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轲弯起嘴角,眼里出现零星的笑意。
“咬,用力咬。”他说。
“咬好了,我有奖励。”他抬手像摸心爱的宠物似的,摸了摸王小迅的头发。
王小迅能考上L大,脑子也不笨。
他模糊感知到了对方的意图。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周时轲的脖子,发现对方没有推开自己,他才敢用牙关去咬,去磨。
昏暗光线底下,周时轲颈侧那片冰白色的肌肤很快印上了红梅似的印子。
尽管周时轲连呼吸都没乱,王小迅却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他双手扶在了周时轲的手臂上,紧紧地扣着,后背沁出汗,呼吸乱成了一团,已经整个扑在了周时轲的怀里。
“好了。”周时轲拍了拍王小迅的肩膀。
他走到沙发上将外套拾起来穿上,内里那件衬衣扣子都被王小迅蹭开了几颗,王小迅又尴尬又紧张,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之后你想住学校,还是住在这里,都随你,”周时轲没有去碰桌子上的钥匙,“我先走了。”
王小迅微愣,“您不住这里?”
周时轲对他露出了一个堪称单纯孩子气的笑容。
“不可以哦,不回家我姐姐会骂我的。”
等王小迅想好怎么回答的时候,周时轲已经离开了。
他呆呆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客厅,这里显然是新房子,没人住过,房子每一处的装修,显然都是经过精心设计,虽然华贵,却不张扬。
王小迅曾听室友谈论过市中心的房价,即使是面积最小的户型,也不会低于九位数。
这是把他五脏六腑掏空了,把全家的五脏六腑掏空了,拿去卖,都买不起的房子。
周三就这么轻飘飘地丢给他住了。
王小迅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是最好不要去正视的,不清不楚显然更快乐。
-
“顺路?”
傅斯冕的视线落在了周时轲半敞的衣襟上,以及上方那几片刺眼的吻痕上。
周时轲下了楼,走向自己的车时候,意料之中,傅斯冕朝他走了过来。
他转身,靠在了车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傅斯冕。
姿势随意,形容浪荡。
周时轲重复了一遍傅斯冕的解释,或讥讽或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傅先生能顺路顺到我住的地方?”
傅斯冕没再和对方纠结于他是顺路还是不顺利。
他蹙眉看着周时轲的衣服,不止衣服,“你和别人在一起了?”
“不对,”周时轲笑着摇头,“我不和任何人在一起。”
“但我可以和很多人一起。”
周时轲想了想,勾起嘴角,“一起做很快乐的事情。”
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什么都没被他放在眼里,眼神跟当初一般的干净坦荡,当初他坦荡的爱着傅斯冕,现在他站在曾经最爱的人面前,坦荡地展露周三的本性。
都是他,又都不是他。
但傅斯冕都甘之如饴,想将之捧在掌心里,也想将他揉碎了嚼烂了咽进肚子里去。
傅斯冕看着周时轲,对方眼里漫不经心的笑,化成实质的刀子扎在身上,他回味过来,身上被扎得全是血,嘴里心里却全是苦涩的。
他将苦涩咽下去,长睫掩盖住眼底的阴霾。
他知道对周时轲死缠烂打卖惨道歉都没用,甚至可能还起反效果。
“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他忽而说。
傅斯冕不按常理出牌,让周时轲懵了一下。
“随便。”
随便就是叫什么不行,最好是闭嘴。
“周三?”傅斯冕望着周时轲的眼睛,缓缓说道。
周时轲微微愣了一下。
青年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蛇类在绞杀猎物的时候,速度都是极为缓慢的,力求将猎物的每一根骨头都碾碎,将内脏挤烂。
傅斯冕以前便是这样对周时轲说话,只不过现在多了一点儿试探,委屈,还有如果不仔细听就很难察觉到的讨好。
傅斯冕在讨好他。
“三儿?”他继续试探,伸出蛇信子小心翼翼地戳着胆小又脾气爆的猎物。
“轲轲?”
“三哥?”
周时轲不耐烦了。他的耐心向来比不上傅斯冕,不然也不能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吵架最后低头道歉的都是他了。
不过那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周时轲更加喜欢傅斯冕。
他的眼光一直以来就不错,所以即使是只看外表他也可以搜寻到人群中最厉害的那一位。
傅斯冕从小长大,他的生活环境,他的家庭教育,都是和周时轲截然不同的,他能吸引到周时轲,也是因为他那与周时轲接触的一起长大的人全然不同的气息。
未知也不仅仅代表恐怖,它同样也很迷人。
“周三,”周时轲淡淡道,不带丝毫情绪,“他们都叫我周三。”
杨上臣叫他三儿,方卡叫他轲轲,其他人都是三哥,要么周三。
周时轲让傅斯冕叫他周三。
这是将傅斯冕划分到与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里面了。
傅斯冕垂下眼,手指慢慢攥紧,呼吸却分毫不乱,“好。”
周时轲抱着手臂,打量着傅斯冕的神色,片刻,他笑,“那傅先生,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傅斯冕往后退了一步,让周时轲有开车出来的空间。
周时轲毫不犹豫地开车离开了。
傅斯冕的身影从后视镜里看,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黑点,然后彻底消失在视线内。
周时轲淡漠地收回视线,踩下油门。
他不清楚傅斯冕到底想做什么,但他也不会在对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自作聪明地冲上去说“你别不是想要复合吧?”,他没那么大的脸,会以为现在饱受商界关注和赞誉的年轻有为的傅家家主会对一个已经分手快半年的不务正业的死富二代念念不忘。
但如果对方想玩,周时轲勾起嘴角,笑得有些残忍,他不介意陪对方玩儿。
他可以不主动找傅斯冕的麻烦,但对方要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他是一点都不会客气也不会手软的。
白色的车身消失在路口。
傅斯冕缓慢地将视线收回,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眼神变得有些难过。
他觉得造化弄人。
他也没能逃过。
收放自如的不是他,是周三。
周时轲悄然无声地驻扎进他的身体里,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为理所当然的存在,离开的时候却轰轰烈烈,像是用刀把那一部分血淋淋地砍了下来。
傅斯冕痛了,才知道自己早就离不开对方。
他爱他。
可偏偏要痛了才知道。
就像绝症病人,只有在得知自己生命仅剩一个月时,才会发觉生命的可贵。
因为各种事情而感到后悔不已的人多了去了,傅斯冕的视线落在漆黑的夜色里,他也是其中一个。
楼上的灯还没熄灭,傅斯冕锁了车,抬脚进了小区。
保安打着瞌睡本想拦,但想到刚刚看见青年在和业主说话,而且穿得又这么精英挺拔,他便看着人进了大厅,监控里,青年没有任何停顿地按下了楼层,保安点点头,觉得自己的判断得果然准确无误。
王小迅在看见周时轲开车离开之后,便准备洗澡睡觉,浴室里挂着新的浴袍,一切洗漱用品都是新的,还有备用的。
他刚调好水温,门铃就响了。
王小迅没有经验,也没有什么防备心,关了水之后跑去开门,没看猫眼也没看旁边的监控,直接就打开了门。
出现在门口的青年面容冷漠,是在楼下的那个人,他没走?
“请问您……”
青年抬起头来,王小迅倒吸一口凉气,话音戛然而止。
他被对方眼底的阴鸷吓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跟停车场那个神情温和举止文雅客气的青年,判若两人。
傅斯冕冲他笑笑,一步跨进门,反手关上了门,一只手抵住王小迅的脖子将他抵在了墙上。
不管是体形还是力气,王小迅都和对方有着很大的差距,他自然是不知道傅斯冕从初中就开始练散打。
王小迅感觉那只手跟铁钳一样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喉管被挤压得吱吱作响,他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青年,用膝盖去顶他,去腿去踢他,可惜对方不为所动。
青年靠过来,呼吸都带着凉意,王小迅不敢动了,因为他感觉对方的手松了一点。
“他给你多少钱?”他声音带着浅浅的笑,还有威胁和引诱,“我给你十倍。”
-
北城的雨很少,太阳可不客气。虽然这才初春,气温也偏低,路上的人都还穿着棉衣缩着脖子躲着风,可天上挂着的太阳却晒得人露在外面的皮肤发疼。
恨不得给马路上都晒出一片海市蜃楼出来。
周时萱回来了。
她坐在沙发上,阿姨端过来热茶,她只轻轻抿了一口,便招手让颗颗过来,顺带瞥了一眼坐在窗前晒太阳的周时轲。
“下周傅氏在千宜酒店的酒宴,你和我一起去。”周时萱说。
周时轲脸上盖着的书掉了下来,他在想曲子,手边立着吉他和一张小茶几,小茶几上摆着厚厚的一本笔记,几支各种颜色的中性笔散落在一旁。
“我不去。”他说。
傅斯冕送上来给他玩是一回事,他送上门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时萱不是凡事都要追求一个明明白白的理由的人,她说:“好歹也是你过去的大老板,不见见?”
周时轲面无表情地在旁边本子上画了几个符号,“又不熟,没什么好见的。”
“去吧,”周时萱不再是询问的语气,“你快进公司了,我带你见见人。”
周氏的娱乐和文化产业发展得无人能与之较量一二,但俗话说得好,垄断是要不得的,周时萱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有饭大家一起吃,有汤大家一起喝,有钱大家一起赚,只不过她吃好的,别人吃她不要的。
但这也比那些丢了都不给其他人分一口的企业要好,所以周家在北城的名声还是非常不错的,连周时轲这么玩命的败,也没能将名声整坏。
周时轲既然要出道,就需要出去活动活动,周家并没有掌握全部资源,偶尔也需要其他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帮衬帮衬。
周时轲咕哝着,“又不是不认识我。”
“他们认识的是那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败家子周三,不是我的弟弟。”周时萱语气淡淡的,不怒自威。
她说完,顿了一下,“本来应该是在你考上大学之后办升学宴,或者是在成年礼的时候,给你办一场的,但你那时候魂都丢江城了……”
“既然这次难得所有人都能聚在一起,你去露个脸,勉强也行。”
周时萱似乎还是不满意,”等你出道了再安排别的。”
周时轲没再回答,他晒着太阳,闭着眼睛,从周时萱的这个角度和距离看过去,都能看见他的睫毛在太阳底下闪着粒粒的碎光。
周三是家里长得最好的,却是最不让人省心的一个。
周时萱上去书房看书了,客厅里只剩下了周时轲和两只狗,它们各一只趴在他的旁边,也跟着打瞌睡。
直到周时轲的手机忽的响了。
阿周和小时表现得比周时轲还不耐烦。
“喂。”
“周时轲!?”
周时轲起身,“姜野?”
周时轲迎来了这几个月以来,除了周时旬以外,第一个敢指着他骂的人。
姜野的嘴跟大坝开闸放水似的。
“你他妈是不是人?招呼都不打一声,说走就走!我他妈找你好久,我在江城都没认识的人,想打听你也找不到人打听,去你公司,他们的嘴跟他妈喝了胶水一样,张都不肯张一下!”
姜野在那头气飞了,“要不是我找我哥帮忙,我连你新的电话号码都找不到!”
周时轲沉默了一会儿,“抱歉。”
当时走得太急,心情也很差,没考虑那么周到,结果把姜野给忘了。
姜野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说:“我哥说,你家比我家有钱多了,你以前怎么没说过?”
当时姜野听见自己大哥说周时轲是北城周家那个周时轲的时候,他都惊呆了,他整个人只能用“被雷劈了”来形容。
他怎么都无法将阿轲和北城那个出了名的混账联系在一起。
因为周三小时候,也他妈霍霍过他的船!
那时候他们年纪还不大,十二三岁,姜野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对方是和家里人来海边旅游的,他觉得姜野的帆船很帅,于是连哄带骗加抢弄到了手,出去就翻了,被浪打得支离破碎。
姜野当时眼泪就快忍不住了,对方说,我找人给你做一个。
然后他果然找人给姜野弄了一个更大更好的。
但姜野还是把这人记住了。
他找大哥告状,大哥只给他说,那是北城周家的周三,没说大名。
他不知道周时轲,但他知道周三!
他小时候栽在了周三身上,长大栽在了周时轲身上。
都是同一个人,艹!
“那你回北城了对吧?我在微博找到了前段时间你粉丝发的你在北城的照片,”姜野有些低落地说道,但低落不过片刻,他就突然激动了起来,“你回北城了,是不是代表你和傅斯冕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