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做戏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金色桃子/小珊瑚小海胆

作者:金色桃子/小珊瑚小海胆  录入:09-09

  闻天抬头,显示屏上地铁到来的时间小于一分钟。
  “江逢心?”他叫他的名字,没人回头,于是他又叫了一声,“你在哪?江逢心?”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所以频频有人回头看他,但江逢心没有,始终都没有。
  从地铁站下来,要走大约一公里才能到达公寓。
  江逢心将这当成是必要的运动训练,用积极的心态来应对并不是很积极的心脏,途中会经过当地的高校门口,便利店,花店和很多饭馆,在晚上校园门口聚集着年轻人,江逢心这时就会走慢些,对某些遗憾进行自我安慰,观察他人就当作是填充不得不缺失的那一部分,而最难过的总是在看到那些在校门口等待相拥的情侣的时刻。
  往事是细密的刀割,江逢心在怔愣后错开眼神,加快脚步走过这里。
  等到了楼下,他看到眼熟的车,路灯下站着熟悉身影,靠在车上,眼神一直停在拐角处他会经过的地方。
  江逢心还背着电脑包,见到闻天时并没有停下,兀自往前走,途中肩上突然一轻,闻天把包拎过:“我来。”
  “不用,”江逢心手没放开包袋,“你走吧。”
  “我送你上去。”闻天脚步没停,往上爬楼梯,“走吧。”
  江逢心站在楼梯口没动,看上去很执拗,又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稚气:“你走吧。”
  上面的脚步声停住,而后朝他走近。
  他和闻天相识于初夏的夜里,比现在要凉爽,闻天身上有很好闻的像是海盐柠檬的味道,江逢心那时候突然想到自己用过的洗手液,后来每天都用。
  那时候也比现在要凉爽,没有狭窄的楼道和烦人的蚊虫,闻天的身上也没有现在这样明显的薄荷糖味道。
  闻天站在他面前,似乎一直在看他,而江逢心伸手要把背包拿下来,闻天抓住他的手,他就赶快缩了回去,而后抬头看着闻天,眼里没什么多余情绪。
  闻天同江逢心对视,良久后,说:“我只是不放心,”他顿了顿,又说,“我送你上去。”
  江逢心不想在这个时间段和他僵持不下,下班的熟人回家经过楼梯口,很莫名其妙地看他们,让江逢心觉得尴尬。
  他没说什么,转身走上楼。
  楼道里散发的味道让闻天皱眉,他跟在江逢心身后,不高不低的五楼,常人走上去倒是会有些喘,但不至于像江逢心这样一路歇了两三次。
  江逢心自己可能也意识到这一点,但只是很熟练地用手安抚在心脏位置,要被微微弯曲平缓呼吸。
  临别前,江逢心转身接过背包,然后没等闻天进屋就扣上了门。
  江逢心在门边站了很久,门外没响起离开的脚步声。
  大约十点时江逢心看了看药瓶,又给阿平打了个电话,约定过些日子去拿药。
  电话里阿平有些为难:“江先生,叶先生这边好像知道了。”
  江逢心在短暂沉默后接受了现实,淡淡说:“没事……”
  阿平那边也极为为难,也是出于不忍,说:“如果可以接受的话,我给你换一些其他的药,但是副作用会比较大一些……”
  江逢心没等到他说完便答应了。
  挂掉电话后他去洗了把脸,不太敢抬头看自己的样子,而后坐在马桶上,抬头看到刺眼的白炽灯。
  外面有来往行人的说话声,开门声,偶尔传来几声猫叫,只有房间安静得似乎能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
  江逢心很怕的某些东西总在过于安静的时候袭击他,告诉他自己退无可退,……四周皆是死路,让他手足无措。
  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瘦削的肩背微微颤抖着,抓着衣袖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
  楼下的人听不到啜泣声,夏夜不会觉得太凉。
  江逢心不太能睡得着,十一点半的时候又醒来,在窗边看到楼下的车还停着,车里发出幽暗的光。
  第二天早上,他下楼,那车还在,车门被打开,男人眼下有淡淡青黑,头发有些乱,衬衣发皱。
  “我送你去公司吧,顺路。”
  江逢心闻言皱眉:“不用。”
  “那等一下,”闻天从车里拿出来早餐袋,“先吃点饭再去,排队买的包子,附近没有别的。”
  “我要上班,来不及跟你耗时间。”江逢心头也不回。
  于是闻天就和昨晚一样跟着他,赶上地铁,看着江逢心躲到门把手那边,躲瘟神一样躲着自己。
  到了公司门口,闻天把早点塞到江逢心手里,江逢心不要,两人争执时同事正好路过,闻天便趁着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将早点塞到他手里:“不想吃就扔了吧。”
  说完便走了。
  同事见江逢心情绪不悦,跟他一同走进公司时便问:“你哥?”
  江逢心摇头:“不是,没什么关系。”
  “可我看他真的眼熟。”同事朝他手里的早餐瞧了眼,“老乔汤包,啧啧,很难排的。我对象以前想吃,那汤汁浓,皮薄馅大,我去给她买,五点半起来去那排的队,才赶上最后一波。”
  江逢心闻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包子,同事又说:“你怎么看着不太高兴?”
  他回过神:“没事啊。”顺便挤出一个笑来。
  “脸色也差,人家夏天都会变黑,你这脸色怎么苍白成这样。”同事想到什么,又说,“不过你还挺受欢迎,前台小姐姐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要不要考虑下?”
  江逢心摇头拒绝,同事便又劝他:“你别害羞,还是你看不上人家?追她的可多了。”
  “不是,”江逢心声音不大,有些为难地说,“我身体不好。”
  有些事情也是他没有资格去想的,不只是和谁,他不敢去设想未来。
  同事先是愣了下,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真是不太会开玩笑。”
  “大概吧。”江逢心笑了笑以作回应。
  医院的门诊部和急诊部通道相连,江逢心从阿平的科室出来,手里拿着装着药的塑料袋,抬头看路标指示牌,他顺着路走,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急诊,环境一下变得嘈杂。
  江逢心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没在,愣了下后仔细回想,应该是忘在了阿平那。
  过了一会儿,他往回走,赶巧遇到了像是在找他的阿平。
  阿平朝他快步走来:“糊涂了,手机也忘我那了。”
  江逢心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脑子卡壳了。”
  “是不是还没找到怎么出去?你怎么往急诊那边走了?”阿平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笑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江逢心说:“那麻烦你了。”
  他接过手机,习惯性地按了下开机键,才发现有来自两个人的未接来电,其中一个打了十几次的号码是他很眼熟的。
  他怔了下,正要把手机收起来时,屏幕上又显示来电。
  “你在哪?”对方声音很急,似乎是听到急诊部嘈杂的人声,又问,“是在医院吗?”
  江逢心“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是身体不舒服吗?”那边招呼司机开车,“市中心医院是吗?”
  “没有,”江逢心说,“我打车走了,你别过来了。”
  “你在那等着我,这离得近。”
  走在一旁的阿平看到江逢心在挂掉电话后很轻地叹气,但气息微颤,他没说话,江逢心也不说话,等走出了急诊,他叫了声“江先生?”,对方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很轻,声音也有些不稳。
  阿平看他总是湿漉漉的向下耷拉着的眼角,突然又不忍心说什么。
  江逢心和他站在医院门口背阴的地方,冷气过后的热风灌进衣服,让他有一点并不明显的难受。
  他对欲言又止的阿平说:“我明白的,”他笑了下,“你和我都没办法。”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提着的药,抿了下嘴唇,说:“叶先生他不用担心的,应该也不会太久了吧。”
  阿平看着他,突然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不忍心再提。


第53章
  从车里出来,被外面炎热的天气弄得皱起了眉时,闻天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七月。
  江逢心站在离车不远的对面,手里提着装着药的袋子,眼神有些失焦地看着自己的方向。
  闻天站在车边,像很久以前一样等着他来。
  这次江逢心倒没有闹,和身边的人道别后走过来乖乖上了车,闻天把门关上,往刚才和他一同站着的男人身上扫了眼,而后和司机说:“把空调温度打高一些。”
  “我到公司就行,”江逢心看着不太对的路线,对闻天说,“中午还有报表要做。”
  “去医院做什么?”闻天无视他的话,偏头看到江逢心交握在一起的手,“拿药吗?”
  江逢心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一路上,江逢心不怎么说话,临别时,他开车门,又被闻天关上,一把拉回自己的怀里。
  气息很熟悉,裸露的皮肤相触,光滑温热。
  江逢心在闻天的怀里怔怔然,直到侧脸被吻了下时才皱起了眉头,挣扎出来。
  他不回头走向公司,听到闻天说:“晚上来接你。”
  江逢心连“不用”也懒得说了。
  眼看着人离自己愈加遥远,闻天在原地站了会儿,中午的阳光刺眼,高挺眉骨投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看到很平得压抑的嘴角。
  远在首都的方皓在午休时接到消息,地名,工作地址和照片都有,需要他做的只是查清这个叫作何平的年轻男人。
  他倒是不太敢质疑闻天的任何决定,立刻便着手做了起来,顺便和对方提了一下最近排得很紧的日程。
  “文件传真过来,董事会还是跟上次一样电脑会议,国外的会推迟到下个月,对,想办法跟对方交接一下,那块地付雨松想要就让给他。”
  “闻总,”办公室的门被提醒一样敲了几下,闻天电话还没有挂断,回头看到手里拿着几张纸的眼生男人,点头示意对方稍等,将电话里的问题快速结束。
  情绪还没完全抽离,对方看闻天面色不算太好,于是脸上挂笑:“闻总先喝口茶缓一缓。”
  “不用,”闻天在沙发上坐下,利落道,“说你的事。”
  对方便自我介绍道:“我是广安人事部长,中午领导来找我,说您要找一个姓江的已经辞职的工作人员,我这里拿来了几份档案,您过目。”
  闻天很快接过,指尖穿梭于纸张中,目光仔细而谨慎,生怕错过什么的样子。
  人事看他这样,也不觉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最终,他的目光停驻在一张证件照上。
  照片上的人白而瘦,白是苍白,眼下有淡淡乌青,瘦是枯瘦,两颊跟着凹了进去,一双微微下垂的杏仁眼里没有太多神采,定定看着镜头,只有一双乌黑瞳孔,像是说着从他身上能轻而易举看到的一些太艰难的过去。
  闻天的唇紧抿着,下颌线绷得很紧,紧皱的眉头下,那双眼睛沉沉注视着照片,而后是名字,工作经历和一切。
  而有关工作经历的每个字都让他看到回想过无数次的过去,看到明明对一切都充满希望的江逢心。
  “怎么换了这些?”
  霍庭予看到江逢心发给他的药物照片时就立刻打了电话过去:“这些药副作用太大了,怎么回事?阿平为什么不给你之前的药?”
  江逢心哑口无言,霍庭予在沉默中也了然。
  “闻天来找过我。”霍庭予说。
  “他……”
  “不用担心,没有跟他说。”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霍庭予知道他为难,所以只是尝试着说,“逢心,南市不行,你想去别的地方也可以,你……”
  “没事。”江逢心很快说。
  接连几天,江逢心总是能看到闻天,公司的同事起初觉得新鲜,问江逢心那是不是他的表亲,长得不是很像,江逢心只是笑笑。
  他不上闻天的车,七月炎热的日子里,和闻天坐在一起总让他心中烦闷,可怕的是无法回避不想的过去和越是回避就越窒息的以后。
  江逢心退无可退,在夜深人静时怨恨并不公正的命运,失眠成了常态,越发明显的病痛让他难以入睡,越是难眠越是清醒,越是要想到某些人和事。
  对闻天的回忆也总是在夜晚涌入脑海,最初他不习惯,渐渐的,两年过去,错杂难解的感情就化成梦魇的养料。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时间轴的每一个点上的温度都在零下,只有父亲和闻天在的日子是短暂的春天。
  再闭上眼睛,他看到某年的初雪,睁开眼睛又不见,再也无法入睡。
  他从床上下来,赤脚行至窗边,习惯性地抬头看,月亮被云层挡了大半。
  又低头,看到楼下停着的眼熟的车时,手不自觉绞紧衣角,眉头微微皱起了。
  大概是太过了解自己的身体,也不想再绞尽脑汁想什么逃离的办法,江逢心只是放纵闻天所作所为,一切随他去,并不计较。
  次日,江逢心赶上双休,去超市采买,如常出了楼门口,没走多远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回过头看到身着常服身高个头远高过常人的私家保镖,分散在四周,江逢心没当回事,买完东西出来走了小路,又被人高马大的保镖拦住去路。
  “江先生,闻总现在人在国外,您别让我们为难。”
  他无法,抬头时皱了下眉,料想大概是天太热,看人的轮廓都有些模糊,这时更添烦闷,于是点了点头,转身想走,又被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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