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此时此刻坐在这里,用探究猜疑的目光一寸寸丈量对面的傻子。
他傻吗?
天晓得……
“马爹利怎么样?”铁树的声音从小二楼上传下来,夏火闻声抬头,面带尔雅之笑。
“可以,”声未落,对面的傻子突然呜呜的哭起来,铁树赶紧三步并作俩步的奔下来,夏火不解,迎上铁树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他?”
铁树已经将铁木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夏火一怔,这才瞧见铁木的裤子已经整个湿透,尿水从裤管里滴滴答答的流下来,皱眉不语,冷眼旁观铁树的有条不紊。
“你先坐,你先吃,我去给小木收拾一下。”
“好…”
铁树在夏火的注视下带着铁木上了二楼,进了房门他一边低柔的教导铁木,一边弯身给傻弟弟脱裤子:“小木不乖,忘了大哥怎么教你的了吗?”
“嘘嘘喊大哥,可是,可是小木憋不住了呜……”
“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嗯嗯嗯嘿嘿嘿…小木自己来…”
“哦?自己可以吗?”
“嗯嗯嗯可以可以可以的。”
“知道哪个是毛巾吗?知道放哪面拧是热水吗?知道沐浴露在哪里吗?”
“不知道,在哪里?怎么拧?哪个是?”
铁木答得顺溜,铁树笑的温和,但他没有让他的小木看见他敛在眼底的那片狐疑,他的小木不该回答的这么顺溜,没有可能会突然增加智力……
他与夏火一样,就因为有了“继柳变黑灯”的成功案例在,他才会又多想了一层,若是细想起来,小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是在他第一次从楼梯滚下去再醒来之后……
第080章 小柳儿
铁树像往常那样站在铁木的身后,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伸手帮忙,抓耳挠腮的铁木笑得傻兮兮,趿拉着拖鞋就往浴缸里跳,扑腾起大片的水花,弄得到处都是肥皂泡泡,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傻瓜的思维很简单,所以傻瓜永远都是快乐的!
“怎么就你自己下来了,小木呢?”夏火抬起头,笑得人畜无害。
“睡了。”铁树拉开椅子在夏火的对面坐下,“都已经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这话说的可真违心,呵呵……”
“好吧,被你看出来了。”
“有个弟弟真好…”
“这话还真酸人。”
“很晚了,你跟小木早些休息吧,我回去了。”
“走吧,我送送你。”铁木每回想跟夏火并肩靠在一起抽根烟儿都会这么说,夏火知他压力,也就顺着他的意,一边往出走一边摸出裤兜里的烟点上抽,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压力大。
俩人踱步到楼下的院子里,又步行到车库,最后拉开门坐上去,夏火没有发动车子,而是静静的陪着铁树吸了一支烟。
“听说你又约见了约翰李?”没头没脑的铁树来了这么句话,像似试探又像似自语,“怎么?落下病根了还?”
“不,”夏火透过前挡风玻璃直视远处的夜景,那里一片白,折射了狡黠的月光,“我是想拜师学艺。”
“哦?这话怎么说?”铁树把脸扭回来,将饶有兴趣的目光落在夏火的侧脸上,有那么一丝儿的倘恍,想要俯身过去摸他一摸。
夏火闻言未动,又狠吸了俩口烟,品味香烟苦涩的味道,铁树的目光从夏火的脸上渐渐转移到他的指间,被夹在那里明明暗暗的烟火所吸引。
碾灭手中的烟蒂,夏火迎上铁树的目光:“下去吧,我该回了。”显而易见,他并不打算与铁树分享他的秘密,后者会心一笑开门下车。
※※※※※※
推门而入的夏火愣住,扑鼻而来的是一室酒香,对于黑灯酗酒他现在微微感到反感,似乎他与黑灯每一次的不愉快都与黑灯的酒后乱性脱不了干系。
反手阖上门,三俩步跨进屋,没有在客厅的酒瓶子中寻到黑灯的踪迹,夏火不由得心中一跳,下意识的怕他出去作。
蹬蹬蹬迈步闯入卧室,还好,那家伙拱起被窝缩着身体睡得正酣,夏火猛地窜至嗓子眼的那颗心又稳妥地落回去。
揉了揉眉心,整个人放松下来,夏火一边解着衬衫的扣子一边往浴室步去,心事重重的男人并未发现自家客厅的餐桌底下还睡着一个人,冲完澡就赤条条的出了来。
黑灯睡到二半夜被一泡尿憋醒的,感觉到腰间横陈着一只手臂心中一喜,鸟悄的下地摸进厕所又鸟悄的返回来,却怎么也睡不下了。
冲着黑暗他长吁一口气,有些怂头日脑,把不住自己的心,到头来栽进去难受死。
躺在夏火的身边打卦那些框外的事,这么死乞白赖的哈着夏火有啥意思?
“夏火……你难道要我找根绳儿……?”
夏火睡得很沉,黑灯脚着他说的话他一定听不到,闷着头又往夏火的胸口窝了窝,一个人闻着爱人的体香自言自语,希望彼此都能释怀那些不好的事儿。
“错来…没丢身子…你却是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都老着脸跟你解释了…你当甩片汤话…我能怎么办……”
“我可能又醉了,不然怎么会说这么些…你就变着方的折腾我…我这心里不得劲儿夏火…”
“不得劲儿……不得劲儿………”
“他…他就摸了摸我…真的夏火…我都忆起来了…”
“今天是最后一次,我这辈子都不喝酒了行吗夏火……”
“我今天跟大猛吹牛逼了,说要跟你散伙,我就是吹吹……”
“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哈着你不走,除非我在死一次夏火……”
夏火做了一个沉长的梦,梦里全都是他跟黑大少小时候那些事儿,他们一块捅马蜂窝,一块揪女生的辫子,一块吃饭一块睡觉一块洗澡,好像干什么都在一块。
一个梦几个小时,却迅速的梦完了他跟黑灯的点点滴滴,那么真实却又是那么短。
天亮了,梦醒了。
迷迷糊糊中,他听耳畔传来谁的低语,期期艾艾略带哽咽,他未动,静下心来细细聆听,是继柳的心声,他感到欣慰。
收紧手臂,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果然,那人全身一震哆哆嗦嗦,最后把脸埋进他厚实的胸膛,使劲使劲用他的脸擦曾他的心口, 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呼噜声,紧接着,夏火就觉得腰间一紧,俩条大腿就盘缠上来……
“你是不是嫌我?”
“不是…”
“骗我!”
“没有。”
“那你……”黑暗中咬着唇,黑灯臊得说不出口,继续闷在夏火的心口用嘴巴哈气,故意撩拨着他。
“我在为我的情敌忧心……”
“你没有!”没有情敌,我心里头就你一人。
“我有…”
“你,你说这话就是变着方的损我,我知道夏火……”
“小柳儿,你哥的事有了点眉目……”
“真的?”闻此言,黑灯又惊又喜,立马推开压在他身上跟他耳鬓厮磨的夏火撑起身子伸手拽开床头灯,黑亮的瞳膜中闪烁水光,夏火为之一动,便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上黑灯泛红的眼眶,也不知他一个人在夜里哭了多久。
他心疼他,
他高兴,
他没有注意到称谓的变化。
傻蛋……
“嗯……” 夏火若有所思,他有些不能肯定铁木到底是不是那个人的转生,他真的很傻。
他需要个机会单独再试探试探铁木,有些后悔今日没趁铁树上楼取酒的功夫跟铁木挑破,若是最好不过,若不是也没有什么损失,反正他是傻的。
“是有那个肇事司机的踪迹了吗?”
“不,只是稍微有了些眉目。”夏火觉着还是先不告诉黑灯,以免节外生枝,事情现在有了转机,他是真心祈祷那个人是继树,那么一切的问题都不会再是问题,没有什么真相比继树还能活着更好的了。
夏火不想继续深入这个话题,黑灯也不会不开事的扒着不放,他突然踢开了夏火盖在他光溜溜身子上的被子,用渴望又羞窘的目光迎上夏火,很小声很小声的说:“夏火,我冷……”
“那你告诉我,怎么做你才能热小柳儿……”眉目深刻,英气逼人,即便这个男人裸着身体,依旧美不胜收。
颤巍巍把手伸向夏火的黑灯整个傻掉,他刚刚好像听见夏火唤他自己的名字?
“你,你叫我什么?”圆圆的眼睛,里面倒映着夏火那张温柔的脸与他唇角温暖的笑。
“小柳儿。”斩钉截铁的回复,没有犹豫,他早该这样面对自己面对眼前的人了。让他不安是他的过错。
“……嘿嘿……嘿嘿嘿…我已经发誓了在不喝酒在不抹泪的了嘿嘿嘿…” 黑灯羞怯地咧开嘴,傻笑俩声直接张开手臂扑倒了他面前的夏火,像一团火,劈开双腿就骑上了夏火,有些疯癫极近失常,又亲又啃唠唠叨叨。
睡得五迷三道的黄猛从黑灯家桌子底下爬出来,揉搓着脑瓜子往厕所里奔,一泡尿撒得他神清气爽,抹抹眼珠子这窗外天都大亮了啊。
“小柳儿你慢点,我要被你坐折了呼……”
“在叫叫,再叫叫哈哈哈哈……”
“……………”
“浪样儿。”
“狠点弄,你狠点弄唔…”
“…………”
“要了我的命,值当。”
“混不吝的玩意,把断了的公粮全交上来嗯呼……”
“…………”
拎着裤腰的黄猛麻爪了,他特么被一泡尿憋醒,咋还赶上午夜大片了呢?真心有些受不住,他丫的继柳儿搁床上可真骚包,夏火那憋肚子也不含糊,但是他听着超尼玛的打杵,一想到屋里头翻云覆雨那俩位是俩爷们儿,他特么就恶心呀!!!
猫着腰,鸟悄的,放亮他那对招子,生怕踩到酒瓶子弄出声响,蹑手蹑脚的就滚出了夏火跟黑灯的家,竟作死,昨儿还哭天抹泪吆喝着夏火不碰他,这不碰得挺带劲的嘛操他大爷的。
第081章 交锋
黑灯全情投入到他的工作中,在十一月的尾巴谈定了从头到尾都由他一个人完成的订单,搞定了全城所有海鲜酒楼的长途货运这一块,他很高兴,三百万的订单。
听闻黑灯谈成订单的黑江海也眉飞色舞,爷俩的关系也越来越顺当,黑江海送了黑灯一辆跑车,黑灯没要,这大大出乎老爷子的意料,觉着儿子真是出息了。
黑江海想探探黑灯的口风,看看儿子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所以他把紫菱跟王玲都怀了他孩子的事儿对黑灯全盘托出,毕竟老爷子存了私心,还是不想自己的儿子跟一男人搅和在一起,哪怕夏火十分优秀。
末了还故意把夏火装进去,告诉黑灯这事儿夏火早就知道了,自己个好好想想为啥夏火没跟他说,是不是存了什么祸心。
黑灯与黑江海的想法有出入,黑灯想的则是夏火这个男人一个人到底承受了多些压力,他宁愿一个人扛着也不跟他说,他心疼,心疼的同时也高兴。
“真的吗?”黑灯面露喜色,因为他忽然有了另外的想法,夏火不懂,黑江海也不会懂。
“这还用问!这种关系着咱们老黑家香火的事儿,爸爸怎会作假!” 老爷子和颜悦色,孙子的母亲是谁不重要,若是黑灯一心成家立业,那儿媳的人选大有人在,总归以后是要给孙儿找个好母亲的。
“爸,一定要让她们把孩子生下来,都确诊了吗?母子平安吗?”黑灯心跳如擂,他已经预见了他与夏火的未来。
他现在的目标不单单是堵上那三百万,他想把灯火物流做大,甚至想到了上市,然后给黑江海或者黑家延续一滴血脉以作为他将这具躯壳占为己有的报答。
然后他就更名为继柳,跟夏火过日子,不再做黑家的大少爷,不做谁的替身,只做他自己,他是死而复生的继柳!
“瞧把你急的,大的小的都倍儿健康。还是紫菱那丫头的肚子争气,哈哈哈……”后面的话无需再说,原来王玲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娃。
黑灯与老爷子一样,祈祷盼望孩子的早日到来,无论孩子的母亲有多么低贱,黑江海在乎的只是那一滴血。
黑灯成熟了许多,不在像以前一样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俩香油,夏火有夏火的事业,那么他就该有他继柳的事业,是个爷们儿就得有担当,夏火有他的社交圈子,他也可以发展自己事业上的伙伴,夏火有他的心事与秘密,那么他就该试着理解他包容他,并且给夏火一定能的私人空间。
他已经不在排斥铁树,他相信夏火。他用一颗平常心去看待暗恋夏火多年未果的铁树,不再视他为敌人,所以他得到了解脱以及更多的快乐。
这样的想法他生出了许久,现在这般最好不过,等待紫菱与王玲产下婴孩后,他就与老爷子讲明,不再受心中的煎熬,他本就是个平头百姓市井小民,在怎么飞上树梢也成不了凤凰,他还是喜欢做 他的山鸡,因为一样有人真心待他。
“她们想见我吗?”
“你想见她们吗?”
“不,我并不爱她们,但却实实在在的伤害了她们。以前错的太多,爸,以后不会了。”
“听说你忌酒了小灯?”
“嗯,为了夏火。”
黑江海闻此言面色刷黑,他还以为儿子转性了,兜了一个大圈子,又转了回来,头痛。
“你……以后怎么打算?”