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唐海的单位也不是一般的单位,是需要注意影响的,唐海上班进门的时候同事的目光都躲躲闪闪地看他,带着不舒服的打探,一个关系跟他还行的同事把早上贴在门上的照片撕下来给他,然后叹了一口气。
唐海看了一眼照片,最上面一张在恶意的“变态”红字之下,是他和阿山在过道里手牵着手的背影,再往后一张是阿山在无人的角落抱着他,而他露出来了半张脸。
其实这些照片在后世也不算露骨,这个偷拍的再能拍也不会拍到他和阿山床上去。
都是一些带着暧昧的影子,毕竟他和阿山在外面还是很注意的。
唐海收起照片走进领导办公室,领导桌上也有一摊照片,这里面的尺度就没有那么温和了,有他和阿山在半掩着门的室内接吻,唐海眼皮跳了一下,奇怪,这怎么会拍到的,而且还靠那么近。
领导跟他叹了几口气,说了一些惋惜的话,大意是把唐海调职到基层历练历练,唐海顿时有点气血上涌,他只是谈个恋爱为什么说得他犯了错似的,真正犯错的不是偷拍他的人侵犯他隐私吗?
“同性恋是病吗?同性恋很见不得人吗?我同性恋会影响我工作吗?”
领导叹了一口气,说:“你搞同性恋是你的自由,可是,单位要注意作风问题,我不能包庇你。”
“作风问题?我只是普普通通谈个恋爱怎么就作风问题了?我又没有瞎搞!”
领导的眼神透过冰冷的镜片有些无奈地看他,说:“这事呢,说大也不大,我也觉得举报的人闲的。可是最近严打,隔壁市有个男的追姑娘在人宿舍下面喊楼喊了几天,还爬墙,本来这种事就算追爱过热,姑娘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结果被立了典型,进去了八年,他姑娘手都没摸到判得跟强/奸似的。”
“你说你清白,但是你以为你这事不能做文章,一个风化的帽子下来,你也能进去待一阵,出来你还想做司法吗?我调你去基层那还是保你呢,你想清楚你得罪了谁,回去也别搞这些断一断,别再被抓住小辫子了。”
唐海知道领导的好意,也知道最近社会风化严打,他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领导说得其实没错,他沉默了片刻,说:“我不干了。”
领导放下茶杯惊讶地看他,张着嘴愣住了,他指着唐海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昏头了,你念大学出来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你可是辛辛苦苦考进来的啊!”
“孩子前程重要啊。”
唐海好像下了重大的决定似的说:“我想好了,谢谢您。”
“我明天给您离职信,走前最后交接一个星期,真不干了。”
领导还在劝他:“你交接一个星期里我给你压着,你反悔了我还给你调基层,你先别太冲动,你实在要走,到时候我再放你走。”
唐海最后看了一会领导,深深地给他鞠了一个躬,说:“谢谢您。”
唐海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他,他皱了皱眉头,眼底有了一丝戾气,看起来不好惹,那些人又转过头去。
他在单位最后干了一个星期还是坚持离职了,领导最后看他主意已定,也没挽留他。
他收拾自己办公桌离开的时候,没有人送他,他走出大门,萧晓燕从对面走了过来,她明艳的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对唐海说:“原来是因为这样我们没有缘分的啊。”
唐海没有理她,继续抱着自己的东西往前走,萧晓燕却不高兴了,她追过来说:“他不是你表弟吧,第一次我看见你们就觉得你们不正常……”
唐海顿住,他回头看向萧晓燕,笑了一下,但是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他面色泛着冷意:“是你吧。”
“什么?”萧晓燕愣了一下。
“拍照片的和举报的的都是你吧?”
萧晓燕微微笑了起来,她神情带着一种莫名的报复,她说:“是我,我不服气,但我可没举报你,你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唐海下意识觉得举报的和门口贴照片的是同一个人,可是现在听萧晓燕一说,发现这不像一个人干的,门口照片的尺度都是在公共场合,最大尺度只有牵手拥抱,可是举报的那一叠拍到了室内,离得很近,就像有一个人在什么角落窥探他似的。
他觉得萧晓燕应该真的只干了其中一件,他说了一句:“很好。”
萧晓燕冷漠地看着唐海离去的背影。
……
他才出大门,阿山就开着敞篷车在门口接他,他脸上泛着温和的笑意,说:“事情办好了?”
他点了点头,上了阿山的车,阿山发动车开在街道上,风迎面吹来,唐海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解放了的自由感觉。
他笑着说:“我没工作了,怎么好呢?”
“没关系,我养你啊。”阿山在风里无所谓地说。
阿山的车开的方向是他自己的一套小别墅,最近唐海和他住在那里,原来的那个一居室他们一开始怀疑被人安装了针孔摄像之类的东西,可是翻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但是因为有室内角度的照片流露出来,所以阿山也不打算让唐海再住在那里了。
唐海这回搬进了阿山名下一套室内的别墅,阿山一开始还想把名字改成唐海的,唐海却拒绝了。
阿山很生气,说:“我们都拜堂了,我的就是你的!”
本来唐海想接受了,却听到阿山说:“不能你跟了我一场,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跟了一场”这四个字在唐海耳朵里非常不吉利,于是他最后拒绝了。
正式离职后的第二天,警察上门了。
“唐先生,今天早上您的房东在您房间发现了一具女尸,初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昨天凌晨一点,死者身份是您的前同事萧晓燕,麻烦您和我们走一趟。”
唐海愣住,警察拿出一张萧晓燕死亡场景的照片,照片里萧晓燕躺在他那个一居室的客厅沙发上,脖子上是勒痕,身上是她最喜欢的时髦花裙子,她也是死不瞑目,眼睛睁着,透过照片,恶毒地看向唐海。
唐海打了一个颤,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莫名死在他房间的女房东。
第33章 他摸他脸蛋子
萧晓燕死了?
还死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是谁杀掉的她?
唐海心里的那种熟悉的违和感又出来了,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杀萧晓燕,萧晓燕的死亡时间他也有不在场证明。
本来警察已经排除他嫌疑了,打算放他离开了,这时候吊轨的事情发生了,法医的报告显示:萧晓燕身上的指纹和唐海的吻合。
于是唐海又被列入了嫌疑人的名单,可是法医和警察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唐海既有不在场证明又有指纹。
唐海原来是清晰地认定他没有杀萧晓燕的,可是听说萧晓燕身上有自己指纹的时候,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知出问题了。
这道案子成了悬案,最后是阿山找律师将唐海保释出来的,他走出来的时候,阿山站在门口接他,他语气带着一丝憔悴,他说:“唐海,我相信你,你会没事的。”
唐海抬眼看他,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问他:“是你吗?”
阿山笑了一下,说:“想什么呢?我就算杀人也会做干净一点。”
唐海看着阿山的笑,心里顿时忐忑,阿山坐在驾驶座开着车,一滴雨打在车窗上,像一滴泪流了下来,雨越来越大,在地上很快溅起一层雨雾,阿山的车开向无边的雨雾里,城市的面目都变得模糊。
在雨声里,唐海忽然想起领导桌上的那封举报信里的照片,有他一居室的室内角度,就好像,就好像有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偷偷拍他,如果不是萧晓燕,会是谁?
他心里有了一个不可能的猜想,可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他看了一眼阿山的侧脸,阿山表情绷紧了,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他猛地把车停在茫茫的雨雾里,雨水包裹了这辆车,好像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这辆车还有他们两个了。
“唐海,你在想什么?”阿山眼睛看着远处问他。
“开车回家吧,雨越下越大了。”唐海没有回应他,他觉得心底有些乱。
阿山直接帮他说出来了,他开口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是我?”
唐海怔了一下,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没有。”
“撒谎。”阿山冷笑了一声,身上又泛起刚见面时的戾气。
他眼底是浓浓的嘲讽和受伤,他失望地看向唐海,说:“骗子。”
唐海没有回答,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和道歉。
可是张开嘴,尖利的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是你举报了我吧?我们室内亲密的照片谁能拍到呢?除了我只有你了?你为什么要举报我,你是想我断掉翅膀永远依赖你吗?萧晓燕……萧晓燕是不是也是你……”
阿山的眼神越来越冷,眼底带了不可置信的破碎。
唐海却惊讶地捂住了嘴巴,想要阻止自己尖利刺耳的话语,怎么回事?
这不是我要说的话!
我没有这样想!
住口!住口!不要说了!
他捂住自己的嘴,可是那些像钝刀子割肉一样折磨阿山的话还在呜呜咽咽地脱口而出。
阿山的眼神越来越失望,唐海惊慌地看着阿山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掉了一样,他的表情带着死寂和麻木。
“原来如此,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阿山语气里带了一种难得的轻松。
我没有。
可是他嘴里说:“对。”
“你后悔爱过我吗?”
不后悔,我真的不后悔!
可是他说:“后悔,因为遇见你我的人生才一团糟。”
不是的!阿山!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表情!我不是那样想的!
唐海在心里焦急地呼喊,他嘴里说着像刀子一样的话,可是他的眉眼带着绝望,一滴泪从他眉睫滑落,他在心里呼嚎,可是他却失去了嘴巴的控制权。
求你,看看我,阿山,你看我一眼,你就知道我不是那样想的。
可是阿山的眼神却冷漠地顿在远方,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唐海,我知道了,我们完了。我放你走。”
阿山说。
不!不!不要!我不答应!
可是绝望的唐海的嘴里还是残忍地蹦出来了“好”。
阿山沉默了,他看向无边的雨雾,面容是一片死寂,连受伤的感觉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有平静。
他打开车门,缓慢地走在雨里,慢慢迷失在大雨里,唐海坐在副驾驶看他,脸上一片冰凉,一摸,全是绝望的泪水,他哭得撕心裂肺,他这时候好像突然嘴又能归自己管了。
他跑出车外,去追阿山,一边追一边哭着喊:“阿山——不是的——”
雨打乱了他的神情,阿山好像全然听不到他的哭喊,一直在雨里走,再也没有回头。
……
梁羽喊“咔”的时候,人工降雨也直接停了下来,扮演阿山的任野马上回头转身摸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他脸上全是雨水,眼睛也红红的。
翁道衡的脸上还带着唐海的绝望,一脸的雨水和泪水,他好像还站在原地好像反应不过来似的,助理过来拿来毛巾披在他身上,小声地喊了一声:“翁老师。”
翁道衡置若罔闻,他耳朵里嗡嗡的,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全然还在帮唐海想:他不信我。
他怎么可以不信我?
他怎么可以不回头看我一眼?
他睁着的两只眼睛还在不停地流泪,整个人跟被魇住了一样,他的声音沙哑却很小声地问:“他为什么不信我?”
这一句话一说出口,那种积压的委屈涌了出来,唐海主导了他的灵魂,任野走了过来,他喊了一声:“师哥。”
翁道衡听见任野喊他,好像还回过神,抬眼满眼受伤地看他,他的眼泪还在流,那种生气、那种得不到回应的委屈让他失去了思考,他还只把任野当做阿山,任野抬手拎起他肩上的毛巾想给他擦擦头发,却被还在情绪里的翁道衡抬手打断。
“啪”地一声,翁道衡好像负气似的打了他抬起的手背,声音不大,却惊讶了众人,任野的手顿时有点红了。
翁道衡也好像突然被这突兀的一下弄清醒了,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湿漉漉的人不是离去的阿山,而是他的任野。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道歉,却因为刚才的雨中戏的哭喊喉咙有点疼。
任野顿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脸上下意识带了一些怒意,但很快被平静压了下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依旧抬手给他拢了拢毛巾,然后看了他一眼,任野其实也还在戏里面,翁道衡的那些台词也伤他很深,他在戏外被这么弄了一下,心里还带着心碎的恼火。
翁道衡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心里烦闷地“啧”了一声,戏外的翁道衡的状态回来了大半,脸上的脆弱消失了大半,虽然眼底还有泪。
他一把抓住任野的手,瓮着嗓子说:“对不起……”
任野没有看他,“嗯”了一声,扭头走了,他觉得翁道衡刚刚拍他手的时候的力度,有点疼,他心底是夹杂的委屈,脸上阿山的泪水还没干,扭头更加难受的泪又掉下来了一颗,却没有说什么,只绷着脸倔强地背着翁道衡往前走。
梁羽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眉头微蹙了一下,阿山和唐海的剧情越接近结束,这两个人入戏程度越深,也说不好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