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十八岁的小孩儿,阅历和眼界摆在那儿,心智再成熟都有限,乔旗学这事儿算是给陆景一个警醒。
“现在,来谈谈我们之间的问题。”
乔以棠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景哥,我不去骨髓配对了。”
陆景不接他话茬,径自道:“你冷静宣布行程的时候,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乔以棠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陆景又说:“你是不是还挺得意?”
乔以棠声音发虚:“我没有……”
陆景盯着他,“你不止得意,还觉得自己特聪明特理智,想出一个绝妙的法子,不痛不痒抽点儿骨髓而已,换来下半辈子的安宁,再划算不过,对吗?”
他把多余的表情一收,眉头下压,眼神尖锐,迭丽的五官马上变得攻击性十足,整个儿都咄咄逼人了起来,乔以棠得心思一句不落被说中,被那“吾王万岁”的威压镇得讷讷吱吱,不敢应声。
“乔以棠,我就问你,你是不是认为,凡事——骨髓也好,亲情也罢——都跟商场购物似的,可以明码实价地摆出来做买卖?”
小陆总脾气可大,惹急了他,就从来没有息事宁人的说法。
“在医院时,你说我自乱阵脚、伤害自己,让我信你,说有些事必须你自己去面对。”他点点头,“行,我尊重你。”
这是翻旧账来了。
“可你就是这么让我‘放心’的?”
身份调了个转儿,彼时人怂气短的人如今趾高气扬,义正言辞的那位却吞吞吐吐。
“我信任你,尊重你,那你呢?你信任我了吗?”
乔以棠动动嘴唇,没能接上话。
说一半,匀口气儿,二人挨着坐,陆景很直观地感受到乔以棠身体的绷紧僵硬。
陆景:“……”
瞧这孩子,都吓成什么样儿了?
叹气,终究还是不舍得,用手背碰碰乔以棠,那是隐晦的示好。
口气便也软化了下来,继续讲道理,“我不是在责怪你,就是让你在做这种关乎自身的决定之前——哪怕是一秒——也得把我一并儿考虑进去。”
非到必要,一般人甚少主动去了解那些个极端病例,乍一听乔以棠要给那便宜弟弟配型,他连劈骨抽髓的电锯都想到了,简直全身寒毛炸开。
“你要真是我儿子,我就不掺和,我可以包容你迁就你,给你助力借你臂膀;但作为恋人,我俩地位就是平等的,生老病死,都有我一份,你一出事就把我撇边儿去,把我当什么了?”
乔以棠为了他,积极调整人生修改轨迹,感动是一回事,但这种付出,本身就是难以预测后果的哑弹。
单方面的妥协和付出,会让人变得更加自卑、敏感,甚至患得患失。
他的阿棠这么好,他怎么舍得让这些俗事纷扰毁了他?
这是程烁教予他的一课,如今陆景教给了乔以棠。
陆景安抚似的抓了一下乔以棠的手,低头轻笑出声。
“你上眷臻实习,进社交圈,学语言,学金融,学艺术鉴赏,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跟我站一块儿吗?怎么碰上了事就自己跑了呢?是我不足以令你信任,跟你共进退吗?”
“不是的——”乔以棠垂下眼睛,小声地辩解,“不是不信你……”
他的阿景,天姿高贵,是活在云端点墨成画挥笔生彩的妙人,乔旗学就连出现在他面前,也是一种玷污。
“是乔旗学不值得——”
“乔旗学是不值得。”陆景摊开乔以棠的手,将自己的手指逐一挤进乔以棠手缝间,两人便就十指交握了起来。
他仰起脸,眼神很软,声音很轻,“但是你值得。”
乔以棠喉结几经滚动,心头千万言语未尽,悉数化消殆于指间温柔缱绻的羁绊中。
月亮拨开云层,皎洁的白光裹挟着黄蒙蒙的灯光,轻笼着长椅相偎的人影,乔以棠微偏过头,熟悉的柑橘调香氛自鼻息熏染开来,他手指微动,犹豫再三,深吸一口气,抬臂揽上了陆景。
“嗯。”乔以棠说,“我们在一起。”
茕茕无依太久了,尤其爷爷奶奶走后,他只懂得蒙头往前冲,却几乎忘了那种相依赖相扶持的感觉。
“乔旗学十八年来对我不闻不问,画大饼想把我忽悠去港岛,他或许还有点儿所谓身为人父的慈爱,但他倾注父爱的对象绝对不是我。他闹上方家,又跑去学校堵人,要知道是你资助了我,回头肯定就赖上你了,我不怕他找我麻烦,却不能让你在这种人身上耗时费力——”
“打住。”陆景抓着机会教训孩子,“犯不着跟我扯‘为你好’,‘为你好’本身就是为满足一己私欲而扯出来的谎言,是一个人自私自大的借口,你我地位对等,凭什么我得接受你的‘为你好’?”
乔以棠长长吁出一口气,“我错了。”
两个人既要在一起,那便是要同面对,共进退,从今往后,肩头承袭的这份重量,是他乔以棠的动力,也是责任。
谈完了,舒坦了,陆景心安理得地靠在乔以棠肩头,不安分地蹭,蹭得头发散落,摩挲着窸窣着,勾得鼻尖儿痒,心头也痒,被拘着的手指不安分,那点儿小动作,一个不落地被乔以棠收入眼底,只那一动,便被扣牢了。
“干什么呀……”
不甚上心的嘟囔抱怨,氤氲暧昧的光影,照得睫毛颤影根根分明,乔以棠低头,陆景恰好抬眼。
明明月朗星稀秋风凉,吹到面上却无端带起了躁意。
两人静默着对视,时间被无限延长,只有月光轻飘飘地落下来,不嫌情人的凝视过于腻歪。
乔以棠摘下陆景的眼镜。
陆景眨眨眼,眼底柔光一览无遗,“干什么?”
乔以棠凑过去,同他鼻尖碰着鼻尖,又轻又痒。
他说:“喜欢你。”
下一秒,陆景捧上他脸颊。
“傻瓜。”
他笑着,凑上去烙下一个轻吻。
【作者有话说】:
欢耽美就在于想看两个势均力敌的男人谈谈情说说爱~
大概是年纪大的缘故,我觉得单方面付出的情爱都太过片面太过薄脆,爱一个人,被人爱,都需要“资本”,甜宠都不是绝对的,小乔照顾小陆,小陆也帮助小乔成长。
今天也是成熟的小陆呢!
第95章 国家一级刹车专业选手
随时都有人闯进来的小花园里,陆景捧着乔以棠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亲一下,不过瘾,再一下,还不过瘾,又再亲。
鸡仔琢米似的,接连亲了好几下。
啾啾啾。
乔以棠也不动,垂着眼,静静任他玩儿小学鸡亲亲。
小学鸡自顾自玩得不亦乐乎,亲了一会儿,终于觉出乔以棠镇定得不对劲,退开些许,不料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反应,整个儿就被乔以棠箍着腰圈进怀里,彻底被堵上了嘴。
角色互换,位置颠倒。
后脑勺整个儿被往前摁,陆景瞪大了眼睛,惊弓之鸟似的往上蹿,又被乔以棠强势地压了下去。
唇舌吸吮带出暧昧渍水声,微凉的嘴唇被烫得又软又热,连呼吸都灼热了起来。
乔以棠亲得很凶。
像初识肉滋味的狼崽子,被方才陆景浅尝即止的撩拨逼到了极致,躁动压不住,便发了狠,将人亲得浑身发软,咽呜出声。
大脑供氧像被掐断,陆景手臂攀在乔以棠肩头,手指蜷缩着,微微发颤。
片刻后,二人微微分开,额头抵着额头,四目相看。
“这才叫吻。”乔以棠哑着嗓子说。
“这技术——”陆景头一偏,把脸埋进乔以棠肩窝里,语气发酸,“这么老练。”
“我聪明。”乔以棠把他挖出来,蹭蹭他鼻尖,“亲过了,有诀窍。”
深夜里慌慌张张的偷吻,病房里凶悍莽撞的强吻,以及月夜下带着秋梨味儿的温存,都是乔兔兔的“考前”练习。
而这次,他们名正言顺。
属于恋人之间的亲吻。
陆景眼神开始飘,哪里还有方才霸气侧漏吓唬小孩儿的模样。
乔以棠还挺得意,“我可是下一届的省状元候补,不要质疑我的自学能力。”
陆景:“……”
说你胖还真喘上了?
陆景磨着后牙槽,往他胸口一拍,“省状元,放弃保送的省状元!”
只那一下,手落虎口。
乔以棠亲亲他手指,“保送没意思,真保送了,学校也得让我去高考。”
陆景:“?”
乔以棠在他指尖轻咬了一下:“冲刺省状元呗。”
陆景:“……”
“乔兔兔!”陆景怒,“咬上瘾了是不是!”
小陆先生的唇刚被一通吮,眼下水润红艳还微微发烫,如今又被咬了手指头,觉着自己仿佛真是落入狼崽子口中的那块肉。
乔以棠突然就笑了,眉眼弯弯,天真灿烂。
“上瘾了。”他把陆景拥入怀,亲在了他耳垂上,“以后每天都要亲亲你。”
嘴唇细细地碾磨在耳垂,乔以棠抱得很紧很紧,仿佛要把陆景胸腔的空气挤压清光,低沉喑哑的嗓音裹挟着灼热的鼻息扑卷在耳畔,心脏剧烈地跳动,大脑糊成了一团。
“——我的了。”
两具滚烫的身体严丝合缝相贴着,陆景被他单薄衣服下忿张有力的肌肉灼得浑身发颤。
“阿棠……”
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黏糊弥漫在两人之间,亢奋的、愉悦的,隐蔽的欲望悄然抬头,生机勃然,陆景胡乱地抓着乔以棠的衣服,像是下意识地寻求慰藉,又颠颠地不知所措,鸦羽般浓密的睫毛抖出了残影,颇有些意乱情迷的意味。
暧昧濡湿的情潮将秋夜搅成一汪涟漪游曳的春水。
乔以棠说,“回家!”
陆景迷迷瞪瞪地被拽着走,树影婆娑的僻静小径上,遗落下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餐厅泊车员把车开过来,陆景伸手拉车门,拉了两次都没能拉开,乔以棠圈着他塞进副驾座,说,“我来。”
在教练三催四请之下拿到的驾照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一路风行电掣。
车厢内空气滞懈,仿佛炽烫岩浆隐熠流淌,又稠又黏,浓郁到了临界点,乔以棠降下三面车窗,夜风从四面八方灌入车里,登时将二人吹得如梦方醒。
“物理降温。”乔以棠说。
陆景抿着嘴笑,路口停车等红灯时,抓过乔以棠的手,就着前方流彩盈盈的街灯背景,十指交握,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上朋友圈。
三分钟后,手机有消息进来。
方舟廷:【哈?】
于锦乐:【哇!】
安医生依然惯性来迟。
陆景统一回复,特矜持的一个字:【嗯。】
乔以棠开着车,不知道就在这一停一动的短短几分钟里,他家祖宗已将脱单的消息经由朋友圈传了个遍。
方舟廷当下疯了,给安医生打电话:“啊啊啊啊那个叛徒背着我们偷偷脱单了!”
于锦乐枕在边想腿上一个劲儿地乐:“陆小景出息了!”
中心人物“通知”到位,其他基本可以无视,手机再陆续响起时,陆景只瞄一眼来信,便锁屏收了起来。
他靠着座背,状似云淡风轻地闭眼假寐,唯有眉间隐隐跃动着一抹喜色,泄露了内心的得意与虚荣。
路也不会好好走了。
从车库上来,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乔以棠好几下,乔以棠撇头看他一眼,伸手拉着他往电梯间走。
丝毫不避嫌。
物理降温冷却不了心头的热乎,进了门,鞋都来不及脱,心思就又蠢蠢欲动了起来,陆景手上微微使了一点劲儿,鞋柜前,乔以棠弯腰的动作顿住。
陆景俯身过去,隔着薄薄的镜片同他对视,眼底隐匿的火苗一点点燃起来。
下一秒,玄关传来嘭一声闷响。
暖融融的壁灯倾泻下来,两个交叠的影子被拉得细长。
平日里没少变着法子明骚暗骚的小陆先生被新晋男友强势地压着堵在门板上亲。
他也不忸怩,双臂紧攀在乔以棠肩头,又A又野的寸头在掌心下呈现出一种又刺又痒的酥麻感,亲得爽乎了,整个人跳起来,长腿交叉着盘在乔以棠腰上。
这下被亲到腿软都不怕了。
耳边是嘴唇吮吸的渍渍作响,头皮麻得快要炸开,渗入到周身上下每寸皮肤每个细胞里,爽得几乎要炸裂,很刺激,也很尽兴。
并且没有一丝想要刹车的想法。
平常他俩也没少亲昵,摸摸腰,蹭蹭脸,亲摸搂抱都不少见,但始终还是少了那点儿名正言顺的意味。
“名份”是个神奇的玩意儿,从心动中催生出万千愉悦齐迸,让情难自禁化为光明正大的索求。
总算将人冠了名领回家,真再如从前那般克制下去,小陆先生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行了!
陆景勾着腿,整个儿往乔以棠胯上蹭,乔以棠被他撩拨得不行,“啪”一下拍在他屁股上。
“别浪。”乔以棠喘着气儿,全身血液沸腾不已,就连说话舍不得分开多一秒,轻轻含着陆景下唇厮磨,“再浪干死你。”
粗鄙的遣词盈溢出饱满情欲,陆景舔了舔下唇,歪了歪头,往前凑去用牙齿扯着校服拉链往下拉。
“来干。”喘息间尽是不加掩饰的迫不及待。
衣领散开,露出乔以棠上下滚动的喉结,陆景马上转移目标,倾身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