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声说:“打个赌,赌方卡这次多久踹了他。”
周时轲踩着离合,淡淡的,“你无不无聊?”
说着没等杨上臣回答,径直冲了出去,杨上臣猛拍了几下喇叭,提醒后边的方卡可以走了,才打燃了火去跟周时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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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顺楠挨着给傅斯冕毕恭毕敬的介绍人,基本都是北城排得上号的娱乐公司的负责人,有的人甚至为了向傅斯冕表达足够的诚意,直接让继承人来的。
年龄都不大,也不是开会,聚在一起喝点酒,玩一会儿,权当给彼此留个初步印象,认认脸。
介绍完了以后,汪顺楠坐下,压低声音同傅斯冕说:“周家没来人,周时萱在外地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赶不回来,本想叫老二来,结果老二没在。”
他停了停,又说,“本来还有个老三,他来其实很能代表点东西了,我们都不敢惹他的,但他不听使唤,周总说,改日傅氏娱乐正式举办酒宴时,她会送上厚礼以表歉意。”
傅斯冕看着手中酒杯里的酒荡漾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他耷着眉眼,并不参与众人的嬉笑玩闹,心里在想别的。
不管是在北城,还是在江城,自和周时轲分手以后,几乎所有认识周时轲的人,说起对方是都是“他不好惹”“小兔崽子混蛋玩意儿”“周三啊,特混账”,与傅斯冕最初认识的男生,完全无法联系到一起去。
而身为周时轲的男朋友,他却对周时轲的过去完全不清楚,他也不关心。
他和周时轲走到今天,是他用冷淡和傲慢一手促成的。
所有人都只说周三,他们不知道他在江城,在他身边时,是乖巧灵动的阿轲。
隔着很远的卡座传来一阵喧哗,闹腾了几秒钟,才安静下来。
这里虽然是酒吧,却管理得非常严格,制度规矩颇多,进来之后,不会有任何的灯红酒绿群魔乱舞之感,如果需要特别服务,只需要抬手,就会有侍应生过来低声询问需要。
所以这阵喧哗显得十分突兀又显眼,几乎有大半的人都朝那边看过去。
吧台后边的老板抽着烟,玩着手机,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侍应生过来问:“要不要……”
老板狭长的眸子扫过来,“我们有禁止喧哗的规矩吗?”
侍应生一愣,“没有。”
“那你去说什么?”老板说道,“本来就是玩乐的地方,我不让人说话,我怎么不去开图书馆自习室?”
侍应生想反驳,又忍住了。
老板知道他在想什么,放下手机,同他说:“你要学会认人,有的人咱惹得起,有的人咱惹不起。”
“不就几个破富二代吗?”
“……”老板被噎了一下,“是富二代没错,但不破,坐中间那个,是周时萱的弟弟……”
侍应生知道周时萱,上回她来过,老板的腰弯成了回形针,“周时旬?”
“你别打断我,”老板一本正经地做科普,“周时旬是老二,他要是敢这么玩儿,杨萧弄死他,这是最小的那一个,去年才大学毕业回来,你别看他年纪小,啥都敢玩,我上次不是做了张贵客表吗?你没背?”
“背了啊,”侍应生一脸我冤枉,“第一个就是周三嘛,但你上边贴的照片好像是人家小学拍的登记照,完全认不出来。”
老板:“……”
温柔婉约的光线底下,舒缓流淌的音乐里。
周时轲松了松领带,懒懒地陷进沙发里,他一只脚搭在矮桌上,另一条腿随意的屈着,淡蓝色的衬衫显得他面容格外干净。
男生的眉眼在灯光底下,眼睫覆盖下来,在眼下涂抹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使他看起来神色慵懒自在。
方卡叫来了好几个男孩子,什么类型都有,周时轲见过傅斯冕那样的,再看这些就有了免疫力,他随便指了一个,“你叫什么?”
唐皓在旁边神情变得沮丧起来。
“我叫七七。”男生身形单薄,穿着简单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衬衣,衬衣很薄,薄得有些透明,他五官不是特别立体,但胜在整体搭配得宜,看起来柔软无害。
周时轲让他坐过去,他很识相地想给对方递烟。
杨上臣瞧见了,正要说他不抽烟,周时轲就俯身将烟蒂咬在了齿间,顺带给了七七一个十分挑人的眼神,七七心脏被周时轲一个眼神看得颤了几下,他忍着纷乱的呼吸,立马给他点火。
周时轲直起腰,身体舒展开,望向杨上臣,“我要是哑了,我才会唱不了歌。”
“……”这是实话,嗓音不一样,风格也就不同。
周时轲以前不抽烟,一半是为了唱歌,一半是因为傅斯冕。
烟草伤嗓子,众所周知,周时轲看向有些紧张的七七,轻声道:“今天给你个面子。”
七七点点头,“谢谢三哥。”
杨上臣扭过了头,看来他之前担心周时轲走不出来,完全是瞎操心。
他和周三一起长大,从小吧,喜欢周三的人就比喜欢他的人要多,偏偏周三又特别会撩,从小追着他跑的人不计其数,长大了就更是如此。
虽然这其中不乏看中周三家世的,可也没见追着他杨上臣跑的人比周三多啊,他也有钱啊。
要是那六年,周三没离开北城,啧,不知道他会混成个什么样儿。
虽然周时轲堪称是和颜悦色,可七七仍然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疏离感,他不敢像其他人那样扑在周时轲的怀里,只敢帮周时轲倒酒什么的。
他们玩牌,唐皓是唯一一个专注而又认真玩牌的,有小模特靠过来,他冷冷地说了个“滚”,顿时就没人过去招他了。
周时轲伸手揉了一把唐皓的头发,“平时没见你凶?”
唐皓像被顺了毛的猫,气息一下子就不扎人了。
方卡是玩得最开的,他靠坐在身材高大的男生的怀里,双脚却搁在权言的腿上,他手里拿着牌,却没认真打。
周时轲只能庆幸方卡坐的位置是个死角,非常隐秘。
不过方卡玩得浪,圈子里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这家酒吧就这点不好,他没有包厢,而正因此,对顾客管控得才严格,你就算是脱光了上台上跳舞,都不会有人说出去半个字。
都是北城自己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傅斯冕看见了周时轲。
比昨天在天光黯淡的雨幕里,看得更加清楚。
他的视线隐晦地落在对方的身上。
他瘦了,也变好看了。
汪顺楠把察言观色做到了极致,他放下酒杯,十分专业地向傅斯冕介绍,“那就是周家的老三,顽劣不堪得很,没有他不敢玩的,也没有他不敢做的。”
男生显然是被众人当做中心的,众星捧月般的坐在中间,衣袖挽起,露出手腕上一圈纹身,抽烟的姿势熟练闲散,他身体舒展在沙发上,即使看起来懒散又倦怠,却莫名地很具有攻击性。
“耳朵上有纹身那个,杨上臣,杨家的老二,他哥杨萧,因为喜欢周时旬,也就是周三的二哥,跑去周家上门,被杨家赶出家门了,杨上臣跟周三从小一起长大的,也混账。”
“我如果没猜错,”汪顺楠眯起眼睛,只看见地上一双鞋,“方卡也在,虽然名义是方家的孩子,但他早就不在方家了,出国几年,去年年底回来的,这也是个混账。”
“另外一个,看着眼生,不认识。”
汪顺楠对北城企业家不仅熟悉,对他们的子女做的了解也是十分到位啊,力求能够解答傅总的全部疑问。
傅斯冕听完后,他的视线慢慢落在了给周时轲喂水果的那个面容清秀的男生脸上,他轻声问,“那是谁?”
将马屁拍到了极致的汪顺楠,顺着傅斯冕的视线看过去,根据对方的气质长相穿着打扮眼神举措,很是肯定的说:“那个啊,一看就是娱乐圈里的小模特小网红,没啥钱,还得兼职两手抓,多半是过来伺候这群少爷们的。”
汪顺楠的话音刚落。
周时轲的视线带着一疑惑和探究扫过来,他感知到了有人在议论他们。
傅斯冕太惹眼了,同样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他的眼神幽暗深沉,清冷的面容笼罩了一层不满和低落,以及已经掩饰过的戾气。
他看着周时轲,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在用眼神控诉着什么。
周时轲想无视都不行,他只微微怔了两秒钟,就举起手里的酒杯,冲傅斯冕所在的方向抬了抬,挑衅一笑。
接着,他侧头亲了旁边的男孩子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汪顺楠:我这马屁,不错吧?
第34章
七七懵掉了,唐皓也懵了,杨上臣也愣了愣。
只有方卡表现得正常,他扑腾过来,“我也要亲。”
周时轲笑笑,看向一旁的七七,说道:“有什么想要的就和我说。”
这话有深意,有另外一层意思,懂的都懂。
七七旁边一个男孩子探过头来,小声与他说;“还不赶紧谢谢三哥?”
七七磕磕巴巴地说:“谢……谢三哥,我没什么想要的。”
他旁边的人:“?”
周时轲笑了一声,他从沙发后边将外套取了过来,从里边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有限额,但让你好好读书是没问题的。”
七七猛地抬头,一脸惊愕,“您……您怎么……”
周时轲扫了一眼他脚上的鞋子。
帆布鞋已经很旧了,但洗得很干净,露出来的一截鞋舌上有一个淡绿色的志愿者徽章,是L大的学生。
七七顿时又羞又臊,又满怀感激,就快语无伦次了。
方卡在一旁看得满脸的哀怨,“我也要。”
但因为傅斯冕的存在,周时轲没心情继续玩下去了,他拿着外套站起来,边穿边说,“困了,我先回去了,你们自己玩儿吧。”
七七立马就站了起来,“我,我送您。”
周时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用,早点回学校去吧。”
七七又快哭了。
杨上臣觉得周时轲挺欠的,不管谁跟着他,可千万别有不该有的心思,年纪轻轻,撩人的一把好手。
更别提还栽过那一次,周三现在是彻底不会跟谁谈什么感情了。
之前杨上臣见他整日窝在家里,还以为他是被伤透了以后要么出家要么走联姻的路子,结果一出手,啧,这是杨上臣拍马都赶不上的天赋。
他顺带着瞥了一眼自己旁边这个手都在抖的男生。
“我会吃人?”他问。
男生先点头,然后一愣,紧接着就疯狂摇头。
“……”
他独自一个人走了,出了门口,寒风直往脖子里灌。
周时轲今天出门穿的外套并不厚实,透风,他从口袋里翻出车钥匙,往停车场走去。
金属碰撞出来的一串声响中,掺杂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周时轲皱眉,正要转身,肩上就被披上了一件大衣。
很熟悉的青柑橘味道。
他怔了一下,随即没有任何犹豫的把外套扯了下来,丢到了身后的人的怀里。
傅斯冕没有接住,外套掉在了地上,他默不作声地弯腰捡了起来,又默不作声地看着周时轲。
他身形比周时轲要修长笔直,可气势看着却比对方要弱三分。
青年的五官浸透在背光的阴影里,浑身被阴郁的气息充斥,过去良久,他才开口说话,“我昨天到的北城。”
周时轲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了一支,神情淡漠,“所以呢?”他并不关心傅斯冕什么时候来的,他还能心平气和和对方面对面说话完全是因为他对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愤怒和不甘,感慨是会有的,人都会对为自己过去的傻逼行为感到叹息和不解。
“你如果想谈合作,别找我,你要是想谈别的,”烟灰落在他质地昂贵的外套上,周时轲面无表情地掸掉,抬起眼,“也别找我。”
现在两人的对峙,在傅斯冕的意料之内。
如果他还是阿轲,那么两人可能根本就不会分手,可惜,周时轲从头到尾都是周三,他喜欢傅斯冕的时候,用尽全力不计付出,不喜欢了,就完全当对方是个陌生人。
傅斯冕看见了真正的周三,没有任何掩饰的张狂和桀骜,这也是在他意料之内的。
周三不喜欢一味讨好他的人,傅斯冕清楚,死缠烂打只会把两人的关系急速恶劣。
不提往事,不要道歉,周三或许还能跟他说上两句话。
傅斯冕垂眼看着对方,说道:“下周傅氏有一场商务酒会,你来吗?”
傅斯冕的反应有些出乎周时轲的意料了。
他一直算得上是了解傅斯冕了,他知道对方的控制欲和独占欲,他甚至以为,在分手后,傅斯冕的失态可能都是因为他无法忍受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对方能依旧形容优雅温和地和自己说话,说实话,周时轲有些看不明白他了。
青年的面容褪去了两人当初在一起时的漫不经心和冷漠,他现在的温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像是可以接受所有好的坏的,他都能理解并且包容。
周时轲看了傅斯冕一会儿,试图在对方眼底发现点儿什么发癫发狂的迹象,结果一无所获。
“你去和周时萱谈,”既然对方没打算因为以前那些破事儿来纠缠,周时轲的语气没那么差了,但也绝对算不上好,“我不管这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