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往乔以棠肩上一拍,对方舟凛说,“阿棠性格内向,人缘不如你,怕在同学中被孤立,我平日里工作忙,难免会有疏忽,舟凛,景哥拜托你个事,你朋友多,在学校也吃得开,就帮景哥多看着点儿阿棠,别让别人欺负了他。”
他始终记卦着乔以棠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又被老师强摁着脑袋委曲求全那桩破事儿,虽说如今转了班,可一错抵百对,陆景对学校那些个老师的人格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罪魁祸首方舟凛既尴尬又震惊,瞧着陆景这般郑重其事,分明是真把乔以棠归到“性格内向”那一类人中,他在心中疯狂咆哮,内向?乔以棠内向?!女生们一个两个眼睛都黏在他身上,男生们则将乔以棠那些个笔记重点奉成了当代九阴真经仿佛只稍拜读一番便真能练就绝世神功……
从来只有他乔大佬眉疏目冷懒得理人,外人哪里孤立得了他!
可陆景是他自小崇拜又敬畏的大哥哥,他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百味交加,诚恳道:“景哥您说笑了,这哪用交代!我跟以棠是好兄弟,怎么可能让别人欺负到他头上去!”
乔以棠背对着陆景,一脸戏谑地睨着他。
方舟凛脸上表情差点没绷住,仓惶着没话找话说:“景哥这么早回来,今天没去公司?”
陆景双手一摊,说:“我也想不用去公司,让你二哥带我到处玩儿。”
方舟凛直接疯了,生平第一次为自家二哥的游手好闲而脸红——而他方舟凛比他二哥方舟廷还混。
“开玩笑的。”陆景挽着衣袖,一身轻松地说,“这不是周末么?都忙完了,下午没什么事就先溜了,正好带你们吃晚饭去!”
……
与此同时,眷臻艺博总经办,总助办公室。
“哈啾——”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吓得刚登记完未来两天周末临时加班用餐的莉姐差点把笔扔了。
惊魂未定,又紧接着一声“哈啾”。
桌面上堆积成山的一摞文件经不起这一连两轮的喷嚏狂轰,哗啦啦直往地上去。
或厚或薄的文化夹掉了一地,不知底下哪个倒霉催装订时夹子没扣紧,哗地一下全散开了。
悠扬飘落的纸张中,莉姐大惊失色,“哎呀呀沈总你感冒了?!”
沈祈嚣抽出纸巾捂住嘴,一边蹲下身捡着文件,咬牙切齿道:“感冒算什么!为了你们眷臻的千秋大业,我随时做好了过劳而亡的准备!”
第70章 坚决反对二胎
空气中热浪滚滚,黑色钢铁巨兽狂轰着从公路尽头咆哮而来,气流带动路边绿植狂摆,眨眼即至,在服务站门口一个急刹,车窗降下,露出了陆景那张俊美无俦的白脸。
“就你俩?”
B标大G车身铮亮可鉴,车窗玻璃纤尘不染,悍利的车灯在阳光下折射出的灿眼光辉,陆景勾下墨镜,冲前方绿油油的路虎车边那两人喊道。
方舟廷打了个手势,回头一溜烟儿往服务区里小跑而去。安医生摁灭抽了一半的香烟,走到陆景车窗前。
“他上哪儿去?”陆景诧异地看着方舟廷迈着小碎步的销魂背影。
安歌懒洋洋道:“一大早空腹喝牛奶,乳糖不耐,跑了好几趟了。”
陆景一脸嫌弃,“那就好好吃早餐啊!”
他自己日子过得爽利了,就说风凉话,“吃点儿什么不好非得空腹喝牛奶,没早茶喝,好歹也吃个包子垫垫肚。”
安歌不说话,就静静看他装逼。
这时,陆景身后忽地冒出个脑袋。
“安哥,这小米粥给舟廷哥。”乔以棠把保温桶递出车窗,“吃了肠胃舒服些。”
这是安歌第一次实质体验到乔以棠的贤良淑德。
他刚接过保温桶,就听到车内传来奇怪的动静,抻着脖子往里一探,后座赫然是抱着枕头撅起屁股睡得呼噜都串成夜曲小调的方舟凛。
“哟?”安歌奇道,“舟廷说这小子昨晚没回家,怎么居然也被你逮在这儿了?你是当爹上了瘾想收了方小弟?”
陆景“嘿”了一声,“瞎说什么呢,我可是坚定的独生子女政策拥护者,坚决反对二胎!”
说完冲乔以棠一扬下巴:“棠棠,来,告诉你安叔,爸爸最疼的就是你了!”
乔以棠递给他一个小茶杯,战略性复述:“安医生,阿景最疼我了。”
安歌信他才有鬼,“小乔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乔以棠特别真诚地看着他,眼睛一眨都不眨。
陆景在一旁啜着热茶嘿嘿笑,安歌鼻尖一动,问:“什么茶?”
陆景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大口,神情满足,“儿子孝敬的茶,有的人,对象没对象,儿子没儿子,当然喝不上好茶!”
安歌:“……”
“又不是媳妇茶,瞧你给美的!”安歌不屑道。
说话声惊动了后座,方舟凛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含含糊糊喊了声:“安哥。”
陆景回头打趣道:“舟凛,你安哥说叫你给我当儿子,你干不干?”
方舟凛一脸茫然:“啊?”
他昨晚被乔以棠摁在书房里对着一摞暑假作业强撸到凌晨三点多,两眼发直魂飞九天,往床上一趴就睡死了过去,早上出发也满脑子浆糊,不知怎么就的到了这儿。
眼下车外蓝天白云阳光灿烂,车内两位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大哥哥风趣幽默,方舟凛茫然的视线从车里逐一扫过,最后透过后视镜与副驾座上的乔以棠对了个正着。
方舟凛:“!?”
霎时间,所有该记得的、不该记得的回忆犹如潮水回溯,方舟凛一个激灵,活生生吓清醒了!
他整个人往后缩,疯狂摇头否认,“不不不不不不!安哥你别开玩笑了!我算老几呀我哪配给景哥当儿子您千万别再提了!!!”
他就怕否认迟了哪怕只一秒钟,会被乔大佬用眼神凌迟而死!
方舟凛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逗乐了安歌,他幸灾乐祸地拍着陆景肩膀说:“瞧把人家孩子吓的,你这老畜生到底做了什么?”
方舟凛顶着乔以棠利如刀锋的眼神,快疯了:“没没没没没什么!!景哥什么都没对我做安哥您别乱说啊这玩笑不好笑!!!”
天呐他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乔以棠突然开口道,“不是坚决反对二胎吗?”
陆景和安歌一愣。
“看到了吧?”陆景率先反应过来,伸手捏着乔以棠后脖颈,严肃道,“二胎不利于大宝身心健康,会给大娃造成巨大的心理冲击,为了阿棠,我坚决抵制二胎,以后不要再乱开玩笑了。”
安歌心道重新挑起话题的人好像是你,便见陆景头也不回地将杯子往后一递,乔以棠那眼睛像是长在了他身上,第一时间伸手接过,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热毛巾伺候着陆景把手给擦了。
安歌额角一跳,也不知该为自家兄弟理直气壮的废柴感到羞耻还是为小乔的秀外慧中而感慨,那周全认真的模样哪里像伺候爹,安养院伺候残障人士也不过如此!!
这时方舟廷溜达地回来了,扶着车门虚弱道:“我不行了,下面那程安歌你上吧。”
方舟凛忙不迭地伸出尔康手,“开车这种粗重活留着我就好!!”
说罢,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连滚带爬地抱著书包冲上了路虎。
方舟廷无声地张大了嘴,觉得这小子是不是赶作业赶傻了。
安歌问:“于锦乐和边想呢?”
他跟方舟廷最早到,还以为陆景这事儿精得让他们一通好等,没想到却是边想他们最迟。
话音刚落,服务区门口便左右摇摆地驶进了一辆黑色丰田SUV。
那车陆景看着依稀有点儿眼熟,可车况却糟得很,分明像是刚从泥水坑里打捞出来,车身遍布斑斑黄泥,轮毂裹着厚厚的浆土,右大灯更离谱,直接被糊了厚厚的一层,大概是一路上风和日丽天气晴好的缘故,那些泥泞干涸得飞快,如今呈固态状附着。
众人一路目送着那国产汉兰达跟个遛弯老大爷似的一步三晃慢悠悠挪进了服务区停车场,中途因挡了后头车辆的道而被鸣笛催促了四、五次,最后才压着停车位实线,缓缓地开到了光洁铮亮的大G隔壁……的隔壁。
因为入库停车压线的关系,俩车中间赫然隔了大半个车位距离。
乔以棠好奇地伸头。
陆景:“……”
安歌:“……”
方舟廷:“……”
粤B,鹏城号牌!
透过车窗,他们看清了驾座上的于锦乐和副驾座的边想。
但还没机会开口打招呼,咆哮声差点掀翻车顶——
“挂挡挂挡挂挡!你停车不挂挡光踩着刹车做什么!!”
“临停就挂空挡拉手刹啊!”
“R是倒车档!!N才是空档!!”
“你那驾照到底是怎么拿到手的!”
另一个声音愤愤响起。
“我驾照怎么拿的你还不清楚吗?!”
“踩刹车怎么了!不刹车我怎么挂挡!!!”
“吼毛线吼!谁他么一摸方向盘就会开!平常你让我碰方向盘了吗!”
……
……
一行人面面相觑,空气突然陷入沉寂。
果然,学车陪驾这活儿,就是破坏家庭和谐、动摇亲子关系、迫致夫妻离异的幕后元凶之一。
顷刻,汉兰达终于顺利熄了火,车门一开,于锦乐踩着簌簌掉落的泥粉下了车,副驾座那边跟着传来“砰”一声,边想风风火火地绕了过来,向来逢人先送三分笑的俊脸上此时嘴唇紧抿,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
于锦乐不搭理他,一脸和风细雨地跟陆景一行人打招呼,“等很久了?”
陆景这天天跟人对象抢关注的,当然不会让“他家”乐乐在人前落了面子。
他马上表示:“我们也刚到!”
也就够方舟廷迈着妖娆小碎步往洗手间几个来回吧!
“那就好。”于锦乐摸摸头,清俊斯文的模样一羞赧起来,效果就特别要命, “我手生开得慢,早上特地提前出门了,可羊城路况实在不熟,不知怎么的转一工地里去了,陷半车进泥坑,整了半天才出来。”
边想在一边抱臂不吭声。
众人眼珠子从车况惨烈的汉兰达转到边想那两条车身同款泥浆的裤腿上。
陆景关切道:“人没事吧?慢慢开不要紧,安全最重要嘛,我们可以等。”
“没事没事!”于锦乐赶紧摆手,“是我开得不好。”
陆景笑得温柔:“开得挺好的呀,你看——”
他伸手往压着停车位实线的汉兰达上一划拉,“停得多齐整!别紧张,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谁一出生就会开车呢。”
边想、方舟廷、安歌:“……”
眼瞎请上眼科医院挂号谢谢!
“开那么急干嘛呢?”陆景诚恳道,“度假嘛,要的就是悠闲随意,又不是赶着上班打卡还要扣考勤,你说是吧?”
身侧两道明刀利刃般的视线明晃晃剐了过来,小陆总视而不见,反而更嘚瑟了。
“新手上路紧张在所难免。”陆景别好于锦乐毛躁凌乱的头发,故意说,“我看边总这是当惯了大老板,架子都端上来了,你别怕,他要敢凶你——”
他愉悦地勾起了嘴角,轻捏一把于锦乐白皙的脸蛋,接着身子微俯,二人额头抵着额头,“——你今晚就到我房间来,叫他在深山老林里独守空闺!”
边想板着脸,重重地咳了一声。
于锦乐点点头:“好的呀,最近太忙,我们都好久没好好聊过了,今晚我过去找你。”
边想:“……”
被个小作精挑拨夫夫感情真的好气哦!
这时,一直静静待在一旁没开过口的乔以棠突然发声。
“好了,景哥,人齐了就出发吧。”
那口气淡淡的,像一声不经意的提醒,却不知怎么的让陆景眼皮子一跳。
安歌和方舟廷这俩母胎solo的不觉有异,边想却反应飞快,在乔以棠将陆景塞进车里的同时伸手把于锦乐揽回身边。
“等——”
陆景话还没说完,车门就“砰”地关上,乔以棠站在车外,特别认真地说:“再墨迹下去要过饭点了,阿景听话啊,到了再聊。”
陆景:“……”
道理是没错,可总觉得哪里不大对怎么回事?
一行人各自上车出发,路虎拔得头筹轰隆着跑在了最前头,大G挂了档紧随其后,剩下汉兰达半天还没启动。
提速驶离服务站前,陆景透过后视镜往后看,耳边还隐约听到争执声传来。
边想:“后半程我开吧。”
于锦乐坚持:“不,我来。”
马力一辆比一辆彪悍的路虎和大G陆续远去,边想快哭了,“我求你了祖宗,这次就我开吧,你想练车等回程我再陪你行不行?”
他俩一早出发,花了四个多钟才从羊城市区来到这边,中间上错车道兜圈不下五次、路况生疏停车研究导航三次、还不知怎么的开进工地里把车给陷泥坑里了,就不提这一路上数不清的压实线变道和弯道直行被拍了……
他看着疮痍破败的二手国产丰田汉兰达,忧伤地想:是爹委屈你了,以后再遇到路虎大G的,咱绕着点儿开。
大G提速上了高速,将汉兰达远远抛在后头,前方大道宽敞,阳光明媚,轻快的钢琴音符在车里蹦跳,陆景没由来地笑了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