔意浓整张脸都冷了,“拿开。”
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一直以来,他都是副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
见关则钧不为所动,乔意浓加重语气:“你的手,拿开。”
关则钧根本没把他那点猫叫似的怒气放在眼里,但很快,他就尝到了苦果。
乔意浓直接曲腿,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
关则钧猝不及防,还真被他蹬开了些许距离,抚摸他脸蛋的手,也顺势松脱了。
他真的很擅长激怒自己。
关则钧怒极反笑,一把抓住他的脚踝,身体前倾,制住他另一条乱动的腿:“你故意的?想引我上钩,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
这时,门外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扉被叩响。
“咚咚咚。”
季绥宁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关则钧,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
最后季绥宁身边的保镖动了手,一脚踹开了反锁的房门。
他进来就看到关则钧半压在乔意浓身上,握着他的脚踝,另一只手也按在乔意浓的膝盖上。后者双手被捆绑在床头,满脸士可杀不可辱的敌意。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像即将要被霸王硬上弓。
季绥宁的脸也放下来了。
一时间,温度降到了冰点。
关则钧有些意外,在他心里,季绥宁一直是只精明的狐狸。他懂得精心包装自己,让所有人意识到,抓他的把柄惩戒他,远不如与他合作带来的利益大。
而他们的圈子里,也有些不必摆上台面说的潜规则——譬如现在,山庄别院的屋主身份来头都不小,像季绥宁这样带着几名山庄保镖强闯的,不比当面挑衅好多少。
这显然是没把屋主放在眼里。
事后季绥宁怎么摆平,能不能摆平屋主那边的怒火,都是未知数。
但不管如何,今天他无论打算做什么,都不成了。
关则钧直起身,看着季绥宁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解开紧紧缚住乔意浓手腕的领带。
领带质地很好,面料光滑且柔软,但刚刚关则钧气急了,为尽快制住乔意浓,根本没收力,捆得格外紧。
再加上乔意浓自己的挣扎,手腕上都是红红的勒痕,还有些地方被磨破皮了。
眼见乔意浓亦步亦趋地跟在季绥宁身后,准备一起离开,关则钧忍不住,又在对方即将路过自己时,伸手把人拦了下来。
一瞬间,乔意浓望向他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怒火。怒火明明很炽烈,眼神却是冷的。
“起初电话打到我这里来时,还有点不敢置信,你竟然没有出国。”季绥宁回转身,握紧乔意浓的手。
“但稍作调查后,我就发现你们两兄弟,把B市的人马都耍了。关则擎虚晃一枪,但实际上还藏在国内,你发现后,也跟着将计就计,故意装出后院空虚的样子,是打算还要钓谁?”
两人对面而立,无形的气压争锋相对,焦灼在一块。
季绥宁冷冷道:“你如果执意为难小乔,我就把你在这的消息透露给关则擎,相信他会很感兴趣。”
闻听此言,关则钧脸霎时阴沉下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季绥宁不卑不亢:“知道,所以呢?”
-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乔意浓慢慢平复了心境,才发现季绥宁一只拉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而从那只手传递过来的温度,也在不知不觉间,安抚了自己的情绪。
季绥宁送他到房间,没有让保镖都离开。
他们本来就是山庄的安保人员,负责保证宾客的安全,眼下乔意浓遭遇了绑架,季绥宁让几人找地方守着,务必不要让关则钧的人靠近。
言罢,他推开房门,温声细语地对乔意浓说,“去那边坐好,我看看你的伤口。”
季绥宁恢复了往日笑意盈盈的和善面具,刚刚的锋芒毕露,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乔意浓连忙说:“不用不用,我没那么娇贵。”
“你现在是明星,出去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到时被拍到什么,再编出点料来,你打算怎么办?”
季绥宁一句话,让乔意浓乖乖去座位那边坐好了。
看对方帮自己清洗擦伤,用棉签沾了药水一点点晕染在红痕上,全程他感受到的痛感微乎其微。
乔意浓低下头,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今天季绥宁为了他,可以说是把人都往死里得罪了遍。
而对方却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失败?”
语毕顿了顿,不等乔意浓回答,继道:“其实今天,我要对你表白的。”
乔意浓一怔,猛地抬头看向他。
然后不期然的,撞进了季绥宁像衔着一段春风的桃花眼里。
“本来呢,想做得更尽善尽美些,给你留下个好印象,结果中途却出了那么多岔子。”
说到这里时,季绥宁苦笑了声:“今天特地空出后山的场子,做了些布置,但既然关则钧还在,保险起见,我们也不能去了。”
乔意浓摇摇头,说:“不是的,你很勇敢。人如果只在弱者面前摆出强词夺理的架势,那他也只是个恃强凌弱的坏人,只有在明知道会损害自己的利益,但还愿意为他人出头,才是真正的勇敢。”
他凝视季绥宁的眼睛,“所以,你一点都不失败。”
这一刻,乔意浓说的每句话,都发自内心。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认真又可爱。
季绥宁这么想着,心底的柔情几欲喷薄而出。
他深吸口气,道:“我说的话仍然作数,只要你答应,我就想办法帮你脱离盛天。”
药水涂抹完了,季绥宁扔掉棉签,双掌包覆住乔意浓的手。
“你说过的,只要有人和你告白,你就会好好考虑他的事。现在我和你说,我喜欢你,想和你谈一场认认真真的恋爱。”
“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一直走下去。”
“的确,我有过恋爱的经历,也有过一些……对你来说比较复杂的过去,我并不想回避。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我走了些弯路,但昨日的我成就了如今的我,我想,现在的我终于有自信和能力,去经营一段长久的关系。”
季绥宁低头,亲吻了下乔意浓的手背,而后抬起脸来,说:“我恳请你,好好考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关boss:头像是我,不满意?
小乔同学:无情拉黑。
------------
马上要进组拍戏了,就轮到林老师了XD
有些事乔乔不知道,大家要跟着乔乔的视角走,就不适合先放,他也是暗地里整了些活留给季老师享受的,毕竟不是当年一穷二白的林老师了【感慨】
-
本集季老师倾情示范什么叫正确的告白方式XD
虽然他自己觉得告白没按照计划走很失败,但其实他已经用行动做出很好的告白了,下章是季老师视角的番外,讲的是过去那些小秘密,然后再承接主线。
其实主要角色都有番外,包括小叶、傅大哥,剧情都脑好了,就差写到那里了【喂】
------------
感谢在2021-07-18?03:05:04~2021-07-19?02:5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ndlin?5瓶;Hige?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番外1 · 行云终与谁同
“叮铃铃。”
黄昏时分,?伴随放学的铃声响起,整座学院都恢复了生气。孩童们的嬉笑打闹,走廊上踢踢踏踏的跑动,?还有桌椅移动时,?发出的的刺耳声响。
没一会儿,校门口就涌出三五成群的孩子。
他们有的扑进家人怀里,有的则和朋友走在梧桐遮盖的林荫道上,?一路招猫逗狗。
原本聚集的人群、车辆,?在接到自己的孩子后,渐渐散去了。
稍远处的一名司机看了眼表,下车焦急的东张西望。他衣着妥帖,?穿着成套的黑西装,?连发型都梳得板正,和周围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这时,?一个身边围着小女孩小男孩,十分受欢迎的孩子从校门口走出来。
孩子五官精致且柔和,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的脸有些婴儿肥,?还未完全长开,?但即便如此,?也已经能想象出他日后在容貌方面的优越。
司机连忙打招呼:“少爷。”语毕,替他拉开后座的车门。
季绥宁和班里的同学一一道完别,?才坐进去,对前排落座的年轻司机道:“去爷爷那。”
后者迟疑了下,?吞吞吐吐说:“先生和夫人今晚会回来,?让我送您回去。”
小孩沉默片刻,道:“好吧,麻烦了。”
“您太客气了。”司机朝着后视镜不好意思的笑笑。
季家和陈家一样,?本家都在市中心。只不过前者没有后者家大业大,但在b市,也是排的上姓名的老牌家族。
晚高峰的堵车影响了回家的速度,季绥宁望着天边的晚霞,望着逐渐西坠的夕阳,心里却希望车能开的慢点,再慢点。
但人世间很多事,都不是能由个人意志决定的。
天色将将黑时,车停在了大门口。
季绥宁下车,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沉默地往里走。
季家也是古典庭院的建筑格局,历史悠久,房梁上泛灰的彩绘图样并非刻意做旧,而是它本身受过风雨洗礼,是时光留下的刻痕。
但对年仅八岁的孩子来说,这座阴郁而沉默的建筑,太压抑了。
来到客厅,他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侧脸鼻梁高挺,眼窝深陷、颧骨耸隆,是非常硬气的长相。
男人的眉间距很近,眉头浓黑的眉毛几乎连在一块,还有些压眼,看上去就像一头准备捕猎的老鹰。
听到季绥宁进门的动静,头也不抬,冷冷道:“听说你这些天又去那边了。”
季绥宁站住脚,嗯了声。
季爸爸抬起头来:“你已经三年级了,别像你那些没出息的同龄人一样,整天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男人的目光中透露出轻蔑:“还是你也想变得和他们一样?”
这时,美丽的妇人从内间的小花厅里,拿着手机出来,她刚刚和小姐妹煲完电话粥。
见到儿子后,第一句话就是:“以后少去你爷爷那,妈妈给你报了两个班,在老师面前好好表现,别丢了我们的脸,知道吗?”
季绥宁放下书包,良久,应了声:“知道。”
-
季爷爷是放弃了一切,和奶奶私奔的。
小时候,季绥宁不能切实理解私奔这个词背后,所被赋予的沉重意义。毕竟一直以来,爷爷在他面前展现出的,始终是幸福愉悦的氛围。
因而也就忽略了,背后飞蛾扑火的决绝。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从父母和爷爷两种割裂般,迥然不同的家庭、价值观里,发现了难以弥合的鸿沟。
虽然还在上小学,但早慧的孩子已经提前感受到了,那种难以言说的撕扯感。
他的爷爷奶奶通过留学相识,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正当青春的年纪,很难不发生点浪漫的故事。
但就像乏善可陈的电视剧一样,早年的门第之见,成了最大的阻力。
季爷爷是家中长子,聪明豪爽的天之骄子,自然被寄予厚望。奶奶的出身,相对就要平庸许多了。
季家希望继承家业的长子,能够找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且太爷爷脾气强硬,当时很是使了些霸道手段,想要拆散他们。
但季爷爷也很有脾气,索性放弃所有家产,和奶奶一道走了。
他脱离家庭时,说自己既然无法承担家族的责任,也不该再享受家族提供的便利,未来他会靠自己的双手去生活。
人,他要;人生,他自己决定。
后面两年,他的确做得风生水起。抱着自己的小家庭,每天开开心心的那段日子,成了他老去后,唯一的精神动力。
那时的他,实在太幸福了,有满溢的爱和能量,去滋养身边的所有人。
但也正是因为幸福,爷爷奶奶给了孩子无比丰盛的爱,却忘记教导他,懂得珍惜。
于是,季爸爸就成了一个自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