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臂象铁箍一样圈定了如玉的腰身,如玉看着他神态凌厉,俏面吓得苍白,哆嗦着叫道:"王爷,王爷,你说什么?妾身哪里恼着了王爷,都是妾身的不是,王爷你不要生气,但妾身和百练门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她话说了一半,便只觉口干舌短,说不下去了,夏琨冷冷盯着她,目中射出猛兽猎食前的凶光,如玉手脚发颤,突然奋力想推开夏琨逃开。夏琨一把把她扯回,顺势往栏柱上惯去,"啊--"如玉一声惨号,她的脊柱被生生撞断,人滚落在地上,已痛得花容惨变,苍白如纸。"贱人,你还敢在本王面前装模作样,早有人把你招出来了,你是百练门下弟子,和小顺子一快儿把弄月门的风流云从王府中迷晕运了出去,是了,就是小顺子招出了你,他开始还口硬,现在可乖得很,本王问他什么他答什么,就是不问,他也会自己说出来。"
如玉在地上爬着,象是想撑起身子,但她微一动,口中血沫涌出,显然内脏也已重伤出血,夏琨一脚步再将她踢倒,"你也怕死吗?你大可安心先去,本王很快会安排你门中的好兄弟好姐妹一块儿去地府陪你。"如玉挣扎着想抱住他的腿,夏琨毫不留情节地大脚踩在了她纤细柔美的脖子上,"咔"地一声响,如玉双目大睁,一口血喷出,夏琨犹不解气,再一脚飞起,将她从楼上直直踢地飞了下去,如玉重重落在初融的雪地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夏琨大步下楼,不再多看那尸身一眼,领着侍卫来到后花园中的一座石屋中,一脚踹开了门,门中靠墙一面的冰冷湿地上躺着双足已残的小顺子。夏琨的忽然出现,吓得他扶着墙爬坐起身,两眼满是惊慌之色,拼命想往墙角缩去,似乎那小小的角度可以保护他不再受伤害。
"哼,害怕啊!霜娘不是说你神气的很吗?"夏琨居高临下地站在他前面,脸上挂着鄙疑的冷笑,"本王还真当你是个啃不下来的硬骨头呢!"
小顺子在他可怕地注视下抱着两腿向后尽量挪动着每一分,他好希望自己能变成只蚂蚁挤进墙逢也不要再面对着夏琨这个恶魔。
夏琨带着未发泄完的怒气和杀意上前一步,揪着小顺子的头发把他连拖带拽着拉到了屋外,"嘿嘿"遥指着赏月楼那边道:"本王刚才已处死了如玉那个贱人,现在本王就要去彻底清剿弄月门和百练门,你最好求老天爷保佑你,让本王一切顺利,手到擒来,否则本王保证回来拆了你脖子下面所有的骨头,你还会笑会说话。"他松开手,放开小顺子,令两个侍卫道:"把他拖过去看看他师姐的下场。"然后手抚着自己的下巴笑对小顺子说:"本王今日心情不错,就准你亲手在那个楼下刨个坑埋了她进去。"
小顺子身子颤抖起来,突然间他崩溃地哭叫出来:"不,我不去看她,不要,我不要去看她......"他身子手一齐用劲死命向石屋爬去,想躲入那个他心里觉得安全的洞里:"不要,我不要去,我谁都不要见,不要见......"
两个侍卫在夏琨的冷视下,上前一左一右拖起了小顺子向赏月楼走去。
夏琨恨恨看着远方的赏月楼,想不到自己身边的妾侍也有百练门的人,这实在让他怒火难平,一时间,对百练门的恨意更胜之于弄月门。弄月门是派人来公然行刺他,传出去并不损他的声誉,而如玉的事传扬开来,岂不令他"三可王"之名成为笑柄,妾可倾国,妾可倾国,哼,官场、墨客、江湖、武林中人一定会添油加醋,变成他夏琨为美色所迷,差点命丧温柔乡,温柔乡变黄泉路,那可就真成了倾国倾城了的传世笑话。
所以,他要亲自去剿灭百练门,"传本王令,将桐平县全面封锁,以协助匪类,谋反叛国论,杀无赦。通告军部、刑部和各地府衙、六扇门好手,各地画影贴图捉捕百练门、弄月门的逆贼,除风流云外,一概死活不论,生人死尸,本王皆有重赏。"他眼睛转到郑宜和霜娘身上,寒着脸道:"你们两人,别的事都不要管,本王要活的风流云,要完整,不要弄得缺手少脚或变成丑八怪,记住,他变成什么样子,你们俩也会变成那样,听到没有!"
从来没有哪个人能从他的手中逃出,从来没有!
"是,卑职听到了,卑职领命!"郑宜和霜娘单膝跪到在夏琨脚下,异口同声战战兢兢地大声应道。
风月江湖 第十一章
冷月下是清澈的浣纱溪在向前慢慢流着,溪畔是没过脚面的半枯草,昏昏的。两个人影在边散着步边低声细语。
"师弟,致骨的身体现在到底怎样?我看他整日郁郁寡欢,和师兄们都没多一句话说,唉!我总觉以不起风师弟啊。"洪水清仰首遥望明月,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师兄,我想......致骨招此大劫,虽保住性命,但性情不免会有些异常,总要慢慢疏导才好,急也急不来,他体内的邪毒一日不除,他就一日难以重见天日。小弟愚钝,到现在还想不出破解之法。"岳明平一提到这事,就不禁手心冒汗,脚底也如踩云端。
"嗯,师弟你说的为兄也知晓。唉,还有百练门这次因我们的牵涉其中,折损甚大,实是令我负疚痛心,我们躲在此处终也不是长久之计,为兄这几日一直是夜夜难眠,苦思将来之计,唉......"说着,洪水清又长长叹了一声。
"师兄,"岳明平宽慰道:"事即如此,也唯有见步行步,趋吉避凶了,小弟明日去镇上药铺配几方药来,再打探一些消息。"
"好吧,你一切要自己小心。"洪水清似乎还有此些什么话要和他说,但看了看岳明平满是郁色的眼睛,终又吞了下去。
浣纱溪的所谓村落多是稀稀落落的散居,家家户户相隔常有数里之遥,中间相连的多是杂草淹没的尺宽小径,每家每户虽是山石土坯堆砌,但院落都极为宽大。
弄月门现就借住院在这样一个空居的大院中。
洪水清拧着眉头进了房中,见他的儿子洪小宏正坐在捻子烧得老长,青烟直冒的油灯下发呆,问道:"怎不和你师兄们去院中练武?"
洪小宏忙站起身来,道:"爹,你和岳师叔谈得如何?他同意了?"
洪水清瞪他一眼,低声喝道:"同意什么?你这么大的人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他从窗中向外望去,风流云正在一棵大槐树下练剑,剑走银光,如灵蛇飞舞,不同缓缓道:"你七弟的天份原是世间难求,真是可惜。"
"爹,你看,岳师叔又在那偷看七弟练武呢?"洪小宏用眼神向洪水清示意,洪水清早己看到,岳明平站在另一端众弟子之旁,象是在指导他们的招式,但眼睛却不时瞟向十数丈外的风流云。
"宏儿,你岳师叔和七弟的事,你一定要记住守口如瓶,万万不可吐露给任何一人知晓,尤其你大师兄,这事非同小可,你切记切记!"洪水清眼望着外间低声嘱咐。
"爹,你放心,那天回来后,我谁也没说过。只是我现在一看到岳师叔和七弟,就......就不由的想起那天的事,连话我都不敢和他说了,幸好他现在也不和我吵架了。"洪小宏低头踢着自己的鞋尖,悄悄地道。
原来,那一日岳明平领着风流云去采药猎鹿,良久未归,洪水清就和小宏一块沿途找寻,不想正在山中目睹了两人于雪地中上演的一出活色生香的春宫戏。洪水清知道此事张扬出去的后果,迅速带着小宏先行回到破庙,并在一路上严辞厉色令小宏不可把刚才看到的事说出去半句。
"爹,是不是师叔不同意啊!你看他的脑袋一直在跟着七弟转,该不会真迷上了七弟了吧?不过这样做七弟是太危险了。"小宏忍不住又啰嗦了一句。
"叫你闭嘴!"洪水清不耐地跺了下脚。他前些日子遇到百练门的人来传信,告知他百练门人中有不少人被抓,就已明晓事态会更不利于弄月门。以夏琨骄横好胜,不可一世的性格,绝不会善了此事,势必要以铁腕敌血腥手段来对付弄月门和百练门。
否则,如何立威于天下。
否则,如何杀一而儆百。
"哗--",风流云从深井中提上一桶水,按照岳明平的指示,他每夜子时之交时于井下三尺汲水烧汁浴身,以克制体内的毒火。
回过身来,岳明平就站在身后,正伸手来接满满的桶,风流云警觉地避开一步,自己拎了水去厨房。岳明平讪讪地跟在后面,在门口抱了几根柴进去。
两个人都闷声不语,眼睛也互相躲避着,没有交集。
"我,我明儿一早去镇上看看,再配些药,"淡淡的水汽在大锅的水面上浮了起来,岳明平终于开了口,自从他和风流云有了肌肤之亲,他就再无法在风流云的面前自称师叔,
风流云在灶下添着火,仿若未闻,一声不吭。
炉火也印红着岳明平的脸,鼻尖唇上可以看到细细密密的汗珠,而另一种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烧着。岳明平低声道:"致骨,你心中恨我吧!我也恨自己,只要是清醒着我就恨不得杀了自己,而这些日子来,我又有哪一刻是能睡得安枕的。你恨就恨吧,唉,我不是个好色之人,致骨,你大约都记不得了,我这一生,连个女子的手都未碰过,那日,我一定是得了失心疯。"
"不关师叔的事,"风流云头不抬:"弟子知道是弟子的错,是弟子诱使师叔。"
"致骨,你没错,你当时是心智已失,而我是心为魔控。"岳明把大把的草药放入热水之中,岳明平眼角看着半垂着头坐在灶前的少年,脸上的倔强透出的反而是楚楚无依,小腹下惊雷般又滚过一阵热浪......
"呃,好,致骨,你多泡一会儿,我,我先出去了。"岳明平恐慌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雪地上风流云情炽喷火的身躯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充满欲望的吟哦一波波在他耳膜喧嚣。他一刻也不敢多留在这,匆匆忙忙,疾步走出,在井口自打了水偷偷冲洗过,才渐渐心跳平缓,大脑重新可以思考。
风流云也在低频的呻吟,身子完全浸在木桶里,热力和药力迅速侵入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每根骨头都在酥麻,十指无力的撑着板缝,脸儿合在桶沿上,不能控制的颤抖使水面不时兴起点点波纹。
好难受,好痛苦,不仅是身体上的。
冷月无声,从屋内唯一的顶上小窗斜斜射入,灶口内的灰烬一明一暗的喘息着,风流云的泪水滑落在颊。周围的一切,包括自己,不知哪一样是真实的,哪一个是真正的善意,哪一个人可以真正的信赖。和他接触的目光,每个都在躲闪,每个都在假装,每个都是浮着一堆泡沫杂物的令人生厌池塘,永远看不到真相,也见不到底。
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对我好!
我要逃走,逃走,随便逃到哪儿去。
"逃走"的念头他从未间断,这时强烈到一分一刻也不能再停留,"我一定要逃出去,不管他们是不是我真正的师父师兄,我都不想再见到他们。"每时每地他都在他们的监视下生活,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他们评头论足,风流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一定要离开这里。
"喀喳"的一声轻响,风中隐隐传来两声猫儿的叫声,风流云从水中跃出,外衣一把围在腰间,迅即一把拉开了厨房的木扉--眼前是桑青红衙洪小宏两人惊慌的剑和尴尬的眼神。
"哦,七弟,"洪小宏嗓子里转了半天,搓着手道:"哦,天太冷,我和四哥来找点吃的。"
"是啊,是啊,我和六弟在看夜,闲得没事想来找点东西填填肚子。"桑青红不敢去触碰他冰冷的眼睛,紧接着说。
这里没有一双可和他坦诚相望的眼睛,没有一双自信也可令他安心的眼睛。
逃离他们,逃离他们......
"我还以为有人在偷看我洗澡,"风流云悄声冷笑:"呵,我把自己当西施了,再说师兄们又怎会这种事感兴趣呢?"
"那、那当然,我们就是偷看,也要去偷看女人洗澡,看你干什么?"洪小宏慌忙回道,脸色阵红阵白。
桑青红和洪小宏负责这两个时辰的值夜,风流云每夜子时在厨中热浴去毒是他们都知道的。"不知七弟所中何毒,我看师父、师叔都挺忧心的,"桑青红看到岳明平从厨房中出来径直去井口冲凉,随口道:"师叔真是好厉害,这么冷的天冲冷水浴。""哼,师叔他是......他是我们师叔,当然厉害。"洪小宏一时大意,差点口不择言。不过桑青红并没注意到他的话里有话,俩人走近厨房时,洪小宏好奇心起,贴近破旧的门扉向里张望,并对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也过来。其实在他们以前的学艺生涯中,师兄弟们是经常同榻而眠,一起在河中共浴打闹的,每个人的脑袋里面,也从未有过什么其他念头;但自从出了风流云落入东南王夏琨手中数月,师兄弟们知晓男人和男人也可做那种事后,就现再没有在共浴时戏嘻过,而平日里打打闹闹、搂搂抱抱的亲密无间的举动也少了很多。
"六弟,不要乱说,我们怎会去看女人。"眼前的风流云仅腰间环一外衣,肌肤上水珠游走滴落,在这月夜下特别的诡异,桑青红眼皮不敢抬,拉着洪小宏忙着离开:"七弟,你快进去,不要冻着。我们,我们真是来找东西吃的。"
他刚才在黑暗中才隐隐绰绰看到木桶的位置,风流云就异常快速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走到院落的一个拐角,桑青红转身望去,正瞧见风流云把一大桶水倒入墙沟,仍只披着外衫,北风漫卷着衣角,赤足踏在地上,本是平常的场景,两人也忽觉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六弟,七弟会不会告诉师父?"桑青红心跳得厉害。
"不会告诉我爹,但可能......可能告诉师叔,因为--因为师叔天天帮他看病。"洪小宏心里也不定,爹爹知道了这事一定大为恼怒。
"那,师叔会不会以为我们,以为我们真是偷看七弟洗澡,师叔一定会认为我们和夏琨那个变态一样的!"桑青红越说自己越怕。
"不会,师叔才......才不会呢?"洪小宏拼命吞着口水,强忍着秘密在肚子打滚的煎熬。
冰冷的夜,冰冷的陋室,风流云的心也冰冷。
数片飘云掩住了月色,风流云轻轻扣响了岳明平的门,几乎在指弹响的同时,岳明平就惊起,他赤足落地低喝了一声"谁。"的时候,已自拉开了木门。
门外的人儿旋身进来,岳明平的脸上反而泛起了一片惊色,急急探头看了下外间,忙忙关上了门。
"没人看见。"风流云轻声道了这一句,在岳明平的怔忡中脱了外袍,钻进了被中。
"致骨,你--"岳明平腿都软了,压着声儿急步走到床前,却见致骨被头盖到了下巴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大大盯着自己,当即吞了口口水,哀声道:"致骨,师兄会发现的,你回去好不好。"
风流云闭上眼睛,喃喃道:"我很冷,师叔借点暖意给我。"
岳明平坐在床沿上呆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咬咬牙,掀起半边被子自己也挪了进去,尽量不去碰他。风流云也不动,岳明平心跳地厉害,身上越来越热,当下心中默诵清心咒,念到第七遍方觉思绪渐渐清明,再侧头看风流云,已是一臂横架在枕外,已沉沉睡去。岳明平望了一会,轻轻拿起他的手臂放入被中,触手肌肤冰冷,不由心也跟着颤了几下。又暗暗运了一个时辰功方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