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坐在镜头后面,隔着冰冷的屏幕看着这两人,觉得唐海和阿山活了,两个人都凭着本能自然地去演,他们不会去想这里应该怎么抬手怎么给眼神,因为他们就是唐海和阿山,他们在戏里相爱和互相救赎。
作者有话要说:a线唐海和阿山还有几章即将落幕了,后面是b线剧情了。感谢在2021-02-26 23:05:25~2021-02-28 20:4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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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二更
翁道衡拍完之后,很快调整了过来,可是任野很难受。
阿山那种绝望的情绪压在他心头喘不过气来,而且很快他就要出戏去演b线剧情了,可是他的阿山已经真切地和翁道衡的唐海爱过一回。
阿山和唐海却没有以后。
怎么可以没有以后呢?他在心里委屈地想,替阿山感到悲哀,他眼泪刷刷地往下砸,他又开始疼了,阿山的灵魂已经占满了他的身躯,他很本能地替阿山感到难受。
翁道衡已经习惯性地给他递纸巾擦眼泪,他声音很轻地跟任野说:“别哭了,这都是假的。都是戏。”
“不是。”任野声音瓮瓮的,他声音里带着一种天真又要命的执着:“我真情投入地去演了,怎么可以是假的?不是假的。”
翁道衡有点拿他没办法,他真心实意地觉得任野演技其实很恐怖,一开始演阿山的时候,他还有点抽离,肢体动作还有点设计的感觉,可是现在一入戏他就是阿山,不需要梁羽教他怎么反应怎么动作,他入戏就自然而然地演阿山。
任野的哭是睁着眼睛很倔强和沉默地哭,翁道衡都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多眼泪,明明个子这么高,外形这么A,却有一颗敏感的心脏,真情实意地为别人的故事所感动流泪。
这是和他完全相反的类型。
翁道衡即使演戏演地再投入,演完他的脑子里也在清晰地告诉他这是戏,不是真的,他也觉得自己冷漠。
可是不演戏,他的情绪就会很淡很淡,除了偶尔网上暴躁生气,他很少为什么东西感到难过,刚出道的时候,有人骂他给他造谣,他一点也不难过。
最早一批粉丝脱粉说他不值得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到难受。
甚至有无良媒体扒他原生家庭乱写,他也没有被揭破伤疤的难过,只是以诽谤罪告了回去。
演戏,演戏太好了,演别人他可以放声痛哭,放纵地去爱去恨,这是他生活里很难体验的情绪,在戏里这样就相当于过瘾。
其他演员演戏可能会透支情绪,可是他不会,因为他情绪好像就是为演戏储存的。
任野拍完回到房间还沉浸在伤感的氛围里,心里还有点一抽一抽的疼痛。因为太难过,为了发泄,任野又开始激情码字了,火速发了一个野道同人文。
写虐文和看虐文是两码事,看虐文会看得胃疼会难受会想给作者发刀子,但是写虐文作为被寄刀子的一方写虐文的时候会有一种发泄的快感,下笔越虐,心里越爽,刀子越快。
任野噼里啪啦写了一篇七千字的短篇脑洞,发了出去。
没过几分钟,他头像又“变烂变臭”了,后台打开一看,已经被虐到的读者砸了差不多七八百个臭鸡蛋。
三人小群里。
咕咕哒在积极控诉他。
【咕咕哒:[截图]】
【咕咕哒:是人吗你?你没有心。】
截图里是任野新文的截图。
“任野拍完《食肉动物》之后,发现整个世界发生了偏差。
翁道衡不见了,除了他,所有人都不记得翁道衡,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没有翁道衡,从来没有过翁道衡。’心理医生坐在对面和他说。
任野觉得世界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和翁道衡拍过的那部《食肉动物》一瞬间变成了另一部戏,合作演员成了另一个前辈。”
……
“翁道衡出现在一个雨夜,站在任野的窗前,任野那天觉得是幻觉,他不敢走近,翁道衡却走了过来,用着陌生的眼神看他。”
“‘翁道衡?’任野叫他。
翁道衡惊讶地瞪着茶色的眼睛,他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任野愣住,抬手摸了摸雨里的翁道衡,触觉温热,是真的。”
……
“雨季快结束的时候,翁道衡亲了亲任野:‘我要离开了。’他们只谈了一个雨季的恋爱,任野觉得太短了。
翁道衡坐在他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雨,神色忧郁:‘雨季之后,就是春天了,我能等到吗?’
任野下嘴唇抖动了几下,他声音里带着哭腔:‘会的。’
‘你怎么了,不要哭。’
任野不好意思地扭头:‘我眼睛里下雨了。’
翁道衡摸了摸他的眼睛,笑了起来,漂亮极了,他说:‘你不要忘掉我,这个世界只有你记得我。’
任野负气地说:‘我会忘掉你的,记得你好疼。’黑暗里翁道衡悠悠叹了一口气。”
“他走的时候,春风还没来,他果然没有等到春天。
任野知道他不会再等到翁道衡了,他于是买了一个坟,立了一个无字碑,没有刻名字,在春天来的时候,把春天看到的第一朵花放在坟前,还带着露珠。”
“在无字碑前的坟前放了七轮花,任野就突然忘记了翁道衡,他只记得那个雨季有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却不再记得他的名字。”
“任野弄丢了恋人的名字,先是名字,然后是脸,然后是在一起的一点一滴,如果不是提前买了一座坟,任野可能真的会忘记他在雨季有过一个恋人。”
……
“在弄丢翁道衡名字的第五十年,任野在弥留之际突然想起来了,他叫翁道衡。可是他又觉得悲哀,自己才想起也快走了,除了自己没有人能证明他的存在。”
“任野死后葬在了他五十多年前买的那个坟墓里,他的影迷根据他的遗言在空了五十多年的碑上刻上了‘翁道衡’三个字,虽然没有人知道翁道衡是谁。任野弥留之际说得最多的只有一句话。
‘翁道衡,翁道衡,翁道衡……’
他最后悲切地呼唤那个陌生的名字,就像在呼唤爱人一样。”
……
【巴黎在逃圣母:你受刺激了?】
【巴黎在逃圣母:……为什么是翁没了,还没有人记得他。】
【咕咕哒:这算经典虐梗了,只有我记得你,叫啥来着,他的坟前不再有缀着露水的花,因为放花的人也成了一座孤冢。】
【咕咕哒:呜呜呜好虐啊,我眼睛破防了。】
【巴黎在逃圣母:srds,人家现实还在阳间啊,哪有这样的,别人抠糖,你们自己自创虐点……】
【Also:……】
【Also:这就是你往我头像砸二百五十个臭鸡蛋的理由?】
【巴黎在逃圣母:我积分兑换了好多,我后台还有一万个臭鸡蛋。你注意点。】
【Also:你为什么不一次性投完?】
【巴黎在逃圣母:可持续发展,明白吗?】
神特么可持续发展,任野切app发现“巴黎在逃圣母”又投了八十个,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反正写虐文他心里的抑郁感觉稍微出去了一点。
……
在唐海的铁架子床上,唐海抱着阿山突然说:“我要和你拜堂。”
阿山倏地睁眼,这里的拜堂是指桃园三结义那种黑/社会的兄弟拜堂,他想都不想,直接拒绝道:“不行。”
唐海却说:“我为什么不行?”
阿山转过身,侧头认真地看他:“唐海,你辛辛苦苦地念大学,不是为了和我进黑/社会,你那么干净,要活在阳光下。”
唐海也知道阿山不同意,他换了一种说法,说:“那你退出吧,和我一起站在阳光下。不然我进去,我把你拉出来!”
阿山皱了皱眉头,他没有答应,他只是抱住了唐海,唐海的脸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能听这个声音听到老的期盼。
唐海于是说:“我要和你拜堂,阿山。”
阿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声音里带了火气:“不是说不可以吗?”
他还没发完火,就听见怀里的唐海说:“我要和你夫妻拜堂。”
唐海说完,阿山好一阵都没有反应,他本想疑惑地抬头往上看,可是耳边急跳的心跳声泄露了阿山的心绪,阿山的声音带着颤,他说:“好,我们夫妻拜堂。”
第二天的夜戏就是唐海和阿山的夫妻拜堂。
地点就在唐海租的那个狭小的一居室里,饰演阿山的任野上午就在剧组把留长的头发给剪了,又恢复了刚进组的长度。
唐海和阿山的拜堂没有见证人,只有彼此。
阿山特意换上了没穿几次的定制白西装,而唐海也穿上了自己压箱底的西装,两个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白,般配到不行。
这夜月明星稀,夜风爽朗,唐海的窗台上已经买了几十盆花装点着这个简陋的家,夜风拂过,花香醉人,好像身在无间桃源。
唐海折下两朵玫瑰,一朵插在自己的西装胸口,一朵插在阿山的西装口袋里,他笑着说:“我们拜堂,也要花来做媒,没有玫瑰怎么算拜堂呢?”
阿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规矩,但是他还是很开心地戴上了那朵花。
唐海从房间里找来一个领带,自己拿着一端,让阿山拿着另一端,他温柔地隔着领带拽了拽另一头的阿山,很高兴地说:“这就是牵巾了,古礼结婚就是要牵巾的,你牵着了,我就是你家的人了。”
阿山听了这句话不由攥紧了手里的那条不成体统的领带,他心里想,好,他是我家的人了,可是他家不好,于是他小声说:“我能不能是你家的人呢?”
“也可以是。”
“好,唐海,我是你家的人了。”阿山满意地笑了。
他们牵着一条领带在客厅里拜了一拜,阿山问唐海:“我们在拜谁?”
唐海说:“不知道,就是经过的各路神仙吧,就当是菩萨了。”
“菩萨还管人世间拜堂?”
“管,怎么不管,而且菩萨最是关怀,她不仅管人家男女,还管我们这样的。她经过一看,发现我们没个见证,就坐下想这两位小友不能当个野鸳鸯,就慈悲一回吧。”
两个人拜完,唐海又拿来两个有点作古的铜酒杯,这是他在古玩市场买的,他在酒杯里倒满了酒,拿起其中一个,将另一个交到阿山手里,说:“然后就是交杯酒。”
于是两个人绕过彼此的臂弯喝了一杯肉麻的交杯酒,鼻息感染着彼此。
交杯酒喝完,唐海拿过两个空酒杯,和阿山说:“我们用这个来问吉凶,一上一下,那就是大吉。”
说着,将酒杯扔掷在地上,结果两个朝上,并没有一上一下大吉,阿山不由心坠了一下,唐海却笑着说:“菩萨考验我们呢。”
然后他推倒其中一个,这下一上一下了,他高兴地和阿山说:“这不就大吉了吗?”
阿山也高兴地说,对,大吉。
最后唐海看着阿山的眼睛,眼里噙着笑意:“最后一步,就是洞房了,这步之后,我们此生不再分离了。”
“好,不分离了。”
两个人对视着笑了起来,唐海醉红了脸,眼睛也湿润了。
作者有话要说:任野的文抱梗三十虐梗之“他坟上不再有缀着露珠的花儿,因为放花的人也成了一座无名孤冢”。
第32章 他(编不出来了)
翁道衡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这几天被唐海侵蚀了,不然任野和他拜堂的时候,悸动的不只是戏里面那颗唐海的心,还有他自己的心。
当任野对他说“一辈子不分离”的时候,翁道衡瞬间有点出戏了,他那一瞬间看到的不是戏里的阿山,而是戏外的任野。
当任野的眼睛含着泪花看过来的时候,翁道衡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跟任野拜堂一样,他好像在那一刻进入了一个新的演技境界,不用任何动作设计地就接了下去,台词也不用刻意回想就由身体里唐海的灵魂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就好像一切是真实发生的那样真实,好像他们不在演戏。
翁道衡他自己的脑子是空白的,他身体里全是唐海的情绪。
这场拜堂戏,翁道衡自己都想不清自己是怎么演完的,只知道他演完的时候整个剧组都在鼓掌叫好,几个场务都在镜头后面抹眼泪了,真实地为唐海和阿山而感动。
梁羽非常满意地走过来夸他们,翁道衡却好像反应慢了半拍,他还沉浸在戏里面,当他走出唐海的房间之后,他突然心里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这一切怎么会是假的?
他理解了任野演戏前对阿山真实的执念,理解了他那句“我真情实感演了,怎么可以是假的”……
可是他在喊停的那一刻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演完的,就好像完全凭着情绪条件反射。
……
唐海在单位被人举报搞同性恋了。
有人拍了他和任野的照片放在信封里举报给单位了,这个人不仅举报了他,还挑了几张贴在单位门口,用红色的信号笔在照片上他和阿山的脸上写上“变态”两个字。
这个年代,虽然同性恋已经从心理疾病的标准里解放了出来,可是在国内,同性恋对于普通人还是如同洪水猛兽一样,大多数人都把同性恋等同于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